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少年天子赵祯 > 少年天子赵祯第6部分阅读

少年天子赵祯第6部分阅读

    门帘,皇上正巧往里走,两人都在门边止步。傅晓轩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对皇上点了下头,没等皇上说什么,就像做贼似的飞奔出去,皇上见她慌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这睡房里,安静极了,红烛映得四周成了霞彩,一层朦胧的微光投在床帐上。曹文君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心跳在加快,只听得皇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有些急了,不知如何是好,却感到幸福。突然,头上的盖头被掀开了,她的心猛的一跳,抬头正与皇上的目光相遇。

    “你还好吧?”皇上的眼神很温柔。

    “文君叩见皇上。”曹文君连忙从床上起来,给皇上行礼。

    “不必多礼。”皇上躬身扶起她。

    “六年了,还是这么美。”皇上笑着打量她。

    “谢皇上。”曹文君羞涩地笑了。

    “坐啊。”皇上拉她坐在床边,自己也坐下。

    “皇上。”曹文君将白玉递给他。

    “怎么在这里?”皇上接过玉,有些吃惊。

    “这是晓轩给我的,皇上认识她。”曹文君道。

    “朕明白了,可她怎么会在宫里,她不是吕府的人吗?”

    “是的,不瞒皇上,晓轩是我的好姐妹,文君的丫鬟冬妮回家未归,晓轩暂时陪我在宫里住几日。”

    “文君啊,你还不清楚宫里的规矩,这进进出出可由不得你。”

    “皇上,有这么严重吗?”曹文君着急地说,“文君不知,请皇上不要为难晓轩。”她被吓到了。

    “只要她规规矩矩的,朕不会为难她。”皇上说着,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不要想太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曹文君从他温柔的眸子里受到了感动,她慢慢地倒在他的怀里。皇上张开手臂将她抱住,吻了下她的额头。

    却说傅晓轩从曹文君的睡房里跑出来,很久都未回过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来到白日里那花园旁的石凳上坐下,聆听风的声音、草的动静,愁眉望月,心里想:“我怎么了?为何见到赵祯就觉得不自在,不想见他,却又想他,我到底怎么了!我不是恨他吗,不是恨他吗……”想着想着,将头埋在双臂中默默地掉泪。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傅晓轩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进的房,又是何时睡着的。她醒来时,天刚亮,心里堵得慌,就跑到那花园里练武,鞭子在空中乱舞,鞭声好是响亮。这引得文淑宫里的侍女又惊又慌,很多人在远处凑热闹。

    睡房里,红烛灭了,皇上已经更衣,曹文君站在床边叠被子。

    “文君,这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皇上将自己的腰带紧了紧。

    “文君记住了。”曹文君看到被子上留下的鲜红的血迹,不由得红了脸。

    “朕走了。”皇上说着,提步朝门外走去。走至大厅,就听见侍女们互相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你们说什么呢?”皇上的目光移向侍女。

    “皇上。”众侍女惊慌地散开。一名侍女上前恭敬地道:

    “回皇上,随贵妃娘娘进宫的那姑娘在花园里用鞭子到处打,真吓人。”

    皇上未等侍女说完,就快步向花园走去。他很远就看到傅晓轩在空中挥鞭子,不像练武,倒像发脾气。皇上摇摇头,施展轻功飞过去,一手抢了她手中的长鞭。

    傅晓轩还未回过神,就听皇上训道:

    “傅晓轩,这里是皇宫。”

    “皇上。”傅晓轩机械地喊了声,随即沉默了。

    “你跟谁过不去呢?这事若传到太后那里,你可有苦吃了。”皇上见她满腹心事,就把语气放柔和了。

    傅晓轩转头看着皇上,他眼里生出怜爱之情;她觉得很是委屈,冷冷地道:“就算太后杀了我,也不关你的事。”说完,一把夺回鞭子,转身离去,却正好碰到曹文君走了过来。

    “晓轩,你怎么了?”曹文君关切地问。

    “我没事。”傅晓轩勉强地一笑,匆匆地向她的房间跑去。

    曹文君心里疑惑,走到皇上跟前问:

    “皇上,晓轩她……”她望着他,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她像有心事,去劝劝她,若要在宫里待着,就得懂规矩。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着,出了差错,可要掉脑袋。”皇上解释道。

    “文君会教她的。”

    “朕还要上朝,你记得去给母后问安。”皇上等曹文君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

    曹文君离开文淑宫去给太后问安不在话下。

    早朝后,皇上来到御书房,审理奏章。一份一份地审查,时而用毛笔在上面做记号,时而另摊开一张纸,写着什么。这众多的奏章中,其中的一份引起了他特别的注意。细看,这是包拯和吕夷简联名上奏的。当下,皇上吩咐随从泉顺义:

    “泉顺义,你马上传包拯和吕夷简进宫。”

    “喳。”泉顺义熟练地将手中的鞭子向后一扬,就出去了。

    皇上站起来,手里拿着那张奏折,若有所思地在房里徘徊。

    不多时,包拯与吕夷简同进了御书房,二人行礼不在话下。这房里,只他们三人。

    “加强山西宋辽边境的备战,皆因我边防之臣胆量不足,才至辽蚕食我大宋领土。你们是听谁说的?”皇上正色问。

    “回皇上。”吕夷简道,“是田况所言。”

    “一人之言,让朕如何相信?”皇上问。

    “包拯有证据。”包拯道,“闻田况之言,包拯曾去过山西,与他一起从百姓口中得知了情况,百姓之语我们皆有记录。皇上一看便知所述是真是假。”

    “那些记录现在何处?”皇上看着包拯。

    “就在包拯身上。”包拯道。

    “是时候拿出来了。”吕夷简插话说。

    包拯从怀里拿出一叠厚纸递给皇上,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皇上将其放在桌上,拿了其中的一张来看;接着,又连续看了十几张。良久,皇上走到二人身旁,笑道:“纸上所记乃数人之言,其语倒出自山西人,什么人都有啊!包拯,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得尽快拟旨啊。”吕夷简道。

    “吕相,你有何计策?”皇上转头问吕夷简。

    “微臣认为,可将吕寒、狄青调往山西,重整边防兵臣。”吕夷简回道。

    “狄青乃西北重要将员,他还得留下;吕寒倒可以前往山西。”皇上双手靠背,若有所思地道,“他一人恐难应付当地局势,还得练兵选将,相助予他。包拯,你怎么看?”

    “回皇上。”包拯道,“包拯同意皇上的做法,此外,包拯认为,可以裁减老病残弱的兵将,不让全然不知军事的人任军事要职。”

    “这倒是个好法子。”皇上又对吕夷简道,“吕相,这事就由你去办,将朕之意传达给吕寒。让他先到山西,把持大局,再裁减兵将,朕会从京师派人去协助他。”

    “臣遵旨。”吕夷简拱手听命。

    “依此推断,我宋边防的局面不容乐观啊!”皇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木桌前。

    “皇上。”包拯慢条斯理地道,“当年,为防武将专权,太祖令将士频繁调动,使兵、将分离,本是好事;可如今失了度,存有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隐患。要改变我宋边防弱势,包拯认为,还得加强军事力量,适度改变这种政策,将士不可轻易调动。此外,还应加强边境民兵训练,不向百姓多增赋税。”

    “包拯,你胆子倒不小,指责起朕来了。”皇上直视着包拯,“不过,你说的不无道理,此事非同小可,往后再议吧。”

    “此事牵涉面大,皇上考虑甚是。”吕夷简插话说。

    “对了包拯,朕在奏折里看到,说京城近来有劫持年轻女子之徒,你去查查是否属实。”皇上转移话题。

    “包拯遵旨。”包拯道。

    “吕相,你像还有事?”皇上走到离吕夷简一米处站定,这样问。

    吕夷简欲言又止,还是决定说出来:

    “皇上还记得臣在皇上亲政之时,提出的八条规劝吗?”

    “怎么不记得。”皇上笑了笑,“不就是:正朝纲、塞邪径、禁货贿、辨佞壬、绝女谒,疏近习、罢力役、节冗费吗?”

    “那就好,那就好。”吕夷简欣慰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皇上瞧他神色不大对,想到近日发生的事,便问:“吕相是要提醒朕莫沉迷于女色吧?”

    包拯听到此,突然想到了傅晓轩,可皇上接进宫的贵妃是曹文君,吕夷简太过干涉皇上的私事了,想到此,包拯无一言插话。

    “皇上英明。”吕夷简不再说什么了。

    “行了,你们回去吧。”皇上对二人道,“今日之事不可到处张扬。”

    二人行礼离去不在话下。

    皇上走出御书房,已是巳时。太阳升在半空中,喜滋滋地放射着光,照得大地暖洋洋的。平日里,他不大爱去,今日倒兴匆匆地往文淑宫走。

    文淑宫里,侍女不多,这偌大的房子冷清清的,还好昨日的喜气还留着,增了些暖色。侍女们行礼不在话下。曹文君去给太后请安还未归,他朝花园里走,很远就听到一曲琴音传来。琴声如高山上的流水,清澈、自然、明净、空灵,潺潺而下,沁人心脾。皇上觉得这曲子既熟悉又陌生,琴音伴步,如浴清泉,越来越近,原来抚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傅晓轩。她低手弄弦,弹得入神,并未觉察有人观之,其一颦一笑皆随琴行,举止有傲然华丽之美。

    “拍拍。”皇上观之良久,拍起了手掌。

    “皇……皇上。”傅晓轩闻声抬头,见皇上正向她这边走来,她有些手足无措,“皇上是来找曹姐姐的吧,她……她去了崇庆殿。皇上到大厅坐啊!”说着,她慌慌张张地想离开此地,去大厅。

    “傅晓轩。”皇上叫住她,“你跟朕就没别的话说了?”

    “皇上要说什么呀?”傅晓轩止步,却没去看他,这样轻声问。

    “朕很久都没听过这曲子了,此曲以琴抚之,倒胜过潇湘楼的笛音。”皇上看着她。

    傅晓轩的心有些颤抖,莫名的紧张起来。她暗暗告诉自己,自然一点、自然一点,没事的。她定定神,转头去看皇上,他那淡淡的笑容让她镇定了下来。

    “皇上懂琴?”她微笑着问。

    “略知一二。”皇上向石桌边走了几步,转身说,“所谓琴、棋、书、画,琴居首位,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这玩意儿早在尧舜时期就有了,春秋已为盛行乐器之一。其音清、和、淡、雅,抒怀咏志,深度民众喜欢啊,这在《诗经》中,就有大量的记载。”

    “皇上可知琴乃何人所作?”傅晓轩眨了眨眼。

    “传说不一,有说伏羲、有说神农,还有说尧舜的。”皇上微笑着看看石桌上的琴,“你这琴很普通嘛。”说着,伸手在上面抚摸了一下。

    “府上倒有好琴。”傅晓轩走近石桌。

    “你改日把这曲子教给朕。”皇上看着她,自然地说。

    “皇上。”傅晓轩与他目光相对,她有些惊讶,连忙转移话题,“听曹姐姐说,皇上酷爱书画。”

    “怎么,酷爱书画就不能爱琴?”皇上笑着问。

    “皇上政务繁忙,哪有这么多心思。”傅晓轩问。

    “呵呵,琴、棋、书、画乃修身养性不可缺之物,每日练之,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再忙也不愿弃了它。”皇上爽朗地答道。

    “书画,我作得不好,只有赏的份儿。”傅晓轩自觉尴尬,遗憾之情露在脸上。

    “是吗,那朕考考你。”皇上说着就在石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考就考。”傅晓轩干脆利落地答道,语气有些傲气。

    “你就说说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吧,朕倒喜欢他的这幅字画。”皇上目视着她。

    “他以行书行文,作品充满着空灵自然的气息,用笔遒媚飘逸,各字互相辉映,大小得体,和谐统一。每当观赏,总觉得韵味无穷。”傅晓轩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皇上,“可我不懂,他是如何写出这样一幅好字?”

    “在于‘情’。”皇上简洁地道,“你说得还行。”

    “情?”她皱眉问。

    “西汉杨雄说的‘书为心画’就是这个理。”皇上解释道,“形于心,以情注之,再付诸于形。”

    “原来是这样啊。”傅晓轩点点头,“皇上可有他的真迹?”

    “当然有,朕还曾模仿过《兰亭集》。”皇上笑道。

    “真的?”傅晓轩惊喜地问,有些激动,提步走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她正欲继续问他,这时就见曹文君向这边来了。傅晓轩将要问的话收了回来,将目光移到曹文君身上。曹文君给皇上行礼后,走到傅晓轩身旁,微笑着问:

    “晓轩,你没事吧?”

    “哦,我很好啊。”傅晓轩连忙站起来,看着皇上,“曹姐姐懂书画,你们慢慢聊,我沏茶去。”说完,头也不回地奔向大厅。

    “文君不知皇上来了,请皇上恕罪。”曹文君抱歉地道。

    “母后待你如何啊?”皇上看着她问。

    “还好。”曹文君笑着点了下头。

    “你也爱好书画?可曾作过?”皇上问。

    “嗯,在宅子里。”

    “什么时候再作来给朕看看。”

    “嗯。”

    “文君啊,朕跟你说个事儿。”皇上突然站起来,正色说。

    “皇上有什么就说吧。”曹文君安静地回答。

    “朕要傅晓轩到福临宫来。”皇上清楚地说道。

    “皇上……”曹文君惊异得不知如何反应,突觉疲惫,忙扶着石桌,坐在凳子上。

    “文君,不用朕给你解释什么吧?”

    “身为宫里的女人,文君知道该怎么做。”曹文君黯然失色。

    “你去给她说。”皇上命令似的地说。

    曹文君默默地点点头,这时,傅晓轩端着一个茶盘过来了。皇上向前走了几步,对二人道:“朕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离开了这里。

    “曹姐姐,你脸色不太好。”傅晓轩将茶盘放在石桌上。

    曹文君无奈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傅晓轩的身边,悄声问:“晓轩,你觉得皇上怎么样?”

    “姐姐要说什么?”傅晓轩会意,疑惑地盯着她。

    “皇上他……他要你去他的福临宫。”曹文君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意思?”傅晓轩心里一惊,愤然地道,“他把我傅晓轩当什么了?我不是他的婢女,也非他的嫔妃,去福临宫算怎么回事儿?姐姐告诉他,我不去。”一时怒火在心里,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曹文君默默地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微风吹着园里的树叶轻荡,鸟声不时地响起;已近午时,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不减其光亮。

    十一、进京城始见仇人面 入皇宫初尝苦味果

    却说少侠张小峰来到京城有要事要办,那日他听傅晓轩提起吕府,很是吃惊;原来他要办的事正与吕府有关。这几日,他在潇湘楼住下,白日里到外面去打听吕府的一些情况,今日终于决定前往吕府找吕夷简。京城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有多少人与他人插肩而过,却并不相识。张小峰手持长剑,迈着均匀的步子,神情中透着愁与冷。他一路不见身旁经过的人,而是直奔吕府,其他人都与他无关。不多时,他在吕府的府门外停下,抬头看了看那醒目的府名,顿觉心里生出一股怒气。

    “你什么人?走远点儿。”一名站岗的官兵对张小峰大声道。

    “在下找宰相吕夷简。”张小峰不但没走开,反而向府门靠近。

    “你站住。”门边的两名官兵伸手架刀将其拦住。

    “请通报一声,在下是吕相的朋友。”张小峰平静地道,

    官兵见张小峰举止言行不同常人,就商量着让一人去府中通报。

    吕夷简听官兵禀报后,甚觉疑惑,自言道:“老夫何曾有过什么江湖少年模样的朋友?”说罢,吩咐手下让那客人进来。

    吕夷简在大厅等候,刚坐下不久,就见张小峰向这边走来。张小峰很远就盯着吕夷简,直到进了厅,也未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其眼神充满着仇恨。厅门边的四个官兵紧随张小峰身后,提防着他怀有什么恶意。

    “朋友,里面请。”吕夷简感到了气氛的紧张,却依然保持着镇定。

    “不必了,在下今日前来是要跟吕相算清一笔账,很快就好。”张小峰冷冷地道。

    “老夫好像不认识朋友。”

    “但认识家父张恒。”张小峰狠狠地吐出后面的两个字。

    “什么?”吕夷简愣住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张小峰,“你是骁骑卫上将军张美的曾孙,傅紫叶的儿子?”

    “没想到吧,;宰相?呵呵,这官位倒是升得快,可惜你没有多长时间了。”张小峰讥讽地笑道。

    “你是来报仇的?”吕夷简表情严肃,并不心慌。

    “我本来就是来报仇的,难道你此刻方知?”张小峰话刚落音,就见一群官兵上前将其围住。

    “退下。”吕夷简对官兵喝道。

    “相爷。”众官兵心里着慌,担心吕相的安全,不肯离开。

    “让你们退下。”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众官兵无奈,慢慢地向厅外退,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张小峰的举动。

    “长得一表人才,紫叶在天也该宽慰了。”吕夷简向外望望天,感叹一声。

    “家母的名字也是你这样叫的?”张小峰愤愤地问,“你不分青红皂白诬蔑我张家,致使我家族遭来灭门之灾,连我那未满月的小妹也惨遭毒手,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是谁告诉你的?你可是冤枉老夫了。”吕夷简冷静地说。

    “怎么,身为宰相,你害怕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他紧逼着问。

    “老夫做人光明磊落,没做的事又如何承认?”吕夷简顿声道,“老夫与你娘交谊不浅,怎么会去害她的家人?”说着走近张小峰,在他耳边悄声道,“你那小妹不但没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老夫无女,从小就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

    张小峰大吃一惊,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傅晓轩。

    “你是在为自己找推脱之由吗?”张小峰不太相信他的话,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哎,也真不巧,小女不在府上,不过你会见到她的。”吕夷简面不改色地说,“张大人被诬蔑实乃事实,可老夫并未出卖过他,当初谋划此事的主谋是崇王。老夫得知崇王带人去府上时,已经晚了,赶到的时候,已是血流成河,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的娘亲,她将一个女婴紧紧地抱在怀里,幸而这孩子只是晕厥过去。”

    “你胡说!”张小峰拿剑架在吕夷简的脖子上。

    “老夫都这年纪了,什么事没看透?老夫绝非贪生怕死之人,张公子去查清了此事,再来找老夫也不迟啊。”吕夷简不慌不忙地说。

    张小峰想,这些事只是听师傅说的,师傅是否弄错了呢?想着,慢慢收回剑,正色道:“好,待我查清此事再来找你。”说完,转身向府外走,没有一个官兵敢上前去阻拦他。

    一轮明月高挂,宫里的灯又点亮了。皇上来到文淑宫,并没见到傅晓轩,从曹文君哪里得知,她早早地歇息去了。

    “她可同意了?”皇上在曹文君的寝宫,迫不及待地问她。

    “没同意。”曹文君摇摇头,低下头去。

    “呵,是吗?”皇上的心情有些失落,走到房中挂有灯笼处,对着红光出神。

    “文君还可以为皇上做些什么吗?”曹文君见皇上忧心忡忡的样子,这样问。

    “不用了。”皇上慢慢地回答。

    “皇上,感情难以勉强,若皇上因情所困,文君在此代晓轩给皇上陪不是了。”曹文君说着就屈膝跪在地上。

    “快起来。”皇上转身过来扶起她,“文君啊,你以为朕就为一个情字这般苦恼?那这皇帝岂不是做得太窝囊了?朕是另有它事。”

    “那么文君可以替皇上分担吗?”曹文君的眼里含了泪。

    “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做你的贵妃吧。”皇上的嘴角展开一丝笑,伸手将曹文君抱在怀里。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互相安慰。

    赵俊明终于忍不住将寻龙凤玉的事告诉了赵元亿,不想遭到赵元亿的严训。

    “你怎么这么糊涂?”赵元亿盯着儿子,“怎么不早说吕府的人有嫌疑?你可知,皇上不再增兵与你爹,龙凤玉的事就此了了?”

    “赵祯不是很重视那玉吗?居然这么了了,他一定是找到了。爹不是也省事了吗?”赵俊明说着,走到一椅子上坐下,端着杯茶喝起来。

    “那只是你猜测,谁知他找到没有。你若早提到吕府,本王看吕夷简怎么解释。糊涂啊你,糊涂。”赵元亿心里不甘,很是气愤,却转念一想,忙问,“俊明,你是想包庇吕府的什么人吧?”

    “不瞒爹,孩儿喜欢吕夷简的女儿,不想她受牢狱之苦。”赵俊明坦白地说。

    “你……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为了个女人?”赵元亿训道,“没出息的东西,能做什么大事。”

    “孩儿知错了。”赵俊明见赵元亿真的动气了,就上前去给赵元亿倒了杯茶,“爹,孩儿下不为例。”

    赵元亿没有去接杯子,背着手踱步到书房的门栏处,抬头看天时,已是漆黑一片,几颗不太耀眼的星子在夜空努力地发着光,四周静悄悄的。他若有所思地徘徊着,似乎想着很遥远的事情。

    “俊明啊,吕夷简不是只有吕寒一子吗,哪里来的女儿?”赵元亿感到纳闷。

    “说也奇怪,他这女儿不姓吕却姓傅。孩儿打听过了,说是跟她娘姓的。”赵俊明也走到门边。

    “姓傅?莫不是……”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心里泛起一阵冰凉,耳旁响起了刀剑撞击,人马厮杀的声音。

    “爹,你想到什么了?”赵俊明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赵元亿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表情平静了:“没什么,时辰不早了,去歇息吧。”他迈着缓慢的步子,渐渐消失在黑夜里。赵俊明见赵元亿很反常,却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缘故,看到爹离去的疲乏的背影,心里顿觉凄楚。

    又是一个清晨,每天,太阳都这样东升西落,不觉疲倦;人们当然是欢迎的,要是那天不见了太阳,就得找云理论了;云遮住了它,模模糊糊的投些光下来,却看不清发光体的真模样。人也常被一些东西模糊了双眼,不分是非地行事。

    这天,皇上刚离开文淑宫,接着,皇后就带着一群婢女匆匆地赶到了这里。曹文君每日都会去给太后请安,此时还没有回来。文淑宫本是宁静的,宫里的侍女都忙着做自己该做的事,突见皇后带着一群人来了,每个人的脸上显出又惊又怕的神色,众人行礼当然不在话下。皇后径直走到大厅,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其丫鬟紫环对文淑宫里的婢女恶狠狠地指使,一时沏茶,一时问话。紫环让这里的婢女通通站成一横排站在厅中,皇后严肃地向审犯人似的向她们问这里的情况:“皇上可是每日都来?曹文君都做些什么……”

    自然,她们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皇后的问话。皇后听婢女们提到皇上与傅晓轩常在一处说话,便生硬地命令道:“你们当中谁是傅晓轩,给本宫站出来。”一副不可冒犯的样子。

    众婢女没有一人上前,都默默地低着头,这时,皇后的侍女紫环大声喝道:“都聋了?哪个是傅晓轩,快滚出来。”

    “是我。”皇后随着声音望去,见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出现在厅门边。众婢女一起回头去看,见到傅晓轩冷静的面容。

    “是你?”皇后慢慢地站起来,直视着傅晓轩训道,“曹文君没教你规矩,见了本宫就这样站着?”

    “不知者无罪,皇后不会计较吧?”傅晓轩依然站着,提高声音问。

    “那你现在知道了?”紫环还是方才那嗓门。

    “原来是你在大呼小叫啊?皇后乃一国之母,身边怎么有这么个粗俗之人?”傅晓轩冷冷地笑着,提步进了大厅,渐渐地走近皇后。

    “你……”紫环气得脸都红了,正欲继续说什么,皇后抬手连忙阻止:“紫环。”随后盯着傅晓轩道,“本宫还未见过像你这么刁钻的丫头,看来若不好好管教,是要出大乱子的。”这时,曹文君回宫了,一见这情景,心里着慌,吓呆了,她连忙上前去给皇后行礼,皇后没有让她起来,却是训道:“曹文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回皇后,文君没有。”曹文君依然跪着。

    “没有?你进宫都几日了,怎么不到我凤仪宫来拜见,你还说没有?”皇后厉声质问。

    “是文君的错,请皇后息怒。”曹文君恍然大悟,深感歉意。

    “难怪了,这主子都不懂规矩,丫头又怎么懂?我这皇后做得还真不到位。”郭盈带着冷嘲热讽的语气。

    傅晓轩见皇后久久不让曹文君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哪里顾得上什么规矩,就径直走到曹文君身边去拉她:“主子,起来,我们生来不是给人下跪的。”

    “混账东西。”皇后见她越来越不像话,上前给了傅晓轩一记耳光。傅晓轩顿时感到脸热乎乎的、火辣辣的,心里的那股怒气直冲上来,双手将拳头握得紧紧的;曹文君见她有动手之意,立刻扑过去抱住傅晓轩的腰,求道:“晓轩,不要啊,求求你、求求你。”

    “放开我。”傅晓轩侧头来看曹文君时,见她双眼含着泪珠,早已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傅晓轩顿时软下了心,随即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扶起了曹文君。站在厅中的其他婢女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一个奴才,你还想还手?”紫环跑过来骂道。

    “好,算你们狠。”傅晓轩强压怒气,声音低沉。

    “曹文君,你这贵妃做得怎么连个丫头都不如?本宫看你是管教不好她的。”皇后用余光膘了傅晓轩一眼,“她是你带来的,本宫给你面子,不将她赶出宫;不过她得到凤仪宫来,让本宫亲自教她规矩,学会了再回来。”

    “不可以,皇后娘娘,不可以。”曹文君泪眼朦胧地摇摇头。

    “在这里,本宫说了算。”

    “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紫环随声附和。

    “是,我家主子说了不算,那皇上说了算吗?”傅晓轩威胁似的地问。

    “你说什么?”皇后盯着她。

    “皇上让她去福临宫,皇后若是要她到凤仪宫,恐怕还得跟皇上商量。”曹文君解释道。

    “什么?哼,那好,本宫就去找皇上要人。”皇后转头对曹文君命令道,“带着傅晓轩,一起去见皇上。”说罢,将袖子往后一摆,气匆匆地向文淑宫外走,她带来的侍女随着她一起离去。其他侍女皆散。

    “晓轩,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曹文君上前关心地问,握住傅晓轩的手。

    “这点疼算什么,只是难咽这口气。走吧曹姐姐,看她耍什么把戏。”傅晓轩抬起手,帮她擦了擦眼泪,随后拉着她的手,也跟去了。

    这一路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引起了宫里其他人的注意,自然免不了引来窃窃私语。皇后走在最前面,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目中无人;曹文君与傅晓轩两人走在最后面。皇后带着这群人直接向皇上的福临宫走去,皇上身边的侍女芸儿告诉皇后,皇上此时不在,可能要晚上才回宫。皇后决心在福临宫等他,芸儿一个人忙前忙后地侍候皇后。芸儿见了傅晓轩,有些惊喜,可在皇后面前,不好与她谈天,当芸儿招呼傅晓轩就坐时,皇后制止道:“芸儿,怎么你也不懂事,她只是个丫头。”芸儿自觉地退到一边,没说什么。

    十二、后宫争宠再兴风波 龙宫寻玉重出江湖

    皇上的寝宫外连有一个很宽的木亭子,相当于阳台。亭盖是由寝宫屋顶的前沿延伸出来的,亭子离地面有几米的高度;亭子的左边有一条梯子,从梯子上下来才能着地。亭子中设有一张圆桌,桌边有三张凳子,桌上摆放着水果、茶水。皇后让曹文君坐在自己身旁的凳子上,她不问话,曹文君就一直沉默着。其他侍女都恭敬地站在亭子的两侧,一动不动;傅晓轩站在亭子左角边的一根红漆圆柱旁,将身子靠在柱子上,抬起头望着空中飘过的白云。紫环站在皇后的身后,目光却是放在傅晓轩身上,那恶狠狠的眼神就像一只猫见了老鼠,恨不得一口将其吞下才好。

    “曹文君,你要有个贵妃的样子。”皇后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润了下唇。

    “是。”曹文君微微低着头,没去看皇后。

    “不要把你宫外的规矩带了来。”皇后继续说。

    “是。”曹文君轻声回答。

    “皇上乃一国之君,龙体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因为皇上宠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了皇上的龙体。”皇后的语气变严厉了。

    “是。”曹文君的话刚落音,就听皇后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气愤地问:“你除了说‘是’,还能说什么?”

    “皇后息怒。”曹文君觉得委屈,可又不敢得罪皇后,因此慌忙地向她道歉。

    傅晓轩听得这拍桌声,转头来看,见曹文君又是一副求饶的神情。“曹姐姐怎么这么软弱?”傅晓轩在心里暗道,随即看着皇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皇后的火气可真大啊!”

    “闭嘴。”紫环对傅晓轩喝道。

    “傅晓轩,谁让你靠着柱子的,给本宫站好了。”皇后厉声命令道,同时盯着傅晓轩,似乎在等着她执行命令。

    “这宫里规定了丫头不能靠柱子啊?”傅晓轩靠着柱子问。

    “你还敢顶嘴,傅晓轩,你这是犯上的罪,该死。”紫环仗着皇后的威势,放大了嗓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傅晓轩冷冷地笑了笑,随即将目光转到亭子外面,无心再与她们多费唇舌。

    “傅晓轩,你想让本宫再赏你一巴掌?”皇后显得有些得意。

    “皇后娘娘,请你不要为难她了。”曹文君的心里又慌了,生怕再闹出什么事来。

    芸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她是知道皇后的厉害的。芸儿本是太后身边的侍女,她心细,为人善良,侍候主子周到,手脚灵活,是太后让她来福临宫照顾皇上的。先前,皇后见芸儿长得乖巧,不许她到福临宫,对其百般刁难,还好有皇上护着芸儿;时间长了,皇后知道皇上待芸儿并无男女之情,所以就不为难她了。芸儿每次见到皇后,心里都有些后怕。

    时间本是无意识的东西,加上人的情感,就鲜活了。由于等待,她们都觉得时间暮年,走得太慢了,而这等待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西斜,暮色降临,晚风送寒,宫灯又点亮了,可是皇上还没有回来。

    “芸儿,去下面看看,皇上怎么还不见人?”皇后不耐烦地吩咐说。

    芸儿答应一声,就随着木梯子下了亭子,离开亭下的园子,穿过一个圆形的石门,向福临宫的宫门走去。还未到宫门边,她就看见了皇上。

    “芸儿参见皇上。”芸儿跑过去给皇上行礼。

    “快起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皇上止步问。

    “皇后来了。”芸儿站起来,轻声说。

    皇上听罢,感到很无语,立即转身想向外走。芸儿叫住皇上:“皇上,要去哪儿?”

    “去文淑宫,你可不要说朕回来了。”皇上说着已经走到了宫门边,却听芸儿道:“可贵妃娘娘也在这里。”皇上闻声止步,转过身子,看着芸儿:“怎么回事?”

    “像是出什么事了。”芸儿猜测似的说。

    皇上叹口气,双手靠背,提步走回来,顺着芸儿来的路去了。

    皇上匆匆的脚步声在夜里响起,他还没踏上亭子,就看见皇后站在亭子的出口处。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很是高兴。

    皇上没理会,踏着梯子进了亭子,随后就听到曹文君行礼:“文君参见皇上。”接着是众侍女行礼。

    “都起来吧。”皇上这时才慢慢的对众人道。行礼的人全部站起,将目光齐聚皇上。

    “皇后,你带这么多人到朕这里做什么?”皇上正色问。

    “回皇上,臣妾想向皇上要一个人。”皇后的声音变柔和了。

    “要人?要谁呀?”皇上说着用目光扫视了一眼这亭子里的人,目光又在傅晓轩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一个丫头。”皇后看着皇上。

    “什么丫头,是芸儿?”皇上看了看芸儿。芸儿有些紧张,生怕皇后要她去凤仪宫。

    “是文淑宫的。”皇后说着走到傅晓轩跟前,二话不说,一把抓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