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么钻研数术要么埋头干活数十年来竟无一人看出雕像中的秘密老人不由心灰意冷但他乃是极骄傲的人既然无人勘破他也不肯点破索性将这秘密带进棺材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设谜容易解谜难后代若有人能窥破老夫真意没有非凡的天赋便有非凡的福分。”子孙们听得摸不着头脑只当他临死呓语也没放在心上。诚然这八百石像单一看来着实无甚奇特非得将数尊姿态贯穿起来才能变成武功;更因石像随“两仪幻尘阵”运转不休众人都把心思放到钻研阵法、计算石像方位上全没想到武功是以数百年来竟无一人现石像秘密。梁萧原本不懂阵法加之这些天为了报仇心中所想只有武功二则得了月影机缘明白其中窍要是以一通百通循着这个法子看去满目石像无一不成绝妙武功不由得眉飞色舞把心事尽皆抛到九霄云外了。因这“两仪幻尘阵”不断运转八百石像也如流水般从他身边流过好似一个活灵活现的武学宝库予取予求让他逐一领悟。如此练功时如飞箭不觉已至次日正午梁萧专注武功心无挂碍虽然不能出阵也未被石阵迷惑但觉肚中饥饿便使了招“函关化胡”依老子骑青牛之态一手抱胸一手撑地坐了片刻;再以“广成子倒踢丹炉”之势伸腰踢腿;然后双臂舒展相继为“墨翟架梯”“鲁班托梁”;再蹲身前推化作“列子移山”口中则卷舌不吐是为“韩非结舌”;最后模仿“孟轲之勇”挺胸收腹昂而立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这段“大贤心经”类似道家“八段锦”但高明之处犹有过之。梁萧反复打了数遍只觉双颊生津百骸充盈真气在经脉之中如明珠流转饥饿之感渐消。习练中忽听脚步声响回头看去只见左元笑吟吟走过来见梁萧回微微一愣:“他竟能听到我的脚步声?”转念又想:“老夫忒也多心了分明便是凑巧。”殊不知梁萧此时修炼心法正抵通玄之境一丈内风吹草动皆能知觉。梁萧见是他便收了势冷冷瞧他左元原以为他会喜极而泣少不了向自己哀求一番。哪知梁萧如此冷淡倒是出乎意料他一愕皱眉道:“小家伙想不想老夫带你出去?”梁萧恨他昨夜将自己丢在石阵里撅嘴道:“我不出去!”左元不禁气结又忖道:“趁着此地无人正好逼这小子说出与萧千绝有何干系。”忽地伸手抓向梁萧肩头。梁萧听得风声使一招“始皇扬鞭”反手横扫倏忽间指尖离老者腰际仅有半寸。左元见这一招飙疾迅烈匪夷所思。诧异间玉笛一挥斜击梁萧臂膊右爪不止仍拿他肩膊。梁萧蓦地形同醉酒踉跄两步竟脱出他的爪下手臂变挥为斫这招乃是“赤精斩蛇”取自汉高祖刘邦醉酒斩白蛇的典故看似足下虚浮实则暗藏杀机。左元识得厉害玉笛迎风一抖点向梁萧脉门。梁萧双眼一瞪张口大喝喝声中如骑战马一跃而起双掌前舞足尖斜踢却是一招“武王挥戈”。左元见他板起一张小脸故作愤怒之状甚是滑稽但手挥足踢却又十分精妙不由暗自诧异:“萧千绝的武功以诡异见长哪有这等至大至刚、千军辟易的招数?”他越斗越觉迷惑。梁萧则呼喝叱咤连使“神农挥锄”、“轩辕登岳”、“尧致天下”“禹王开山”、“舜舞干戚”、“商汤求雨”、“退避三舍”、“问鼎中原”一连八招全是“帝王境”里的功夫着实刚柔并济进退莫测有包容天地之势吞吐六合之象。左元自恃身分本不愿与小孩儿较真是以并未用上内力哪知连拆八招依然拿不住梁萧那小子却越战越勇奇招妙着层出不穷心头焦躁起来忽地一手化开梁萧的“太宗定唐”一手将玉笛插回腰间使出一路“磐羽掌”来双掌起若鸿毛落如泰山。梁萧接了两招便退了十步被逼到一块巨石下面。他急使一招“孙权杀虎”效其刚勇逆势反扑但劲力不足招式未出便被对方一掌逼回左元冷笑一声右掌挥起轻飘飘落向梁萧头顶正当此时忽听有人叫道:“左老手下留情!”左元微一皱眉收掌后退。梁萧睁眼看去只见花清渊站在远处便喜道:“花大叔你怎地才来?害我被人好揍!”花清渊瞧了左元一眼摇头道:“此阵庞大无比你又没头乱窜要找你可不容易!”梁萧扁了嘴指着左元道:“他昨夜明明找到我却故意不带我出去。”左元牙根痒痒冷笑道:“胡说八道昨夜霜丫头了病我急着带她出阵是以把你忘了。”心中却想:“都是你这小子惹的祸老夫当然要你吃些苦头。”梁萧道:“那后来为啥不来救我?分明故意害我。”左元淡然道:“这石阵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我出阵之后要再寻你又得从头寻起。”他顿了一顿道“再说方才我几次用笛声寻你你怎地一声不吭。”花清渊颔道:“不错!”梁萧心道:“看来他们寻我倒是不假。大约我观看石像入了迷没有听见。”想着疑念顿消讪讪低头。但对老者仍怀不满拉着花清渊的衣角道:“花大叔我只跟你走才不跟这老头子一起省得他又害我走错路。”花清渊见他如此小气不觉哑然失笑。三人并肩走出一程左元忽道:“小娃儿方才你用的什么功夫?”梁萧一听猛地醒悟到左元不知石像奥秘心道:“你这老头不是好人我才不告诉你。”抿起小嘴佯作不闻。左元讨了个没趣面色泛黑寻思梁萧所用武功与自家如出一脉虽然内力不足威力却已不容小觑不由深感纳闷。三人在石阵中行了七八里路程还不见尽头梁萧暗自惊讶:“这阵果然大得吓人若是走失着实不易寻找。”想到先前吃的苦头真是心有余悸紧紧牵着花清渊衣角再也不敢乱走半步。走到一半左元一言不径自向东北去了。梁萧见他不在心里自在许多唧唧喳喳询问花清渊这石阵的奥妙但“两仪幻尘阵”凝聚花氏一脉七代心血道理何等精妙花清渊一时也道不明白又怕被扰了心神行差踏错只得连道以后再说。梁萧心中悻悻本想告诉花清渊石像奥秘但转念又想:“先不忙说待日后我都练会了再使出来叫他大吃一惊。”想着脸上露出笑容。花清渊见他无端笑心中奇怪但他性和意宽只报之一笑并不多问。又行了三里许终于出阵。梁萧定睛一看只见前方千仞悬崖抱着一个方圆数十里的谷地数道泉水汇成一条清溪清溪又串着两个小湖湖边杂花生树隐现出阁楼飞檐。与谷外那些雄奇景象相比谷内略嫌平淡唯有一座高台在湖边拔地而起上下左右立着许多奇怪物事。花清渊见梁萧十分好奇便将他带到高台上笑道:“这里叫做‘灵台’。”指着一个被水力驱动的古怪圆球道“这是浑天仪能测算周天星辰运行。”又指着一个八龙衔珠、下有八只青铜蟾蜍的瓮状铜器道“这是地动仪能测知山崩海啸、地震火山。它左方的三角铜架是量天尺能测山岳之高右方那个圆筒则叫定海针能探江海之深若与波动仪合用便能从流水之象中推测出水旱灾情。”花清渊指着千奇百怪的器械给梁萧一一解释其中还有不少好玩的物事如半个时辰鸣叫一次、伴有小银人歌舞的波斯水钟还有盛了水银的水晶球球上刻满数字花清渊称之为“阴阳仪”能知冷热寒暑。这座“灵台”委实聚集了古往今来无数智者巧匠的智慧。梁萧眼中所看耳中所听无不乎想象小小心中佩服不已忍不住跳到黄帝破蚩尤的指南铜车上坐下。那指南车每调一次机关便能自行前进数丈右方铜人手臂始终遥指南方左边铜人则双手击鼓空空有声。梁萧玩了一回跳下车忽地心生顽皮又往一人高的浑天仪上跳去。浑天仪中有天球上刻群星图景每颗星都对应天上星辰梁萧一脚踩定支柱一脚踏中天球天球骨碌碌疾转星宿顿时乱了方位。花清渊阻止不及大吃一惊忽听一声厉喝一道人影如飞般从台下掠至。将梁萧劈手抓住重重掷在地上摔得他两眼金星乱迸挣起一瞧只见一名老者黄袍白双颊清瘦正向自己怒目而视。梁萧一怒爬起挥拳捣向老者胸口花清渊一伸手将他拳势封住向那人恭声道:“明老全是我的不是!您勿要怪他。”黄袍老者“哼”了一声也不瞧他一眼睨着梁萧道:“你是谁竟敢搅乱老夫的浑天仪哼!若不重新对好休想下去!”梁萧背脊隐隐作痛怒道:“我就不重新对好!”黄袍老者目中精光倏闪伸手将梁萧一把拽过梁萧还待挣扎已被黄袍老者高高举起厉声道:“若你不重新对好老夫便将你扔下去。”灵台高约十丈加上黄袍老者大力一掷便有十个梁萧也要当场丧命。但这小子天生倔强偏偏摆出宁死不屈的模样叫道:“就不对好有胆就扔呀。”花清渊却知这老者言出必践慌道:“明老这小孩顽皮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浑天仪的事由清渊来做好了。”梁萧叫道:“花大叔你干吗对老头子低三下四的?”花清渊哭笑不得但却屏息凝神头不敢抬手不敢垂心忖道:“你这孩子我还不都是为了你。”黄袍老者斜瞅了花清渊一眼冷笑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带着外人把灵台弄得乱七八糟。哼倘若你做了宫主天机宫怕也要断送在你的手里!”花清渊脸涨通红嗫嚅道:“明老……明老教训得是。”黄袍老者冷冷看了他一眼意态轻蔑将梁萧向旁一扔大袖飘飘扬长而去。梁萧爬起来欲要追赶却见黄|色人影疾如闪电隐没在绿树红花之间不由跺脚道:“花大叔你干吗不拦着他我要跟他算账。”花清渊苦笑道:“罢了这位老先生武功极高别说是你我也打不过他。”梁萧哼声道:“方才他抓我那招虽然快了些但我有法子破他。”说着错步挥拳身子后仰双手呈拈花之形乃是一招“庄周梦蝶”然后扭身倒翻跳在空中化为“鸡犬升天”这招取自汉代淮南王刘安轶事。半空中梁萧忽又挥足倒踢双掌斜劈却是一招“许慎屠龙”。花清渊看了两招只觉变化奇妙果然能够克制老者的手法第三招上的反击更是凌厉不由心头怪讶待梁萧落地问道:“你既然知道破法为何不能抵挡?”梁萧一愕搔头咕哝道:“这个……老头儿出手太快我脑子转不过来手也不及动弹。”花清渊含笑道:“这就是了!所谓一快打三慢你招式再厉害却没相当的功力;对方只要快过你你就没有出手的机会。”梁萧道:“那如何才能变快?”花清渊道:“那唯有用心苦练了练到一定地步自然熟极而流快慢由心。”梁萧默然不语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练好功夫下次也抓着老头儿把他屁股摔成八片。想是这么想可经这一折腾梁萧也兴致索然无心再闹随着花清渊下了灵台。二人穿过一片林子只见前方杨柳青青拥着连云甲宅粉壁曲曲折折延绵数里;穿过一扇日门异香扑鼻满眼姹紫花间狂蜂浪蝶翩翩相逐。两人穿过两道水榭间或遇上随从侍女都对花清渊含笑招呼并无主从之分梁萧心中羡慕:“人人都喜欢花大叔呢若我有他一半的好脾气那就好了。”二人走近一扇月门但见门镌了副对联梁萧一时兴起便念道:“真……俗嗯中间是些什么字儿?”又望左方的石柱皱眉道“条……心唔这人不会写字么?”花清渊忍住笑道:“萧儿这两行狂草可不是人人写得出来的。连在一处念作‘真水洗尘俗清音涤凡心’嗯横着那排字你认得么?”梁萧瞅了一眼道:“心水木……”他自知必定认错脸涨通红甚觉羞愧。花清渊叹道:“这念作琴心水榭。”梁萧仔细看了两眼只觉这些字大开大阖全无拘束竟然颇合自己的脾胃便又指着对联下的落款一字一句念道:“落魂狂生酒书。”花清渊笑道:“这次大致念对了但不是落魂是落魄也不是酒书是醉书。”梁萧得意笑道:“落魂落魄酒书醉书还不都是一样。”花清渊一笑忽听得门内传来琴声便不再多言挽着梁萧跨入月门。走不多远便至水榭尽头一只紫金香炉白气氤氲空中弥漫着龙涎香的芬芳。一名缁衣女子盘膝而坐纤手如雪鼓动瑶琴。女子左方立着花慕容花晓霜则偎在一名蓝衣美妇怀里。众人瞧见梁萧俱是微笑不语。梁萧见那鼓琴女子年不过三旬面若冰雪目似秋水清逸秀美堪称国色虽然衣着简朴但浑身上下自有一股雍容华贵之气令人心折。琴声初时细微飘忽如芙蓉泣露、香兰含笑于不经意间牵动人心;梁萧见花晓霜对自己微笑正想招呼忽听那琴声一扬如千丈绝壁危不可攀梁萧听得心头一震。蓝衣美妇却眉头微皱将晓霜两耳捂住。但听那琴声越拔越高成清羽之音拔入云端分寸难上。梁萧心弦也随之绷紧。蓦地那琴音又是一落似从千寻高峰落入万丈深谷梁萧心随之落起落间顿生迷乱。那琴声于低回处徘徊时许;渐又拔高初时尚如雨打花林渐渐透出刀枪之声再往后去琴声激越如昆仑玉碎、霹雳塞空隐隐有愤怒之意梁萧只听得气血贲张心跳加剧;就在这个当儿琴声忽又一弛再变舒缓如思妇沉吟儿女别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苦凄凉;如此吟颤良久终于曲终音绝此时众人突然现不知觉间六根琴弦均已断了。那缁衣女子呆瞧那断弦半晌忖道:“离愁引啊离愁引弹来弹去终究只是断肠罢了。”胸中一痛推开瑶琴抬眼处只见梁萧已是泪流满面。不由轻“咦”了一声忖道:“他小小年纪也能听懂么?”众人见梁萧哭得伤心皆是大奇花慕容道:“你哭什么?”梁萧闻声惊觉急忙擦泪抗声道:“谁哭了老子……老子眼中有了沙子……”花慕容心里已经笑翻挤兑他道:“骗人也不是这个骗法这里人人都看到你哭了。”梁萧恼羞成怒骂道:“哭了又怎样?哭你姥姥的丧!”花慕容大怒举起粉拳。缁衣女子微笑摆手花慕容只得放下手狠瞪了梁萧一眼。缁衣女子凝视梁萧笑道:“晓霜口中的萧哥哥就是你么?”梁萧瞅了晓霜一眼点了点头。缁衣女子向他招招手道:“过来。”梁萧见她神色友善众人也未阻止便走上前去不防那缁衣女子右手忽地探出如一只玉色大蝶拂向他肘上曲池|岤。梁萧不及细想使出如意幻魔手中的“弹字诀”翻手屈指向女子脉门弹去。萧千绝曾以这一招刺瞎云万程的双眼梁萧功力虽浅但招式精奥不容小觑。缁衣女子微微一笑手如蝴蝶穿花自梁萧指边掠过两只雪白的手指轻轻捏向梁萧“少渊”|岤。梁萧右手急来帮忙使了个“封字诀”隔那两根手指左手则使“勾字诀”五指如锄反钩女子“太液”|岤但女子手臂形同无物倏地从他双手间脱出。梁萧正欲后跃女子五指飘如惊风又往他心口拂来无奈之下梁萧连使“破字诀”、“捻字诀”拆解。二人隔着琴桌三只手缠在一处。女子端然静坐虽只用一臂但飘飘忽忽千变万化将梁萧逼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他将“如意幻魔手”中“勾圈、挑环、弹破、扭捏、推拿、挥拂、截劈、点插、拈折、封按、撕抓、缠捻”二十四诀使遍依然无法脱身。顷刻间拆过百招梁萧使个“缠字诀”双手绞向女子手腕。缁衣女子秀眉一挑探手在梁萧肘间一托。梁萧只觉大力涌至顿时翻身坐倒在青石地上滑出丈余“嗡”的一声背脊撞着紫金香炉。梁萧一阵头晕目眩张口欲骂忽听花清渊向缁衣女子急声道:“妈!”
第一卷天机卷第十章可恃唯我
梁萧听得这声好似吞了几十只蛤蟆一张嘴合不拢来只瞪着缁衣女子愣。缁衣女子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道:“不错老身就是花无媸、天机宫主人。”梁萧奇道:“你……你是晓霜的奶奶?”花无媸颔道:“是呀。”梁萧定了定神道:“你……你比你女儿还年轻!难道不会老么?”花慕容只以为他趁机讽刺自己好生气恼但当着母亲又不便作。花无媸略略一怔失笑道:“世间哪有永驻的青春。我不过修炼玄功小有所成较寻常人年轻一些罢了。生老病死乃是天道所谓天道茫茫无所遁逃哦!”她的笑语中透出一丝绵绵不尽的落寞。梁萧定睛细看果见她眼角处生出鱼尾细纹只是十分微小不易察觉。花无媸瞧了梁萧半晌忽道:“萧千绝有两男一女三大弟子。”这话甚为出奇梁萧听得大愕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个却听花无媸接道:“大弟子萧冷为契丹人与萧千绝同族当年在库里台以一柄海若刀压服西域群雄是蒙哥汗帐下第一勇士。二弟子伯颜为蒙古八剌部人精通兵法、骁勇绝伦曾助忽必烈平定诸王乃元廷重臣统率千军万马;至于三弟子萧玉翎据闻是蒙古皇族后裔。”梁萧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此事心中奇怪。却听花无媸又笑道:“当年我用这“穿花蝶影手”与萧千绝拆了一百来招对‘如意幻魔手’的心法虽不甚明了招式却还记得。你‘如意幻魔手’火候虽浅但招式变化却与萧千绝一般无二。若非嫡传绝难至此地步。有人说萧千绝的武功以诡异见长那是小觑了他。据闻三大弟子中萧冷得其诡异狠毒伯颜得其刚猛锋利萧玉翎独得其灵动飘逸。以我今日所见你的手法飘逸灵动当是得了萧玉翎真传吧!”梁萧小脸白咬了咬嘴唇道:“你什么都知道了?”花无媸笑道:“不错我什么都知道。”梁萧大声道:“你也要像那些老头子一样赶我走是不是?”花无媸笑道:“如此说你到底承认了?”梁萧虽然一百个不愿承认萧千绝是师公但既然被人统统看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气呼呼撅嘴道:“承认就承认。”花无媸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全都知道。”梁萧一呆。却听花无媸道:“萧千绝三大弟子名头响亮天下谁人不知我也确实与萧千绝交过手但三大弟子各得其长却是我编造出来的。如萧玉翎得其灵动飘逸便是看着你的功夫胡诌罢了!”她眼角含笑娓娓道来梁萧不由失声叫道:“你……你骗人。”花无媸笑道:“是呀只怪你太笨才被我骗。”又道“你要学太乙分光剑么?”梁萧脱口便道:“对。”花无媸笑道:“我本也可以教你。”梁萧大喜道:“好啊多谢。”花无媸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梁萧心一沉急道:“怎么?”花无媸淡淡道:“只不过你太傻太笨就算穷一生之力也练不成的!”梁萧雷震一惊叫道:“你……你说谁……谁太傻太笨我……我……”他从小惹是生非什么骂名都挨过唯独没人说他“太傻太笨”只说他聪明过头。花无媸这一句当真把他说得懵了。花清渊见状正要出声却见花无媸将手一挥只得颓然闭口。梁萧沉默半晌蓦地大声道:“我才不笨只要你教我一定学得会。要不你出个题目我一定做到。”花无媸笑道:“好啊我便考考你。栖月谷前有一块石壁上面刻了十道算题也不算极难你若解得出来就算你聪明。随你学什么功夫我都教你。”花清渊与花慕容听了这话俱都张口结舌那蓝衣美妇也瞪大了眼睛唯独晓霜不知所云瞧着祖母神色茫然。梁萧搔头想了半天问道:“什么叫算题?”众人尽皆失笑花无媸也不由莞尔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说你不笨?”梁萧心觉此笨似非彼笨但究竟有何不同却又说不上来。他心高气傲轻易不肯服输当下一口应承道:“算题就算题我一定不会输。”花慕容忍不住道:“那可无关输赢而是……”忽见花无媸目光逼射过来顿然语塞。花无媸目光一转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很有胆气好吧咱们击掌为誓不得反悔。”说着伸出纤纤玉手。梁萧心一横和她击掌道:“反悔的是小狗。”隐隐听得花慕容嘀嘀咕咕好像骂的是:“不知死活的小子。”不由瞪回去心想:“你才不知死活呢!”想到这儿忽地肚里咕哝。花无媸听到声音笑道:“倒忘了你饿了一夜了。”叫过一名侍女领梁萧下去用饭。梁萧刚刚出门花慕容便叫道:“妈……”花无媸瞪了她一眼目光扫过蓝衣美妇美妇拉起花晓霜道:“晓霜咱们回去。”花晓霜笑道:“妈咱们去陪萧哥哥吃饭。”那蓝衣美妇见梁萧粗野无礼心中极为不喜欲要回绝但瞧着花晓霜晕生双靥兴致甚高一时不忍拂她意只得道:“好吧。”花慕容待她二人去远皱眉道:“妈你故意为难他么?给那小子一百年光景也休想解得出‘天机十算’!”花清渊也道:“不错那十道算题穷究天理别说天机宫内无一人解得全就算放眼天下也无一人解得出来。”一时愁眉苦脸好不为难。花无媸盘膝闭目冷笑道:“莫非你们想让他学会‘太乙分光剑’?”兄妹俩对视一眼花清渊道:“他本性不坏而且救过孩儿性命。”花慕容也道:“是啊他虽顽劣但紧要关头还是很合人心意的……”话未说完花无媸忽地张眼冷笑道:“若不是这个缘故就凭他会萧千绝的功夫我早就废了他哪会跟他拐弯抹角?你可知道当年萧千绝闯入括苍山守在石箸双峰之下连伤我宫中六大高手你叔父花无想也死在他手里。哼若非太乙分光剑谁能逼得走他?我岂会将这门镇宫绝学教给他的传人?”她目透厉芒与方才温文尔雅判若两人。花慕容道:“即便如此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妈你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这小子对数术一窍不通随便出几道题也就打了何必用天机十算难他?”花无媸瞧她一眼冷冷道:“这叫万无一失若出别的题目你不知好歹说不准会暗地里教他来挤兑我。”花慕容被她一语道破机心不由面红耳赤。花无媸道:“话已至此我立时要入定了。你们传令下去宫中任何人等都不得指点那小子半点学问传授他任何武功若有违抗便依宫规处置。”她扫了儿女一眼冷笑道“便是你们二人也不例外!”说着闭上双目花氏兄妹无奈对视一眼双双退出琴心水榭。花慕容出了门愁道:“哥哥现今如何是好?“花清渊叹道:“母亲心意已定决无更改。唯有容我劝劝梁萧叫他放弃学剑。”花慕容摇头道:“这孩子人虽小性子却极固执怕你劝不动他。”花清渊苦笑道:“尽人事安天命而已。”转身问明丫环得知梁萧去西北“画眉轩”用饭。便举步前往。尚未进门便听梁萧嚷道:“你瞧着我干什么?哼叫我吃饭也不自在!”接着便听花晓霜道:“萧哥哥你吃饭的样子好奇怪!”梁萧道:“奇怪什么?”晓霜笑道:“你老用手抓别人都不这样啊。”梁萧冷笑道:“这样吃才痛快我才不学那些假斯文呢斯文又不能当饭吃。”哼了一声忽又好奇道:“这个穿蓝衣的婶婶你就是晓霜的妈?”却听那蓝衣美妇道:“是呀。我姓凌名霜君。”她口气冷淡似乎有些不悦想必是嫌梁萧问得太过粗野。却听梁萧笑道:“你们俩长得好像。”凌霜君道:“那是自然了难道你不像你妈妈?”梁萧道:“妈说我长得像爹爹爹爹又说我长得像妈到底像谁我也不知道。”忽地默然。花清渊在轩外踯躅半晌终于还是跨入门内却见梁萧眼圈红红的正在呆瞧他进来跳起来道:“花大叔你来得好快带我去看那个劳什子算题!”花清渊被他这一叫想好的说辞尽都派不上用场迟疑道:“这样急么?还是休息一天好。”梁萧拉住他衣袖嚷道:“不好不好我要去看我要去看。”花清渊拗不过只得带他出门走了一里远近来到“两仪幻尘阵”旁边的一块青石壁前说道:“就是这里了。”梁萧见石壁上刻满种种奇怪符号或尖或圆或横或竖另有许多文字但文辞雅奥含义高深梁萧全都看不明白文章结尾处有一大块褐斑染得字迹模糊不清。梁萧瞧了半晌忍不住问道:“花大叔这究竟是些什么?”花清渊叹道:“这叫做天机十算是天机宫先代高人写下的十道算题。”梁萧道:“怎么我一点儿也看不明白?”花清渊神色一黯说道:“萧儿你定要学剑法么?”梁萧点头。花清渊叹了口气沉默一时说道:“若你定得解这十道算题我也不拦你但只怕……”他欲言又止瞧瞧四周无人方才低声道“你若有不明白处可去天元阁里看看古代算学大家的笔记实在算不出来千万不要勉强。”梁萧点头道:“我一定算得出来的。”花清渊唯有苦笑拍拍他头寂然去了。梁萧直瞧到傍晚天色全暗脑子里仍是混沌一团全无头绪。他回房睡了一觉次日一早起来便向一个侍女打听天元阁的所在。侍女将他带到一座巍峨阁楼前道:“这便是了。”梁萧见这天元阁方圆五十余丈高达九层心中惊讶。那侍女道:“这里藏有易学、算经、天文历法。以天元阁为轴向东是‘冲虚楼’收集十万道藏;向西是‘般若院’藏有天竺佛陀原经、中土译本、禅宗公案及藏密经典;向南是‘大智府’放着诸子文章、哲人经传;向北是“风马蚤小筑”古今诗文都在里面;西南是收藏史籍的‘春秋庐’东南是“药王亭”听其名目便知当是收藏历代医典了不过昔日神农尝百草医农相通是以农林渔牧典籍也在其中;西北是‘九州园’藏有山河地理图、诸方鸟兽考东北则是‘灵台’收集了天下机关图纸和各式模型但你白天千万别去那里由明先生守着他凶得紧。”梁萧深有同感不忿道:“姐姐说得对那个明老头不是好人上次还摔我一跤。哼我早晚要报仇的。”侍女笑道:“原来你吃过苦头了呵这里说说倒好别让别人听到了!”梁萧哼了一声道:“听到就听到我才不怕。”侍女撇嘴道:“懒得管你你吃了亏不要叫苦。”梁萧笑道:“嗯姐姐叫什么名儿日后我来寻你玩儿。”侍女笑道:“那敢情好我住在西边众香坊你说梅影大家都认得的。”说完咯咯一笑径自去了。梁萧进了阁中只闻书香扑鼻满眼重重叠叠皆是新书旧籍有两个婆子正在阁内拂拭灰尘有人进来也不抬头。梁萧东瞧西望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那书看似古旧颜色泛黄封页破败上书《易象别解》四字。翻看良久其中文字梁萧全不认识便又抽了一本较新的图书梁萧不认得书面上的“潜虚”二字却认得落款“司马光”三个字心道:“这司马光是什么人?”皱眉一翻当真头大如斗匆忙放下再抽一本却是《垛积拾遗》不知是何人所写梁萧只觉书中符号与石壁上颇有几分类似但琢磨半个时辰仍然全无头绪。接着又拉了一本《洞渊九算》出来符号虽然眼熟但翻来覆去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梁萧东逛西转直到红日西斜虽翻了二十多本书却没一本看得明白。他心头大怒恨不得放把火烧了这一屋子怪书。梁萧悻悻返回住处生了一宿闷气次日又去翻阅这次运气更坏所看之书更为艰深别说内容便是文字也认不得一个。如此过了十余日梁萧两眼充血人也瘦了一圈儿几欲放弃但想到仇恨又拼命死看。他哪知这些典籍均是古今易学宗师、算学大家一生心血所积以这些大数家的造诣传世的学问莫不至深至繁、独步一时基础的东西反而不会详谈就仿佛一座座悬在半空中的大山梁萧站在下面只能看到顶儿尖儿却不知如何上去。转眼又过数日梁萧终于摸出些门道他专拣最破最旧的书出来直觉这些书应该比新书易解。虽然不全如是但他挑出的古书中确有不少是算学的根基只是这些书籍越是古老文字也越是艰深古奥多为古篆金文。梁萧自小不爱读书虽勉强认得几个字却又如何看得明白这些古文?可他素来自负别人不教他也耻于求人。硬看了一个多月装了一脑子乱七八糟的怪字怪图但要他说出含义却是一个也说不上来。这日梁萧看了半天书心灰意冷望着穹顶呆隐约听到有人叫唤。回头一看却是花晓霜。花晓霜见他双颊深陷两眼无神头乱糟糟的不由得心中一酸握住他手颤声道:“萧哥哥你病了么?”伸手探他额头但觉并不烫手始才放下心来说道“好久都不见你了昨天听梅影姐姐说你在天元阁人家专程来瞧可叫了好几声你也不理!”梁萧嗯了一声又低头百~万\小!说花晓霜见他神情冷淡好生没趣便傍着他坐下瞧了瞧书上文图恍然道:“萧哥哥原来你在看《九宫注疏》。”梁萧听得心头一动抬眼问道:“晓霜你看得懂么?”花晓霜点头道:“以前学过一些可惜我脑子太笨不大会算所以上次在‘两仪幻尘阵’就弄出错来了。”她含羞一笑又道“说起算术天机宫里奶奶最厉害了。”梁萧想了想指着第一页的图形道:“这只乌龟是什么?”花晓霜道:“这是九宫图又叫洛书。传说中黄龙负图出于黄河神龟驮书出于洛水前者称之为河图后者就是洛书。所以说九宫之图法以灵龟八方之数相加皆为十五。”她顿了顿又道“有人说洛书九数为算术之祖但奶奶说算术当分古今。古算术有三祖河图、洛书、五行。河图化为八卦八卦演为六十四卦但每卦之中皆含有一个小九宫。”她随手在地上画来画去说道:“但九宫之中又分阴阳奇偶之数却是取自河图阴阳之理九宫图有四十五个方位每一个所在又包含着一个八卦。”她边说边算推演河图洛书相生之道然后又画出两个图道“五行也能化作九宫左边这个叫洛书五行成数右方这个叫洛书五行生数由这两个数便可九宫演八卦。如此相互推演以至无穷……”她由浅入深口说手比。梁萧本是极聪明的人听了两个时辰已然明白不少拿起书来只觉再不是满目陌生喜得他抓耳挠腮又拿出一本书问道:“这个又怎么说?”花晓霜翻看了一下笑道:“这和古算术不同该是今算术了。《九章算术》堪称集古算术之大成今算术则源自汉代刘向汉代的张衡与曹魏的刘徵也有论述但真正自成一家的却是北朝大家祖冲之。他以方廓圆计算圆周率。后来在《洞渊九算》中有人将这一法子推演变化数形相合计算未知之数。据说我家先代有人用这法子解到上九层的‘天’层(按:便是计算欧洲算术的x正九次方有人将这个误解为九个未知数)与下九层的‘暗鬼’层(相当于x的负九次方)。到了后来家曾祖元茂公创建演段法(按:类似后世算学中线性方程组求未知数)将数形分割开来进而化为‘天元之术’而且曾祖将‘天元术’推至四元可求太阴、太阳、少阳、少阴四大数。”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可惜呀这部分太难了我也不大明白。”她说到这里但觉有些头晕气喘便自怀里取出金风玉露丸吃了一粒。梁萧忍不住道:“晓霜我一直想问你你……你究竟生了什么病?”花晓霜摇头道:“我不知道爹妈也从来不说。前段日子我病得厉害爹爹和姑姑就带我去崂山见吴爷爷。吴爷爷是了不得的神医可厉害啦!”她说着嫣然一笑又道“我回来时病好多了但偶尔还会头晕眼花但吴爷爷让我别担心说他会治好我的。”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问道:“萧哥哥你见过大海么?”梁萧茫然摇头花晓霜含笑道:“大海好大呢一眼都看不到边。据说在崂山上看海上日出才叫美但姑姑说清晨风寒不许我去。”说到这里她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憾意梁萧瞧着心中生怜说道:“不打紧将来我陪你看去。”花晓霜双眼一亮笑道:“当真么?”梁萧道:“当真的要不拉钩。”说着用小指勾住晓霜的小指道:“金钩银钩说话不算是小狗。”二人对望片刻放开手齐齐笑。晓霜又接着讲解俨然一个小小老师梁萧则乖乖听着俨然从顽劣童子一变成最听话的学生。从这日起晓霜每天都偷偷来天元阁梁萧有不明之处尽都问她。但幸喜都是基础不甚难解晓霜家学渊博古篆铭文也大都认得。二小言和意顺如此相处数月梁萧终于大致明白原来天机十算之中前四题乃古算术后六题皆是今算术十道算题无一不是困住古今智者的绝大难题。梁萧本是极聪明的人不论武功学问不钻研则已一旦入门便是泥足深陷难以自拔。倏忽间便过了大半年光景。花无媸本以为梁萧顶多十天半月便会知难而退哪知一年过去这小子仍然赖着不走心生诧异暗中派人查探方得知晓霜时常去天元阁给他解说不由大为震怒。但花晓霜年幼多病不好惩处只得禁止她再接近梁萧。晓霜纵感委屈但祖母言出如山也是无可奈何。但梁萧到此时却已脱离了一无所知的境地走出云雾眼前天地一新便无晓霜也困他不住。他于算学一道原本颇有天分只觉算术之妙远胜武功越是烦难越要越一时神游其中。斗转星移间又过四年梁萧依照晓霜之言循序渐进由河图洛书看起看完战国鬼谷子的《鬼谷算经》,孙武的《孙子算经》;郑玄、王弼等历代大贤的《易经》论著;扬雄的《太玄经》、司马光的《潜虚》、汉代的《九章算术》、《五曹算经》、《张丘建算经》、祖冲之父子的《缀术》;渐由古算术进入今算术先后读完《辑古算经》、《洞渊九算》、《数术九章》、《测圆海镜》还有天机宫先祖留下的数十卷《天机笔记》。但天机十算依然难解他不得不参阅各代历法、机关算学推演天地之变、日月之行、建筑构造之理。为求一解往往读书无算。第五年冰雪初解寒梅未凋的时候梁萧解出第一题“天地生成解”由“天地已合之位”反推“天地未合之数”直算到“天地生成之数”这三大数早已有图形传世但如何返璞归真逆回“天地生成之数”却鲜有人知但总而言之就是九宫八卦之间的正反变化。解出第一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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