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长琴身后,离着他远远的。
石门在他们踏入之后,便又是一整砂石簌簌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在缓慢合上。然而光亮却未被隔绝,里面的草木都发着莹莹的的蓝绿色的光,仔细看去,脚下竟然都是累累尸骨,因为零散的太厉害,也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
青杳杳看着心底森然。
如此看来,打开石门进去的并不是只有他们,然而看着这些白骨……是不是,打开石门进去的现在都变成了死人?
没过多久,鼻尖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卷着凌冽的风来,她被呛的咳了好几声,等到抬起脸,便看见眼前有一只蝙蝠模样的东西长着尖锐的牙齿,向她扑来。
然而未靠近一尺,便给襄墨阳挥手打落在地,挣扎了几番,便没了动静,化为尘埃散去。
襄墨阳若有所思的看着:“里面妖物怕是还不少,一切小心。”
他才没说完多久,眼前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靠近。一个个牙齿锋利,几乎又长千上万只,向他们的方向飞扑来。
青杳杳心中疙瘩一下,看着底下的白骨。
该不是,都是被这些吃了的吧。
这些东西都是着未修成丨人形的小妖,不足为惧。只是这数量一多起来,却也是十分头疼的事情。
“这里面有一只为首的蝙蝠王,只要杀了那只,剩下的便也会散去。”太子长琴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群,微微皱眉:“几月不见,这数量不知何故,竟是增长一倍不止。”
这些小怪攻击力不高,也不会法术,只是缠人的厉害,只是一门心思的撕咬。襄墨阳已经提剑冲到里面,声音听起来还是神定气闲:“这些的妖怪我一人足以对付,你们先往前走,把封印都打开,我稍后一步便来。”
大多蝙蝠都被襄墨阳引了过去,但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只,往他们这里飞来。这些低等的妖物,没有什么心智,只会单独是撕咬。在耳边发出如婴儿的啼哭声,委实让人心生厌烦。待到将他们解决完毕,沿着狭窄的甬道,又出现了大批的低等妖物,三人分散解决完毕,妖群渐渐散去,走上好一整子,眼前才豁然开朗,便踏入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不仅不阴森,反倒还挺好看。
明明身在水中,然而横在眼前却是一个如明镜一般湖泊,湖泊水色碧绿,可以清晰的映出人影。边上还有一颗巨大的枝叶繁茂的树。张开如一把绿伞,把半个湖泊都笼罩在阴影里。
青杳杳蹲了小来,小心的戳了戳,感觉那湖水冰冷刺骨,又连忙缩了回来,抬头:“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湖泊。”
“……这便是封印真正所在。”太子长琴走在她身侧,垂眸看着这个湖泊:“我先前下水之时,便停滞在这里。”
“可是……”青杳杳苦恼的看着眼前的湖泊,绕了一圈,试了好几次,封印都纹丝不动,水面一点波澜也没有,她也想不到别的什么解封之法。倚着树干坐下,有些苦恼:“这个封印我应该怎么解开呢。”
“莫要着急。”太子长琴扶着她的肩膀:“一时片刻也想不到什么解封之法,左右襄前辈都还未回,不如先在此地稍作休整。”
青杳杳点点头,脑袋搁在他肩上,一阵倦意凭空袭来,低喃道:“也是,我先睡一会。”
他的气息温暖舒适,只要在他身边,即便身在水底也不觉得阴寒。青杳杳睡的极快,然而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了那片温暖,甚至她都不在那个湖泊边上。
周围十分空旷,寸草不生,青杳杳向前走跑几步,很快便不能辨清方向,停下来发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为什么大家都不见了?
“啧啧,你来的真慢,让老子好等。”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青杳杳立刻警惕的回了头,然而身后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声音继续道:“没想到来解本座封印的是这样一个蠢丫头。”
青杳杳有些惊讶,但是不意外:“刺渊?”
那声音道:“不错,正是本座。”
青杳杳听到回答反倒挺直了腰板,不怕了,背着手,心不在焉的用脚点地画着圈:“哦,你来告诉我怎么解封印的?”
刺渊顿了顿,像是被人戳中想法,有些跳脚,否认道:“哼,本座怎会是来传授你解封之法,不过是想看看你蠢到何种地步罢了。”
“原来是这样。”青杳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复又疑惑,自顾自道:“那我之前梦见的声音是谁,刚刚门里面又是谁呢?难道是我听错了?”
刺渊:“……”
青杳杳还十分好学的问了他一句:“你知道么?”
那声音久久没有回答。
青杳杳继续画着圈,站在原地半步不肯上前。
刺渊等上一会,终于着急了:“你怎么还不走?”
青杳杳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道:“不认路,我怎么走?”
她知晓看不见那人是刺渊时,便一点害怕之心都没有了。不管之后会怎么样,刺渊千方百计的提醒她来到这里,必定不会伤她,即便要动手,也需要等到封印解开之后。眼下封印未解,他们停滞不前,刺渊此时出现,定然是来……指路的。
那声音再停顿良久,忽然又哼了一声。然后头上忽然飘下一张纸,盖在青杳杳头发,拿来一看,发现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图,边上被人勾出几步走路的指向。就轮廓看来,有些像那个湖泊。
须得知道,封印破除,必须依照一定的手势口诀。大多可以用修为强行破除。然而有些封印,解开有极大的反噬,小则受伤,大则整片区域的地动山摇。况且,即便知道手口诀势,除却封印者本人,否则亦是不可解开。
封印刺渊的便是此种,当下无人可以硬生生的解开上古之神的封印。然而青杳杳魂魄特殊,尤其对大多攻击类法术免疫,封印由她解开,反噬之力尽数被吞没,实在是在合适不过。
青杳杳把方向记下,再心中默念三遍。那张纸便忽然莫名的起幽蓝色的火,烧成灰烬。然而随着这火苗,白茫茫的世界里,忽然开了一个小道,耳边可以树叶簌簌的声音。
随着这黑暗的小道走到头,眼睛忽然被一束亮光刺激的闭上了眼,等到她再睁开,便是自己依然坐在那颗大树下面,而边上的太子长琴阖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像是陷入哪个梦境里,脸上的表情晦明不辨。
第十二章
如师父所说,这周围会使人陷入幻境。看着太子长琴的模样……怕是在哪个梦境里,却不知他梦见是什么,是好是坏,是悲是喜。
青杳杳抬头看着他,只是不能强行唤醒,唯有耐心等待他自己醒来。
很快,她觉得肩上一紧,边上的人面容忽然转为苍白,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苦。青杳杳心中一沉,向韩晏的方向求救,却发现韩晏也在边上睡着了,看起来表情倒是平静。
她慌了,不敢贸然摇醒他,只能在小心的渡入一个灵力,一边观测他的反应,而原先握着她手腕的手也越来越紧,青杳杳觉得骨头被他捏的有些疼,血液几乎要被截断。但是更多的是担心,两相较量下,竟然也不觉得有多疼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子长琴终于睁开了眼睛,揉了揉额头,神情似乎有些疲惫。
青杳杳一手自己边上,一手撑在他腰侧的地上,身体微微向前倾,几乎把他圈在树下,然而对这个姿势却浑然不觉,表情十分担心:“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太子长琴摇了摇头,目光里的狠戾阴霾渐渐退去:“……无事,只是梦到一些过往之事。”
青杳杳目光温柔又坚定的看着他:“过去的是往事……但是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加倍对你好。”她想了想,又一条条的说:“我会去和绫罗学糕点,会学会作衣裳……她说了几条。又想到什么,问道:“长琴你喜欢什么?我以后会加倍学的。唔,不过弹琴跳舞填词作曲的什么的,估计要学久一些。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真正开心起来……
太子长琴听她说完这么长一段话,有些惊讶,眼底目光却愈发温柔:“……我曾与你说过,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改变。你现在这样就已很好,足够好了,能遇见杳杳如此相待,长琴已觉十分幸运……只希望你今后能一直如眼下这般开心。”
青杳杳脸上一红,刚想收回手,忽然被他握住,太子长琴看着青杳杳红了一圈的手腕,眉头微皱,将手温柔的附在上面,一点点的褪去红印,柔声道:“抱歉……杳杳,我那时身在梦中浑然不觉……可觉得疼了?”
青杳杳由着他握着一只手,身体坐直了些,用另一只抵着下巴,声音神游在外,看着他的眼睛却又诚恳无比:“不疼。”
太子长琴低着头,还没回答,青杳杳又神色迷离的,捏着嗓子,娇羞的补了一句:“你亲一下就更不疼了。”
太子长琴抬了脸表情似笑非笑,难以言喻:“……”
“……不好意思。师妹,我睡醒了。”青杳杳没有等到期待中的轻吻,反倒听见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打扰到你们真不好意思。”
青杳杳咳嗽一声,回了头,脸上也有几分尴尬。再一转,脸色咳的更加厉害,应着襄墨阳正站在不远处,笑的神秘莫测。
她咳嗽的呛红了脸,最后才终于想到刺渊,如抓到一个救命稻草一般,跑到湖水边沿:“我知道怎么解了,我去解,等下啊。”
照着刺渊所示的方向脚步,青杳杳提□□在水上,开始在湖边一步步的走。步子有些反复琐碎,有些像舞步,她原本不太记得住这些,然而不知为何,这个纸上所见的复杂步伐,如映在她脑海里,一步步像被人牵引一般。
最后一步走完,她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岸上,于此同时,边上的树叶忽然如被大风卷过一般,簌簌而落。犹如蹁跹的蝴蝶,有节奏一般的落在水中,便禁止不动。待到这树叶不再下落,青杳杳才看清,叶子落的方向,便是自己方才点过的水域。
静止片刻之后,耳边传来轻微的机关开启,齿轮转动的声响。而后湖泊便掀起一个巨大的水幕,当中慢慢形成一个狭窄的漩涡。
看起来就是结界所在,一切十分顺遂。
而那漩涡还未形成完毕,青杳杳忽然察觉一个不可抗拒的的吸力,她甚至声音都还来不及发出来,便猝不及防的被卷入到里面。没有什么恶心的天旋地转的感觉,青杳杳几乎一眨眼便落在地方。那漩涡里面是一片绿色,看起来生机盎然,并不像什么炼狱一般是场所,如此心底也少了几分可怕。只是里面寂静的可怕,虫鸣鸟鸣没有,就连风声也不曾听见
至于外面的声响更是再也听不得分毫。
青杳杳忍下心中的惊骇,走在那片花丛中,微微弯了腰了才发现,花蕊看起来莹莹发光,十分奇特,她摘了一朵,才发现里面结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色如月华。极目望去,这大片的花丛里,有不少的花里都结着这样的珠子。
青杳杳掂量了一会,吃惊的看着被自己扯下的花
——该不会这一片都开着月魄石吧,怎会是开了一大片?
“怎么样,这月魄石怎么样?”半空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赤色的事物,声音耳熟,轮廓在雾霭里显得模糊,便是当时出现在梦境里的刺渊。
青杳杳抬了抬脸,又举了举珠子,有些吃惊:“就这样送我了?”
那半掩着的刺渊慢慢的显眼出来,显示一个长长如猫的尾巴,再是毛发如细针尖锐的身体,四肢如虎,最后显示出来是一个脑袋,颇像一个长了角的豹子头。
他虽已这样惊悚的方式出场,青杳杳因为更多的注意到珠子,反倒不怎么害怕,主动问道:“送我的条件是什么?”
刺渊站在花丛里,巨大的身形踏碎了一大步月魄石,说的毫不客气:“把你的心给我一半。”
……
相对无言,静默片刻之后,青杳杳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好像这里定魂珠也不少吧,为什么你偏偏要我的?”
定魂珠世上虽然少见,但方才她一眼望去,发现这里也开了不少。刺渊若需要用珠子,何故偏偏抢自己的,青杳杳实在不明白。
“废话。老子当然看的见。”他声音提高了些,几乎穿透耳膜,卷起一道狂风。青杳杳连忙捂住耳朵,带着平息了以后,她依旧捂着耳朵。然而刺渊却已经提着爪子像自己心脏而去。
青杳杳吓了一大跳,连忙蹦远了,理所当然道:“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青杳杳有个底气便是因为这刺渊一看就是法系的,又没祭出什么武器,造不出物理伤害,想来他的术法对自己也无甚作用。
这么一想,她底气更足了,挺直腰板,等着他的回复。
刺渊嗤笑:“定魂珠老子有多少要多少,怎么会稀罕。老子这是屈尊和你缔结契约,别不识相。”
青杳杳这下吃惊了:“什么契约?”
“老子想要自由,你想要力量,若你助老子出去,老子便分你一点力量如何,怎么样,这个买卖不亏吧。”
青杳杳想了片刻,忧郁道:“你的意思是……
刺渊有些不耐烦,爪子扒着底下的花:“老子在这里等了几万年,终于等到你这样一个魂魄奇特的人,若借了你的魂魄气息,便可以破了这结界。”
青杳杳有些犹豫,但很快被理智战胜:“不行。”
“有什么不行?”
青杳杳认真道:“你是魔,出来了涂炭生灵怎么办?”
刺渊嗤笑:“杀个人你师父没干过?你那个情郎没杀过,老子杀凡人就怎么成了涂炭生灵?”
听他提及太子长琴,青杳杳的脸红了红,咳嗽道:“他们不一样。”
“有何不同?”
“就是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
“我觉得不一样。”
“老子觉得都一样!”
……
眼看就要变成了小孩子吵架的节奏,这场谈判吵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偏离,刺渊也注意到了,连忙拉了回来,甩出一句:“出口只有我知道,你不答应也出不去了,如果你想一直在这陪着老子就呆着吧。”
青杳杳没说话。
刺渊也没说话。
……
终于还是刺渊忍不住了,暴怒:“你师父到底怎么教的你!”
青杳杳认真道:“我师父虽然没有让我完全不杀生,但是他告诉我,会杀死一批人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刺渊啪的一下震碎了一大片珠子,崩溃:“你师父就没告诉你,还是你平时不听课。我觉得看来应该是后者,真为你师父有你这徒弟悲哀,如果是老子是你师父,早就一巴掌打死你了。现在居然还要轮到老子教你——这些契约缔结之后,心脉相通,你弱成这样,你死了老子也活不成。”
青杳杳张了张口,默默无语的听他说完这么唱一段后,干脆的摇了摇头。
结果,在青杳杳看着刺渊复杂的眼神中,与刺渊看着她一副看白痴的表情下,双方和平的缔结了契约。
结界也被打开,满身是血的青杳杳浮在湖泊之上,心脏很痛,伤口浸着水更痛,她发不出声音,也睁不开眼睛。
心脉里可以察觉到刺渊那股强大的力量慢慢的侵入她的体内,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好好疗伤,没事别去惹事,不要连累老子死。”
青杳杳想,这魔兽么……和想象里……唔,十分不同。
第十三章
无论如何,被硬生生用爪子挖了心,又切了两半,再血淋淋的塞回去。胡乱拿了一把草药敷上去了事,总归不是太好。
青杳杳是被疼晕的,她觉得以后应该不会有比现在更疼的时候了。
她一向就特别怕疼,才习术法的时候没少受苦头。襄墨阳原想教出一个坚强的,不畏刀伤的徒弟,可是教了十年,青杳杳依旧怕疼的要死。
可是这次,她却坚持了最后,出了结界才晕了过去。
襄墨阳转着酒盏觉得,这徒弟忽然出息了。
青杳杳醒来的时候,便看见襄墨阳坐在她边上,朝她嘴里灌药。青杳杳被他灌的呛住,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牵动胸前的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但是还是颤颤巍巍抢药碗,挣扎:“我自己喝。”
襄墨阳抬高了些,没有被她拿到,目光颇为怀念又遗憾的看着漆黑的药:“哎,说起来,为师好久没有灌你喝药了。”
青杳杳沉默一会,抽了抽眼角,提醒:“师父,你徒弟都快死了……
襄墨阳却笑道:“可是杳儿挖了半颗心之后,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青杳杳:“……”
襄墨阳敛了敛笑,把药放在一边,盯着她看,露出转变出几分严厉,沉声责备:“此事你当真十分胡闹。”
青杳杳道:“……”
襄墨阳眉头微皱,目光沉沉:“他当真值得你如此?”
青杳杳很少见襄墨阳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他从来都是笑着的,连过去她听他传授术法开了小差,他都是笑着责备的。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如此看来,他这次真的很生气,而且十分生气。青杳杳有些害怕,往里面靠了靠,嗫嚅道:“什么值得不值得,反正在里面我出去,而且我这不是还为了师兄家那边……
襄墨阳打断她:“你不必和我含糊其辞,做师父的怎么能不知道徒弟在想什么?”
见襄墨阳如此说,青杳杳也干脆不再含糊,鼓起勇气实话实说:“对,反正少了一半死不了。如果煞气去了,对他有几分希望,我觉得值得。”
襄墨阳依旧皱着眉,拿出勺子冲着青杳杳就灌了一勺苦涩的药:“你就不能多一个心眼,这么容易相信那个刺渊,万一他直接把你弄死了怎么办?”
青杳杳不敢避让,只得咽下了,苦的直皱眉:“可是我就算不答应,最后还是出不去被弄死。”
给青杳杳这么一说,襄墨阳顿了一会,又灌了一勺:“你本来不必掺和进来的。阿晏虽然希望那些煞气得以取出,但是也没想过让你生陷险境,若非你自愿,那个漩涡虽然厉害,但与你而言,并不是避不开。”
青杳杳沉默。襄墨阳所言不错,那个漩涡对她而言就是打开一道门,如果她真的想不进去,也不会直接瞬间就被卷了进去,的确有时间可以避开。
襄墨阳再舀了一勺:“那人我总是太不透,虽然相貌气质样样都无可挑剔,然而反是因为实在太好,与你而言,却不知是好是坏,为师也是怕你以后吃了亏都没法说。”他沉吟片刻,又叹息的喂了一勺子:“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打的过……
青杳杳苦的舌头都没只知觉了。只觉得药在胃里翻滚,像是下一刻就会吐出来。然而襄墨阳此刻脸色实在太严肃,青杳杳不敢吭声,只得默默又喝了下去:“……我觉得,他……
襄墨阳继续喂一口,面无表情的打断她:“为师要试他一试。”
青杳杳终于无法忍受,试探性的伸出手,哭着:“师父……那个……药我能自己喝吗?”
襄墨阳瞟了瞟手里的药碗,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笑着叹息:“总是要喂你喝完。”他慢悠悠的再喂一口,有些惋惜:“以后,都不是为师喂你喝了。”
“……”
师父,你过去明明是那个药碗放着让我自己灌的啊!!
青杳杳哭着把药一勺勺的喝完,最后苦的塞了绫罗送上来的满嘴蜜饯才压了下去,虚弱道:“这个哪个大夫开的?”
到底哪个出类拔萃的大夫,开的出如此鬼斧神工苦的暗无天日的药。
--以后绝对看见绕着走。
绫罗捂着袖子笑:“是谢三公子,他亲手给杳杳抓的,这几天的药都是他亲手熬的,再亲手喂姑娘喝下,不过今日谢三公子临时有事,便是让襄公子代劳了。”说完,她又问了一句:“杳杳觉得怎么样了?”
青杳杳沉默一会,露出诡异的,迷离的笑容,梦幻道:“没什么,这药不错,很好喝。”
绫罗:“……”
绫罗拿着药碗出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坐在院子里看花的襄墨阳。她脚步停顿了下,忽然转身折了回去。
襄墨阳却忽然开口叫住她:“绫罗。”
绫罗回了头,低着头,客客气气的道:“公子有何吩咐?”
襄墨阳目光闪烁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过几日我们便会离开镇子,到时我会给你留一笔银子,倒是不论是开个店,还是……找个心仪的人嫁了,都看你喜欢。”
绫罗抬起来,勾出一个笑容,疏离又凉薄:“这样?那多谢公子了。”
襄墨阳再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看着她目光复杂,最后却又是叹息一声,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抱歉。”
“何必和我说着话?”绫罗对着他的背影淡淡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
襄墨阳侧了侧身:“我……他似乎想转身,绫罗却抢先一步,与他擦身而过,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冷声道:“我还有些事情,先过去了。”
青杳杳是趴在窗子上围观完全程的,直到绫罗出了门,她也卷着被子准备回去继续躺着。然而原先沉默在树下的襄墨阳忽然道:“看好了?”
青杳杳咳嗽一声,讨好乖笑:“师父。”
襄墨阳叹了口气,看向那一树翩翩落下的花:“她是个好姑娘,又与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等你伤好了我们便离开了,若有空,这几天你便与她多说些话。”
青杳杳沉默一会,小声道:“虽然这事徒弟不该说,但是……师父你为什么不自己和她说话?”
襄墨阳已经准备推门出去,闻言一手抵在门上停顿一会,没有回头,声音极轻,微微摇头道:“她并不想见到我。”
青杳杳还没有再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推门出去,留下青杳杳一人对着满树的花,托着腮疑惑又叹息。
第十四章
生了病受了伤便是这个好处,襄墨阳终于没有天还没亮就抓她起来百~万\小!说。青杳杳一觉几乎睡至午后,醒来了也不愿意爬起来。勾了勾手指,从书架里挑了一本书出来。让它浮在半空。
青杳杳闲适的靠在床头,半盖着被子。用手指指引着书本来回翻页。腾出的另一只手把蜜饯往嘴里送。她本来就看的漫不尽心,看几行就抬起头听听门外的响动,半空的书也没控制好,整个往她头上盖住。
此番,青杳杳又从自己脸上捡起盖住视线的书。
她叹了口气,自从那日与刺渊缔结契约之后,的确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在自己体内乱窜,可是无奈好像难以驾驭,时常有过犹不及的情况。
这书已经被她七零八落翻完,青杳杳把它丢了回去。终于从被子里翻身出来,就披了一件外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户,托着腮发呆。
仔细算算,这院子里虽然一直是一片盎然的春意。可是外面或许也已经快到了银装素裹的时候。她有些无聊,又转身在书架上挑书,听得身后门被推开的声音,便以为是绫罗,随口问道:“绫罗,外面冷不冷?”
回答她的是一个温和带着几分笑的声音:“外头树上已覆了一层微霜,杳杳可要去看看?”
听到声音,青杳杳愣了愣,书都掉在地上,回过头去看。
太子长琴正站在门口,手里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笑的温柔。
青杳杳立刻乖乖在位置上坐好,眨着眼睛:“长琴。”若有所思的看着药:“这几日的药都你喂我的?”
太子长琴颔首。
青杳杳想了想,又问:“我睡的时候喝的配合吗?”
太子长琴觉得青杳杳这话问的有些奇怪:“……配合?”
青杳杳咳嗽几声,左右看了看,然后坦然的看着他,指着药笑吟吟道:“这药苦,我不想喝嘛。”
这俨然是一副等着要人哄着喝药的模样。
青杳杳原本脸色有些苍白,这可一笑,脸上便染了两片红晕。如同撷了桃花匀在眼角,衍生出几分娇柔的模样。
他看的心中一软,又觉得她如今的样子十分有趣,忍了忍笑,柔声:“那杳杳打算如何?”
青杳杳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又到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她别开了眼睛,绕着自己的头发,四下顾盼:“我现在喝药不想配合。”
青杳杳倒不是真不想喝药,却十分想使一使小性子。过去生病都是襄墨阳给她的药,青杳杳迫于师父的压力,总是乖乖喝了。这次却不知为何,总想对着他闹腾一下。于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他,话被说出来,反倒不再觉得不好意思,坦然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无耻要求着:“说的好听的我就喝下去。”
太子长琴眼里闪着笑意,把她挂下的头发重新压在耳后,他的手心温暖,碰到她耳廓的时候,青杳杳觉得自己整个耳朵都红了。目光茫茫然的看着他:“……”
太子长琴看着轻笑出声:“杳杳,这是最后一日的药了,你喝完了,我便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青杳杳还在发呆,不自觉点头,更不自觉把药灌了进去:“恩,好。”
他今日带了两个披风,一条杏底白绒的便系在她的身后,太子长琴微微俯了身,仔细的替她系好。青杳杳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有些发呆,然后忽然回忆起什么,犹豫道:“我好像忽然想□□什么事情?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一下子想不起来。”
“……恩?”声音上挑,在耳边千回百转。
青杳杳听的心扑通的跳了好一会儿,等到出了门,走上河畔,微凉的空气扑倒脸颊,青杳杳看着眼前横着的船只,才忽然想了起来,自顾自道:“我好像再此之前也和过你的药。”
他也显然回想起来,轻咳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青杳杳又继续回忆道:“我是不是和你抱怨过胸小。”
语气倒倒挺自然的提醒出来。
太子长琴:“……”
青杳杳回忆完毕,扶了额,表情十分痛苦郁结,悔恨的肝肠寸断,完全没注意他的表情,只是一门心思的捶胸顿足,也似乎忘记了是自己方才又一次淡定的提及,掩着面:“嘤嘤嘤。你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我什么都没说过。”
“……无妨。”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一家珠宝坊,拉着涨红着脸的青杳杳进去,轻咳一声,几分尴尬之色闪过之后,竟是出现少见的促狭,含笑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青杳杳把手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眼睛眨着眼:“……”
这家店青杳杳也记得,当年太子长琴便是在这给她选了镯子,现在那镯子还贴在手臂上。她不自觉地弯了手指去碰,咬着唇笑容无法抑制的蔓延开。
太子长琴上前一步:“昨日得知在下先前定下的几幅发饰已打造好,近日便来看看成品。”
青杳杳也随着抬头,却看见这掌柜看着自己颇为惊讶,又看看太子长琴,又回头去看青杳杳。
那时青杳杳与太子长琴买了一只价值不菲的玉镯,青杳杳长的也不差,掌柜自然印象深刻,如今才过不了多久,青杳杳再上了门,结果边上又换了一个人。
况且打造的还是婚嫁所用的发饰,掌柜委实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没人会不做上门的生气,而且还是一个大手笔的,他连忙让边上的伙计去把发饰拿来,又给两人切了茶,赔笑,还是有些不确定:“谢三公子,这……便是您的未婚妻?”
太子长琴颔首:“确是。”
青杳杳起来四处走了一圈,听到掌柜的话,回过头,有些茫然:“长……恩,阿淇?”
太子长琴笑道:“总归是你带的,要你喜欢才行,我画了几张图,让他们照着打出来,你且看看喜欢哪种风格。”
青杳杳捂了捂心,似乎要压下那一颗狂跳的心,红着脸,在他身边重新坐了下去,欲言又止道:“但是现在会不会……谢家父母那里?”
谢家是这城上的大户,自己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外乡孤身一人的丫头,现在这恢复“正常”的谢三公子,平白无故的娶了一个小丫头,只怕谢家父母便当她挡了谢淇的路,从而万般不允。怕是不会那么顺遂。
太子长琴摇了摇头,示意她宽心。
见他如此淡然,青杳杳也不再担忧此事,反倒有些疑惑起来,托着下巴不知再想什么,表情看似开心却又有些沮丧,一时变化莫测。
太子长琴注意到了,放下茶盏:“……杳杳?”
掌柜已经把几只发簪放到青杳杳面前让她选,她才勉强提起精神笑了笑,仔细挑选。脸色却依然有些苍白。
太子长琴撑着一只手看着她。
发簪简洁大气,线条弧度优美,青杳杳在上面一一划过。然后又侧头去看他,一直不知他还会这些。最后反倒放下发杂。专心致志的看着他。
太子长琴笑道:“选的如何了?”
青杳杳摇摇头,正色道:“反正带给你看,你看你更哪个喜欢,反正只要是你画的,怎么都好看,我看的眼花缭乱的反倒不好选。”
太子长琴挑了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最后果然帮她选了起来。将发簪一一在她发上比过。
掌柜看着青杳杳满含深意:“谢三公子对未婚的夫人十分上心,这真是姑娘的福气。”
青杳杳浑然不觉,反而还理所当然的“恩”了一声。
从里面选好出来,回去路上有一层梅树林立,花枝遮映之下,青杳杳问他:“今天你过来,恩,便是为了……选发簪的?”
太子长琴看了看她,却摇了摇头。
青杳杳好奇:“那是为什么?”
太子长琴道微笑道:“只是前几日虽是每日见到杳杳,却不曾真正与你说上话,发簪虽是要紧,却也未必要赶在今日。”
青杳杳想了想,听明白了。咳嗽一声,忽然指了指左边。惊讶:“长琴,那是什么?”
太子长琴偏了偏头,青杳杳即刻踮起脚尖,快速在他侧脸映上一吻,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站直,慢悠悠的转过脸,压了一只梅花枝,轻嗅花香。
太子长琴垂眸看她,深看着她,哑然失笑。
青杳杳沮丧脸,对他从容的反应表示不甘心,压着嗓子撇嘴:“你为什么要笑?”
“……杳儿?”还没有听到他的回话,反倒听到了襄墨阳的声音。
青杳杳倒吸一口冷气,故作镇定的回过头:“师父。”
襄墨阳站在梅花树下,看了看青杳杳,又看了看太子长琴,目光徘徊之后,转了身:“外面风大,先回去再说。”
才推了门,便见着许久不见的韩晏。襄墨阳挑了挑眉,对着韩晏吩咐:“阿晏,你且照顾下杳儿,我有几句话要与谢三公子……太子长琴?”他似乎犹豫了下称呼,顿了一会才道:“……单独分说。”
太子长琴道:“名字不过代称,仅凭前辈喜好,随意即可。”
韩晏有些疑惑,看了看青杳杳又看了看襄墨阳,有些不清楚情况:“师父?”
青杳杳也眨了眨眼,疑惑的看着韩晏,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十五章
房里挂了一张图,是春日的桃花林,树下有两人对弈,男子正抬头远望,对坐的女子正悄悄的作势从棋盘中换棋子。神情惟妙惟肖,十分生动,眉宇间竟还有几分像青杳杳的模样。太子长琴站着看了一会,襄墨阳便已经从内室走出,一只手里拿了早就准备好的酒,另一只手中还拿了两个杯子,他倒好了一杯,慢悠悠道:“有些事情,总归要早些了解清楚。”
倾出的酒色碧绿,泛着袅袅的热气,似乎刚刚煮好备在这,看得出他怕是早就等着如此的促膝长谈,太子长琴看了一眼,欣然答应,正襟危坐:“却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襄墨阳放下杯子,指尖点着绕了一圈,顿了顿,又挥手在两人中间摆了盘棋,点着棋子笑:“不过是想与你说说话,左右无事,不若先对弈一局?”
太子长琴颔首,随之落了白子。
襄墨阳接着落下,点着酒杯先声笑道:“说来,你称我为‘前辈’倒平白让我捡了便宜。”
太子长琴声音里倒颇有几分诚意的透着晚辈的谦恭之色,依旧垂着眼落下一子,道:“前辈是杳杳的师尊,长琴自是应当如此称呼。”
“别。”他长眉挑了挑,笑着道:“一来我没活这么久,可不能被你喊老了。二来我不过是个妖精,委实当不得你的这称呼。”
太子长琴闻言,才微微抬了脸。
襄墨阳一脸坦然的再喝了一口酒,坐姿和笑容都十分随意,这话题只一带而过,接下来便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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