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挠头苦思片刻仍不明白抬眼一瞧却见花慕容以手托腮两眼瞧着天上便问道:“既然是四个人还有一个是谁呢?”花慕容悠悠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落寞之色苦笑道:“第四个人我虽然知道……却不能说出他的名字。”梁萧撇嘴道:“不说便拉倒谁希罕么?等我学会太乙分光剑把他们通通打倒。”花慕容不作声呆呆望着远方出神。梁萧无人斗口老大没趣。呆了半日花清渊伤势稍好众人重新上路。次日到了缙云觅客栈住下花清渊服了数剂补药将养元气。梁萧百无聊赖与晓霜逗着狗儿猴儿玩耍。晓霜给猴儿起名为金灵儿梁萧一听顿时作恼道:“我的狗儿叫白痴儿你却叫它金灵儿不是变着法儿跟我捣乱么?”晓霜道:“有什么不好白痴儿、金灵儿正好配成一对儿。”金灵儿心记前仇对梁萧爱理不理梁萧逗它它只是龇牙。梁萧暴跳如雷想要打骂晓霜却抱得紧紧。梁萧虽然任性妄为对这小丫头偏是作不得生恐惹她病唯有两手叉腰望那猴儿瞪眼生气。如此歇息数夜众人再次动身。停停走走又过十数日进入括苍山区只见峰峦连绵横亘东西山势柔媚婉转有如吴音软语。一行人顺着山间石阶牵马步行。行了约摸半个时辰云雾间隐隐现出一排青瓦泥墙旁有数级梯田十分整齐几个农夫农妇正躬身耕耘。忽有人抬头看到他们叫了一声农人们纷纷直起腰来放下活计笑迎上前。为一名汉子肤色黝黑双目有神向花清渊一揖到地:“杨路见过少主!”花清渊伸手扶住他笑道:“杨管事莫要多礼宫中还好么?”杨路笑道:“一切无碍!”又打量他道“少主似乎气色欠佳?”花清渊笑道:“前几日偶染微恙如今已不妨事了。”他将缰绳交给众农人道“我们这就进山。”杨路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只见一名农人放出一只白鸽呼拉拉振开翅膀向山里飞去。梁萧扯着晓霜的衣襟低声道:“这是干吗?”晓霜道:“给奶奶送信呢!”梁萧随口哦了声忽见两名农夫从农舍里拉出数匹愣头愣脑的黄|色怪兽似牛非牛似马非马哒哒哒走了过来。梁萧神色陡变“哧溜”一下钻到晓霜身后颤声道:“这是什么怪物?”众人大笑花慕容按着腰喘气道:“小鬼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唯有花清渊忍住笑道:“萧儿你听过诸葛孔明的故事么?”梁萧探出头来偷瞄木兽点头道:“听爹爹说过。”花清渊道:“这便是诸葛孔明蜀道运粮的木牛流马最适宜行走山路!”梁萧吃了一惊道:“真有木牛流马?”花清渊颔道:“前方山峻路险我们用它载人运物十分方便。”梁萧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只觉硬邦邦的果然是涂着黄漆的木兽不由得小脸通红讪讪地不好意思。但他小孩心性过不多久便丢开羞惭对这木兽生出莫大兴趣抱着它问这问那花清渊一一解答不多时梁萧便学会如何驾驭骑在木兽上左顾右盼十分得意。四人骑着木牛流马沿崎岖山路进入大山深处。行了一程道路渐趋险峻顺着山势起伏不定时而傍依绝壁时而俯临深谷时而在林莽中穿梭时而在深谷中潜行但那木兽却行得又快又稳梁萧不由连连称奇。穿过深谷遥见双峰挺秀夹着蜿蜒溪水南北对峙。花晓霜对梁萧道:“萧哥哥你看这两座山峰像什么?”梁萧道:“像手指头。”花慕容冷笑道:“呸世人都有十个指头就你只得两个?”梁萧大不服气说道:“屈了八个不好么?好呀你说不像指头那像什么?”花慕容冷笑道:“你蛮头蛮脑的吃饭都用手抓当然只会想到手指了!”梁萧歪头细瞧迟疑道:“莫非……像筷子?”花慕容笑道:“这才对了。这两座山峰叫做石箸峰。”梁萧奇道:“既然像两根筷子就该叫石筷哪能叫石‘猪’?”花慕容瞥他一眼双眼尽是鄙夷之色。梁萧心知自己定然说错了话但又不知错在哪里一时好生气闷。却听花晓霜笑道:“萧哥哥这个‘箸’字不是猪羊之猪而是筷子的意思。”说着停住木牛流马叫梁萧伸出手掌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写了个“箸”字。梁萧瞧得心生嫉妒:“为什么偏偏她知道我却半点也不晓得?”花晓霜写罢掉过头眺望双峰轻声道:“不过这石箸峰的名儿平淡寡趣也不大好听。”梁萧暗叫深得我心斜瞅了花慕容一眼高声道:“对呀该叫二指峰才好!”花晓霜摇头道:“二指峰也不好依我瞧叫夫妻峰才贴切。南边那座高大的是爹爹北边那座矮小的是妈妈这样并肩站着永远也不分开。”花清渊身子一震呆瞧着晓霜眼里露出惊惶神气。花慕容笑道:“傻孩子你又痴了?叫做夫妻峰才大大不妥你知道为何么?”花晓霜不解摇头花慕容道:“你瞧山峰间有条溪流因为这条溪水两座山峰总是怅然相望永也不能厮守。难道你要让爹妈彼此瞧着终生不相往来么?”花晓霜顿时涨红了脸偷眼瞧了瞧父亲却见花清渊定定地瞧着那两座青峰脸色惨白。却听花慕容又道:“若要以人作比比作‘怨侣峰’或许更加贴切。自古多怨侣有情人难成眷属古诗有云:‘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两座山峰就如牛郎织女只因一河相隔结果脉脉永年不得一会。”牛郎织女的传说流传千年每夜中银河畔那两颗寒星不知引多少悲叹牵动了多少女儿芳心。花晓霜将那最末一句古诗吟诵数遍不知怎地就流下泪来。花慕容见她落泪顿时着慌将她搂入怀里温言哄道:“霜儿说笑而已干什么当真啊?”梁萧对诗句含义不甚了了但牛郎织女的故事却也听父亲说过瞧见花晓霜落泪大感不忿冷哼道:“牛郎织女忒也没用就会你瞪我、我瞪你的便如一对儿傻鸟。换了是我就用泥土把天河填得严实趟过去便好。”花慕容道:“你才是大傻鸟河汉无极你晓得天河水有多深、有多广么?就会胡吹大气也不害臊。”梁萧冷笑道:“好啊既然河汉无极那么七月七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要几多喜鹊才能搭成鹊桥呢?既然鸟儿能搭成桥梁人又为什么不能填平天河呢?难道说人连鸟都不如?”他话里带刺花慕容气得俏脸白但偏偏梁萧这回推论严密竟寻不着道理驳他唯有撅嘴生气。三人这边厢议论纷纷花清渊脸色却忽明忽暗始终不一言。斗口间双峰渐近梁萧目力不济这时方见峰顶竟然有人。北峰顶上一株老松亭亭如盖两个白须老人端坐松下悠然对弈。旁有总角童子对着炉火烧煮茶水铜壶里白气袅袅散入天际。南峰则四面绝壁光溜溜无可借足但峰巅悬崖处却坐了一名灰衣老者垂竿而钓百余尺的渔线沉入峰下深潭。梁萧瞧得吃惊心道:“这么高也能钓鱼?”一念未绝忽听哗然水响一条青鲤离潭而起在空中活泼泼划了个弧飞升数十丈落到老者手里。一名对弈老者笑道:“恭喜恭喜童老三你守了大半天到底开张啦!”其时双峰间罡风阵阵那老者的话语却掠过百尺之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钻入众人耳里。那钓鱼老者呸了一声道:“修老四你还有脸说你几次三番大呼小叫惊走了老夫的鱼儿。”另一名弈棋老者道:“你自己不济却来怪人。”那童老三冷哼一声道:“左老二论钓鱼除了明老大谁能及得上我?”言辞间大有自负之意。那左老二笑道:“胡吹大气有空一比就知。”童老三大声道:“好啊谁输了就下水做王八。”抵达峰底溪边众人弃了木牛流马梁萧还没坐够十分不舍仍抱着木马不放。花晓霜上前一步向着童老三叫道:“铸公公。”又向对弈二老叫道:“元公公谷公公。”不料三人却置若罔闻梁萧气道:“这三个老头儿大剌剌的当他们是神仙么?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花清渊笑道:“梁萧你误会了此间风大霜儿中气不足话语送不上去。”当下一手按腰长笑一声道:“三位鹤老别来无恙否?”语声朗朗直如虎啸龙吟一般在山间久久不绝。梁萧心中佩服:“花大叔好厉害只怕爹爹也及不上他。”三名老者闻声向这里瞧了一眼爱理不理仍不起身。唯有童老三冷冷道:“你才到么?脚程忒也慢了!”花清渊拱手赔笑道:“童老说得是清渊下次定然走快些!“梁萧听得生气心道:“这些老头子凶巴巴的花大叔为何还要对他们客气?”童老三转过头来望了晓霜一眼白眉一抬将手中青鲤抛下道:“霜儿送给你吧!”那尾鱼还没断气摇头摆尾凌风弹动直向晓霜飞来。晓霜没料到他突然戏弄心头一惊也不知是避是接。梁萧在旁见到一步抢上使了个“如意幻魔手”里的“圈字诀”双手一翻一圈将尺余长的鱼儿捧在怀里转身递给晓霜。晓霜捧过忙跑到潭边放入水去。那尾鱼儿初时要死不活但挣扎数下忽又有了生气潜入潭底。梁萧奇道:“晓霜你怎么放了?”花晓霜见鱼儿游得欢畅心中快活含笑道:“鱼儿离了水会没命的。”梁萧冷笑道:“说得好听难道你就不吃鱼?”晓霜一愣道:“我吃的不过……不过……”她蓦地面红耳赤“我瞧它可怜……”梁萧白她一眼心中冷笑:“爹爹是滥好人女儿也是滥好人。”却听童老三又道:“清渊!这小孩儿是谁?”花清渊听他语气不善微凛道:“他是秦大哥带到临安的孩儿名叫梁萧。”童老三道:“他的武功是你教的么?”花清渊摇头道:“不是。”童老三冷哼道:“萧千绝的如意幻魔手谅你也教不出来。”梁萧心忖道:“老头儿眼珠子好贼我只露了半招他就瞧出来了?”花清渊也似吃了一惊正要回头询问梁萧忽见童老三把渔钩一扬挂在岩石之上将身一纵好似一只灰色大鹤贴着岩壁翩然落下;霎时间渔线在空中抽尽童老三蓦地丢开渔竿翻个筋斗落在潭边身子一晃便至梁萧身前曲指抓出。这一抓精微奥妙梁萧胸口一紧顿被拿住不觉怒道:“臭老头你抓我做什么?”童老三被这句“臭老头”骂得一愣变色道:“小子你是萧千绝的门人?”梁萧也勃然大怒叫道:“谁是那老王八的门人!”鼓起腮帮一泡口水吐出去童老三急忙扭头闪过。花清渊大惊欲要上前劝解却又迟疑忙向妹子递眼色着她上前开解。但花慕容恼恨方才被梁萧占了上风只盼他受些羞辱好消去自己心头之恨是以默不作声存心瞧这小子出乖露丑。老少二人瞪视半晌童老三神色渐缓放开梁萧皱眉道:“小家伙你怎么叫萧千绝老王八?”梁萧道:“他本来就是!”童老三更觉诧异暗忖梁萧若是萧千绝的后辈决无这般辱骂的道理不觉心中犹疑哪知梁萧趁他分神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童老三一惊急忙运劲他内功了得直震得梁萧牙齿生痛但梁萧就是死咬不放。童老三好容易将他揪开手背上竟多出一圈血印一时惊怒交迸厉声叱道:“浑小子你疯了?”梁萧恨声道:“你再说我是萧千绝的门人我把你手咬掉!”童老三浓眉一耸怒道:“你既然不是他门人怎么又会他的功夫?”梁萧瞪眼道:“你管不着!”童老三脸一沉厉声道:“你不说个明白休想过这石箸峰去。”梁萧奋力拿头撞他但童老三却如铜浇铁铸不动分毫梁萧撞了数下反而头眼昏花几欲跌倒。忽听远处有人哈哈笑道:“童铸你老脸厚皮的用强对付小娃儿不嫌害臊吗?”众人转眼一瞧只见修老四不知何时已下了山峰飘然近前。剩下一个左老二仍旧坐在山顶凝视身前棋局似乎峰下一切与他全无干系。童老三被他一顿讥讽羞怒道:“修谷你少说大话有能耐的你来问他!”修谷笑嘻嘻走到梁萧身前温言道:“小娃儿告诉公公萧千绝是你什么人呀?”他慈眉善眼笑起来一团和气。梁萧瞧他为自己出头嘲讽童铸已有说不出的好感再经他这么一问不觉心口温暖脱口便道:“他是我的大仇人!”修谷眉头一拧又笑道:“小孩子不能说谎啊。”边说边从袖里取出几颗姜糖果子温言道“你乖乖说实话公公给你糖吃。”梁萧说了实话反被当作说谎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猛地挥手拍出修谷虽是武学高手但未料到此着手中姜糖顿被悉数打落。童铸哈哈笑道:“修老四你装好人又怎么着?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修谷脸色时红时白十分狼狈。峰顶上那左老二久不说话这时忽道:“你们两个老家伙活了大半辈子仍是毫无长进哼这小子既然不肯说实话赶走了便是。”花清渊一惊忙插口道:“左老且慢我与这孩子有言在先一定要带他入谷的。”童铸、修谷对视一眼各各皱眉。左老二冷笑道:“你是一宫少主自不将咱们这些老朽放在眼里你说如何那便如何我左元说的话权当放屁。”花清渊额上冷汗涔涔慌道:“左老言重了清渊决无此意。”梁萧见他为难顿生傲气昂道:“花大叔你不用跟这些老头子客气不让我过去我走了便是。”说着转身便走但童铸手如钢爪如何挣扎得开。童铸冷哂道:“不说实话就不要想走。”花清渊见此情形束手无策。这时间花晓霜忽地走上一步拉住童铸衣袖道:“铸公公你……你放开萧哥哥好么?”童铸愣道:“萧哥哥?”望了梁萧一眼明白过来连摇头道:“这可不成……”话没说完乍见花晓霜大眼中涌出泪来不觉一愣他虽不肯卖花清渊的脸面却颇为怜爱这个小女孩儿见状只得推开梁萧抚着她脸连声道:“乖霜儿……好霜儿别哭别哭嘿你看……铸公公这不放开他了么?”花晓霜破涕为笑见梁萧要跑忙拉住他道:“萧哥哥你不是还要学剑法吗?”梁萧一愣猝然止步心道:“是啊我是来学本事的若能学成剑法打败萧千绝受些屈辱又算什么?”想着双脚再也挪不得半步。花晓霜一笑拉着梁萧从童铸身前经过童铸大感惊愕:“当真奇了霜儿这等乖巧的孩儿怎地维护这个小子?”眼见梁萧趾高气扬故意斜眼看他顿时气得直吹胡子。花清渊见状松了口气向童铸拱手道:“童老想必瞧错了他怎会是萧千绝的弟子……”童铸两眼一翻冷笑道:“哪里错了?老夫与萧老怪交手的时候你还光着屁股乱跑呢!”花清渊被他说得耳根通红嗫嚅道:“那……那是!”童铸冷笑道:“好你既然护定了他老夫也懒得管了。哼!谅他小小年纪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袖袍一拂径直到峰下一手握渔竿一手转动竿上手柄左足在石壁上一撑倏地腾起丈余再转手柄又升起数丈。如此忽起忽落转眼便到了峰顶童铸两手叉腰向着东方昂然长啸。梁萧瞧得有趣心道:“这老头儿人虽可恶爬山的法子却好玩。”正想着突见两峰之间一艘龙舟晃晃悠悠顺流而下这龙舟不同寻常寻常龙舟头尾分明这艘船尾均是龙头张口怒目甚是威猛。船头一人四十年纪容貌清奇双手按着龙头双角并不操橹划桨可那船却似活了一般两侧六只铁桨整齐划动催舟前行。花清渊见龙舟近岸拱手笑道:“叶钊兄!怎敢劳你大驾惶恐惶恐。”那人也笑道:“渊少主取笑了。”花慕容搂着晓霜上船梁萧跟着跳上脚下故意运劲震得龙舟猛然一晃。叶钊失笑道:“小东西你想弄翻船么?”花慕容瞪了梁萧一眼道:“他就爱无事生非。”又向叶钊笑道“叶大哥嫂子好吗?”叶钊哈哈笑道:“好!好!得容少主关心了。”见众人上船他转身将船尾龙角扳动数十下。忽地放开那船身六只铁桨一齐翻飞驭着龙舟逆水而行只不过船尾变做了船罢了。梁萧看得吃惊俯身往下张望。花慕容叫道:“你做什么?可别掉下去了。”梁萧道:“奇怪这下面怎么没人划船?”花慕容失笑道:“这叫千里船是古时算学大家祖冲之所造。船儿除了动与转向要用人力其他时候都靠水力推动。”梁萧道:“祖冲之是谁?武功很好吗?嗯……算学又是什么?是不是很厉害的武功?”花慕容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早先在梁萧那里折了一阵耿耿于怀此时总算扳回一城正要出口讥讽花清渊已笑道:“算学虽不是武功却自具奥妙。祖冲之是五胡乱华时的算数宗师他创割圆术算出了圆周率并依日月之行推算出大明历沿用至今这个不用人力驾驭的千里船也是他的明。”梁萧恍然拍手道:“我知道啦他和诸葛孔明一样都是极聪明的人!”花清渊笑道:“说得是!”说话之时千里船穿过怨侣双峰渐入群山幽处河床渐渐陡峭溪水也变得湍急。忽听哗哗水响转过一道弯儿前方现出六道瀑布飞琼溅玉好似在两岸悬崖上挂了六个水晶帘子;瀑布下白浪翻滚咆哮如雷连石块也身不由己跳脱飞溅。但水流越急六只铁桨划动也越是迅疾催动千里船在激流中逆流而上。穿过瀑布千里船进入一道峡谷。峡谷两岸崖壁耸立向内微凹状若扇贝越往上去越是狭窄;崖壁色彩奇特莹润润有珠玉之光正巧一缕暮色斜掠入峡照在壁上反复映射一时间峡中流金溢彩让人眼花缭乱。在“彩贝峡”中行[wen2辣文]了半个时辰梁萧坐得不耐问道:“花大叔还有多远?”花清渊正要答话忽见千里船驶出峡口前方豁然开朗溪水在山间汇聚成一个湖泊湖边青峰错立云雾缭绕数十只白鹤唳声清亮在晚照中翩然往来。叶钊手挽龙角忽地朗声歌道:“水接西天雾里花云飞鹤舞是仙家暮山如酒山人醉嘿一曲狂歌动晚霞。”歌声豪放清绝在群山中久久回荡。花清渊站起身来遥指道:“萧儿你瞧那便是栖月谷、天机宫了。”梁萧极目望去只见与岸相接处三处飞瀑似从天落三个蟠龙缠绕的奇形巨轮在瀑布前缓缓转动带动千百根细长铜臂在水中时隐时现有若无数蛟龙纠缠。梁萧瞧得目定口呆失声道:“那是什么?”花清渊道:“那是天枢、天璇与天玑。这三大巨轮在栖月谷前已然转动三百年了。”梁萧奇道:“它们有什么用处?”花清渊笑道:“说来话长!待会儿你自当知晓。”湖水平缓千里船慢下来自三轮之间缓缓经过。只见前方两崖摩天森然对峙崖壁上鬼斧神工般镌着两行行草依稀可辨。右方是:“横尽虚空天象地理无一可恃而可恃者唯我。”左面是:“竖尽来劫河图洛书无一可据而可据者皆空。”这两行字遒劲绝伦字字均有数丈见方最末一笔直入水中气势惊人。
第一卷天机卷第九章迷阵无形
千里船在一片石滩前靠住众人上岸。前面是一个幽旷山谷四周高峰环抱峰顶接云无以借足唯有谷底尚可行走。谷底皆为页岩乱石苍松参差不齐石块大者仿佛小山小者不下万钧。松石之间散立着无数石人像高及数人刻画入微除了体形庞大其喜怒哀乐一颦一笑皆与常人无异:或坐或立或蹲或奔或蹙眉苦思或仰天大笑或弹铗而歌或援笔鼓瑟当真千姿百态各具风姿一眼望去杳无穷尽。梁萧虽已见怪不怪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道:“这又是什么?”花清渊肃然道:“这是八百圣贤像雕刻了从古至今史籍所载的八百位先圣贤哲、名将奇人……”他手指一个峨冠博带、容貌奇古有俯瞰天下之势的石像道“那是轩辕黄帝。”又指着一名额高脸阔两眼深陷手挥一柄药锄的老人道“那便是神农炎帝。”又指着一个眉长耳大长须过腹骑着一头青牛的老人道“这是写下五千字道德真言的老子李耳。”转手再指着一名抱手作揖的儒服老者道“那便是文圣孔丘了。”梁萧一边听一边看忽觉那些石像并非凝立不动竟似在缓缓移动虽然不易察觉却如天上星宿无时无刻不在运转说话的工夫黄帝石像已被一座石山遮住。梁萧顿时惊呼起来。花慕容笑道:“瞧出来了么?猜出缘故算你本事。”梁萧一咬嘴唇沉思片刻忽地拍手笑道:“我知道了。”花慕容笑道:“哦说来听听。”梁萧指着身后三个巨轮道:“道理就和千里船一样呢!水力推动巨轮巨轮带动铜臂然后铜臂不知用什么法子推动了石像!”花慕容眉宇间透出讶色莞尔道:“好啊看不出你还有几分聪明这一遭瞎猫儿逮住了死耗子。”晓霜接口笑道:“萧哥哥本来就是极聪明的!”说罢双颊微微一红。梁萧最喜人夸他向晓霜微微一笑又问道:“就不知铜臂究竟怎么推动石像的?”花清渊望一望天色道:“这个可不容易明白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入宫为好!”他向梁萧道“千万跟着我的步子走。”梁萧奇道:“为什么?”花慕容道:“不要刨根问底说了你也不明白。”说着一手拉他一手拉着晓霜跟在花清渊身后。只见花清渊忽而直走忽而斜行在石像与松石间穿梭来去。约摸行了百十步梁萧忽生异想:“我为啥非得跟着他?不告诉我缘故。哼我偏要看看有什么古怪。”他觑花慕容不小心突地挣脱她手一步向左迈出。花慕容一把没拉住顿时变了脸色失声惊叫。梁萧生怕被人追赶当即驰足狂奔奔了百十步正欲回头忽地足下陡空低头一看竟是万丈深渊不由大吃一惊想要收足但转念之间身子又似腾空而起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白云翻飞往下一看只见群山巍巍江河横流自己正如流星一般飞也似的从天落下空中罡风袭体彻骨生寒;寒意方生突又立在风雪之中四野茫茫只有雪舞风吟。梁萧血冷如冰足狂奔抗拒寒意奔出不知多远地皮忽地震动出巨雷也似的闷响刹那间大地迸出一道裂缝数百丈的火舌狂喷而出炽烈无比。梁萧汗出如雨心胆欲裂想要说话但口舌焦枯叫不出半点声音。这一冷一热让他几欲癫狂忽见远处人影晃动急忙奔上却见一对男女在火中笑语晏晏并肩而行。梁萧认得清楚又惊又喜失声叫道:“爹妈!”文靖、玉翎却不理他只顾谈笑。梁萧又哭又叫狂追不舍却始终无法接近。追了一阵那二人突地停住。梁萧大喜一把拽住文靖衣服放声大哭哭了两声抬头一看迷蒙中只见拽住之人黑袍如漆面若白纸不是萧千绝是谁?如此乍喜乍惊梁萧心力交瘁蓦地大叫一声两眼黑便要昏厥忽觉背后一紧有人将他向后拖出眼前幻象尽消唯有松石人像无声矗立。梁萧好似与人斗过千百招扑地坐倒气喘如牛。回头看去只见花晓霜面带关切看着自己四周再无一人不由奇道:“只有你么?”花晓霜还未说话忽见左方的司马迁像缓缓西移班固像则往南移。心中一惊拉着梁萧道:“快走快走。”梁萧方自奇怪耳边突地传来金戈铁马之声眼前一迷顿看到尸山血海中巍峨宫阙纷纷崩塌顷刻间化作焦土此时左臂又是一紧幻象消失。花晓霜惊魂未定道:“好险我也几乎陷进去了。”她拉着梁萧忽东忽西行了十来步坐到一座小山下道:“此地乃是‘太史境’的阵眼可呆小半个时辰。”梁萧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花晓霜看他一眼幽幽地道:“咱们被困在‘两仪幻尘阵’里啦!”梁萧望了望四周阵势忽然想起父亲讲过的故事来恍然道:“难道这些石像是八阵图那样的阵法?”花晓霜点头道:“不仅这些石像这里一草一木都种得很有学问。你方才是不是感到忽冷忽热那是因为陷在了以邹衍为枢纽的‘阴阳境’里了。”梁萧挠头道:“但晓霜你怎么也进来了?”花晓霜道:“我见你陷进去了想拉你回去谁知一不小心也跟着陷进来了幸好我以前看过书知道若干变化。”她捡了一颗尖石子在地上划出不少奇特符号写了又抹。梁萧看得奇怪道:“晓霜你在干什么?”花晓霜道:“我在推演阵法。”梁萧奇道:“你还懂这些?”花晓霜嫣然一笑道:“我平日呆在家里除了百~万\小!说没别的事儿这阵法啊都离不开书上的学问。”梁萧一想又问道:“晓霜啊为何我看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花晓霜细眉微颦道:“我也是听奶奶说的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说这‘两仪幻尘阵’名为幻尘实能够以人心变化幻化红尘万象若在阵里陷深了心里想的便能在阵里看见。心思越浮躁的人越容易生出幻象经历晦明、惊伤、休戚、苦乐、悲喜诸般滋味以致疯狂。到底为何我也说不明白但听奶奶说阵里玄机由人心引若有人一念不起即使不明阵理也能通过。不过这等人万念皆空好比仙佛就算通过了也没害处的。”梁萧想了想道:“为啥天机宫要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还要设这种阵法?”花晓霜道:“听爹爹说我们唐末的时候就来了。”她边说边写竟然毫不滞涩梁萧瞧得暗暗称奇只听她道:“那个时候满天下许多坏人都在打仗一打就是一百多年他们到处杀人放火烧毁书籍不仅死了许多人前人留下的学问也被他们毁掉啦。”她想象当时悲惨情形心中凄然眼圈微红向梁萧道:“萧哥哥我总不大明白为啥那些坏人要那么做呢?”梁萧本来问她哪知她反问回来一怔道:“我想啊。起初有许多你这样的滥好人大家都很平和不争吵打闹;但突然出现了一个我这样的坏人我欺负你抢了你吃的穿的;你要活命只好也去抢别人别人又抢别人于是满天下都是坏人了;后来坏人现两个坏人比一个坏人强于是他们又你一伙我一伙大家群殴;群殴的人越来越多然后就开始打仗杀人啊放火啊、抢东西啊……”他说到这里想不出还有什么坏事可做只好打住。花晓霜想了想摇头道:“你说得不对。”梁萧道:“怎么不对?”花晓霜低头算了几笔道:“我才不会抢人杀人的。”梁萧冷笑道:“你不抢别人就只有饿死冻死或者被人杀死了!”花晓霜脱口道:“我死也不会的。”她拉着梁萧的手认真地道:“萧哥哥也不是坏人。”梁萧撅嘴道:“我就做坏人!做好人就得被别人欺负我从来就只欺负别人。”花晓霜拧起细淡的眉毛忽地摇起梁萧的手软语央求道:“萧哥哥我不要你做坏人!别做坏人好么?”梁萧被她说得心烦偏又无可奈何只得道:“那我岂不是也要冻死饿死。”花晓霜道:“我们一块儿死好了我万万狠不下心做坏事的。”梁萧呆然不语。花晓霜见他不说话便道:“好罢暂且不说这个。反正萧哥哥决不会做坏人。”梁萧脸上一热不知如何驳她只听花晓霜又道:“还是继续说咱们的来历。却说那个天下大乱的时候我们天机宫的先祖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他看到世上这么乱决意把所有的典籍都收集起来藏在一个地方。”梁萧插嘴道:“结果藏到天机宫来了?”花晓霜笑道:“那时还没天机宫呢。只有栖月谷谷里都是光秃秃的大石头。那位先祖不仅学问好武功也很厉害。他带着家将在坏人们打仗时收集各种书籍、古董、字画最后都搬到了栖月谷。可直到这位先祖去世这件事也还没做完他的儿子又接着做。那时候天下分裂成了十几个国家坏人们打仗越来越厉害为了从战火中保留书籍我们死了好多好多人。”她说到这里已是泫然欲泣“直到最后那位……那位先祖的儿子也……也被坏人杀死了。”她说着流下泪来梁萧拍拍她肩花晓霜再也忍耐不住伏在他膝上大哭起来。梁萧手足无措按着她肩头却不知如何劝说。哭了一会儿花晓霜抬起头拭去泪水不好意思地道:“我从小就爱哭鼻子听到这种事我就想哭萧哥哥你可别笑我。”梁萧心想:“实在该笑一笑她。”想着干笑起来但只笑了两声不知为何再也笑不出声来。花晓霜续道:“到了第三代先祖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一面继续搜集图书一面钻研书中的学问从中学会了许多有用的东西。为了让书籍更安全他设计了这个阵法画出图纸和家将的后代们一起修建;为了节省人力他还造出木牛流马、千里船用来运送木头石块。但这个石阵太大了以至于到他儿子一辈也没做完。直到三百年前天机三轮方才修好又过了一百年天机宫才算建立起来。”晓霜说到高兴处脸上现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儿低头算了两步笑道:“好啦萧哥哥我算出来了。”她一跳而起拉着梁萧左走七步右走八步绕过十尊石像停了下来又在地上算了一通道:“这里是以伏羲为枢纽的‘玄易境’是阵中之阵极紧要的地儿。萧哥哥你千万拉紧我!”梁萧吃足了苦头闻言将她小手拉得紧紧。两人并肩绕过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松刚走两步忽地一阵微风扑面而来晓霜惊道:“不好这里是巽眼我算错了。”她拉着梁萧向左奔了三步忽见文王像与孔子像彼此靠近晓霜一跺足叫道:“糟啦这下全变了。”语中已然带了哭声。原来这石像无时无刻不在移动之中走错一步阵形全变非得依眼前石像重新推演否则势必越陷越深。晓霜见夕阳落尽天色渐晚捂面大哭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逞能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梁萧忙道:“晓霜别急花大叔定会来找我们。”心里却想:“其实怪我才是若不是我乱闯你也不会跟着进来了。”心中懊恼好劝歹劝晓霜才拭去泪水摇头道:“这石阵方圆数十里变化又奇怪真不知道现在困在哪里。就算是奶奶不清楚我的方位也不敢乱闯的。”两人无计可施枯坐一会儿阵内突然刮起风来凛冽呼啸。晓霜身子蓦地起抖起来不断咳嗽。梁萧问道:“你冷么?”晓霜“唔”了一声牙关“砰砰”作响。梁萧心道:“虽然风有些大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法。”伸臂将她搂住但觉晓霜身子越来越冷心中一惊再探她鼻息竟是有进无出不由惊道:“你怎么啦?”晓霜从牙关里吐出几个字:“怀里……有……药。”梁萧闻言猛地想起那日天机别府的事急忙伸手入她怀中摸到一个玉瓶倾出一粒只见色泽淡金与那日无二便给她服下。晓霜喘过一口气来接过药瓶又吃了一粒。梁萧奇道:“这药叫什么名字?”晓霜虚弱道:“这是吴爷爷给我的金风玉露丸。”梁萧皱眉道:“晓霜你……你生病了么?刚才……刚才好吓人呢。”晓霜强笑道:“不碍事的我打记事便吃这药丸至今不断服了药便能好了。”梁萧仍有些担心待要细问忽听极远处传来笛声若有若无却丝丝入耳脑中灵光一现喜道:“你只顾算来算去把我也弄糊涂了虽然算不清楚但就不能叫嚷么?”晓霜一怔道:“是呀我真笨只要放声大叫爹爹姑姑迟早都能听得到。”梁萧站起身放声长啸他虽年幼气弱但呼啸已久吹笛者也隐约听到笛声铿锵激扬大有喜气。不一会儿只闻破空之声一人口横玉笛潇洒而至。只见他玉面长身长须飘然却是怨侣峰上那个白衣老人左元。晓霜欢叫道:“元公公!”左元听她声音虚弱皱眉道:“又病了?”晓霜点了点头。左元略一迟疑忽将晓霜抱起也不看上梁萧一眼掉头便走。梁萧急忙紧跟但那左元身法快极三两下便没了踪迹梁萧不禁愣住心道:“这老头故意甩开我么?”他气苦之极但又知这阵法古怪不敢乱走孤单单一个人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仍是不见人来不由忖道:“莫非花大叔他们忘了我么?或是那个白衣服的老头子痛恨我故意将我丢在这里将我饿死即便不饿死也要闷死了!”刹那间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心情才好些梁萧拭去眼泪待要爬起忽见地上一个人影晃动顿时吃了一惊大叫道:“谁?”那人却是一动不动梁萧抬眼一看又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斜月嵌在两峰之间光华拂过石像在地上留下参差错落的影子。梁萧看了看石像又看着影子:“这石像也不知是谁刻的就和真的一样。”只见那些石像不断运转月光投影也如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梁萧闲极无聊蹲下来观看只见一个影子手持书卷侧身抬臂似在吟诵诗句;不多时便又移开第二个影子再到面前双手一前一后似在走路;有顷第三个影子又到他眼前却是挥手抬足五指斜拂。梁萧瞧到这里蓦地福至心灵那三个影子在脑中一闪刹那间串在一起。梁萧一跳而起啊哟叫出声来:“这不是一招武功么?”想到这里又看看其他石像不禁恍然大悟:原来每尊石像举手抬足俯仰之际尽皆蕴藏极微妙的拳理连在一处便成武功。梁萧揣摩数招只觉精微奥妙极是厉害心中一时万分惊奇。原来这八百石像乃是前人留下的一个绝大谜题经年累月立在此地直到今日方才有人参透其中奥秘。两百年前天机宫历尽百劫终于传至七代出了一个名叫花流水的武学奇才此人十七岁便成天机宫第一高手;三十岁时放眼江湖已难逢敌手。也是到他这一代天机宫的武功方才自成一家。仅以武功而论此人可说是天机宫五百年来屈一指的大高手。天机宫在乱世中以守护典籍为己任。对宫中之人而言武功固然不可或缺但收集典籍、修筑“两仪幻尘阵”才是重中之重。到花流水三十岁时开山辟河造轮植树已然完毕依照图纸该是连接机关设立活动石柱的时候。花流水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但宫中弟子却无一能继他衣钵。他嘴里不说心里却极为遗憾看着竖立石柱突奇像决意将石柱刻成八百圣贤并将生平最厉害的武功刻入石像之中只想看看后人中是否有人能看出其中奥妙若能勘破悟性当不在自己之下或能承己衣钵。刻这八百石像端地穷尽了这位大高手毕生之力。完工之时花流水已是垂垂老矣但眼见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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