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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赵祯第8部分阅读

    找了。不过我爹已经暗中派人跟去了。放心吧,龙凤玉终归是你龙宫的。”

    龙冰听了,心里高兴,坐在床边,目视着赵俊明;她准备去握他的手,他却早一步将手后缩,插在怀里,正色道:“这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不要来这里找我了,我要押送黄金到江淮去赈灾。”

    “哈哈哈……”龙冰听了,大笑起来,止笑道,“你小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忧国忧民了?你会去那种地方?”

    赵俊明故意恨她一眼:“我不是要负责这破事儿吗?我爹交给我的事,我总得办好一件吧?我人不去,可心能像现在这样闲着?”

    “好好好,只要不去找别的女人,我都依你。要是哪个女人敢来勾引我们的小王爷,我可饶不了她。”龙冰突然温柔起来,这话里藏着刺儿。

    赵俊明心里一震,忙笑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龙宫了。”

    “不用你催我,我自会走。”龙冰笑着站起来,向外走出两步,又回头道,“我无时不在想着你。”说完,将面纱带上,提步向门外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轮弯月在天的那边露出头来,风吹着竹叶沙沙地响。“阆苑”二字的两边已经挂起了灯笼,门边站着的那些黑衣人依旧如先前那样站着。龙冰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势,大步地穿过竹林,消失在远处。

    皇宫里也上灯了。福临宫的大厅子里,挂着几盏红红的灯笼,灯光衬着月光,将四周照得明亮亮的。傅晓轩依偎着厅边的大圆柱,望着凝神前方,等待皇上着回来。

    “晓轩姐。”

    “芸儿。”傅晓轩顺着声音望去,见芸儿正向这边过来。

    “姐姐,天这么晚了,明儿再找皇上吧!”芸儿微笑着站在傅晓轩面前,声音很温柔。

    “没关系,我再等等。”傅晓轩看着芸儿,“芸儿,你每天都这么等着吗?”

    “嗯。”芸儿点点头,“只要芸儿没病下。”

    “不累吗?”傅晓轩深知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于是关心的问。

    “芸儿愿意等,这也是芸儿该做的。”芸儿脸上的笑容是真诚的,“皇上要求不高,好侍候。”

    “对了芸儿,我见皇后身边的丫头都是珠宝缠身的,这福临宫的丫头,头上连珍珠也少见。”傅晓轩突然转开话题。

    “姐姐不知,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傅晓轩睁大眼睛,疑惑地问。

    “皇上平时都很节俭的。”芸儿解释说,“他说啊,我们头上多一颗珍珠,穷苦百姓就少吃一顿饭了,咱们用山珍海味的时候,有多少人还饿肚子呢。”芸儿说着,声音渐渐变小,也许想起了什么,便黯然垂泪。

    “芸儿。”傅晓轩见之,伸手握住芸儿的手,感动地说,“皇上仁爱,咱们该高兴呀。”

    芸儿点点头,一边拭泪一边还想说什么,这时却听见楼梯边传来脚步声。

    “皇上回来了。”芸儿对傅晓轩说了声,随即转身跑向梯子口。皇上果真回来了,二人一同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皇上一边回应一边走向圆桌坐下。二人闻声,都站了起来。

    “皇上,我……哦不是,是傅晓轩想跟你打听一件事儿。”傅晓轩连忙走到桌子边给皇上沏茶。

    “芸儿,你先下去吧,晚一点,朕再叫你。”皇上会意,于是这样说。芸儿应了一声,离开了。

    “坐。”皇上接过傅晓轩递过来的茶杯。

    “不用了。”傅晓轩站在皇上的对面,见芸儿走了,便又改回了称呼,一本正经地问,“皇上,你将我的朋友怎么样了?我知道……”话未说完,就见皇上挥手制止:“行了。”

    “皇上,我……”傅晓轩见皇上不让她说,心里又急又气,刚欲再开口,却听皇上道:“你跟朕进来。”说完就往自己的睡房走,傅晓轩一愣,明白过来,便跟着去了。

    傅晓轩刚掀开那高大的淡蓝色的丝绸帘子,就迫不及待地问:“皇上,你把我的朋友到底怎么了?”

    “傅晓轩,朕还没向你问罪,你倒先想起你的朋友了?”皇上止步回头,平静地说道。

    傅晓轩自知有罪,无言以对,默默地站着,等着皇上回话。

    “朕能将你的朋友怎么样呢?他们自由都很。”皇上提高声音。

    “皇上没骗我?”傅晓轩闻言,眼睛一亮,激动地问。

    “君无戏言。”皇上注视着她的眼睛。

    傅晓轩会心一笑,又一想,忙道:“不对,他们盗走宫廷宝玉,罪名不小,皇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我没猜错的话,皇上是有条件的。对了,我听包拯提起过,说是法不容情,若有例外,就得看我朋友的为人。”

    “呵呵,傅晓轩,你很聪明嘛。”皇上的语气并非夸奖,“有些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

    “与我傅晓轩无关的事,我自然不会过问。可我就不清楚了,这事既然跟我有关,我哪里不该过问?”傅晓轩盯着皇上,一字一句的问。

    “你想知道真相,等你出宫了,你的朋友自会告诉你。朕看你对什么事都太热心了,只是提醒你,不要犯错。”皇上慢慢地说。

    “那傅晓轩就多谢皇上了。皇上尽管放心,关于朝廷、政治什么的,我不感兴趣,不会给皇上添麻烦。”傅晓轩虽然不大接近朝廷的官员,但知道些官场的事,她也明白皇上在提醒她什么。

    皇上闻言,心里一惊,心想:“包拯说得对,傅晓轩虽为女子,可不同寻常。她到京城不久,就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还不知她有多少江湖朋友;上次在潇湘楼,赵俊明对她又念念不舍……若引路不当,她闯出什么大祸也说不定。朕既然喜欢她,为何不让她一心一意跟着朕呢……”

    “皇上怀疑我啊?”傅晓轩见皇上凝眉沉思,于是提高声音问。

    “哦。”皇上回过神,淡淡地笑道,“今夜的月色不错,你陪朕出去走走。”说完,他从她身边擦过,掀开帘子,向外走。

    “我不去呢?”傅晓轩追出来,边走边问。

    “你不会不去的。”皇上言中带笑,语气虽是温柔,可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傅晓轩还想发问,但想起皇上没有追究她拿走龙凤玉的事,也就静下心来,慢慢地跟在皇上身后。

    出了亭子,下了梯子,穿过几道石门,离开福临宫,来到一条玉石路上。路面比较宽,近四米。路的两旁长着参差不齐的树,有银杏、海棠、金叶榆、景天、珍珠梅等。瞧那一弯皎洁的月牙儿,高高地挂在夜空,月光洒下来,足以明亮脚下的路;而星子呢!一颗一颗地多起来,像是赶来聚会,星子们的眼里都充满了笑意。树借着月光与星光,在地面上舞出婆娑的身影。这时,一阵晚风拂过大地,送来缕缕花香,浓的味儿、淡的味儿,含着湿漉漉的空气,摩挲着人的面颊,带走了本有的睡意。四周静静的,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傅晓轩,怎么不说话?”皇上在前面止步,回头问。

    傅晓轩也没再往前走,她先是一愣,而后赌气似的道:“我若开口,皇上又该提醒我了;我干嘛要找这罪受啊?”

    “呵呵。”皇上摇摇头,逗趣地说,“傅晓轩,你也不小了,说话怎么还像孩子?就差没撒娇了。”

    “你……”她刚吐出这个字,见皇上又继续向前走去。傅晓轩心里有气,站着不走了。

    皇上走了一段距离,转身向傅晓轩道:“还不快过来。”说完,就站在原地等她。

    “呵,还真把我当丫头使唤了!出了宫,我才不会对你客气呢。”傅晓轩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却已经在慢慢地向前走。

    很快,傅晓轩走到离皇上一米远处站定,她本带着抱怨的目光去看皇上,可当她遇到皇上那深邃的、多情的眼睛后,心突然软了下来;她赶快将视线移向别处。

    “怎么了?”皇上这一声关切的问候,让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她觉得很尴尬,于是顺口问道:“皇上的二皇子多大了?”

    “什么?”皇上一听,确实惊讶,“你怎么问起这个?”

    傅晓轩便将今日拾风筝的事向皇上说了一遍。

    “这样啊!”皇上一边往前走一边笑道,“快五岁了。”

    “他是郭皇后所生吗?”傅晓轩与他并肩走着。

    “不是。”

    “哦。”傅晓轩自知这个问题太冒昧了,又赶紧将话转了,“皇上,你听说过京城有人劫持未嫁女的事吗?”她刚一说完,又后悔了,心想皇上又要提醒她少管闲事。没想到,皇上不仅没有见怒,反而看着她问:“朕听过,你怎么知道是未婚嫁的女子?”

    傅晓轩见皇上对这事好像很感兴趣,如实说道:“我深受其害,能不知道吗?”

    “什么?”皇上感到意外,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正准备问,却听傅晓轩道:“我可好着呢,幸得有人将我半路救下。皇上一定听说过江湖中的龙宫吧?据说除了龙宫的小龙女之外,其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被劫去的女子,一定有苦吃了。”

    皇上若有所思,没想到从傅晓轩口中,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他的心里已经定下了人去查这件事。

    傅晓轩见皇上凝思的神情,笑道:“皇上,看来你早知这事了。”

    皇上想说什么,又被傅晓轩抢先一步,她微微抬起手道:“诶,皇上又想让我不要插手此事吧?可这事跟我有关啊!”她轻声道,“江湖人更懂江湖事,皇上,你说对吧?”

    “朕自有主张。”皇上会意,没有立即许诺让傅晓轩去掺和这事。他知道,傅晓轩若借江湖之力来解决这事,比朝廷出兵要好得多,殊不知他有别的顾虑。

    “咦,怎么有溪流的声音啊?”傅晓轩突然惊喜地问。

    皇上看看四周,还好没有别人,刚才的话是不易在这里谈的,既然傅晓轩又转了话题,他便回应道:“前面有条小溪。”皇上用手指了指前方。

    “真的啊,那我们去看看?”傅晓轩眨了眨带笑的眼睛,看着皇上问。

    “走吧。”皇上在前面带路,她跟在他的身后。这一条玉石路到了尽头,向两边又分出两条路来,而正前方却是一个大花园,他们穿过花园,走了一段小路,再向左拐,见到一座黑漆漆的山丘,而溪水声越来越清晰了。这里的树木比先前看到的大些、高些,衬得四周越发幽静,而月光被树叶遮挡了,因而路不大清晰、小山的绿色也成了黑色。

    “从这里上去,那边就是了。”皇上指着山丘,向傅晓轩示意。

    “一个人,还真有点儿怕。”傅晓轩又想起那次在森林里的事,见这四周与那里的环境相似,便心有余悸。

    “呵呵,看不出啊。”皇上说着,已经向山丘上走去。他没走几步,回头道:“来。”他向她伸出了右手,准备拉她。傅晓轩迟疑了一下,随即将手伸过去,只感到一股暖流从手心传遍全身。这样,他们翻过这座山丘,在山丘的这边,果然见到前方有一条小溪。溪边的空地开阔了,溪的这边是一片浅浅的草地,那边则是些高大的假山和矮土坡,树与花交错着。月光又可以清晰地见到了!傅晓轩挣脱皇上的手,激动地跑到溪边,蹲下身子,双手捧了溪水往嘴里送,只觉得清凉甘甜。她往左边望去,见溪水从上面流下来,还带着零散的飘落的花瓣。

    “你见了这溪,怎么这么高兴?”皇上慢步走到她身后。

    “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有这么一条小溪。”傅晓轩站起来,转身道,“但比这溪要大些、深些。自从来到京城,我再没见过了。我常用溪水混着莲叶、莲花来洗发,很久不曾试过了,倒也怀念。”

    “你在这里等朕。”皇上听了傅晓轩的话,随即转身离开。

    “干嘛去啊?”傅晓轩说这话时,早见皇上上了山丘。

    “宫里还有这么个地方!”傅晓轩赞叹着,又蹲下身子,伸手去抚摸溪水。飘来的花瓣时不时从她手指间溜过,向远处流去。傅晓轩回身在溪边的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下来,心里已经猜到皇上去做什么了。她知道皇上对她有爱慕之意,可她也知道皇上的女人很多,她不能确定皇上的感情,因而不愿冒然接受。

    没多时,皇上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叶碧绿的莲叶和一朵粉嫩的莲花。

    “皇上。”傅晓轩先开口,心生感动,眼睛湿润了。还好是晚上,皇上离她稍远,并不曾见到她眼中的泪花,但他听得出傅晓轩有感激之情。

    “清香还在,快试试吧。”皇上淡淡地笑着,慢慢走近她。傅晓轩赶快定定神,转过身,躬腰用溪水洗洗眼;她再转过来看着皇上,轻声道:“皇上,谢谢你。”

    傅晓轩所说的,用溪水混着莲花、莲叶洗发,可不是这样简单的事。这需许多荷叶围成一个盆状,再向里面灌入溪水,将莲花一瓣瓣摘下,洒在水中,然后才将头发浸在里面。

    “快拿着。”皇上将叶与花递给她。

    皇上的好意,她不忍拒绝,就从皇上手中接了过来。她又到那石块上坐下,将莲叶放在地上,莲花放在叶中;接着,她慢慢地取下头上的发钗,解开束发的丝带,一头乌黑的秀发立即散在背上。她拿起莲花,将花撕碎,重新装在叶中,再用双手捧起溪水放在叶中,待所有的花都湿润后,她才将一头黑发直接浸到小溪中,然后抓起一些碎花瓣放在发上。她的头向左偏着,所有的发丝笔直地向左垂下;她的双手轻轻地揉着发丝,花瓣夹在发中,散出淡淡的清香。没多时,她伸手去拿莲叶盛水,这时,皇上走过来将莲叶拿在手中。他似乎知道傅晓轩要干什么,于是盛着溪水轻轻地向她的发上浇,傅晓轩感到一阵阵凉意穿过全身。

    “皇上,可以了。”傅晓轩开口说道。

    皇上退后两步,笑道:“朕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洗发。”

    “我还是第一次看皇上这么做呢。”傅晓轩边说边站起来,压压发上的水,然后将它们全都搭在背上,用手顺了顺,这简直像瀑布一般柔滑!

    皇上站在离她一米远处的地方,只见朦胧的月光下,她就像刚出水的莲花一样娇嫩,洁白中透着粉红,露珠未干,滴滴下滑,散出清淡的幽香。他被震撼了,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他将莲叶仍到小溪中,溪水带着莲叶远去了;他凝视着她,上前一步,靠近她。傅晓轩站在原地没动,心里紧张起来,不知皇上要干什么。

    “朕送你一首诗。就叫《红颜》吧!”皇上看出了她的紧张,随即又退后一步,双手靠背,向左,边走边念,“明月照溪流,星出景更幽。花落随溪去,潺潺向东流。”他故意顿了顿声,转身向她走来,继续念,“清泉点伊发,却见红颜羞。”他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见她果然羞红了脸;他放慢节奏,饱含深情地念了最后一句,“莲叶留荷香,君亦思红豆。”

    傅晓轩受惊似地心跳加速,她当然理解皇上的诗意,可不知说什么好。她的思绪开始散乱,突然,她感到有一双手搂住了她的腰。

    “晓轩,朕爱你。”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傅晓轩只觉得这话熟悉,脑中突然闪过了赵俊明对她说过的与这相似的话。

    “皇上,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傅晓轩回过神,慌忙从皇上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向小山丘快步走去。

    皇上像是受了一击,他的至高无上在她的眼里居然如此平淡,于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又哪里想到傅晓轩会有这样的举动呢。

    “傅晓轩,你太放肆了。”皇上追上来,加重音,责备道。

    “皇上。”傅晓轩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他的眼神透着威严,她却镇静地反问他,“三千,你的爱、你的情,到底在哪里呢?你认为用这种方式,能得到真正的感情吗?”

    皇上没应答,沉默片刻,头也不回地向寝宫去了。傅晓轩看得出,他很生气,可是她认定,自己没有错。这天夜里,两人都失眠了。皇上在想,傅晓轩分明对自己是有爱意的,可她居然回绝了他,难道是她心里另有所爱?不,他一转念,她

    对他的所作所为,是留有余地的……傅晓轩坐在床沿边,她的思绪如潮水般澎湃,皇上与赵俊明太相似了,他们对女人的感情来得快、也变得快,有多少女子受过他们的伤害?对于自己,他们难道不会像其他女子一样对待吗?她根本就不清楚,这两个男人对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那么自己爱谁呢?她是不太了解他们的,平日的接触也不多。这些日子自己与皇上经常照面,内心的情感似乎一直在向他这边偏。但她清楚,她要的是真正的感情,更多的是精神的交融。

    夜已经很深了,风、月、星依旧在,该入眠的人也睡去了,失眠的人怎么也难以入眠……

    十五、伤情处挥泪别天子 重聚首结伴话友情

    第二日,傅晓轩梳妆过后,推开门,只觉阳光有些刺眼,她才知道,此时已到了巳时。昨晚用溪水洗头,加之很晚入眠,她觉得头脑不太清醒。正在这时,她听到了阵阵琴声,琴声空旷清幽,似乎每一丝旋律都来自大山深处,而后琴声又如清泉,一股股地流过来,进入双耳,汇入血脉,流遍全身,沁人心脾。对!傅晓轩心里一震,这后面的音律不就是她在潇湘楼用萧吹奏的《流水》吗?她正想去寻琴声,却看到芸儿欢喜地走过了。

    “姐姐,你可起来了。正好呢,皇上让我来叫你。”芸儿灿烂地笑着。

    “好,我这就去。”傅晓轩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心神不定。

    “姐姐,你怎么了?”

    “哦,没事,谢谢你芸儿。”傅晓轩微微一笑,随后离开这里,去见皇上。

    琴声越来越近了,傅晓轩已经断定这是皇上弹出的曲子。她走到他寝宫的大厅时,放慢了脚步,再慢慢地移步到门边,只见皇上坐在一根长凳上,面前的方桌上摆着一架琴。他是背对着她的,她只能听到琴声,看到皇上的手有节奏地在滑动。她没有再靠前,而是依靠在门边,静静地听这动人的曲子。突然,琴声停止了,皇上缓缓地站起来,转身望着她,眼神非常的温柔。

    “皇上。”傅晓轩很不自然地笑笑,依旧站在原地,也忘了行礼。

    “还记得这曲子吗?”皇上淡淡地笑着,走到圆桌边,提起一只白玉酒壶,往旁边的酒杯里倒酒。

    傅晓轩以为皇上又要提起昨晚的事,心里正紧张着,没想到皇上居然一字未提,他好像忘了似的。

    “当然记得,这曲子叫《流水》。”傅晓轩答话时,自然多了。

    “这叫《高山流水》。”皇上纠正她的说法,正欲解释,却听傅晓轩道:“皇上弹奏的前部分曲调像高山一样空灵,这后面的曲调如流水般清澈,二者合一,就叫《高山流水》。”

    皇上没有再解释,只是笑笑,接着问:“这曲子怎样?”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傅晓轩由衷的赞美。

    “你就不想知道,朕从何处得来的?”

    “皇上的事,傅晓轩哪里敢多问?”傅晓轩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到那琴上,只见琴是著名的九霄环佩伏羲氏。她好奇地走过去观察,此琴扁而长大,表面漆灰呈栗壳色,断纹是冰裂断,琴身上的书法龙飞凤舞,甚是美观。

    “喜欢吗?”她正想伸手去抚摸这琴,耳边突然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她回过神,看到皇上正好站在她的身后。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心里的情感此起彼伏。

    “皇上,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傅晓轩忍不住说道。

    “呵呵……朕对你好吗?”皇上退后几步,端起刚才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两杯,相继喝下去;当他第四次提起酒壶时,傅晓轩快步上前,伸手将酒壶按在桌上,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想怎样啊?”

    “文君说,冬妮回来了,明日就差人送她进宫。”皇上顿了顿声,慢慢地道,“今后,朕不会常见到你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的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她的心为之一颤,月容失色。她松开握住酒壶的手,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想着心事。

    “昨晚,朕太唐突了。”皇上的脸上还带着笑意,“虽是如此,朕还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朕会……”他欲言又止,依然笑着,这笑中包含着复杂的情感。

    “才不会忘了呢。”傅晓轩故作镇静,勉强笑道,“皇上若得闲,就到宫外走走,傅晓轩还会邀你比武饮酒。”

    “呵呵……好啊,朕等着那一天。”皇上说着,又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他自己一杯,另一杯递给她,“来,喝了这杯酒。”

    傅晓轩带着笑,接过酒杯,与皇上碰杯后,仰头一饮而尽。皇上正准备再往酒杯里斟酒,却见芸儿慌慌张张地跑上厅子。

    “皇上,太……太后来啦。”芸儿焦急的脸上流着汗珠。皇上知道,芸儿不是一个冒失的人,她今日如此慌张,看来真出了事。太后几乎不到福临宫来,这一来是非同小可的。

    “快去准备茶水。”皇上平静地吩咐芸儿。芸儿应声而去。

    傅晓轩与皇上对视一眼,似乎都猜到了什么。她走到亭子的栏杆边,向下一望,见太后带着一群嫔妃、宫女正朝这边过来,她们步子急促,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傅晓轩,你先退下吧。”皇上突然正色道。

    傅晓轩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不慌不忙地问:“皇上,此事因我而起,我能置身事外吗?”说话时,只听得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你退下。”皇上命令道。严肃的表情中明显带着关心与不忍。傅晓轩哪里肯走,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皇儿这是跟谁说话?”太后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接着,就见到这一群人纷纷上了亭子。宫女们迅速地向亭子两边靠,太后向圆桌走来,她的身边是皇后郭盈和侍女玉儿,身后跟着尚桐、曹文君等嫔妃。

    皇上与傅晓轩相继行礼,太后只让皇上一个人站起来。

    “你就是那不懂规矩的丫头?”太后移步到傅晓轩跟前,轻蔑地问。

    “傅晓轩,起来回话。”皇上在一旁说道。

    傅晓轩刚站起来,就听太后喝道:“跪下。”

    “母后,您这是……”皇上还未说完,就让太后抢了话:“皇儿,这的事,哀家说了算。”

    “太后,怒气伤肝啊!”傅晓轩没有跪下,而是微笑着问道,“傅晓轩初次见太后,就这么惹太后讨厌啊?傅晓轩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太后发这么大的火?”

    “傅晓轩,你是明知故问。”郭盈插话道。傅晓轩看到郭盈傲慢的神情,郭盈的丫头紫环挂着讥讽的笑意,尚桐幸灾乐祸的表情,玉儿同情的眼神,曹文君焦急的样子。

    “不知耻的丫头,你到皇上的福临宫干什么来了?”太后狠狠地训问。

    “母后,这都是儿臣的意思。”皇上连忙替她解释。

    “让曹文君进宫的时候,你跟哀家说什么来着?”太后看着皇上,责备他。

    皇上被问得,一时不知答什么才好。

    “太后。”傅晓轩的怒气开始滋生,她知道,畏畏缩缩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大起胆子问,“您怀疑什么?傅晓轩与皇上清清白白,他是主子,我是丫头,就这样。”

    “啪”的一声,太后一个巴掌挥到傅晓轩的左脸上,顿时,她的这边面颊通红,五根手指印隐约可见。

    “母后。”皇上见此,急忙走到傅晓轩身边,怜爱地看她一眼,随即目视太后,“母后,您这是何苦呢?傅晓轩所说句句属实。实不相瞒,她是吕相的女儿,朕在宫外就认识她了。事情并非有些人说的那样。”他顿了顿声,冷冷地看了一眼郭盈,接着道,“母后不要听信谗言才是。”郭盈看到皇上冷淡的目光,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好发作。

    “吕夷简的女儿?”太后确实吃惊不小,她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接着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芸儿沏上茶,将杯子递到太后的手中。太后端起茶杯在嘴边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杯子,仔细打量了傅晓轩一番,心想,这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哀家看在皇上的面上,就不追究你的事了,你属于哪里,就回哪里去。吕夷简的女儿怎么了?哼,一个小姐,来做丫头,还不把你爹的脸给丢尽了?傅晓轩,你记牢了,皇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今后也不要想着进来。”

    “傅晓轩还有自知自明,不用太后提醒。”傅晓轩用手捂着被打的脸,一本正经地回道。

    “那就好。”太后的语气变柔和了,她若有所思地道,“哀家听说崇王府的小王爷还没妻妾,你年纪也不小了。哀家看你不错,又是吕府的小姐,这不是门当户对吗?你要是点头,哀家就给你们做主了。”

    傅晓轩耐着性子听完,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斜视的目光洒到皇上身上,只见他龙颜稍变,剑眉微皱。

    “傅晓轩多谢太后的美意。”傅晓轩婉言回绝,“傅晓轩的事,还是不劳太后操心了。”她说完,再去看皇上时,见他的眉头舒展开了。

    “罢了,只要你不在皇上身上用心,哀家就不会为难你。”太后叹口气,慢慢地说,接着捂住胸口咳嗽两声。玉儿赶紧靠近太后为她捶背。

    “母后,儿臣让您劳心了。”皇上走上了,站在太后面前,关心地道,“母后回崇庆殿歇息吧。”接着回头看看傅晓轩,又对太后道,“儿臣已经差人备好了马车,傅晓轩马上可以出宫。”

    “好,这就好。”太后站起来,吩咐玉儿,“走吧,回宫去。”话毕,这一行人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太后在玉儿的搀扶下,走在最前面,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皇上道:“皇儿要注意龙体!”

    “儿臣记住了。”皇上点了一下头。太后带来的人渐渐离去,曹文君一步一回头,她望着傅晓轩,眼神里充满了内疚与歉意。傅晓轩向她微微点头,以笑回应她,这笑里含着的是洒脱与理解。很快,这群人离开了这里。

    太阳升高了,此时已经快到午时。这亭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了。

    “皇上,谢谢你。”她真诚地对他说,声音很温柔。

    “芸儿会送你出宫,你好好保重吧!”皇上深情地凝神她片刻,随后转身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径直向亭子下的石门处去了。傅晓轩扶着栏杆,目视皇上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这时,两行清泪情不自禁地从她脸颊划过,她闭上双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却说金宇等人信守承诺,替朝廷办完事后,来到开封府向包拯交差,包拯不在府上,由公孙策代之。一切顺利,他们自开封府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那天被染了色,大半边天成了浅红,红烧云上来了。京城的房屋在霞光的映照下,各有其色,淡黄的、金黄的、紫黄的、嫩黄的、深黄的……在夕阳的浸染下,人们行走在金灿灿的余晖中,一片暖意、一层喜色。嗬,一会儿,火烧云烧遍了天空,颜色由浅红变作了绯红,再由绯红变成了深红,那白云呢?极力地渲染着自己,他们挑自己喜爱的颜色,瞧,茄子紫、泥黄、葡萄灰、百合色……白云们的装扮还真独特,有些色彩连名儿都叫不出来呢。

    趁着这大自然的美景,金宇等人来到潇湘楼的二楼坐定,一边欣赏这绚丽的火烧云,一边为自己完成了任务而庆祝。丁誉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霞光,再回过头凝视着魏初尘,只见魏初尘安静地坐在那里,左腕倚在窗栏上,右手握着酒杯往嘴边送酒,她那洁白的衣衫在夕阳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红色。见此景,丁誉心中涌起许多词儿,随口吟道:“潇湘楼外晚霞飞,金碧楼台红妆裹。酌流霞,倚镂窗,一抹夕阳画初尘。”他刚念完,只觉得头有些疼,回过神,才知金宇敲了他一下。

    “吟诗作词,还不回家去?”金宇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这是应景而作嘛!”丁誉摸摸自己的脑袋,争辩道,随即将目光投向魏初尘。魏初尘并不恼,还是那平静的表情,只淡淡地说了句:“夕阳再美,也留不住。”

    “初尘,你想说什么啊?”金宇会意,连忙问。

    “我要去做自己事,今日,是庆也是别。”魏初尘缓缓地说出来。

    “魏姐姐,刚才那词,我不是……”丁誉以为自己冒犯了她,着急地解释。

    “丁誉,这不关你的事。”魏初尘顿了顿声,又说,“进京这么久,我也该去了自己的心愿了。

    “什么心愿?”金宇不假思索地问,话刚出,就后悔了,便道,“哦,这个,我不该打听的,你就当我没问。只是初尘,若遇到什么喜事儿,我该怎么找你啊?”

    “我就在京城。见于不见,一切随缘吧。”魏初尘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好,那就随缘,我金宇行走江湖,天地是家,真是逍遥,呵呵。你们有事尽管找我啊。来干杯。”金宇说着,端着酒杯站起来。魏初尘与丁誉相继站起,三人一起举杯相碰。

    “我敬你们。”魏初尘给三个杯子斟满酒,于是三人又碰杯而吟。接着,丁誉也主动斟酒,举杯前,他道:“这些日子,丁誉多谢金宇哥和魏姐姐的照应。”他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伤感。

    “呵呵,小子,说什么呢,你很行的。金宇哥平日逗你,那可不是存心的啊。”金宇见他黯然伤神的样子,于是拍拍他的肩这样安慰。

    “人生自古,哪能没有别离呢?别离后的相聚,有难得的滋味。”魏初尘说着,将酒杯举起来,他们再一次碰杯。

    魏初尘放下酒杯,不经意间向窗外一望,吐出三个字:“傅晓轩。”话音刚落,金宇就迅速靠近窗边,随着魏初尘的目光望去,果然是她!

    “你们保重,我走了。”金宇一边说一边飞奔下楼,一晃眼,他就不见了。丁誉惊讶地问:“魏姐姐,金宇哥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他喜欢她?”魏初尘的语气缓慢。

    丁誉听罢,脸刷地红了,好像魏初尘说的人不是金宇而是他自己似的。他沉思着,往嘴里夹了一片青菜咀嚼。良久,他抬起头看着魏初尘,轻声问道“魏姐姐,我能去哪里呢?”

    “回去吧,你总归要回去的。”

    “我……”丁誉欲言又止,低下头,默默地认可了。

    此时,火烧云已经下去了,一切绚丽的色彩都渐渐暗淡下来,所有的人、物都换上了素颜。而京城的热闹却是不减的。

    再说傅晓轩。她从皇宫出来,本是坐在一辆马车里,城中自由、活跃的气息使她兴奋。新声巧笑、市民闲谈、商贾买卖之声不断传进她的耳里,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张望,一片繁华热闹之景!她会心一笑,正准备放下帘子,却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于是,她匆匆下了马车,吩咐赶车人回去,自己却去跟踪那两个人。路过潇湘楼时,她被魏初尘无意间看到,于是便有了刚才金宇追出来的一幕。

    这几个人,一个跟踪一个,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出了城。走过了一段很长的小路,傅晓轩发现自己跟踪的人不见了。回顾四周,这地方很陌生,路的两旁是山壁,山壁上长满了长长的茂盛的乱草,山上到处是高大的树木,这里并不见其他人,还好有偶尔的鸟叫可以壮壮胆。她寻思,我该上哪边山呢?见鬼了,那两人到什么地方去了!正想着,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傅小姐。”

    “谁?”傅晓轩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来看,只见这个人的头上有一圈剑,身后也插着一把剑,穿着白色的衣服。

    “冷剑,你吓死我了!”傅晓轩长长地吁了口气,没好气地道。

    “后会有期。”冷剑冷冷地说了声,转身想走,却听傅晓轩问:“他人呢?”

    “小王爷在王府。”冷剑还是那样的声音,一边说一边离去,并没回头。

    “我不是问小王爷。”傅晓轩说这话时,早已不见了冷剑的身影。她有些气愤,站在原地,双手插怀,带着傲气放声道:“张小峰,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然而她没有听到回声,接着,她又喊:“你出来。你就忍心看我一个人在荒山野林吗?”

    这话给金宇听到了,他躲在右边的山上,忍不住“咯咯”好笑。随后一思,他自言自语:“这丫头,还认识枫叶剑张小峰?”

    “傅小姐,这可是你自己跟来的。”

    金宇听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他连忙探头去看,没错,这人正是张小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