着她的衣袖,向皇上跟前拉,“她,傅晓轩。”
傅晓轩由着皇后这样用力地拉她,并未反抗,眼神里却透着不服输的神情。
“这宫里的丫头不止傅晓轩一个,她就算了吧。”皇上的目光落到傅晓轩的脸上。傅晓轩抬起头,看着皇上,心里有些感动。
“臣妾就要她,皇上给吗?”皇后紧逼着问。
“皇上。”曹文君惆怅地喊了一声,暗示皇上不要依了皇后的话。
皇上没做声,又听皇后逼着问:“皇上连个丫头也不肯给臣妾?”
“皇上。”傅晓轩忍不住说道,“皇后说我不懂规矩,她要亲自在凤仪宫教我;可皇上不是让我留在福临宫吗?君无戏言,皇上不会反悔吧?”
“傅晓轩你反了?什么‘我’?你是婢女,就该称自己为奴婢。”皇后当着皇上的面大声训道。
“郭盈。”皇上龙颜微怒,“你当朕不存在了?大呼小叫的,朕的事不够多,不能让朕耳根子清静清静?”皇上说着转身走到亭栏处,被这些女人搅得头都大了。四周都很静,只这里有些热闹,这热闹不是欢愉却是苦恼。宫灯照着的地面是朦胧的,月光的清辉倒增添了些光亮,夜色变得越来越黑。
“请皇上息怒。”皇后慢慢地走到皇上身后,放低声音说,“请皇上成全臣妾,臣妾是为皇室着想啊。”
皇上静静地听着,并没回头。皇后继续说:“傅晓轩不懂规矩,恐她带坏了其他宫女,臣妾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你说的不是没有理。”皇上转过身子,看着皇后,“可她留在福临宫,芸儿也可以教她。”他的语气温和了。
“可她……”皇后顿了顿声,正色说,“恕臣妾直言,在这宫里,谁的模样比得过她?她留在皇上身边,只会害了皇上,使皇上沉迷美色。”
“放肆。”皇上的怒气又被激起来了,“郭盈,你不要逼朕。”
“皇上不肯听臣妾的,那臣妾只有去找母后了。”皇后面不改色,威胁似的说。
“你少拿母后来压朕,你若不罢休,朕今后再不见你。”皇上的语气坚定,愤怒地看着皇后。
“皇上……”皇后委屈地流着泪,失望地说,“好,皇上不听臣妾的,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说罢,含着泪,带着她的侍女立开了这里,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这亭子里,就只剩皇上、曹文君、傅晓轩、芸儿。
皇上走到凳子边坐下,芸儿为皇上沏茶,他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问:“你们怎么回事儿啊?”
“对不起,都是文君的错。”曹文君一口接道,走到皇上跟前跪下。她后悔当初不该勉强傅晓轩进宫,那么自己可以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委屈了。而如今,还牵扯到了皇上。
“朕知道皇后的性子,她刁难你不是没有可能。”皇上说着转头看着傅晓轩,“傅晓轩,朕算是领教过你的脾气,这事是因你而起的吧?
“皇上,是皇后先动手打人。”曹文君连忙解释,她依旧跪在地上,皇上也不去扶她。
“皇上说是,那就是。在这宫里,有权之人说什么都对,是不容得别人辩解的。”傅晓轩似笑非笑地回答皇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皇上一边问傅晓轩,一边躬身扶曹文君站起。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傅晓轩将语气变得诚恳,“皇上今日解围,傅晓轩感激不尽。”
皇上不再理会傅晓轩,却伸手拍了下曹文君的肩,以示安慰:“也不早了,朕让芸儿送你回去。”
“我送曹姐姐回去。”傅晓轩抢着说,同时来到曹文君身旁站着。
“你这一去,岂不是当朕的话为儿戏?”皇上看着她,这样问。
“我……”傅晓轩欲言又止,嘟起嘴,心里不快。曹文君见此景,劝傅晓轩留下来,几日后,冬妮就回来了,她就可以出宫了。
“皇上,文君自己回去就好,芸儿还要侍候皇上呢。”曹文君温柔地说,也不让人送她回去。皇上也不勉强,由她去了。
这里,皇上吩咐芸儿给傅晓轩收拾一间屋子,让她暂时住下,并说今夜不用去伺候他了。傅晓轩一直不跟皇上说话,皇上也不理她,一个人离开了亭子,向寝宫去了。方才说皇上的寝宫连着这亭子,这倒方便,不用下木梯子,朝亭子的正后方直走,就是几扇赫赤色的大门,里面是一间大屋子,由于烛光甚多,照得四周通亮,可见这里的陈设,简单却很高雅:房中有两扇宽长的书法屏风将空间隔开,正前方的牌匾上用草书写着“人为镜”三个大字,匾的下方的长桌上放有古玩、笔砚,旁边有盆景、……墙上挂有书画,以山水画居多,其次是马的画像,飞白写成的作品朦朦胧胧的,却是很有神韵……芸儿告诉傅晓轩,这些作品多为皇上所作。芸儿引傅晓轩向右边的一道门走,傅晓轩疑惑地问:“那里边是皇上住的吗?”她指了指左边的那道门。“是,从那门进去,绕过几扇屏风,就到了。”芸儿说着已经进了右边的门,傅晓轩跟过去,眼前是间小巧的屋子,地上铺着金黄铯的地毯,靠墙处陈设着一张长桌,上面摆有茶具。芸儿说,这是方便皇上见客而设的;接着,由这屋子右角处那道扇形的门进去,是一条木梯子,延伸至地面。傅晓轩下了梯子,又看到前方是一道长廊,形似“之”字,廊下挂在许多的红灯笼,靠着长廊的里侧全是房屋,依稀可见它们是以枣红色为主色,门窗的雕花都很精致;长廊的外面是片宽广的空地,种植着些花草树木,也设有假山,在黑夜里却分不清树的模样,山的形状。芸儿指了指靠近梯子过来的第三间屋子道:“我住这里。”顿声微笑着问道,“对了,芸儿该叫你什么呢?”
“叫我晓轩吧。”傅晓轩笑着回答她。
“叫晓轩姐行吗?”芸儿依然笑着。傅晓轩点点头,抿嘴笑道:“行!芸儿,我就不去那什么空屋子了,就跟你住吧,反正我也住不了几日。”
“芸儿每日会早起给皇上更衣,怕吵醒姐姐。”芸儿的眸子里充满着坦诚。
“不要紧,若没有别的原因,那就这么定了!”傅晓轩看着她。芸儿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到那屋子前,伸手推开了门。傅晓轩过去站在门边,见到一些侍女来来往往的身影,又望了望长廊边的其他屋子,问:“芸儿,那些屋子是谁住的呀?”
“都是宫女。”
“皇上要这么多人侍候啊?身锁深宫,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傅晓轩不由得抱怨起来。芸儿心里一惊,赶紧伸出一个指头放在唇中央‘嘘’了一声,悄声道:“晓轩姐,这话再不能说了,要传了出去,可要吃苦的。”
傅晓轩已经觉察到有宫女在看她,她一步跨进屋子,借着长廊外的光线,径直走到芸儿的床铺边坐下。芸儿也进了屋,轻轻地掩上了门,点上灯,走到傅晓轩的身边说:“晓轩姐,这就是宫里的规矩。”
“这规矩也太多了。”傅晓轩恨不能马上逃出皇宫,终于明白,吕夷简当初为何不让她进宫。傅晓轩环顾芸儿的房间,看到墙壁上挂有一幅荷花图,正值荷花怒放,在青青的莲叶的衬托下,透着旺盛的生命力,她忍不住问:“芸儿,你喜欢荷花啊?”
“喜欢,这是皇上送给我的。”芸儿走到画边,抬头观望着那一幅画。
“他果然擅长书画。”傅晓晓小声地嘀咕,脸上泛起笑意,这笑带着几分欣赏与崇拜。她起身走到芸儿的身边,笑着又问:“芸儿,你在皇上身边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芸儿笑着回头,与傅晓轩面对面站着,“晓轩姐,你不知道,皇上可好了,他从不骂我。”
“哦。”傅晓轩淡淡地笑了笑,换了话题,“不是明日要早起吗,早点歇息。”
芸儿点点头,转身去整理了些东西,傅晓轩自去铺床,不在话下。
京城房屋密集,人们住在里面,是不觉得风的寒冷;一旦出了城,进了树林子或是山地、荒野,就会感到风那刺骨的凉。同是风,却因地势不同,而让人对其有不同的认识,不知是风在变还是人变了……
这林子的树长得枝繁叶茂,在风的怂恿下,发出呼呼的声音,鸟不鸣了,代之的是偶尔的狼嚎。林子的边缘,两个黑影子在打斗,一男一女,由于两人身手麻利,出招快速,根本看不清是谁,只知那女子的手中抓着另一个没有反抗的垂着头的姑娘。二人时而腾跃上树,时而倒地舞剑,那女子以丝带为器,每投出带子,就听见“哧”的响声,如蛇般缠人;男子用剑来挡,却是连连退步。良久,那女子向后一闪,风一般的蹿出林子绕过小路,奔向一悬崖,而这男子对其紧追不舍,终于在悬崖边站定。
“把人放了。”借着月光,看清是位少年,这人正是展昭。
“小孩,我有心放你,你却不识好歹跟来,那我就只有杀了你。”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是龙宫的二公主龙梗。她话刚落音,就将手中抓着的那姑娘向悬崖下扔了。
“啊?”展昭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愤怒与伤悲齐聚心间,还没回过神,就见一条白色丝带向他飞来。躲闪不及,丝带重重地打在他的肩上,使他摔倒在地,突觉嘴里有些腥味,接着就喷出一口血来。
“不自量力。”龙梗双手运功,正欲再给他一击,却听得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二姐手下留情。”
展昭慢慢地站起,闻声望去,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年轻女子,她是侧身站着的,不知她的模样,却见到她身穿着白色衣衫,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其声音如百灵般婉转,清澈明净。
“龙草,没你的事。”龙梗冷冷地回答。
“他又不是龙姨要找的人,放了他吧。”龙草的语气很柔,有求人之意。
“你就是太善良了,还不回去。”龙梗埋怨地说,已经答应了龙草的请求。
“谢谢二姐。”龙草的声音带着笑,随即就见她提着篮子,轻盈地一跃,跳下了悬崖。如梦如幻,展昭满脑子疑惑,也不想此时再追究,称龙梗不注意,转身一溜烟就不见了。龙梗将丝带整理了一下,冷笑一声,转身也飞向了悬崖。
展昭带着伤,捂着肩臂,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开封府。
“展昭,你怎么了?”在厅中等他的包拯见状,赶忙来扶他。展昭进府门时,就有两个衙役来扶他,这时见包拯过来,就自觉退下了。
“那蒙面人好厉害。”展昭坐在椅子上答话,伸手接过包拯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先看看你的伤。”包拯吩咐手下拿来金疮药,解开衣服,见展昭的肩上有一块又红又青的伤痕,敷上药后,展昭感觉好多了。
“你也累了,去屋里躺躺。”包拯关心地道。
“我没事。”展昭笑笑,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包大哥,那蒙面人挟持了个姑娘。可惜我没将她救回来。”
“这么说,皇上让我查的事是事实。”包拯自言道。
“之前我探了那人的口气,是江湖龙宫的人,不但抓年轻姑娘,还找玉呢。”展昭清楚地说道。
“龙宫怎么又出来了?又和朝廷扯上关系,这可如何是好。”包拯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在屋子里徘徊着,良久,说道,“这得马上禀报皇上。”
“包大哥,那龙宫的人全往悬崖下跳,当时我没明白,这下可懂了。”展昭恍然大悟似的说,“她们的底就在下面。”说着,用手捂着伤处,显然又疼了。
“你伤没痊愈之前可不许乱跑。”包拯过去拉展昭站起,“我送你回屋,可记住了,不许乱跑;你探来的消息太宝贵了,回头大哥给你弄好吃的。”
“这不是小事吗?包大哥。”展昭笑着说。包拯送他回房不在话下。
十三、赵祯议政智戏崇王 包拯受命出使大辽
天刚蒙蒙亮,傅晓轩就被一个声音惊醒了,睁开眼,撩开白纱床帐,见芸儿踢倒了屋中的凳子,摔倒在地上。芸儿用右手捂着腹部,左手撑在倒地的凳子上;面色苍白,眼神无助,神情痛苦。傅晓轩慌忙从床上下来,顾不得披外衣,只一身素白的里衣;她慢慢地扶芸儿站起,焦急地问:“芸儿,你怎么了?”
“身子见红,好疼啊。”芸儿强忍着泪水,望着傅晓轩。傅晓轩会意,皱皱眉,扶着芸儿往床边走,芸儿摇摇头,泪水还是下来了:“不,晓轩姐,我还要去给皇上更衣。怕耽搁了!”
“你这样子怎么去给他更衣啊?你得好好休息。让其他宫女去就好了。”傅晓轩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扶她来到了床边。
“平日里,只有芸儿侍候皇上更衣,她们……”芸儿的话还没说完,傅晓轩接道:“我替你行了吧?芸儿听话,好好躺着,这病又不能用药,躺一会就好了。”
“晓轩姐,谢谢你。”芸儿顺从地躺在床上,拉了被子来盖,心里充满了感激。傅晓轩走到柜子边,匆匆地拿了外衣穿上,胡乱地顺了一下头发,也没挽上,就自然地披着,然后就出了门,顺着那木梯子上去,一路撞见些宫女,她们都惊异地向她投来目光。傅晓轩没理会,只迈着步子向皇上的居室走,进了厅,推开左边的那扇门,眼前是个房道,很明亮,左边是一排刻着竹叶的木窗,正对着外面的亭子;右边的墙上挂着一把驼色的大木扇,展开着,扇上画着远山、丛林、云烟。门边有两根酡红色的圆柱立着,前方是两道丝织的方形屏风,绣着图案,由精雕细刻的木架子框着,侧立在房道的左右两边。再往里走,前面已无路,而右边开设着一扇大门,门上没有垂掉任何珠帘,站在门边,傅晓轩看到的是那房里的丝织大屏风,两三扇交错地摆放着;还有那高高耸立地雕花烛台。再向里望,她的视线被一排淡蓝色的丝绸帘子挡住,这帘子很长且高,几乎将这屋子分成两个空间。
傅晓轩迟迟不肯进门,未听见房里有什么响动,不知皇上是否醒来。她想起芸儿方才着急的神情,按理说,皇上应该是醒了;于是,她轻轻地走过门栏,无声无息地到了这排帘子边,想伸手去掀帘子,又立即将手缩了回来,心想:“我堂堂相府小姐,去给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更衣,这若传了出去……”她的思绪刚到这里,就听到帘内有声音传来。傅晓轩心里一惊,倒有些紧张,在帘子边徘徊不前,没多久,就听到了皇上的声音:芸儿。”
傅晓轩没答话,觉得这声音像一场雨,淋醒了未睡醒的人。她定定神,轻轻地掀开了布帘子,向里面走了一步,像犯了错似的喊了声:“皇上。”表情很不自然。
“你……”皇上惊讶地吐出一个字。此时,他已经下了床,身穿鹅黄铯的里衣裤,站在床边。
“哦,芸儿病了,所以……”她连忙解释,很难为情。
“她怎么了?昨晚不是好好的吗?”皇上平静地问,想缓解一下这尴尬的空气。
“她躺一会就好了。”傅晓轩答非所问,犹豫了很久,终于低声说道,“我是来给皇上更衣的。”
“你会吗?”皇上带着疑惑地眼神盯着她,似笑非笑。
“怎么不会啊!”傅晓轩对皇上的质疑很不满,一时放下顾虑,快步走到他的跟前,负气地说,“本小姐没有什么不会的。”说着,就转身走到床边的约一人高的木衣架边,取下那件金黄铯龙袍,再走到皇上身后将其披在他的背上;皇上自觉地伸出两手,傅晓轩顺利地将其穿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她转身到他的右肩旁,把扣子给他扣上。皇上侧目将目光移到傅晓轩的脸上,这么亲近的看她,肤如玉,泛着粉红,眼如泉,长睫毛不时地闪动,素颜的她扰乱了他的心。此时,傅晓轩扣完扣子,抬起头时,恰好与皇上的目光撞在一起,她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傅晓轩说着,面颊刷地红了,像是朝霞射在了她的脸上。皇上回过神,立即将头转向一旁,搪塞道:“穿好了?”
“哦,还有件薄纱。”傅晓轩又到那衣架上取来一件鹅黄铯的无袖的长长的下身两侧分叉的薄纱衣和一条金玉腰带。傅晓轩站在皇上跟前,将腰带从他身后绕过来,由于身子稍稍前倾,她的脸几乎快要碰到皇上的身子了,待她将腰带绕过来后,脸上的红晕又增了一层,心跳在加快。
“弄错了。”皇上提醒她,“这长纱还没穿,怎么就系腰带了?”他伸手提了提傅晓轩手腕上挂着的那件长纱。
“啊?”傅晓轩猛地一惊,长纱落在地上,自知失误,恨不能打个洞转到地下去,其表情很尴尬。皇上笑着摇摇头,自己伸手去把腰带松下来;而此时,傅晓轩也准备去替他松下腰带,恰巧,他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她感到一阵暖流流遍全身,慌张地将手从他的手心下缩回来,觉得有些发热。
“朕看你心神不定,回去歇息吧,朕自己来。”皇上很自然地说。
傅晓轩没看他,听了这话,如释重负,转身就向外跑,至帘子边,回头生气地道:“知道弄错了,怎么不早说啊?你欺负人!”
“你……”皇上刚说出这个字,早不见了她的身影。他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长纱,拍了拍尘土,自行穿衣不在话下。
群臣聚集在金銮殿中,皇帝高坐,听议政事。宫中宝物龙凤玉之事,臣子未提,皇帝却道:“朕今日要告诉众卿一件好事儿。龙凤玉有眉了。”顿声道,“前些日子,皇叔忙于其他公务,朕让其搁下此事。昨日,朕听闻盗玉之贼前往辽国去了。”他将目光移到崇王赵元亿的身上。
群臣开始左右前后交语,殿中议论声渐渐响起;突听赵元亿一声微咳,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请皇上恕罪,臣没能擒住玉贼,但臣心里无时不在挂念此事啊。皇上说贼人去了辽国,不知皇上消息据何人所报?虚实如何?”
“皇叔太过自谦了!”皇上笑起来,接着道,“朕从何处得来贼人消息,这无关紧要。目前,朕要众卿商议的是派何人去追寻。朕宁信有其事。”他重重地强调后面四个字。
“回皇上,不论虚实,宁信其有。臣认为,应当如此。”吕夷简上前一步,拱手道。
“呵呵”赵祯心中一喜,手轻拍龙椅,提高声音道:“既是如此,吕相心中可有赴辽寻贼之人?”
“回皇上,依臣之见,此事由包拯来办为妥。”吕夷简若有所思地道。
“皇上,此人不妥、不妥。”丁谓急着插话道,“还是范仲淹,范大人比较合适。”
“丁大人,不知范仲淹到江淮一带去了吗?”赵元亿带着责备之意看他一眼,心中却盘算着别的事。
“哦。近来记性不好、记性不好。”丁谓随即摇头自责,笑着解窘。
“他的消息可真快。”皇上心中暗道,有些吃惊。
“皇上,包拯入官不久,其人若何,当细观之。玉贼逃往辽国,追寻之事更是事关重大,望皇上三思。范大人乃能臣,皇上何不将其召回,来担此事。”赵元亿顿了顿,又道,“江淮一带受灾重,朝廷遣送的米粮固能解一时之困,却难长久,还需押运金银或是掘土挖井,或是引渠调水,重建灾毁之地,部署灭蝗。”
“吕相,你怎么看?”皇上将目光移到吕夷简身上。
“皇上,皇叔说得不无道理。只是寻玉之事,臣还是认为包拯可以胜任。包拯出仕之前,行走过江湖,且善于查案;寻龙凤玉非包拯莫属。范仲淹前往江淮,刚熟悉了环境,正值解危之际,不可轻易调动。”吕夷简不慌不忙地道。
此时,赵元亿斜视吕夷简一眼,心中生恨;而群臣开始议论范仲淹之事,若不是赵元亿今日说出范仲淹的去向,群臣多半不知,还当其抱病养于家中。
皇上沉思着,心中早已有了主意,扫视群臣一眼,正色道:“寻玉之事还是由包拯去办。范仲淹还是暂留江淮一带。重建灾地,皇叔的话甚是有理,可谁来押运金银呢?”
“臣愿担之。”赵元亿积极应道。
“朕恐皇叔难以分身呐!”
“臣自有安排,请皇上准奏。”
“好,那么这事就由皇叔负责,朕恐皇叔太过劳累,等金银送往灾地之后,都交给范仲淹调度吧。”
“臣遵旨。”赵元亿笑着回道。
其余众臣皆不反对。
却说皇上退朝后,回寝宫换了便装,带着随从泉顺义出宫,到开封府找包拯。包拯将其迎进府里,坐定后,皇上将今日早朝所议之事告知包拯。包拯听后,稍稍皱眉,忙道:“皇上,崇王素来不热心这些事,他行为反常怕是另有所图?”
“朕何尝没有考虑到?”皇上目视包拯,“可他所说不无道理,特别是赈灾之事;朕引出龙凤玉的踪迹,就是想借名让你去辽国办事,不料那丁谓来插一脚,而赵元亿顺势引出范仲淹的事。朕决意让你去辽,若是再拒绝他押运金银的事,恐怕今日又有唇舌之战了。”
“皇上考虑甚是。只是崇王内接江湖与朝廷的人,外通辽人,正是缺金少银的时候,万一他半路接金,可就麻烦了。皇上要早作打算啊!”包拯正色道。
皇上端起一杯茶水在嘴边呷了一口,再慢慢地放下杯子,问:“那你认为,朕该怎么做?”
“包拯认为,在黄金的数量上,皇上必须下旨加以控制;此外,皇上可先作书与范大人,让他收到黄金立即回报,而且得让崇王许诺,路途之中若出现散失,必按我宋律法严治。”包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皇上轻微地点了下头。
包拯将话题又引向别处,向皇上报了京城失女之事,并认为,这是一个大的江湖组织所谋划的事。这是个非同寻常的组织,展昭所见二女跳崖匪夷所思,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获,并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而城中仍然发生劫女的事。皇上听罢,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你先搁下,朕另作安排。你不能因小事误了大事。这里有朕给你密诏。”皇上将一封书信递给包拯,“看后立即烧毁,即日起程去辽。”
包拯会意,严肃地回道:“包拯遵旨。”接着,小心翼翼地接过书信,放入怀中。
“对了,傅晓轩的那几个江湖朋友,给朕办的事如何啊?”皇上站起来问。
“进展顺利,包拯已经写好了一份奏折,正准备向皇上禀报呢!”包拯笑道。
“那你给朕吧,朕回宫再看。”皇上说完,见包拯暂离大厅去取奏折,不多时又转回来,将奏折交给皇上。皇上还没问话,包拯早猜到皇上的心,便道:“皇上放心,包拯走后,自会安排接应他们的人。但还得征得皇上的同意。”
“哦?”皇上转头看着包拯,不慌不忙地问,“接应他们的人是谁呀?”
“包拯的一个朋友,公孙策。”包拯话刚说完,皇上微笑道:“朕见过他,一个书生。呵呵,准奏。”
皇上提步走到门边,又转头对包拯道:“若这事办好了,朕必定记你大功!”
包拯来到皇上身边站定,淡淡地回道:“为国效力,本是包拯该做的事。”
“好,好啊……呵呵……”皇上说着,爽朗地笑了,随即慢慢走向大门,包拯在后送之不在话下。
暖阳攀上了树梢,阳光温柔地洒在地上,和风吹送,春季正是放风筝的时候。在这皇宫里,人们很少有自己的自由,哪里会去玩这样的游戏呢。可在那宫廷之上,蓝天下分明有一只风筝在飞翔,形似一只大鸟。只见那风筝稳稳地飞了一时,突然变得东倒西歪;一会儿向西边倾斜,画了个圆弧,又向东北方向升起,一不小心又下跌一段距离,而后又冉冉上升,就像一只受伤的鸟儿,无力高飞却在拼命地展翅。那拴着风筝的线,太细了,看不清,从风筝的起落可以看出,风筝的主人在一紧一松、一前一后的控制着钱,其技巧尚不熟练。突然,那风筝挣脱了线,向高空飘了一段距离,然后向皇上的福临宫这边飞来,想必是那主人用力过猛,将风筝线扯断了。
风筝在福临宫后院的一颗苍翠的大树停了下来,而这,早已引起了宫女们的注意。宫女们六个地聚在一起,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到树下望着那风筝谈天,可没有一个人敢去将它拿下来。没多久,傅晓轩经过后院,看了这般情景,走过淡淡地问:“这哪儿来的风筝啊?”
宫女们见了傅晓轩,都觉得生疏,不知该说什么,一个紫衣宫女忍不住轻声回应:“其他地方飞来的。”
“这风筝有什么好看的!”傅晓轩见她们望着这风筝,又惊又喜,于是心里这样想。随后,傅晓轩垫脚一跃,施展轻功飞到树上,一伸手,抓住风筝,一转身,带着风筝,飞到地面。宫女们看得呆了,立即将话儿转到傅晓轩身上。
“她还会武功啊?”
“听说她是贵妃娘娘带进来的。”
“唉唉,我今儿早上,见她披头散发的进了皇上的起居室……”
宫女们一边看着傅晓轩,一边小声议论起来,傅晓轩听着一些话,转头目视讨论她的宫女,眼神带着傲慢,似笑非笑;宫女们见了都闭口了。
“各位姐妹,傅晓轩只是贵妃带进宫的一个丫头而已,到福临宫来,是向芸姑娘学些东西。”傅晓轩双手靠背,风筝也移到了背后,她转头看了看这里的宫女,淡笑着提醒,“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出什么事了?”这时,芸儿从那边长廊走了过来。
“哦,没事儿,姐妹们在看我捡风筝呢。”傅晓轩迎上来,关心地问,“芸儿,你真好了吗?”
“姐姐放心吧,我全好了。”芸儿将目光从傅晓轩身上移到宫女们身上,“既然没事儿,大家去忙吧。”宫女们应声,纷纷离去,这里只剩她与傅晓轩了。
“咦,这风筝我见过的,是二皇子的。”芸儿注意到傅晓轩手中的风筝,主动去拿过来看。只见风筝形似一只鹰,乌黑的羽毛闪闪放光,眼睛炯炯有神,这作画者的水平非同一般,画得这鹰栩栩如生。
“哦?二皇子?”傅晓轩微微皱眉。
“对呀!我前些日去给二皇子送东西,见他屋里就挂着这风筝。”芸儿笑着说,面对着傅晓轩。傅晓轩的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些波浪,只觉得,自己的什么东西被别人抢去了。芸儿看见傅晓轩神色稍变,忙问:
“姐姐,你怎么了?”
“啊?”傅晓轩定定神,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哦,芸儿,你就带我将这风筝还给二皇子吧。”
“行,芸儿先带二皇子谢过了。”芸儿一脸灿烂的笑容,转身道,“我去把风筝搁着。”正欲走,却听傅晓问:
“芸儿,皇上都是很晚才回来吗?”
“最近皇上回来都很晚。姐姐有事啊?芸儿可以帮忙吗?”
“不,不用了,你去吧,芸儿!”傅晓轩笑着回答。芸儿应了一声,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这里,傅晓轩来到后院的一个木亭子里,一时扶着柱子、一时坐在长木椅上,心神不定。她暗道:“不管皇上怎么处置,今日我一定得将龙凤玉的事问个明白。不知金宇他们怎样了?该死的皇宫,我要想法出去才行。”傅晓轩抬头望着远方,只见白云飘荡,时而将太阳藏起来;她眼前又浮现出往日自己与金宇他们在一起的情景。
十四、王爷解气情乱阆苑 天子动情赋诗红颜
却说京城的不远处有一处竹林,竹林的深处有一座大宅子,宅子的正门上写着“阆苑”二字。宅子四周站着些身穿黑衣、手持刀剑、表情冰冷的人,他们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突然,竹林外响起沙沙的声音,黑衣人各自用力握紧了刀、剑,准备战斗。声音渐渐近了,只见一个身穿黑丝衣的女子,蒙着面纱,缓缓朝这边走来。黑衣人渐渐松了松手,原来他们认识这个女子。
“大宫主。”站在宅门两边的黑衣人一低头,恭敬地问好。
大宫主不说话,稍稍在门边停了停脚,随即径直跨步入宅。只见这宅子里,两边是草地,中间是玉石铺成的小道;向前,左角是一个椭圆形的荷塘,塘中正飘着绿色的荷叶,荷花都不成完全开放,开放的花呈粉白色,水波粼粼,泛着灿烂的日光;右前角建着一个竹亭子,亭子后面依傍着些奇异的假山和苍翠的大树,树间藏着各色的花,白的像雪、红的像红、紫的如桑葚。大宫主走到正前方的大房子前停下,这房子前方立着几根朱红色的大圆柱撑着房盖,几扇雕花刻龙的豪华木门紧闭着,门边站着几个身穿粉色衣服的女子。
原来,这个大宅子不是别人所建,正是崇王府的小王爷赵俊明所建。此刻他在房后的的一片绿色的草地上射箭,旁边站着他的手下阿旺。
“我爹居然骗我!”他说完,蒙地射出一箭,射中靶心,震得箭靶子摇摆不定。
“好啊,小王爷射得好。”阿旺在一旁鼓起掌来。
“给小王安静点!”赵俊明狠狠地命令说。
“谁招惹我们小王爷了?”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粘粘的,语气平缓,似笑非笑。这人正是刚才的大宫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冰美人儿。”赵俊明回头,慢悠悠地回答。
“你不想我来?”
“想得很。”赵俊明将弓箭往阿旺那边一仍,接着道,“你再不来,小王可要去找别的女人了。”说着,快步走到大宫主跟前,左臂一伸,将其腰身搂住,又抬起右手揭开她的面纱。这确实是个冰美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蚕眉密黑,眼似冰水。赵俊明想去吻她,她却用手拦住他的嘴,将目光移到阿旺身上。阿旺抱着弓箭,正将二人看得出神,不料被大宫主盯上一眼,只觉得全是冰冷得战栗起来,阿旺立即转身,踉踉跄跄地跑了。大宫主见此,放声笑起来,赵俊明也跟着大笑;他一边笑一边将大宫主从地上抱起,提步向房子的正门走去。二人笑声不断,门边的婢女见此,连忙上去开了大门,赵俊明抱着人步入屋子,穿过大厅向右拐,掀开门帘子,绕过两扇屏风,直接来到一张宽大的、床帘向两侧敞开着的床沿。赵俊明不再笑了,他像仍东西一样将大宫主仍在床上,正欲退后一步,不想早已被大宫主跃身将他的脖子搂住,于是二人一起滚倒在床上。
“你心不在焉。”大宫主娇滴滴地嗔怪,用嘴向他脸上轻轻地吹气。
赵俊明心里不悦,又想到自己被亲爹所骗,怒气冲上来,正不知如何发泄。想罢,他将大宫主的双手按在床上,一边撕开她胸前的衣襟一边用脚将床帘一勾,帘子合拢;二人翻滚着,将鞋子扔出了床。赵俊明就像一座火山,所有的力量聚在一起,火山喷发,岩浆顺势流了出来,地表的水渐渐加温,溶液一点点、一片片慢慢扩大;一度、十度、四十度、八十度、一百度,水终于了,之声响彻四周;一切都融化了,温度在继续升高,似乎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只有这交融的感觉。
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床下凌乱的散些衣物。这时,大宫主一丝不挂地出了帘子,赤脚踩在地面上;赵俊明坐在床上,欣赏着这白皙光滑的胴体,直到她将衣衫一件件穿上。
“唯我独尊的龙宫大宫主龙冰,可是越来越温柔了。”赵俊明的怒气显然消了,于是坏笑着。
“哼。”龙冰系好腰带,走到床沿边,冷笑道,“你的脾气不小啊,全撒在我身上。怎么,谁惹了你了?”
“你装什么糊涂?”赵俊明突然收起笑容,“你们龙宫要龙凤玉那破玩意儿吧?哼,难怪我爹吃饱了撑着要去找龙凤玉,险些让我跟她结仇了……”说到此,他立即打住,而他的欲言又止早已引起了龙冰的注意。
“跟谁结仇了?”
“我的朋友多的是,说了你也不认识。”赵俊明脑子一转,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到处抓人,可得收敛点儿了;我爹虽在包庇你们,可皇帝也不是闲着的,朝廷在查这事儿呢。”
“你不用担心这个。”龙冰的话,带点傲气,接着问,“对了,你们说是找龙凤玉,可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赵俊明闻言,想起崇王曾让他不要费多大的心在龙凤玉上,可自己的爹分明答应了龙宫,去找玉啊,怎么又……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便向龙冰提起,于是便道:“听说龙凤玉被人带到了辽国,皇帝已经让包拯去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