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发丝垂落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若不注意看,只会以为他是一片阴影。
似乎是感觉到他们来了,那老僧缓缓抬起了头,嘶声说道:“将他放在我面前。”
因为是背光坐着,君宝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看到他的双目用一条白布缠了起来,心中瞬时明白,此人应该就是那叶摩诃了!
“是!”
为首的喇嘛应了一声,摆手命一众护寺僧将昏迷不醒的木松源抬到那老僧面前,旋即便带人离去了命运系统之精灵圣女。
君宝看着他们离去,转过头看向叶摩诃,而后躬身行礼,恭声道:“少林弟子君宝见过叶大师。”
可是话刚说完,叶摩诃却是忽然厉声道:“不要说话!在一旁安静呆着便是!”
君宝吓了一跳,当下便闭了嘴,席地盘膝而坐,闭目禅定。
叶摩诃颤巍巍的伸手,在木松源身上摸索了一阵,又抓住了他的手腕,片刻后,冷哼道:“他伤的如此严重,就算治好了也是一个废人,还救他作甚,不如一剑杀了他来得痛快。”
不待君宝有所回应,他又冷声道:“他全身骨骼尽碎筋脉俱断,偏偏又遇上华玉阳这个庸医,自以为聪明的用了龙虎金刚散,依靠霸道的药力强行将他的骨骼重新续接,殊不知,他的骨骼早已在你少林的大金刚指力之下正反颠倒了,如此不顾正反就接骨的愚蠢行为,枉他还自称小华佗,简直就是个杀人不偿命的庸医!白痴,蠢材…”
叶摩诃一口气骂了半个时辰,君宝在一旁都听傻了,他原本以为华玉阳与叶摩诃是至交好友,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听见这一代高僧破口大骂,而且一骂就是半个时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好不容易叶摩诃不再骂了,君宝迟疑良久,方才鼓起勇气低声问道:“大师,那眼下可还有办法救救木公子,只要能保住他的命,让他清醒过来,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就算无法令他恢复武功,也可以!”
岂料,叶摩诃闻言怪笑一声,“武功?!”奚落道:“能保住他的命已是殊为不易,还想要他恢复武功,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口气虽严厉,君宝却是听明白了,当下低声道:“那大师是有把握能保住木公子的命了?”
“救他一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救了他,谁又能来救我!我的双眼被那魔宗的妖女毒瞎了,谁又来补偿我的损失!”
叶摩诃声音凄厉的尖叫着,状若疯魔,君宝赶忙安慰道:“大师,小和尚不知雪姑娘到底对您做了什么,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您是得道高僧,还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小和尚的朋友吧!”
顿了顿,他有沉吟道:“何况…何况雪姑娘此刻正在外面受罚…您就大发慈悲…”
然而话未说完,叶摩诃却是忽然怒吼道:“受罚?!哼!那只是作为我救治这个活死人的交换条件!她什么时候活着来到了我的面前自毁双目,我什么时候才会开始给这活死人治疗!”
闻言君宝惊呆了,他没想到叶摩诃会这么恨雪寒漪,正当他一愣神的时间,叶摩诃却是颤巍巍起身,脚步踉跄的向大殿外走去。
君宝当然不能让他走,顾不得许多,当即上前跪倒在叶摩诃身前,急急哀求道:“大师,木公子的情况一日差过一日,而雪姑娘要登顶,起码要耗费数日之功,这段时间,若是木公子的病情有变可怎么办!”
叶摩诃一脚蹬在君宝肩头,将他蹬到在地,手中的木杖戳在他脸上,恶狠狠道:“滚开!不要烦我!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说罢,便绕过他,向门口走去。
君宝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委顿在地,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冷酷,可以见死不救。
叶摩诃杵着木杖很快来到了门口,抬脚就要迈出去,却是一只脚抬到半空,又缓缓落了回来,叹息一声,而后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摸出一颗丹药,回身说道:“这是神光丸,你给那活死人服下,可保他三日性命!三日之后,她若无法登顶,你就带着他赶紧滚!”说罢,屈指一弹,便将丹药弹向了君宝。
君宝一把接了,欣喜的恭声道:“小和尚代木公子多谢前辈赐药逆杀神魔!”
叶摩诃却是不领情,“哼!”冷哼一声,旋即拂袖而去。
………………………
月中天,一弯冷月高悬,清冷的光华洒落,如寒霜一般。
第四百三十三级天梯之上,雪寒漪跪在冰冷的石阶之上,双手撑着石面,嘴角有鲜血涌出,顺着嘴角滴落,在清冷的空气中拉出一条暗红的丝线,这一夜,她一步一跪拜,走了四百三十三级天梯,挨了八十六棍,体内的已然出现了内伤,可是她依旧没有想过放弃,执拗倔强的走着,额头早已红肿,隐隐有血迹渗出。
撑着身体喘息片刻,雪寒漪缓缓起身,抬脚迈上下一级阶梯,俯身,跪拜,叩头,额头触及冰冷的石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几点鲜血飞溅而出。
一级又一级,雪寒漪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走着,每登上一级,她面上的喜色便越发浓郁一分,甚至在每十级台阶这个关口,木棍落在她背上,口中鲜血如泉涌出,她却依旧在微笑,仿佛在奔赴一场美好的相会。
夜很深了,君宝从殿中走了出来,沿着天梯向下行去,看到雪寒漪在天梯之上俯身,叩拜,再起身,心中感慨万分。
第五百级天梯,雪寒漪又挨了两棍,大口吐血,无力的趴在石阶之上,眼睛却是依旧看着天梯的尽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君宝急掠而来,想要扶她一把,却是被她阻止了。
“不!不要碰我……”
雪寒漪低吼,银牙紧咬,双手用力撑着,勉强站了起来,却是看着前路摇摇欲坠。
片刻后,她终于撑不住了,瘫坐在地,却是不肯到下休息,勉强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看着她苍白的面色,还有嘴角那殷红的血迹,君宝不忍告诉她,她只有三天时间,在默默的陪了一会儿后,他便准备离去。
却正是此时,雪寒漪忽然睁开眼道:“君宝,你等一下。”
“雪姑娘,你怎么样了?如果不…”
君宝想劝她放弃,可是话说一半,他就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执着。
雪寒漪问道:“不必担心我,你快告诉我,木郎怎么样了?叶摩诃开始为他治疗了吗?能不能保住他的命,保住他一身武功?”
闻言君宝有些为难,嗫嚅道:“木公子倒是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快说!到底怎么了!”
雪寒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急急催问。
君宝迟疑一瞬,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便将叶摩诃说要等她登顶之后自毁了双目,才会出手救治木松源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君宝的话,雪寒漪沉默下来,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良久,两行清泪缓缓流出,兀自叹道:“木郎就像这天上的月亮,我看的到,却是抓不着,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以后也是一样。或许…眼不见,心就不会疼了吧!不就一双眼睛吗,不要也罢…就是要我的命,不也得给吗…”
说罢,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起身登上下一级台阶,一步一叩首,坚定的走了下去。
君宝看着她执着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乱起江南
三天,君宝在那阴冷的大殿里等待了三天,心中的焦急与无奈,令他寝食难安。
这三天里,叶摩诃照旧每日在殿中坐着参佛,没有和君宝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往木松源身边走一步,始终坐在金色的佛座莲下,神色冷漠至极,令君宝几番鼓起勇气想和他说话,可最终却是只得闭了嘴,生怕惹他生气。
第三天下午,红日西斜,余晖透过大殿的门透射进来,在地上留下一片泾渭分明的昏黄。
叶摩诃忽然抬起头,看着殿门外,凄厉的笑了起来,“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她还没有进来,他死定了!”
君宝的心沉到了谷底,看了一眼叶摩诃扭曲的面容,他眉头微蹙,回头看着那一轮红日,缓缓握紧了拳头。
日落了,叶摩诃颤巍巍起身,杵着木杖向殿外走去,慢悠悠说道:“带他走吧!生死天定,不可强求。”
君宝闭着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看着殿门外,听着那隐约传来额头磕在石阶上的细微声响,低声道:“还有一个时辰,她一定会来,我相信她。”
叶摩诃回头,用那双被白布遮起来的眼睛看着君宝,冷冷的笑道:“好,那我就再陪你等一个时辰重生到搅基游戏。”
说罢,起身走到佛龛前,伸手在案上摸索着,摸到了一根香,丢给君宝,道:“这支香烧完,她若还没有走进这扇门,那你就带着这活死人速速下山吧!”
君宝不做声,将香点燃,插在香炉里,而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它。
一炷香的时间,很是短暂,很快那一炷香便烧完了,君宝看着那几欲熄灭的火光,心提到了嗓子眼。
啪!
手掌拍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君宝倏然回头,看到披头散发的雪寒漪,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大殿,倚着门,冲坐在阴影中的叶摩诃笑着,“我没有来迟吧…”
“不错,你没有迟到。”
叶摩诃淡淡的说了一句,起身走到殿门口,让那一张满是伤痕的苍老面庞对着雪寒漪,口气阴森的笑道:“可你要想让我救他,却还需要做一件事!”
雪寒漪看着他的脸,神色平静的说道:“当年我毒瞎了你,现在还你一双眼睛,这很公平!”话音未落,便抬起双手,朝着眼睛戳去。
君宝不忍再看下去,低着头紧闭双眼,口中默诵经文。
然而就在雪寒漪的双指要戳进眼眶之时,叶摩诃却是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雪寒漪奇怪的看着叶摩诃,蹙眉道:“你做什么!”
叶摩诃摇头,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决定暂时留着你这双眼睛,不过你要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天龙仙客的义子,和我…和我没什么关系…”
雪寒漪迟疑道,挣开叶摩诃的手掌,倚着殿门坐了下去。
“天龙仙客的义子?呵呵,果然是他!好,我就替他治病,这段时间你们就呆在这里,他的病情很麻烦,我需要帮手!”
叶摩诃淡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丢给雪寒漪,“每日服一次,服药之时要用内力化开药力,你若死了,谁来侍候这个活死人!”
说罢,杵着木杖便要离去,却是走出了大殿,却又忽然顿住了脚步,低声问道:“哦,还有件事,你送来的信,究竟是何人给你的!”
雪寒漪正自看着手中的药瓶发呆,忽闻他的问话,愣了一瞬,而后急忙说道:“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我们只是在凉州碰巧遇上的,她垂死之际,将信交给我,嘱托我送到你手中。”
岂料叶摩诃闻言却是冷笑起来,用一种戏谑的口气说道:“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吗?”
感觉到他的口气有些古怪,雪寒漪也疑惑的看着他,蹙眉道:“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摩诃一挥袍袖,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么!魔宗究竟对天医门有什么阴谋,你堂堂魔宗圣女,难道会不知道!你仔细想想吧!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罢,不待雪寒漪反应过来,便即杵着木杖头也不回的走了。
……………………………………
深夜,木长风坐在厅中,看着门外黑沉的夜幕,一双剑眉紧皱,面色哀伤寂寥的自语道:“儿啊,你究竟身在何方,为父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再不回来,可就见不着爹了……”
说着话,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的脸色青紫,嘴角隐有一抹血迹。
乐儿从后堂走了出来,看到木长风的脸色,不由皱紧了眉头暗自叹息摇头,当下便转去后堂倒了一杯热茶端出来,缓步上前,轻声道:“尊主,您喝口茶吧再活一世之悠闲的生活!”
“恩,好。”
木长风笑着点头,却是忍不住又咳了一声,而后端着茶杯低头喝了一口,一口热茶下去,他长舒一口气,脸上有一丝轻松的神色,半倚着金座,看着乐儿,笑问道:“她们俩都睡了么?”
乐儿伸手在木长风后背上轻轻推拿着,闻言笑道:“睡下了,我侍候两位夫人睡下后才出来的。”
“哦,那就好……”
木长风笑着点头,却是忽的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不由的更盛了,摇头道:“水儿外柔内刚,婠婠外刚内柔,两人又都十分要强,你得看着点,别一不留神,两人再打起来,伤着谁都不好……”
乐儿笑道:“尊主放心,两位夫人现在可好了,睡前两人还在屋中闲聊呢!”
“恩?”
木长风闻言一愣,好奇道:“她们聊什么?”
乐儿道:“当然是在聊少尊主了呗,我还听见她们笑呢!”
木长风捋须大笑,却是连连摇头,苦恼道:“她们现在是好了,可是等我儿回来,却是有的烦了,两个女娃娃都倾心于他,又一般的貌美如花,温柔贤淑,要做取舍,可是太难了…”
乐儿闻言眨巴着眼睛,片刻后笑道:“那就让少尊主把她们都娶了呗!尊主您那么喜欢两位夫人,让她们一起给您做儿媳妇岂不是美事一桩!“
木长风却是不以为然,想起日前在饭桌上的事情,不由笑着摇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这俩人一直在较着劲儿,松源回来后,可还有得他烦恼呢!”
乐儿笑笑,不再说话,专心的替木长风推拿。
后半夜,风雷大作,木长风独坐堂中,听着外面的风雨雷电之中,剑眉缓缓皱紧。
喀拉!
一道紫电撕裂夜幕,照的天地亮如白昼。
木长风身子一颤,看着那幕天席地的雨幕,面色逐步变的凝重起来,心头泛起一丝不安,并逐步蔓延,直到他心中一片冰凉。
他忽然喝道:“来人啊!”
一黑袍人从堂外冲了进来,跪在玉阶之下,恭声道:“尊主有何吩咐!”
“推我去鸽房,看看十二楼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木长风挥手道,那黑袍人起身上前,推着他往后院信鸽房走去。
鸽房是个回字形的小院,三面都是鸽舍,黑袍人推了木长风进去,沿着走廊慢慢走着,木长风数着鸽舍中的信鸽,数了一圈下来,确定数量无误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沉默一瞬后,抬手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是!”
那黑袍人应了一声,便推着他往前厅而去,却是还未走出鸽房,木长风却是忽然变了脸色,急道:“慢着!”
那黑袍人慌忙停下,还未来的及问木长风怎么了时,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回头看去,但见一只信鸽直冲进鸽房,落在了檐下。
木长风也看到了,急急道:“快!快去抓过来!”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九幽冥罗
“叛乱再起,速做应对。”
二指宽的纸条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匆忙写就,还有几点血迹。
木长风的脸色骤然变的苍白,捏着纸条的手颤抖如风雨中的树叶,神色犹豫不定,他不明白,为何江南的叛军屡剿不灭,而且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又死灰复燃,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危险的味道。
身后的黑袍人不说话,他只懂得服从尊主的命令,其他的他一概不懂,沉默,冷静,如同一把兵器。
沉默片刻,心中的不安感觉越发强烈,木长风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速速传令十二楼,让他们就近集合,三楼并一楼,抵抗叛匪!有任何变化,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黑袍人应声,推着木长风到前厅,旋即一拱手,退出了大厅,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多时,后院的鸽房,十二只信鸽腾空而起,冲进了夜幕之中,带着木长风的指示,飞向盘踞在各地的烟雨十二楼。
黎明在雨中悄然而至,木长风独自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风雨,眉头深锁。
水儿与冰婠婠自后堂走出,看到木长风独自坐在门口,不由的对视一眼,而后缓步上前,水儿轻声问道:“父亲,您怎么了?”
木长风自沉思中回神,扭头看到是水儿和冰婠婠,便即展了眉头,笑道:“没事,你们起来了,昨夜休息的还好吧斗战八荒全文阅读!”
“还好。”
水儿抿嘴笑笑,却是留意到了木长风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忧愁,登时秀眉微蹙,有些紧张的问道:“父亲,可是木郎出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冰婠婠也变的紧张起来,俏脸都有些发白。
木长风笑笑,摆手道:“不是松源的事情,你们不要着急,石骞见过他,且也已经从归云楼出发,去寻找他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哦。”
水儿闻言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又好奇的问道:“既不是木郎的事情,那父亲又是因何事发愁?”
“唉!”
木长风叹息一声,正欲解释,“昨夜接到…”却是忽听乐儿在后堂喊道,“尊主!止水楼有消息送来!”
闻声,他面色微变,回头看去,但见乐儿疾步从后堂走出,手中抓着一只信鸽,当下便急急说道:“快!快拿给我!”
乐儿小跑着上前,将信鸽递给木长风,木长风急匆匆的拆下信鸽足上的小竹筒,从中倒出一章卷起来的纸条,小心的展开,却是一看之下,登时瞪大了眼睛,惊声道:“怎么会这样!他们的动作好快!”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水儿急急问道,看向木长风手中的纸条,但见纸上写着“叛军势大,无力阻挡,止水已破,轮回使失踪。”
寥寥数语,对水儿来说却是犹如平地惊雷,南下的一路上,她与冰婠婠路经几座重城,看过烟雨十二楼的势力之庞大,她想不明白,是怎样的叛军,才能在一夜之间,彻底摧毁止水楼!
在经过最初的惊怒后,木长风已经平静了下来,面色沉寂的看着外面的濛濛细雨,低声自语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说罢,他沉声喝道:“惊魂!”
这一声断喝运足了真气,如惊雷炸响,就连水儿和冰婠婠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片刻后,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后堂传来,每一声响,地面都在随之颤动,水儿和冰婠婠对视一眼,疑惑的看着后堂方向,在二人的注视下,一道如同小山般的身影走后堂缓缓走了出来,竟是一个身高九尺,面容凶恶的男子,浑身筋肉虬结坟起,仿佛身体之上缠着一条条蟒蛇,穿着简单的连体式黑铁甲,背上扛着一柄如同门板一般的巨剑,用儿臂粗的铁链系在腰间,那巨剑剑身黝黑,方方正正的,根本就没有剑刃,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铁碑。
嗵!
那男子随手将巨剑丢在脚边,一阵地动山摇,而后冲着木长风缓缓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后,恭声道:“尊主唤惊魂有何吩咐?”声音沉闷如空谷惊雷,直震水儿和冰婠婠还有乐儿面有痛苦之色。
木长风冷声道:“去唤醒九幽冥罗,率他们进驻泉州城,若是发现叛军,格杀勿论,宁杀错,不放过。”
“是。”
惊魂应声起身,扛起巨剑转身走进后堂。
水儿看着那如同小山一般的背影,心中的震惊还未平息,转头看向木长风,蹙眉道:“父亲,九幽冥罗是…”
冰婠婠也好奇的看着木长风,来这明珠楼已经快半个月了,她也知道不少烟雨十二楼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她发现自己对烟雨十二楼的了解依然是停留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水平之上,就像这个惊魂,她在明珠楼住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发现,这庄园中竟然藏着这样一个高手,她虽不喜欢练武,可眼光总还是有的,自然看的出,那如同巨人一般的惊魂,是个兼修内功与外功横练功夫的高手神峰全文阅读!
看着一脸好奇与疑惑的两女,木长风笑笑,道:“江南的叛乱一直都未曾真正剿灭过,明珠楼是烟雨十二楼的老巢,为父总得留点家底儿不是!走吧!带你们去看看,什么是九幽冥罗!”
水儿点头,上前与冰婠婠一起推着木长风往后院行去。
后院有一处别院是禁地,不允许楼中任何人进入,当然水儿和冰婠婠不再此列,不过那个别院里除了十几间阴森森的房子以外,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所以水儿和冰婠婠也没进去过。
可是今日,在木长风的指引下,他们一路来到了那别院之中,但见惊魂站在小院中,一群黑袍人正在他的指挥下,从那些阴森森的屋子里往外抬一具具漆黑的棺材。
水儿三人到时,院子里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棺材,足有数百具,而那些黑袍人依然在从屋里往外搬,看着那满地被雨水洗的漆黑发亮的棺材,水儿脸色微白,惊呼道:“这么多棺材!”
“呵呵,不要怕,这些棺材里可没装什么死尸白骨之类的,里面装的是活人。”
木长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偏头却是看到冰婠婠神色如常,好奇的看着那些棺材,不由心中暗赞,这丫头果然了得,面对这么多棺材,竟然能这般平静,不由的对冰婠婠高看一眼。
其实他不知道,冰婠婠不是不害怕,而是根本不认识这东西,在她眼里那不过是一个个木头盒子而已,尤其是在听说里面装的是活人后,心中反而觉的有趣。
上千具棺材被从屋子里搬了出来,惊魂回头看了一眼木长风,见他微微点头,当下喝道:“开棺!”
一众黑袍人齐齐动手,用撬棍将厚重的棺盖撬开,惊魂却是兀自走到一旁,蹲下身将一只由十余名黑袍人抬来的大瓮抱住,口中低喝一声,嘿!呼一下就将那大瓮举了起来,待得那些黑袍人将所有的棺材打开后,便即暴喝一声,哈!奋力将大瓮掷向高空。
看着那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高空的大陶瓮,冰婠婠眉头微皱,迟疑道:“这是…般若掷象功?”
“什么是般若掷象功!”
“咦?你竟然认识?!”
水儿莫名的看着冰婠婠,不知她说的是什么,反倒是木长风来了兴趣,笑看着冰婠婠,道:“丫头,你是怎么知道这门功夫的!中原恐怕无人认识这门功夫!”
冰婠婠笑笑,道:“我也是从师父留下的那些书中看到的,其中有提到这门功夫,据说练直大成,便是一头大象也可只手提起,我虽不知大象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大象很重!”说罢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
“原来如此!”
木长风点头,旋即笑道:“惊魂所练的正是般若掷象功,不过他只练到了第五层,后面的因为秘笈缺失,无法继续练下去,但即便如此,他只手也有千钧之力!”
水儿此刻也算听明白了,略一寻思,便即笑道:“那不是和木郎的血归术差不多!”
木长风闻言沉默一瞬,点头道:“恩,算是吧,不过松源那血归术有三分邪气,这般若掷象功却是正宗的佛家功夫!”
正此时,那大陶瓮自天空落了,眼看就要落地了,木长风却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你们看好了,九幽冥罗马上就出来了道印!”
水儿和冰婠婠闻言,都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只大陶瓮,以为那所谓的九幽冥罗就藏在那只大陶瓮之中。
岂料那陶瓮刚刚落到半空,惊魂却是忽然动了,一把抓住巨剑剑柄奋力跃起,在铁链哗啦啦的声响中,一剑斩出。
嘭!
一声闷响,陶瓮应声而破,一大蓬紫色的液体飞洒开来,在小院中下了一场紫雨。
“这是什么?”
冰婠婠伸手接了一滴那紫色的液体在掌心,但见水滴圆滚滚的,颜色不断变幻着,由紫变蓝,最后变成了透明的。
“这是炼神浆,用来唤醒这些九幽冥罗!”
木长风笑笑,抬手指着那小院中,道:“快看,九幽冥罗就要苏醒了!”
水儿与冰婠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那一具具棺材中伸出一只只惨白的手掌,下一刻,近千身着血色长袍,脸戴白色幽魂面具的人自棺材中走了出来,冲木长风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尊主!”
木长风淡笑,大袖一挥,“都起来吧!”
“谢尊主!”
众人起来后,木长风扫视着这些人,察觉着那一股股强弱不一的气息,满意的点头,旋即说道:“今日唤醒尔等,是因为烟雨十二楼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尔等即刻随惊魂进驻泉州城,以防强敌来犯。”
“是!”
众血袍人齐声喝道,跟在惊魂身后走出了别院。
水儿满面惊色的看着那近千人转眼走出小院,片刻后方才回神,却是脸色苍白的说道:“好惊人的煞气!这些人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培养出如此强烈的煞气!单单是看着他们,我就无法控制心中的恐惧!”
木长风笑笑,摆手道:“他们可是从未杀过人,只是修炼了那幽冥岛主所开创的一种叫做一梦千秋的神奇武功,再加上特制的万灵血,沉睡六年,才凝聚出如此强烈的煞气!为父不是自夸,这一千人,每一个人都可以比得上江湖上那些一流的高手。”
“一梦千秋,那是什么武功?”
水儿好奇的问道,木长风摆手道:“这门武功很奇特,修炼有成之后就会陷入沉睡之中,再加上特别调配的万灵血,就可在沉睡中自行修炼内功,一年可比常人数年之功,而且会根据沉睡时间的长短凝聚浓郁的煞气!
“好神奇的武功,睡觉也可以练功!”
冰婠婠笑着说道,似乎对这门武功很有兴趣。
木长风却是不以为然,摇头笑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门武功修炼十分不易,有些人就连第三层入梦境都无法修成,而且这门武功一旦修至入梦境,就会直接陷入沉睡,除了为父刚才说的炼神浆以外,没什么东西能够唤醒他们,甚至有一小部分人因为无法抵抗梦境的诱惑,就会永远沉睡下去,连炼神浆也无法唤醒。”
说着话,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具棺材,“那里面的人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水儿和冰婠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方才她们还在想,若是自己学了这门神奇的功夫,就不用在拼命的修炼了,只需睡觉就好,此刻看来,这天下没有白来的好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章 星火燎原之势
当夜,泉州城中火光映天,城市上空一片火红,水儿与冰婠婠推着木长风站在明珠楼的阁楼之上,看着那一片火海的城池。
木长风面色晦暗,无力的说道:“一天之内,他们就连破三楼,这样的速度太快了!”
“父亲,我们怎么办?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集结起这么多叛军的!”
水儿低声问道,木长风沉默着,片刻后叹息道:“应该是曲麓山庄的啸月公子吧!当年我命十二鬼使率十二楼精英突袭曲麓山庄,杀光了整个山庄的人,但却没有发现他和雪天星的踪迹,看来这两年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经营着这一盘棋!至于为何他们隐忍到现在才突然发难,我就猜不到了!”
顿了顿,木长风又道:“看泉州城里的情形,叛军的确来势汹汹,看来我们要先暂时退避了!”
说着话,他一敲轮椅扶手,道:“拿地图来!”
站在不远处侍候着的乐儿闻言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片刻后捧着一卷羊皮走了回来,将羊皮摊在木长风身前的桌上,又将油灯拨亮。
木长风干枯的手指在地图之上游移着,根据白天各地传回的消息仔细研究着,半晌,他的手指顿在了江城,用力的点了点,“就是这!我们去江城,天霸和小五都在江城,现如今叛军势大,江南怕是保不住了,我们退到江城,将十二楼剩余的九楼人马集合起来,料想这样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就算江城守不住,我们也可以渡过长江北上,避免全军覆没!”
说罢,不待水儿说话,他便看着乐儿道:“你去命人传令给惊魂,命他速速清剿城中叛军,然后回来接我们去江城!”
“是!”
乐儿脸色微变,慌忙应了一声,而后快步跑下楼去。
不多时,两骑自后院奔出,直朝山下的泉州城而去。
几个时辰后,惊魂率领九幽冥罗与大队黑袍人回到了明珠楼,一见木长风,便急急说道:“尊主,属下已剿灭城中叛军,为何还要去江城?”
木长风摇头道:“你所剿灭的仅是九牛一毛,此次叛军来势汹汹,十二楼中已有三楼被破,其余各部人马都在叛军的围堵之下,逐步退向江城,单凭明珠楼,泉州是守不住的,所以本座才下令退往江城。”
闻言,惊魂不再多说,直接问道:“那尊主打算何时启程?”
“就现在!”
木长风果断的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明珠楼,剑眉微蹙,道:“东西就不必收拾了,我们还会回来的!”
“是!”
惊魂拱手,随即挥手命人进去后院赶了一架马车进来,侍候木长风和水儿等人上车之后,便即刻出发,往泉州城而去。
众人穿城而过,看着满地的死尸与滔天的火光,水儿不由的湿了眼睛,放下车帘,不忍再看下去。
木长风沉默着,脸色铁青,这些年,他一直住在清源山上,而泉州城也在他的庇护之下十分平静,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在一片祥和的表面之下其实是暗流汹涌,天知道当年啸月公子到底在泉州城埋伏下了多少人马!
惊魂率领九幽冥罗与留守明珠楼的一部分黑袍人保护木长风等人一路北上,所到之处满眼疮痍,衣衫褴褛的平民百姓扶老携幼,都在逃难,可是而今南国到处都是叛军,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路边有一个小女孩伏在一个老妇的尸体之上哭喊着,水儿不由的红了眼圈,看向木长风,轻声道:“父亲,我们可还有多余的干粮?”
木长风叹息摇头,脸色越发的阴沉,他知道,他还是低估了这次叛乱的严重性,这一次,啸月公子的势头太强劲了,仅仅数日,竟连破江南数座重城,这样的强势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连行数日,眼见就要到江城了,惊魂却是命队伍停了下来,因为派出去探路的探子回报前方驻扎着近万的叛军。
车厢中,木长风正与冰婠婠对弈,忽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当即眉头微蹙,挑起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其时,惊魂策马而来,拱手道:“尊主,前方山洼里驻扎着大批叛军,堵住了我们去江城的路!”
“哦?!”
木长风眉头微挑,眯着眼沉思着,问道:“有多少人?”
“近万人!”
惊魂迟疑道,就算是他艺高人胆大,但面对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叛军,也是头皮有些发麻。
而木长风在惊闻竟有上万人时,不由的脸色微变,单手一拍车厢人便飞了出去,落在一匹马背上,一提缰绳,便即朝着前方奔去,惊魂不敢迟疑,连忙跟上。
水儿与冰婠婠见状,不由得有些担心,两人不约而同掠出车厢,借了两匹马追了上去。
四人策马来到一处山坡之上,隐在一片山林中,看着山洼里的叛军营地,但见营地中人来人往,东西绵延近三里地。
“好多叛军!”
水儿脸色微白,以手掩唇轻呼一声。
木长风也是面色阴沉,冷冷道:“我说这一路上怎么这么平静,原来都聚集在这里!看这动向他们是冲江城去的,看来他们也猜到了我们计划,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去通知天霸!”
说着话,他看向惊魂,道:“时间紧迫,来不及绕路了,传令下去,抓紧时间吃东西休息,今夜我们去偷营!”
“是!”
惊魂应声,拨转马头朝着山坡下奔去。
水儿与冰婠婠陪着木长风在坡顶的树林里又看了好久,方才回转。
夜幕降临,晚风微带寒意,水儿与冰婠婠还有木长风坐在火旁,就着热水吃着干粮。
惊魂缓步而来,拱手冲三人行礼后,冲木长风恭敬的说道:“尊主,时间差不多了,那些叛军正在吃饭,我们是不是行动?”
木长风摇头,笑道:“别着急,你们再?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