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什么噪音。
白兰度打了个呵欠又是一天过去床上的人还没醒。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个功能不同的管子营养液不断地流入她身体里废物又被从她体内导出来。每二十分钟就会有护士来帮她翻身防止产生褥疮。为了防止震动到伤口这个工作往往要两个人的密切配合。
其实白兰度并不愿意其他人接触到李鹭。但是又怕自己能力不足伤到了她的伤口于是只能眼睁睁地把事情交给别人。
她像一个种子不曾来得及芽就已经分别。经过五年的潜伏期如今在他心里茁壮地伸展着根系顽强地牢牢地扎进他心底的每一分每一寸。
看来她今天还是要睡下去白兰度恋恋不舍地望了最后一眼小心地走了出去。尽管知道再大的声音也不会惊扰她的睡眠关门的动作也是极为轻柔的。
自从转移到拉斯维加斯市郊的这栋八层楼的产业之后白兰度感到安心多了。这是他们在美国安排的秘密基地之一。李鹭和他暂时住在第七层顶楼和一层都是保安人员医护和药剂研究室处于这一栋楼的五六层。
在这里李鹭能够得到不逊色于正规医院的医疗护理。两枚子弹射穿她的腹腔医生说这种贯穿伤其实并不难处理严重的是它们贯穿了消化系统。一枚子弹打穿了胃一枚击穿了小肠胃液和肠液流入腹腔后造成了难以处理的侵蚀和感染。
究竟有多难处理白兰度并不十分清楚不过胃液相当于稀盐酸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腹腔内器官组织的娇嫩程度他也知道所以这必然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至于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也很不好说为了更好地缝合消化系统被截去了一小段。
白兰度心情低抑地乘电梯来到二层的。
他身着米色的休闲西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站在厚重的会议大厅门口外。这是灰铜铸造的双开门没有额外的花纹厚重而且结实站在旁边就能够感受到阿基斯家族沉重的历史。
为了安全起见走廊里保持着很好的照明。
他单手推开一扇门页会议大厅里更为明亮的灯光从渐渐打开的门缝里照到他脸。除了当班的人以外所有曾经参与那一晚上行动的雇佣兵和自设武装的人全部都集合在这里。换洗干净穿上了各色休闲服或西装。
他们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安排座位这种事情无需白兰度操心自有人做得很好。
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注视着这个在阿基斯乃至在整个多维贡都具有无比崇高地位的人等待他说话。
白兰度一手撑在会议台上巡视了一圈然后问:“那两枪是谁打的向我报个到。”
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站了起来隶属于雇佣兵团的服色。他说:“是我。”
白兰度从桌子上收回手直起腰站起来慢慢踱到那男人面前在此期间一眨不眨地与那男人对视。那雇佣兵也被逼视得忐忑不安忍不住要撇开目光。
白兰度站在他面前虽然比他矮上半个头肌肉量更是不能相比的可是那种压力让人不能忽视因为不可能忽视得了。在场的人都在不服气他们这几天看到了白兰度少爷是多么着紧那个现在还躺在七层的人。
“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雇佣兵说:“我不认为那两枪有什么不对她是您的敌人我只是在尽自己的义务。”
白兰度没说话背过身去看天花板所有人都在等待他。这位阿基斯家族有史以来在制药以及神经学研究方面最为长足者这位一手策划了阿基斯家族与杜罗斯家族的合作的男人值得他们的尊敬。因为他们是手而他是脑。
“你没有什么不对”白兰度转身回来时脸上挂了笑“你做得很好我甚至应该嘉许你。”
那个男人显然觉得不可思议久经训练而努力保持镇定的脸上禁不住泄漏出几许惊怪。
“如果你使用普通子弹她就死定了。”白兰度说“你用的是穿甲弹吧。”
大家都是行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回事。
他们当晚主要使用的枪械是ak74那是一种射高威力极大的快突步如果使用普通的轻重量弹头在遇到肉体阻力时会产生剧烈翻滚射出躯干时会造成接近炮口大小的贯穿伤。
但是穿甲弹重量足够弹头也很坚硬还来不及产生翻滚就射出肉体反而给人一条活路。只不过在对人战术中穿甲弹其实是很少被派上用场的。比起以铅铜为弹芯的普通子弹穿甲弹一般使用合金钢或钨合金价格不菲一般要在装甲车对抗中才会使用。
李鹭其实真的很是命大。
那男人也显得羞赧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一看她往您那儿去就开了枪忘了换成达姆弹。”
“不你做得很好回去给你多记一个月的佣金。”
“是!长官。”
白兰度叫了解散看着他们走出会议室。
然后从他侧旁的书柜里开了一个门一位头花白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个人骨瘦嶙峋鼻梁高高地挑了出来显得眼眶更为深陷可怖他身着英式背心白色衬衣的上臂部位有标志性的白色搭扣。见到白兰度十分恭敬地半低下头微微鞠了一躬。
“白兰度少爷。”
“记住刚才那个人了吗?”
“记住了。”
“给他半年时间好好享受生活十万美金的奖赏让他带给家人。”
“是。”
“半年以后一年之内随便找个时间把他处理了。”
“是。”
管家说完退了回去他没有询问白兰度为何作此处置他的职责就是听从以及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提醒。只不过是一个雇佣兵还没有到足以引起重视的程度。
白兰度拉开了厚重的落地窗帘外面的月光透了进来。窗帘落下他坐在窗台上会议室里的灯光被阻挡得严严实实出身于这片月光中好像回到了那个人的怀抱里略微冰冷但是很舒适安静没有别人的打扰。
他嘉赏那名雇佣兵因为他用错了子弹她没有丧生。
他惩罚那名雇佣兵因为他开了枪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在眼前生每一想起就是一根刺扎进心里。那根刺总是留在记忆里翻腾不得安宁。
他根本没去记忆那名雇佣兵的名字没有必要去记忆一个金钱买来的雇佣兵。在阿基斯构建的国度里他们不过是互相需要的共生关系他花钱买命他们拿命换钱一切遵循着等价代换的规矩。
只是要靠什么留下李鹭他们之间的等价代换要靠什么实现?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埃里斯与奇斯终于到达了杨在拉斯维加斯暂居的公寓。两个人自己开车从高路上过来一路风尘仆仆奇斯更是面目冷硬浑身上下散袭人的杀意埃里斯感觉自己简直都要生锈了。
他和奇斯穿着同色调的长风衣埃里斯的狙击步枪藏在大提琴箱里奇斯的工具都藏在中提琴箱里。两人就好像是一对室内音乐演奏组合。
从地下停车场上来公寓侍者看到他们立刻就迎了上来想要帮他们提行李。
埃里斯伸手阻止了他微笑地对侍者说:“不必了这大家伙还是我自己来比较放心。”——彬彬有礼堪称绅士风度的典范。
埃里斯身高腿长大提琴琴箱被他像背枪一样负在肩后显得十分轻松。深褐色的长风衣紧紧包裹着出众的身材上围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黑色的高领毛衣显得腰身紧窄。
据说每个人在与人交往的时候都有一个心理安全距离而在面对出众的人物时这个心理安全距离就会变长似乎他们的魅力就是一种依靠空气传播的毒素会侵染到自身的控制范围。
侍者不由自主干咽了口口水放弃了殷勤的服务礼貌地将两人引入电梯间。
杨住在靠近楼顶的一层进可攻退可守位置妙极。按响门铃两个人乖乖站在一步之外的距离让门内的人能够透过猫眼看个清楚。没过多久门打开了杨穿着羊毛袜子站在门里的木地板上。个人卫生打理得很好就是脸色看上去有点差。
他的目光先在奇斯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扫过埃里斯自己退开两步让他们进来。
埃里斯友好地拍他肩膀说:“才多久不见就长进这么多容得下外人进你的老窝了不怕我们搞脏?”
杨揉着鼻梁显得很累:“这是租用的不算是我老窝。”
奇斯阴沉的冷脸渐渐变了他惊讶地看着杨。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杨不悦地说“你最好不要在我的地盘里到处放杀气我会忍不住动手。”
“我好像认识你?”
杨不再理会他对埃里斯说:“风衣挂在衣帽间里不要带进去。”
埃里斯是个粗放型的好好先生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奇斯说:“你这是开玩笑吗他就是杨啊轻骑兵学校里被当成人质抓起来的那个最后还是你救出来的。说起来引为我们那一届的美谈哦说是英雄救美人之类的。”
“埃里斯!”
“好好我不说还不行?说你是美人又不是说你是野兽着急什么。”
奇斯将信将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他对东方人的面孔特征十分不敏感可是还是能感觉出除此之外应该还有过接触。
“你是不是曾经在洛杉矶的一个酒吧里当调酒师?”他问。
埃里斯说:“是的啊原来你们这几年也有接触的嘛。”
“埃里斯以后外交公关之类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很容易把不该说出去的东西说了。”杨说。
“咦?有吗?我的嘴很严的当年在轻骑兵学校你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嘛那些大刑伺候都不能让我开口。”埃里斯为自己辩解不过看上去是满不在乎的杨同意他的观点也好不同意也行。
【惊异事实的发现】
奇斯有些愣怔有些事情感觉十分不对劲。这个杨身上有从杀场上下来的气息走近他身边都能感受到紊乱气流一般的威胁力可是酒吧里那个调酒师明明是温和无害的。
他对东方人的面容特征很不敏感于是认人基本上是靠辨认这个人的“全部”——身形、语调、气味、氛围等等。在绝大多数场合里这是卓绝有效的方法能够迅判定区分人物。
“不对调酒师的杨和轻骑兵学校的杨很不一样……咦……”
埃里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说:“我们的杨就是很擅长伪装的身上的所有细节都能够瞒过和他很亲近的人。”
杨脱下眼镜揉着眉头说:“……所以就是说埃里斯君你经常无意识就把事情透露了根本就是脑袋里缺根弦。”
奇斯心里慢慢拧起来七拐八弯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些事情被联系到了一起。李被俘然后杨出现了而且杨在一家酒吧当调酒师还是他常常光顾的。有一些东西一直被他忽略现在正在冲破压力渐渐浮升起来。
杨把两人让进玄关通过一条三米多长的走廊才到达客厅。
一位故人坐在客厅正中的土耳其织花毯上。那个高挑的女人换下了迷彩穿着深紫的西装白色的绸缎折领显得脖子更为修长乌黑的头挽成髻。
——坐在那里的弗凯充满了十足的女人味。她抬头看到他们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说:“我扛的是低音提琴盒子你们扛的又是大提琴和中提琴人家要以为我们是组室内古典乐团的了。”
埃里斯为了装下狙击步枪的组件而用了一个大提琴琴箱。低音提琴比大提琴还要大上好几个尺码究竟要装什么才用的上低音提琴。他的眼睛就开始往四处飘弗凯笑了:“小号手提反坦克炮及炮弹。”
“你背过来的?”
“是啊。”
“……可怕的怪力女。”
弗凯哈哈大笑很是得意。她最得意的莫过于别人说她完全不像女人了男人婆之类的词语用在她身上是最让她骄傲的赞美之词。
她笑了几声突然停了下来转回头看她背后的走廊引得奇斯和埃里斯也跟着看去然后就看到通往卧室的阴暗走廊里慢慢晃出了一个人影。
说是人影还好了其实真正要描述起来说是鬼影还更加贴切。
“它”晃晃悠悠地出来到橱柜上搜寻一番倒了一杯常温番茄汁喝了一口然后双手捧着高脚水晶杯往卧室里走。
埃里斯捧着脑袋惨叫一声:“你怎么也来了!居然要动用到你亲临现场该死的一定是三a级别的任务。”
“它”慢悠悠停下来摇摇晃晃地回过头奇斯惊愕地现这居然是没有脸之物。不是没有脸而是“它”的脸被长长的而且很乱的头盖住了只露出一点下巴还在灯光照射范围之内。
“它”又喝了一口番茄汁显得心不在焉一道赤红色的印记从嘴角蜿蜒流了下来。
然后突然说话了:“漂亮的骨架……”
奇斯感觉到“它”隐藏在乱中的眼睛正在自己身上乱瞟最后还桀桀笑着咕嘟咕嘟把一大杯番茄汁瞬间喝光紧接着转回身继续“它”往卧室的行进轨迹。
“那……是什么东西?”奇斯问大自然里显然无法生产出如此奇异物种。
埃里斯干咳一声说:“别管她她是冥王星来客。”
“它”继续飘回主卧就在即将关上卧室隔门的一刻隔壁的书房传出沉闷的爆炸声。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它”仿佛被电到了一般迅变异为凶恶万状之物一脚踹在书房门上咆哮道:“你要是敢引灭火淋浴把老子的电脑废了老子当场就要废了你!当场拿防狼电棒电焦你xx……”
书房里默不作声自动灭火装置也没有被引“它”打了个呵欠恢复颓废之物的状态回到主卧里了。
埃里斯问:“这样放着没关系吗?里面似乎生了爆炸……”
弗凯挥挥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
正说着书房门打开了布拉德呛咳着出来透气他身上穿着粉红色的围裙脸上被抹得青一块黑一块闷声道:“那家伙说话也太狠了吧为什么我周围就没有几个正常人?”他抬起头来愕然看杨居然在恶狠狠盯着自己干咳一阵站直身子摆出面瘫表情堂堂正正走回书房。
杨额头上已经有几根青筋在爆还是善解人意的弗凯说:“你不是说了事情一完就搬离吗反正不是你的产业心痛什么。”
杨右手托着左手肘左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做出一个不忍目睹的姿态。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先商量一下该怎么救人吗。”奇斯问
杨说:“我们现在正在侵入城市规划网络调取对方建筑物的构造图然后如果有时间还要控制对方建筑里的人工智能系统夺取监控设备的控制权。”顿了顿紧接着冷哼着说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在我面前乱放杀气我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
弗凯说:“我们正在和警方联系让他们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埃里斯问:“他们会同意吗?”
“没有哪国政府会乐意与一个拥有八万雇佣兵的家族直接杠上所以对我们的行动只能是暗中协助。”
“还是你们沙漠雏鹰善于与政府打交道像我这种独行侠对这种事最不在行了。”
杨吐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一些:“时间紧迫大家先坐下来我来分派一下救援行动的任务。”
埃里斯眼神一直往主卧室飘:“她不出来参加会议?”
“她负责技术支持现在还有几个技术性问题没有处理好你就别去烦她了。”
“那布拉德呢?”埃里斯又往书房看。
“他现在正在烧制一些行动所需的弹药等会到他的部分再叫他。我们先坐下来。”
杨把几个人安排到大厅中央的长绒毯上坐好:“先说一下这次的任务内容是为了解救我们的一个成员。之所以请你们来是因为你们也都认识她。”他在墙脚打开了投影设备白色的墙面上显示出一个建筑物的外观设计解释道:“这是她目前所在的地方多维贡阿基斯在拉斯维加斯的一个秘密基地。因为背后有某些议员的支持一直没有受到警方的监控。但是据说里面具有不亚于两栖坦克火力输出的攻击力防御设施也是先进的。这次我们的任务是救人不希望出现任何伤亡兵贵在精良而不在于多因此才邀请你们两位参与此次救援行动。”
弗凯和奇斯两人的眼睛一直往建筑物内盯想要通过外观设计图纸来推测内部的构造。他们的专长是近身战地形如何该如何有效运用是克敌制胜必须的法宝。而埃里斯则认真地记住每个可供子弹透入的窗口及角落。
杨注意到他们的想法于是说:“z正在截取内部构造图和电路分布图相信不久就能得手。至于埃里斯你的战场就在外围狙击靠近建筑物的人和车阻断他们的增援。”
“他们用的是防弹玻璃吗?”埃里斯问。
“是的三公分厚度的防弹玻璃。”
埃里斯点头:“我知道了。”
弗凯说:“就算射穿了也会产生一定距离的偏差。”
“只要狙击电的距离在两百米以内就没关系。”埃里斯回答“我准备使用穿甲弹一样可以准确爆头。”
杨继续说:“弗凯和你的人在外围设立隔离圈阻止警方介入。他们会给我们足够的行动时间不过为了他们对上级好交代我们要配合他们装装样子把事态搞得越大越好事后推卸给基地组织就行了。”
弗凯点头说:“放心交给我们这种推卸责任的战法是沙漠雏鹰最拿手的。”
在上述问题一一得到确认解决的同时一个越来越大的问号在奇斯大脑里冒出。他感到很奇怪他们在说解救人质他们谈论的是李。可是他们口里的李是个“她”。这是怎么回事?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坐着。
自从听说李被阿基斯家族俘虏奇斯就沉浸在不明的情绪之中浑身散播拒绝人类靠近的气息想要攻击任何一个要靠近他的人类。但是现在莫名的疑惑冲淡了暴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把握状况的烦躁。
杨把宅在书房的布拉德拉了出来:“你适可而止一点到你的部分了你给我坐好听。”
“我的达姆弹……”布拉德不乐意地说。
杨冷笑地掏出一捆锯齿状的金属丝弦舔了舔嘴角充满血腥味道。布拉德立刻安静坐了身上的硝烟味道把埃里斯熏得一倒把弗凯吸引得直往他身边靠。
杨继续说:“现在是我、布拉德、奇斯的部分。我们三人负责进入建筑物营救我扰乱视线布拉德背后火力支援奇斯主要要搜寻目标人物。”
奇斯举手。
杨停下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我有一个问题需要救援的难道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好几个吗?”
杨皱了眉:“什么好几个。”
“‘她’是谁?”不问清楚这个问题始终不能安心的奇斯问。
“……”
弗凯理所当然地说:“她不是指李还能是指谁?”
“可是李应该是‘他’吧……”
杨和埃里斯以及弗凯真是觉得自己看到了傻子。那目光也的确让奇斯觉得自己也许真是一个傻子。
杨用手掌捂着眼睛很疲惫地说:“也许我不该把你叫来参加这次行动……”
埃里斯说:“或许我们不应该把目光集中在李究竟是‘他’还是‘她’这个问题上当务之急是尽快展开救援行动。”
弗凯立即反对:“分不清目标人物究竟是男是女还怎么展开救援?随便救一头猪出来然后就说那头猪是李?”
奇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杨终于做了最后总结:“李从一开始就是女的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奇斯脑袋里轰的一下就炸了。
看到奇斯根本就是毛骨悚然的表情埃里斯体贴而善解人意地帮他解释:“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我刚见到李的那阵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像女人的那气势也很凶悍看走眼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奇斯脑袋里晃晃悠悠地飘浮出数年前的场景。
他问:『你是gay吗?』
李回答:『不我不是gay而且终生都不会成为gay。』
他问:『我喜欢你能接受吗?』
李回答:『我不是gay也不会与一个gay相爱。』
真是诚实得让人绝望的回答。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身旁的矮几上巨大的声响媲美布拉德弄错反应药剂搞出的爆炸声。几个职业者立即摆出了防御姿势紧接着他们就注意到根本没有什么战略危险仅仅是某个人在疯罢了——他们惊愕地看到奇斯紧闭双眼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埃里斯小心翼翼地问:“喂你在什么神经?”
杨反射性地想到了“一叶障目”、“掩耳盗铃”之类的成语脱口说出:“就算闭着眼睛也没有用李本来就是女的。埃里斯也就刚开始看不出来到后面所有人都知道了。”
弗凯低声劝说:“别这样打击人我敢打赌这个人狂起来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弗凯的担心基本多余奇斯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劝说和议论。
脑袋里太乱了以至于奇斯根本没听见那个“李本来就是女的”的关键句。
脑袋里快要爆炸似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回忆。关于过去关于李关于他对李的各种感官。常年被战斗和训练填得满当当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回忆让他心烦暴躁。
他开始严厉责备自己。师傅曾经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他和李之间是不可挽回的昨日之日现在这是在惋惜什么?历史的展里从来没有“如果”这种说法有的只有不可逆转的既成事实。他的不善措辞毁了那些可能性所以没有回头的资格。
他如今已经喜欢上了李鹭现实证明了他并不是个gay。他对李鹭的感情应该是忠诚的不应该还记着对李的爱慕;他应该是个坦荡荡的男子汉不应该在心里还藏着另一份感情。
想到李鹭心中好受了许多。那是个自然就把他吸引得不能自已的人。这次任务结束一定要好好了结对李的旧事一心一意对李鹭好。他低声对自己说:“等回去一定要向李鹭好好道歉诚心地忏悔。”
“你没事吧?”埃里斯小心地问。
奇斯很努力也有很好的心理素质到最后终于成功抑制了混乱无头绪的大脑活动暂时控制了自己不再去纠结于那段错乱的感情。
他抬起头睁开眼。室内的灯光有些刺目眼前的几个人面貌有些扭曲奇斯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差极了。
空间里的压力大减弗凯和埃里斯才放心回到刚才坐着的位置上。
杨说:“既然你已经没问题了那么我们进行下一个环节。现在要辨认人质特征确保一旦见到就要把她带到安全地区。”
他手指在控制器上按了几下一个年轻人的全身相片被投映在墙壁上。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褂子很像是哪个大医院里出来的小护士。她正安静地站在街边的冰淇淋站旁斜靠在一个灰色邮筒侧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两只眼睛很不乐意地瞪着镜头视线的角度略微倾斜简直像是在藐视人一样。
弗凯说:“啊李现在养得不错啊完全看不出是以前那个难民营来客了。”
杨颇自豪地点头。
……
埃里斯担心地推推奇斯大声地问:“奇斯你怎么哭了?你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啊你倒是说话啊!”
【杨与李的偶遇[上]】
杨从市里出来他买了一大袋方便面还有一些罐头肉、市鲜榨的果汁。
z刚从他家离开犹如蝗虫过境。冰箱里所有食物都被清空连过期食品也不例外。经鉴定z绝对是一个外星生物消化系统能容万物对所有类型的食物中毒免疫。
z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则带着新购置的时尚彩壳笔记本电脑——其实那台花里胡哨的东西配置根本就是糟糕透顶用杨和z两个人都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绣花枕头草包芯。z则说:“黑客技术高低与否跟电脑配置如何并无直接因果关系。”言下之意该非人类otaku即使用奔2处理器也照样能进五角大楼兜风。在杨的住地逗留的两周内z查出几个通用软件的漏洞在瑞士某网站上挂号销售单是出售漏洞数据就入账三百多万欧元。
这几年杨和z来往甚频在她的影响下杨也开始偶尔到黑客联盟里一逛。
这是一个水很深的世界常人往往以为黑客离自己很远殊不知这个特殊行当的从业者们离所有人都很近——只要你上网他们就在你身边。
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潜规则黑客也是如此。他们称自己为自由职业者不用按时上下班有自己的时刻表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情工作而且是高收入人群。比起研究木马程序的“明者”、散布病毒和木马程序的“传染者”、捕获肉鸡的“捕猎者”这群自由人中有一类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这类人具有高的技术与极其丰富的编程知识他们几乎与电脑语言融为一体几乎一眼就能查均软件编程中的漏洞。他们只是寻找漏洞然后出售自己并没有直接攻击任何人的电脑所以并不犯法。
他们被称为网络世界的“探索者”他们处身于黑客金字塔中的顶端不但其他黑客要向他们购买漏洞数据编写木马正版软件开商也在寻求他们的帮助。
z就是“探索者”这群人中的尖端人物。可是现实生活中这样的尖端人士其实却是一位冰箱终结者万能消化者真人版午夜凶铃走廊里的深夜游魂……总之杨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够忍受得了与她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他慢慢地走回想房间里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收拾。鉴于z昨天刚刚享用过他的浴室杨决定回家后立刻对浴室进行全方位清洁。
以z年均五十二次澡的人品推算她在昨天那次入浴时的新陈代谢物厚度绝对过两毫米为了确保安心杨决定第一遍清洁绝对要用盐酸。
他记得从这里往左拐的一条小巷里有专营化学试剂的店家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巷子很深而且狭小刚刚下过雨地上很泥泞。
洛杉矶地处美国西南沿海常常被暖湿气流影响而阴雨连绵。所幸城市清洁做得不错大部分街道上的积水都是清澈的然而这个巷子是贫困区域地面凹凸不平破损的水泥路面上积攒了不少灰尘一旦下雨就变得糊涂一片。
杨不怕脏他只是受不了自己的家被污染而已z称他是“局部洁癖病症罹患者”“典型爱家男人”。潘朵拉的其他成员都称赞z的取名才华声言这是非常能说明本质的称号。
小巷曲折幽深很长一段路都没有人杨低头慢慢走也不着急。直到他看见了地上躺倒的一个人。
他停下了脚步。
一个东方人侧躺在水泥路面的灰浆里略长的短被人为揉得很乱丝间沾满沙泥白色的褂子仿佛了霉的奶酪沾了斑斑点点的污秽。
大概是个女人他冷漠地俯视脚边的人心里想。
杨不是一个慈善家他只是一个道德水平在社会水准以下的年轻人。如果遇见快要死掉的伤病员最多只会拨打一下综合热线911或分流热线311。报告完地点掉头就走大多数情况下对医疗人员在电话那边交代急救办法听而不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风格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女人好像已经死了啊胸口不见起伏脸上白得像墙灰一样。杨蹲下去把市纸袋抱在胸前腾出一只手戳戳她的脸。
冷得和冰棍一样。而且好脏……
他收回手看着自己指尖的一点泥污决定就让她这么躺在这里好了。反正死都死了他还是赶快撤离留在一具尸体旁等待警察找上门来做例行公事的问话可是很傻的事。
杨正要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看是z的来电。
“嘿有办法弄到眼角膜吗?a型血的。”z说。
“……你可以跟医院申请。”
“来不及有很多人排队现在申请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
“什么人这么急?”
“罗诺诺亚我的朋友一个雇佣兵。”
“哦雇佣兵啊难怪这么着急这可麻烦了。”
“怎么办?”
杨再度蹲下腾出一只手撑开尸体的眼睛现它的瞳孔扩张角膜部分澄澈并不浑浊。
“z啊你在电脑旁边吗?”
“在。”
“帮查查角膜浑浊是死后多久才会生的状况?”
两秒后——“一到两小时。”
“再查一下角膜的保质期。”
立即回答——“六个小时内取下二十四小时内移植。”
“我身边有个很新鲜的尸体在保质时限之内。型号有可能符合你的要求要不要我带回去?”
“啊不管怎样你先带回来再说。我去黑市上看看这两日有没有合适的角膜出售。”
杨把死者拉了起来让它坐在地上靠在自己手臂里。
普通来说稍有同情心的人都会用他或她来指代已经往生的人但是杨分得很清楚。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生命也没有灵魂。不论遇到怎样的遭遇都不会反抗是冷冰冰的玩具。
他习惯把尸体归类为“它”。he和she都不能用在毫无灵魂的冰冷事物上。
他对尸体有一种独特的怜爱感情。
它身上湿了个透彻看来是一直在雨里浇着。
那身沾满泥污的褂子太招人眼了他把自己的立领外套一脱盖在它的外面然后转身背负上肩。杨单手抱着市购物袋单手扯着它冰冷的手臂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租住的仓库路上遇到几个和杨有点头之交的人都被他以朋友生病的接口成功忽悠过去。
门打开杨立刻知道自己家里来人了果不其然z从厨房里晃荡了出来。她的头一如既往的乱穿着黄的麻布长裙手里抱着新购置的小型电脑:“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告诉你不用麻烦了黑市上正好出售新鲜的角膜我调出了死者生前资料无病史很可靠。价格也比较合适我朋友那边已经先付款了。”
杨把鞋子脱在玄关外换了室内拖鞋进来一路冲进浴室把肩膀上挂着的人放在立式浴柜的浴盆里才直起腰说:“你有时间去黑病例库就没时间通知我一声?现在我把它带回来了你说怎么办。”
他对于居室装修比较挑剔浴室保持了格外的干燥整洁立式浴柜把湿气都阻隔在磨砂玻璃内浴柜外的地面铺了一层织花地毯只是如今也被从尸体上流下的水滴弄脏了。
杨不愿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要搞一次卫生于是扯着z离开了浴室。
z才说:“谁弄来的谁负责。”
杨恶狠狠瞪她半晌不能言语。
“正好前一段时间我在哪个网站上看到三步骤处理尸体方案好像先要王水再要什么的总之能够用化学药剂把人完全溶解一点渣都不剩。”
“然后呢?然后把那些溶解了肉体毛骨骼的溶液倒进我家的马桶从我家的下水道冲出去?”
“……”
“我告诉你我宁愿把我自己的血涂满墙壁也不愿意让别人一滴鼻涕沾染我家的地板何况是这么恶心的东西。”
“那你现在都把‘它’带进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吧。”z很不道德地说。
他们都是一类人道德水平在社会基准之下也不知道是谁传染了谁或者是相互传染。
两个人正在说话浴室那边突然传来窸窣声响。不论是杨还是z都闭上了嘴仔细倾听。
z问:“你家有老鼠?”
“不可能。就算你这只万年蟑螂死了都不可能。”
“……那是什么声音?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吗?”
“……”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背后寒。
“你确定你带回来的‘它’已经死了吗?”
“你认为我会看走眼吗?”
不可能z知道杨是什么样的人严谨认真一丝不苟。他也常常与死人打交道还是个死人制造专家不可能会认错。
基于来自同一国度的文化底蕴他们两人猜测到了一个可能性被雷得全身麻。
杨龇牙咧嘴地说:“那么就是……诈尸?!!”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杨不信教即使信也是信的魔教比如太阳神教之类的那种。对于有可能遇上诈尸这样罕有的案例他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他不可能会觉得害怕如果你天天面对z这种午夜游魂类型的非常人类那么即使黑山老妖再生也不可能会觉得可怕。
至于房间里的飘行者z本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抱着莫大的好奇心说:“先去看看什么回事。”
“想不到除了电脑语言之外世界上还有让你感兴趣的事”
最喜欢的是一个人呆在属于自己的空间最讨厌的是别人任意糟蹋自己的空间——杨的习惯让人一目了然他圈划了自己的地盘认同的人可以随意进入反感的人就算肝脑涂地也只能涂在他家门口外。
他过着像头狼一样的生活只是身边没有自己的狼群他是独自生活的头狼。
他容得下任何垃圾填充在自己的房间里但前提条件必须是他自己带进来或自己制造的。尸体没有生命算是一宗大型垃圾但如果尸体还没完全死透并且突然复活了那就变成了杨无法忍受的大活人——何况眼前这个会动的尸体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