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一屁股歪在藤木摇椅上,一边往嘴里丢着桌子上的杏仁,一边嘻嘻的看着梁灼,“哈哈,你昨天太威风啦,那个什么什么红光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比尘幻兮还要厉害呢,简直是——”
“我要去找大祭司!”梁灼眉头紧皱,觉得如果再和这个奇葩纠缠下去,自己马上就要因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而着魔了。于是弯下腰随便从床边找了双鞋,拔了上去,嗒嗒的往外跑去。
“阿丑,你到底是去哪儿?”
“阿丑!阿丑!”
……
子虚崖上,万里冰山,千里冰雪。
许清池一人、一青衣孤身而立。
“大祭司,是你救我的吗?”
“嗯。”
“大祭司,你知道圣火族吗?你知道烈红云吗?你明明知道我是谁的对不对?”梁灼一步并做两步窜过去,站到许清池眼前,仰着脖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大祭司,我的父母是谁?”
许清池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梁灼浅浅一笑道,“阿丑,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一定不会欺骗。可是……”
“可是什么?”
“如果真相只能给你带来痛苦和难以逃脱的宿命,你……还那么想知道它吗?”
“这……”
许清池又重新转过身去,一身青袍在风中朔朔而飞。他凝望着子虚崖上那些千年不化的冰山,久久没有说话。
……
“人总是看不到眼前的幸福……”
“阿丑,我只是希望你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快乐的过一生。”
……
“大祭司——”
“我累了,回去吧。”
……
许清池看着梁灼离开的背影,低下头,终于无奈地地低叹了一声。
……
子虚崖上千年的风光,凄冷而枯寂。
那些鹅毛似的大雪简直像是决心赴死的白鹤——
一个一个、
一群一群、
成群结队地往下坠落,最终撞死在子虚崖风刃的崖峰之上。
大雪簌簌、大风不歇。
一片一片,
遮天蔽日,
直到大雪弥漫,旷野不清……
许清池愣在那,脑海里回想起曾经的一幕:
“师父……”
那一年,他六岁,声音稚嫩,双膝跪地,眼睛里满含着崇敬……
跪在这子虚崖上,
跪在冰渣之上,
跪在他的师父许卿绫身下,拱手作揖,高声诵道,“请受晔儿一拜!”
……
“徒儿,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晔儿,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你是我许卿绫的徒儿,你随我许卿绫的姓,赐名许清池。”
……
那时候,他抬头看着那个目光冉冉的男子,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男子,眼里含着隐隐的泪光,真心感激,长跪下去,“师父,徒儿以后就是许清池了,徒儿记住了。”
“记住就好,那些旧事就不要再想了。”
“是”
……
风吹过,许清池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看着那些无所终止的大雪,想起那一年也是这样的雪,那一年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普通的受难的孩子。可是如今,千年云涌,灵界变了,人间变了,师父也不在了……
“你又想许卿绫了?”一个女声在背后泠泠响起,许清池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冷得像冰,“请对师父尊重一些。”
“呵呵,我为什么要尊重他?”
“你来如果就是为了亵渎师父的,那你可以走了。”
“我来是警告你,那个阿丑一日不除灵界就一日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不会记起以前的事情……”
“是么,还是你为了一个女人决定用许卿绫一生的清誉去赌!”
“不会。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亲手杀了她。”
初蕊夫人看着许清池颀长的背影,在凛冽的寒风中苍茫而孤绝,犹若暗夜悬崖上一只赴死的大雁,她看得痴迷,走过去,将头轻轻依附在他的肩膀上,烟视媚行,言软如水,“大师兄,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许清池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推开初蕊夫人,往后退了退,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乍一看柔若无骨楚楚可怜的女人,唇上勾起一抹笑,淡淡道,“灵掌请自重。”
“呵,呵呵”
“许清池,我受够了你!一千多年了,整整一千多年了,你永远都是这副神情,这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在我看来无比讽刺无比鄙视无比不屑的表情,许清池,你就不能,不能,对我……”
“对你怎么样,初蕊夫人。”许清池低下头,嘴角轻轻一扬,刚好的弧度,不冷不热,凝在那,“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一点也不好。除了提到许卿绫那个怪物以外,你从来不会对我……对我……”初蕊夫人神情有些激动,双手捂住胸口,眼泪从她那张平常看上去圣洁无比的脸上流下来,那副模样任何一个男人骤然看见,也会忍不住被打动,被软化,“许清池,你的、你的眼神,从来都不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我是一件衣服,一棵树,一朵花……一个死物……”
“我想你是误会我了。”许清池唇上依旧挂着笑,慢慢走过来,向初蕊夫人身前走过来。他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奇怪的光亮,嘴里的笑也变得有些不一样,颇具玩味。
初蕊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脚本能地往后退,
她退一步,
他又进一步,
她又退一步,
他却越来越近了,
他的身体离初蕊夫人越来越近,脸上带着笑。
初蕊夫人的心跳得砰砰响,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许清池微笑着的脸越来越靠近,越来越近,初蕊夫人甚至感觉他的唇就要吻上自己的脸了……
可是他却停下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初蕊夫人,开口道,
“我想你是误会我了。”
……
“因为在我眼里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初蕊夫人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终于一动不动。许清池往后一退,飞身离开。
……
“阿丑阿丑,你在干嘛啊?”青菱跑前跑后看着梁灼在那,从里面到外面不停地收拾着来的时候穿的一些破衣服,终于放下手中拿着的一碟子杨梅,愤愤道,“你!你是要我抛弃你吗?”
“呵呵,不是。”梁灼将手中的一个小破包从两边使劲地系了系,仰头拍了拍青菱的肩膀笑了笑,“我答应了一个人要为她办件事情,现在不得不离开灵界。”
“那我和你一起。”青菱挎着梁灼的胳臂蹦蹦跳跳的往外走。
“什么,你要走了吗?”突然闪过来栖凤拓一张嘿嘿嘿傻笑的脸,手上拿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个竹子扎的大眼青蛙、还有一个吱咕吱咕叫的木偶人,看得梁灼也忍不住有了兴趣,“栖凤拓,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这可都是宝贝,我的这个大眼青蛙可以在天上飞水里爬,还可以把它看到的东西都通过幻术重现一遍!喏喏喏,还有我这个紫藤蚱蜢、空手娃娃,还有……”
“哇——”青菱双手遮住嘴,两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栖凤拓手里的东西,惊叫着一下蹦到栖凤拓面前,踮起脚尖,双手拎起栖凤拓手中的宝贝,一手一个兴致勃勃地玩起来,那真是相当的忘我。
“所以嘛,你要是走了,好吃的好玩的可都没有你的份呢……”栖凤拓说完,眼睛一闪,咧开嘴嚯嚯笑道。
“啊,这个——”青菱张大了嘴巴,连忙回过头求救似的看了看梁灼,眼睛闪得和电灯泡似的,拖长了声音嗲道,“阿丑,你会嫌弃我很麻烦的对吧……”
梁灼将青菱的小动作都看在眼底,嘴上一扬,朝青菱摆摆手,故意道,“不嫌弃不嫌弃。”
“啊!”青菱和栖凤拓异口同声地哀叹道,那模样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阿丑,其实我……我我我……睡觉很不老实的。”
“就是就是,阿丑你带着青菱就是带一个累赘啊……”
“阿丑……我我我……会永远想念你的……”
“我也是我也是”
……
黄昏的时候,梁灼和青菱一起来到了风清台,来到了那棵大梧桐树下。
“阿丑,为什么要来这?”
“因为我对这课大梧桐树很有感情啊……所以,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告别吧,以后我们也在这里相见。”
“嗯嗯,我会的。”
那天的黄昏……
呃呃,黄的真是可以。梁灼和青菱在那棵老梧桐树下哔哔啵啵说了很多话,梁灼指着青菱的鼻子笑着道,“鬼丫头,不要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和栖凤拓那个坏小子已经生了一大坨小孩子了!”
“哈哈哈,我才不要小孩子呢,那我就不能玩了。”
“哈哈。”
……
梁灼回望了一眼那个千山之中的灵界,波云诡异,泛着滚滚云浪,她想起来,她和青菱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也不过是想蹭一口饭而已。
她笑了笑,抖了抖肩上的破布包,突然有点想阿起了,想到自己第一次遇上他的情形……
想到自己说过这一生一定要好吃好喝好生活!
……
人间的太阳在垂垂而落的黄昏中,就像一个随风而动的破灯笼。
也许,许清池说的对,既然命运已经给了一个人重活一次的机会,难道就是要她重复以往的生活吗?
绝不。
梁灼撑着小蛮腰,仰天长笑三声,低下头高唱道,“一朵小蘑菇啊,两朵小蘑菇,三多小蘑菇啊,四朵小蘑菇……”
对对,干完余晚晴这一票,她梁灼阿丑就要祸害人间,嚯嚯嚯!
051 许卿绫罗梦(一)
黄昏,
残阳如血。
梁灼头上顶着两个圆鼓鼓的包子头,肩上扛着那个破包裹,朝田新堂的桌子上一扔,仰着脖子朝小二喊道,“来,给我上两碗芝麻汤圆!”
“是!”
……
汤圆上来了,一扫而空。
……
梁灼吃饱喝足以后,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斜躺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打了打哈欠,准备起身要走。
“姑娘——”就在梁灼刚迈起她的一个蹄子的时候,田新堂那个老掌柜快要腐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要小心有心……”
……
梁灼愣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叫小心有心,还有那个掌柜的声音实在是太恐怖了,阴阴的还夹杂着笑。
梁灼扭过头朝那个老掌柜弯腰作了一揖,干笑道,“谢谢谢谢……”
说完转身便朝外十分嚣张的跑了出去,今天梁灼的心情好像是格外的好,两条小腿不停地往前走,急急地就好像赶着去一个什么地方似的。
……
走过十五条街
……
穿过两个小镇
……
周围的人群在眼前迅速往后退
……
哗哗哗、
哗哗哗、
“啊!”梁灼愣了一下,是啊,梁灼吃惊地看着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哒哒哒、哒哒哒马不停蹄前进的一双脚,觉得心里发虚,这,这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腿,这么赶,难不成是要去投胎,梁灼眼睛一眨,心底凉了一截。
立刻运起身上的灵力,可是慢慢的却觉得使不上劲,全身变得很轻很轻,轻的就好像你能感觉到你的灵魂马上要离开,离开躯壳了。
梁灼心乱如麻……
好在,那双腿终于停了下来——
梁灼愣在那,好半天才喘过气,面前是一座白玉小桥,桥身玲珑,两边是缠缠绵绵的绿柳。梁灼探头望了望,结果——
慢慢地、
慢慢地、
眼前的断桥、绿柳渐渐模糊起来,腾起一阵飘渺的雾,那雾是淡绿色,像是冰凉的一点夏荷尖俏的叶子,像是一个泛着淡淡薄荷味的甘糖。
梁灼站在那,深呼吸了一下,凝视着这个雾气透明,还泛着淡淡香草味的雾障,她知道她是遇上了怨灵,一个和余晚晴截然不同淡绿色的怨灵。
梁灼双手慢慢凝聚起灵力,流动到心肺处用来护住本身,闭上眼,一步一步走进那片雾气中,
啊,
迎面扑来……
……
如此,如此好闻的味道……
……
梁灼心里一喜,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纯度极高的灵魄。
……
苏杭,陌上雨如烟。
风泊画走在断桥之上,一身白衣,背后是七湖咕咕流淌的水流声。
卿柏航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这一次,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要是以往他会笑着说,“老柏,别来无恙啊。”
那他呢,他大概会低下头,脸微红,干呛着,咳咳道,“是老伯吗?”
可是现在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呢,风泊画真的没有把握他会不会来。
只是,他照例在断桥之上等着吧。这叫什么呢,风度吧。
忽然远处跑来一个破皮孩子,咧着嘴,脸上脏乎乎的,看着就叫人讨厌。风泊画皱眉,“你干嘛?”
“叔叔,我想和你比试比试。”
“和我?”
“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风泊画最在乎他在别人面前的君子风度,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了,仰天大笑起来。弯下腰,摸了摸那个小孩油的大概好几天没洗的头发,嘿嘿笑道,“知不知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嗯。”那个孩子死命地点点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好,我让你三招。”风泊画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随身佩剑“风情”,是啦,一个剑客对于风泊画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剑术如何了得,而是要风情无限,魅惑众生。
以前,卿柏航就警告过他,疯子,你三观不正,小心哪天死在自己的风情里。
哈哈哈,当时,风泊画就像现在一样,一样仰头哈哈哈大笑了三声。
但是现在他现在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闻名天下的第一剑客竟然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风泊画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小孩,气数已尽,嗫喏道,“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嗯。”
“如果遇到了卿柏航,告诉他我等过他,并未失约。”
“嗯。”那个小孩点点头,风泊画也终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如果真的有遗憾的话,大概就是这个小孩未免令他死得太难看点了吧。
从此,江湖上,天下第一剑客变成了一个黑衣怪物,他行踪诡异,从未有人见过他长得什么样,从未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他的剑快,有多快,像闪电一样快。
所以,江湖上的人为他特别地起了一个名字,叫闪电。
风泊画死过以后,卿柏航也未曾露过面。江湖上一直风平浪静,过着可以算得上欲生欲死的生活了。
直到甲寅年的那一年春分,冬刚过,天地一片暖风。
可是却有人偏要叫人这暖风吹得不痛快,那一夜,苏杭的大户人家一夜之间,所有的马桶都不见了。大家十分惶恐,大家想这会不会是闪电来了,要掀起了苏杭的又一场风雨,如多年前一样,成为街头巷尾的传奇。
大家都在说,那是一个完美得近乎无缺的男人,他在年少十分就以十分精湛的剑术杀死了倾国倾城的风泊画。
大家都在说,那是一个美得所有的烈女都守不住妇道的男子,他的一个眼神,可以让少女一下子风情无限。
只有一个人说,对,闪电拿走了风情。
从风泊画身上拿走了那把风情剑。
大家说归说,该保护马桶的还是得保护,毕竟马桶这种东西,哎哎,怎么说呢,留之不美,弃之可惜。试问苍天,美女丑女,是人就要用马桶。呃呃,重要度,我不说那个你懂的。不懂也没关系,回去问你妈。
于是,这一夜,安静的苏杭骤然热闹起来,随着某一个关键人物嘶声裂肺地吼了一嗓子,“闪电来了!”
所有的人都赶忙起身,连滚带爬往外滚,大喊道,“在哪在哪?”
当然,也有人喊,“他来干嘛?”
也有人,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这个不重要,略过。
就在大家都在惊惊慌慌沉浸在闪电要来的悲哀气氛下时,苏杭一大户人家的某位小姐趁机捡了个便宜,别人是趁火打劫,她,是趁乱恋爱。
那家小姐的家人都在喊,“二小姐啊二小姐……”
那些下人们喊得那是一个敬业非常啊,充分体现了作为下人几百年来流传下的职业光辉。
可是那个叫二小姐的人,人如其名,不不,人如其称,二得不行,花痴得不行。
就在大家都和杀猪似的大吼大叫往外逃命时,那个二小姐反却站在门上痴痴傻傻赖着不走,眼里含着笑,指着墙上一个黑影子笑,“娘,哥哥,哥哥。”
这是一个有福气的姑娘,那黑影子的确是哥哥,华丽丽美腻腻的帅哥哥,二小姐庄贤慧举手想指给她娘看,可惜她娘脑子是正常的,早跑了。
那个男人,走过来,走到这个嘻嘻傻笑的庄贤慧面前,微微一笑道,“你好,我叫?癞~(美男)”每一次,?癞~说出自己这个值得骄傲的名字时,都是一阵大笑,没办法,名字是父母起的,自己那没良心的父母对于起名字倒是还颇有水准。
“嘻嘻,哥哥……”庄贤慧依旧看着?癞~痴痴笑着,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角,?癞~觉得自己有点那个啥,不是受不了勾引,但是他受不了这样无知的勾引,他觉得这样有损他的美貌。男为美貌者活,不然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名字。
外面的人还在叫,鸡飞狗跳的。?癞~想了想,这样的情景,瓜田李下的,自己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要背黑锅,于是他很无邪地朝庄贤慧笑了笑,“姑娘,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嘻嘻……”庄贤慧看着他,不停地笑,笑得?癞~脸上的肌肉只能保持僵硬状态。
外面天色极黑,是个适合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天机,因为天黑好做事。
“哦……啊……嗯嗯……”
“疼……疼啊……”
茅屋里传来了庄贤慧嗯嗯啊啊的声音,房间里一男一女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惹人遐想。
“狗日的?癞~,你在干什么?”只听见一声晴天霹雳吼,那扇弱柳扶风的木门被“乓”地一下撞开了。
一个打扮得和个猎户似的姑娘张牙舞爪地闯了进来。这个姑娘,呃呃,长得还不错,仔细一看也许还算得上甜美系的,可是她一身的打扮和表情很难让人认出她是个女人,除了那起伏不定波涛汹涌的胸脯。她叫什么呢,她叫郝柔若。哈哈,为了这个名字?癞~曾经捂住肚子笑了半天。
?癞~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回头……
……
庄贤慧的眼睛闪了一下,扭过头去……
她的瞳孔里映出一个人,头上戴着一顶俏皮的毡帽,身上像最早的野人一样围着个虎皮做的裙子,裙子不长,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腿肚子。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发着亮光。那是庄贤慧第一次见到她,忍不住多看了一下,嘻嘻直笑。
郝柔若见?癞~没有搭理她,大叫了一声,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凑到?癞~身前仔细地看了看,伸着脖子,大声吼道,“孤男寡女,意欲何为?”
“我、我能干什么呀?”?癞~一脚跨在长条凳子上,探着头,拿着一双筷子正专心致志地为庄贤慧挑鱼刺。
“这……”郝柔若歪着脑袋对着庄贤慧瞅了瞅,眼睛砰砰砰亮起来,猛地劈了一下?癞~的肩膀,脚踩在?癞~的凳子上,一手掐着腰,一手拧着?癞~的耳朵,气势汹汹道,“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
052 许卿绫罗梦(二)
月色浓,在郝柔若终于成功地拔出了庄贤慧嘴里的那颗刺以后,?癞~从瞌睡中醒来,拍了拍郝柔若,呢喃道,“让开,我要送她回家。”
郝柔若表示不能理解这种放虎归山的行为,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望着?癞~嚣张风马蚤的背影叫嚣道,“狗日的?癞~,你这是欲擒故纵吧!”
?癞~回头“荡”气回肠地笑了笑,选择沉默。
夜色有点黑,而且显然大家失踪的马桶都已经各就各位了,所以路上很清静。黑黢黢的一条小路,只有?癞~和庄贤慧两个人。
?癞~在庄贤慧身边搓了搓手,低头一笑,酝酿着准备说点什么好,他抬头看了看庄贤慧,他想说二小姐啊,你的眼睛真好看,简直像一个亮闪闪的电灯泡。
他想啊想,磨蹭了太久,等到他终于想到一个新颖有诚意的比喻时,庄贤慧的那双灯泡眼已经扑闪扑闪地望向别处,望向一个停留在她指尖上的蓝色的蝴蝶。
?癞~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不得不承认在此情此景下,淡淡月光,皎皎佳人,确实很有意境,但是通常有意境的事都没有实际,怎么办呢。
?癞~看着那个完全沉浸在那只不知公母的蓝蝴蝶里的心上人,心中一阵汹涌澎湃,怎么也不能败给一只畜生啊,虽然长得很有艺术感,“慧儿,你看……”
?癞~尽量笑得可以和那只蓝蝴蝶一样梦幻,走到庄贤慧面前,双手似风一般轻轻一掠,那只蝴蝶已经从庄贤慧的指尖上消失了。
“啊……啊……”庄贤慧围着?癞~的右手兴奋地大叫道,眼睛很美,像那一晚的月光。
“送给你。”?癞~将手中的“礼物”递到了庄贤慧的手上,心中一阵得意,觉得此物不失为一个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定情上品,嘴上泛起一阵得意的笑。
庄贤慧果然开心极了,乐不可支地捧着手里的那个近乎透明的球体,那个球体软软的,淡蓝色的,那一只美丽的蓝色蝴蝶就在里面愉悦地上下翻飞。
“哈哈……哈哈……”庄贤慧兴奋滴捧着手里的球,回过头来一个劲地冲?癞~笑,笑笑笑,一直笑,那种笑太美好太纯洁,笑得?癞~有点心虚。如果?癞~告诉她,她手里的宝贝只是一个他施展失败的灵障,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不过有一点,?癞~倒是很清楚,如果他师父知道他用灵术只能造出一个困住蝴蝶的水晶球似的东西,估计他的屁股又要变得格外鲜嫩些了。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树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样的时机,想那些太煞风景了。
?癞~经过层层部署,机关算尽,在庄贤慧面前秀尽了他的各种才高八斗神通广大,终于舍得将庄贤慧安全送回家。
庄府的人整体来说神经都比较大条,在一窝蜂地涌出来围着庄贤慧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了他们的庄家二小姐毫发无损身家清白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癞~,所以也没有发生类似于崔莺莺和张生那样的千古好事。
?癞~失望地,略带怅惘地站在那,庄贤慧手里紧紧地捏着那个一闪一闪还会冒点蓝光的透明水球,回过头,对着被人群遗落在旮旯上的?癞~咯咯直笑。
?癞~站在那,有点发痴,心脏跳得有了上顿没下顿,
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嘭
嘭
……
嘭、嘭、嘭
……
?癞~抹了抹额上湿漉漉的汗水,捂着小心脏,意识到庄贤慧不得不傻的原因了,这个姑娘要是不傻岂不是祸害上下五千年……
“喂,呆子,怎么回来这么久?”郝柔若一口咬在一头野猪油腻腻的臀部上,龇牙咧嘴地冲着?癞~吼道。
“吃你的!”?癞~瞅了瞅郝柔若唇边那一圈豪迈的油光,觉得有点冲动,有点想早点见到庄贤慧的冲动。
“干嘛?不会又要去偷看人家洗澡吧?”?癞~的冲动被郝柔若的无敌少女脚扼杀在摇篮里,歪着脖子顺着地滚了一圈,站起来,十分激昂地说,“姑奶奶,你究竟是哪只眼睛看我去偷看别人洗澡的?”
“那你去干嘛?”
“你……想知道吗?”
“说”
……
“啊——”苏杭的夜里因为?癞~的惨叫而变得格外壮烈,那是一种活跃在打更和鸡鸣之间高频率的叫声,平均每五天一大叫,每三个时辰一小叫。充分娱乐了大家的业余生活。
第二天的早上,野鸡刚叫第二遍的时候,?癞~就和往常一样兴冲冲地拿起家伙,外出打猎。
“狗日的,比还积极”
?癞~笑了笑,他的人生也是够传奇了,先是一不小心地杀了天下第一剑客风泊画,然后又被人糊里糊涂的封了个神乎其神的闪电侠。现在,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少年,竟然可以长年和一个如花少女共处一屋而守身如玉,真是大大为自己的强烈贞操观感动一把啊。
爬到庄府的后花园的墙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值勤了,?癞~趴在墙上,看着庄贤慧穿着鹅黄|色的春衫,坐在秋千上欢笑着荡来荡去,她的眼睛真好看,嘴巴也好看,嘴巴和眼睛一样好看,?癞~两眼冒绿光地盯着庄贤慧,觉得整个苏杭的阳光都集中在这,还是在这晒太阳比较舒服。所以他不认为自己爬山涉水起大早来是为了美色的,他觉得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可以这么没出息,所以他是来晒太阳的。虽然整整晒了五年的太阳,却绝大多数都是淋着雨回去。不过他想,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临阵退缩,他告诉郝柔若说,你不懂,即使淋雨我也要晒太阳,这就叫信仰。
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天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阳光好的时候,庄贤慧这个二小姐依然会一如既往的在花园里荡秋千,只是,只是——
?癞~揉了揉眼睛,使劲地蹭了蹭,发现庄贤慧手里拿着的就是自己昨天晚上给她的定情信物,不由得气血上涌,咕噜一下直直地从高墙之上滚了下去,发出一声呼天抢地惨绝人寰的大叫声“啊——”
“小姐,这是什么声音?”庄贤慧旁边的丫鬟小红奇了一声,皱着眉头问道。不过通常这种末流人物的话都不起作用,因此也会被历史直接忽略掉。
当纯真善良的小红还在关心那个惨叫声到底从何而来的时候,庄府的大丫鬟凤云气势庞大的走了过来,对着庄贤慧恭敬地俯身一拜,轻声道,“二小姐,老祖宗请你到正堂上去。”
说着很是春风满面地将依旧盯着定情信物痴痴傻笑的庄贤慧,给很不贤惠地扯了下来,拉着哄着牵着引着弄到了庄府正堂之上。
整个庄府家大业大,在整个苏杭放一个屁也要震上三天,余震九天。而在这样气焰嚣张的家族中,老祖宗又是最厉害的一个,她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这个老祖宗就是庄贤慧的祖奶奶,庄贤慧自幼父母双亡,跟着一个他爹留下来的小老婆,偏又生得痴痴傻傻,略显弱智,按理说可谓是水生火热惨不忍睹啊,可是偏偏老祖宗偏又因为她的遭遇,格外喜欢她些,所以整个庄府也视庄贤慧为第二个老祖宗。
“哎哟,我的慧儿……”庄贤慧的一只绣花鞋刚露出了个面,老祖宗立刻哭鼻子抹泪几步小跑了过去,搂过庄贤慧宝贝心肝叫个不停,看得四处旁人也俱是潸然泪下,没有泪也要胳膊肘朝下使劲拧出几滴泪花来。
“奶奶……”庄贤慧躲在老祖宗的怀里,扭麻花似的蹭了蹭,嘻嘻笑道。
“慧儿,你也大了,奶奶要和你说婆家了,你先偷偷看看好不好,要是不好奶奶就将他扫出去!”老祖宗满面笑容地将庄贤慧拉到上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扭过头亲亲热热地摸了摸庄贤慧的一双小手笑吟吟道。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剑眉星目、衣着华贵、器宇不凡,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脚踏七星临风一剑……
“表哥——”
……
詹玉堂一手推开扑上来的庄家三小姐,径直向老祖宗走去,看了看一边的庄贤慧,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喊道,“表妹”
053 许卿绫罗梦(三)
“慧儿,这是你的表哥呢,快抬起头来看看。”老祖宗笑着指了指庄贤慧面前的詹玉堂,凑到庄贤慧耳朵眼上一板一眼地说道。
“表妹——”詹玉堂两眼发亮,接着又喊了一声。可是庄贤慧没有反应,依旧盯着手里的东西发着楞,吃吃直笑。老祖宗见了也没有办法,摇摇头笑道,“慧儿这丫头就是有些痴性子……”
“没事没事,表妹大概是在家里闷惯了,老祖宗容玉堂带她出去透透气。”詹玉堂对着老祖宗躬身一拜,面若春风。
“去吧去吧……”老祖宗对着庄贤慧望了望,抿唇轻笑。
于是表哥就带着表妹出去兜风了,这本没有什么,可是到了晚间,詹玉堂一个人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时候,就出大事了,出大大事了。
“表妹丢了——”詹玉堂的头刚从轿帘里钻出来,就冲着庄家通红通红的两个大灯笼吼了一嗓子。
这一声,立刻将庄府炸得人仰马翻,老祖宗登时就慌了,朝着左右的人半叫半呼道,“快……快去找!”
那一晚上,整个苏杭的大街小巷全都翻滚起来,打更的、倒夜香的、的、睡觉的……全都愣住了,揉了揉眼,看着满街满街流动的红灯笼,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庄家二小姐不见了。”
二小姐不见了?
这个重磅消息立刻在苏杭迅速蔓延,大家也都睡不着了,一半按着庄府大当家发的话为了二十两黄金拼命去找那个呆小姐,一半琢磨着自己没什么可能找得到那个二小姐,干脆圈个凳子,胡天黑地的大侃起来。
总之,那晚上,整个苏杭热腾起来。?癞~在山上打了一只野兔子,雪白的毛,很是可爱,?癞~觉得这么柔顺具有美感的动物庄贤慧一定喜欢,正打算明天一大早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入庄府后花园里,突然远远地听到锣鼓震天响,乒乒乓乓似乎听到有人喊,“二小姐——二小姐——”
?癞~对于二小姐这个词汇比较敏感,那是一种近乎条件反射的敏感。所以,当郝柔若刚洗完头,披着的头发跑出来,一句脏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癞~就跑得兔子不见亲孙子了。郝柔若觉得憋气,正准备对着背影隔空骂一顿的时候,低头看到脚边一只雪白的兔子,郝柔若将兔子拎起来,晃了晃,瞅了瞅,觉得味道应该不赖,于是嘴一抹,抱着兔子走了进去。
?癞~在跑,漫无目的地跑,在他知道庄贤慧不见以后除了恐惧没有别的,而这恐惧除了令他跑得比别人快一点以外也没有别的。突然,他的眼皮一动,神乎其神地看到一抹幽幽的蓝光,还泛着淡淡的他身上的味道,眼睛一亮,立马哒哒哒追过去。
他爬上那座山,累得气喘吁吁,掐着腰看着庄贤慧站在树下,对着他笑。那时候他脑子里所有的话瞬间化为一句话,“慧丫头,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但是有些事解释也解释不清,庄贤慧大半夜不回家呆在深山老林里,既不是因为被她的浮夸表哥给迫害了,也不是因为夜遇采花大盗,而是因为她喜欢的一个,一个?癞~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飘到了树上,挂在上面不肯下来。
?癞~来了,将那个他施灵术变的球取下来,拿给庄贤慧,庄贤慧先看了看手里的物件,确定完好无损以后,又抬起头来感激涕零地看了看?癞~,那种眼神不亚于?癞~救的是她,简直有种以身相许的意思。
?癞~觉得如此电光火石噼噼啪啪燃烧,有点扛不住,又是在深山老林,实在不得不令人邪恶,但是最后还是理性战胜性感,?癞~咽了咽吐沫,脸红脖子粗地背着庄贤慧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癞~觉得回来的路特别短,特别轻松,他一脸的红萝碳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庄府却已经到了。庄府外面人人举着火把,老祖宗被一群人簇拥着,满脸焦虑,在见到?癞~,在见到?癞~身后熟睡的庄贤慧以后,终于展颜一笑,笑得格外喜庆。
“你是救她回来的人?”
“嗯”
“凤云,拿钱给他。”
“喏,钱。”
“不要。”
“不要?”
“嗯。”
“喂”
“喂”
“喂喂”
“嘭——”
“死小子,在看什么呢……”
……
那一晚上,?癞~虽然头上顶了一个大包,但还是满脸挂着笑,他觉得自豪,自己也终于可以间接地英雄救美一回了,他觉得他的背上还留有庄贤慧身上的味道,傻傻的憨憨的味道,这样一想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还笑,别人不是说庄家老祖宗放了话,谁救了那个二小姐就有金子拿嘛,你倒好,金子没拿回来,拿回来一头包!”
“哎哟……柔弱,你就不能轻点!”
“我偏不!”
“啊——”
……
庄府。
“慧儿,是那个小子找到你的吗?”
“嗯。”
“他有没有摸你的手?”
庄贤慧看着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