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赵祯
作者:萧胜男
北宋仁宗时期,j臣丁谓等人谋划阴谋,宋辽矛盾起伏。天子赵祯与郭皇后不和,赌气纳妃,再遇曾经喜欢之人曹文君;赵祯出宫误撞宰相之女傅晓轩傅晓轩巧得宫廷失踪宝玉,却不知玉片暗藏灵异,引来江湖纷争,于是,少侠寻仇、魔女再现,杀手卧底纷纷出场包拯、展昭出使大辽,一路惊险悬疑。赵祯认母、玉片揭秘,看情义恩仇如何困扰这群英雄儿女
情义恩仇
序言
什么是情:
“莲叶留荷香,君亦思红豆。”
“他快乐,他幸福,我才开心。”
“我就知道,我爱得比他深。要是你没有遇到他,你会爱上我。”
“好好好,只要不去找别的女人,我都依你。”
“真舒服!能娶你做老婆倒是不错。”
“除了皇上,我谁也不嫁。”
“张大哥,你不要哭,龙儿爱看你笑的样子。”
“朕要你快乐,会给你幸福”
“你讨厌朕,还对朕?”
“我才不要嫁给别人!我为什么不能爱你?为什么只能做你的朋友?为什么不能做你的……”
什么是义:
“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朋友。”
“这是江湖人的本分。”
“答应皇帝的事,我们会办的。”
“这么多人欺负他们两个?有趣有趣。”
“国是大,玉是小,龙宫不能让它们颠倒呀!”
“为国效力,本是包拯该做的事。”
“我一定要找到你,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找到你。”
什么是恩: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这么凶,而且还是大姑娘。”
“姑娘大恩,张小峰永生难忘。”
“龙姨的养育恩情,龙儿今生怕是……”
“用一生报答姑姑的恩情。”
什么是仇:
“我本来就是来报仇的,难道你此刻方知?”
“有爱,就少了恨,这世上,有爱多好!”
“我们宋朝子民、他们辽国子民,没有仇恨,大家一起跳舞……”
“仇与恨可以是包袱,也可以是教训,也可以是解脱,还可以是宽容。”
正文
一、怀汴京识天圣幼主 失宝玉乱朝中臣子
《汴京怀古》:大风西起,云飞扬,千古风流帝王。回望汴京,人都道太祖陈桥兵变,驰骋沙场,黄袍加身,建赵宋王朝。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都叹赵祯当年,庆历和议,岁币送辽,何处诉悲凉?望赵宋,流年淡如云烟。风流人物,情义应犹在,归去来兮。幽梦回转,忽见天子俊才。
1022年,宋真宗病逝于忭京宫中延庆殿;乾兴元年,13岁的皇太子赵祯继位,年号天圣。幼主名实权虚,太后垂帘听政,十余年之后,太后还政于仁宗。赵祯继位以来,国家内忧外患……
“那贼人不见了,万莫向方向逃去。”
“还不快追!”
“是、是。”
“混账东西。”
夜黑、天高、风紧,点点火把在四处晃动,脚步声杂乱短促。官兵们身穿的衣衫相似,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领头人的面目。
“跑了、跑了,出宫了。”
“跟上,一定要追着。”
“哈哈哈,你们这些孙子,后会无期了……”那贼人轻功好生了得,左右一晃,一道黑影散过,什么也没留下。
天明朗起来,天空像一幅澄净灵动的画卷。蔚蓝色的底板上白云缱绻,玲珑的鸟儿在空中嬉闹,翠鸟声,声声入耳;东方的一角,朝霞初醒,像刚出浴的少女,面颊微红,却引得四周金黄灿烂一片。汴京城如临画中,城在画中建,人在画中游。宫廷像一头善变的狮子,温柔与凶恶随时可能转变,它的严肃与寂静与这自然春光格格不入。
金銮殿外,几个守卫士兵表情泛着寒光,像不能移动的石像站着不动,只可惜不是天将下凡,有除妖降魔之功。金銮殿内,议论声起,如临勾栏瓦舍。这时,只听得皇上问一句:“行了,众卿商议的时辰不短了吧?怎么,还没有结果?”
当下,殿中异常安静,若此时一根银针落地,定能听见声响。龙椅上,年轻皇帝身穿金黄龙袍,头戴卷云冠,冠上缀卷梁二十四道,腰束金玉大带,另挂白玉双佩,神情严肃且透着几分睿智,倒不失君王气质。殿下朝臣神情各异,有如赔了夫人又折兵之痛苦无奈之人,有如火烧眉头,水淹头顶之焦急无助之人……右司谏范仲淹却表情平静,宰相吕夷简若有所思。崇王赵元亿不停地往晋国公丁谓处看,两人互换眼神。
“回皇上,龙凤玉乃宫中之宝,臣认为应当多调人手,加大搜查力度。此玉若不尽快找回,后患无穷啊!臣愿担当此任,请皇上恩准。”崇王会意,于是上前一步,拱手向皇上禀道。
“崇王所言极是,老臣愿协助崇王寻回宝玉。臣闻此玉落入女子手中,玉会动气显灵,它的威力不小啊……”丁谓上前道。
“丁大人何曾见过龙凤玉显灵?”丁魏语未毕,范仲淹质问道。
“范仲淹,你又有何高见?”丁谓正欲回答,却听皇上这样问道。
众臣将目光齐聚范仲淹,范仲淹拱手回道:
“回皇上,臣认为不应将众多兵力投入在找玉之事上。目前,高丽与辽修好,元昊行动可疑,宋辽边境小战不断,皇上应将精力放在大宋安危上才是。龙凤玉显灵纯属传说,不可全当事实,找玉之事不可劳师动众。”
“你……”皇上本身重视失踪宝玉,范仲淹一席话让他龙颜微怒,他重重地吐出一个字,定定神又问:“你是说朕小题大做,弃社稷于不顾了?”
“皇上息怒,臣不敢。”范仲淹连忙回应。
崇王朝范仲淹轻蔑地笑了笑,转头回皇上:
“皇上,范大人此言差矣。我大宋军力强大,难道还怕李元昊不成?自辽与我大宋结为兄弟之国以来,宋辽边境贸易频繁,百姓安居乐业,偶尔的矛盾不足为奇。龙凤玉显灵虽为传说,可谁又断定传说是假呢?若传说为实,这玉同样关系社稷安危。”
其他臣子不敢多言,吕夷简表情依旧平静,他听完几人的争论,回道:
“皇上,范大人所说也有道理,李元昊不可轻视。寻玉嘛,也不可耽搁,龙凤玉精小,调用太多兵力也并非良策,臣认为应另寻途径……”正欲往下说,崇王立即接过来道:“皇上,不增派人手也罢,臣早已有了主意,请皇上将找玉之事交予臣。”
“请皇上恩准。”丁谓附和着。
“皇叔既然有此意,朕就将此事交予你。”皇上见二人如此诚心,便这样说道,接着又目视众臣问:“众卿可有异议?”
“皇上英明。”多数人齐喊,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范、吕二人不作声,丁谓面上带笑。
“谢主隆恩。”崇王向皇上拜谢道。
紧接着,范仲淹上前禀道:“皇上,臣还有一事上奏。”
“准奏。”皇上看着他。
“京东和江淮一带又闹大旱及蝗灾,百姓苦不堪言,请皇上定夺。”范仲淹道。
皇上皱眉,叹口气:“各地每年灾情不断,朝廷如何能处处顾全?此事以后再议吧!”说完,离开龙椅,随着侍从泉顺义的一声“退朝”,皇上走出了大殿,众臣皆散,不在话下。
皇上离开大殿走至御花园,园中百花齐放,新绿飘香……不知是熟悉的景色对于景中人而言算不得景色还是烦恼如野草狂生遮住了视线,皇上没有在此停留片刻,更无赏景之意,他直奔太后寝宫崇庆殿。
至崇庆殿大厅,见太后坐在一把雕花刻凤的绛色座椅上,她约三十六七岁,不算苍老却有劳苦之容,肌肤泛黄略带病态。太后左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侍女,面目清秀可人,她正躬身为太后捶背;座椅右前方坐着一名穿戴富丽的女子,其发饰、面饰、耳饰、颈饰和胸饰皆异常精致,胭脂香粉称得脸蛋白里透红,像香甜微红的苹果,好是诱人。这女子正是15岁就进宫被册封为皇后的郭盈。
眼下,她与太后正聊着什么,皇上进厅,她立即起身给皇上跪拜行礼,皇上没有理会她,他径直走到离太后一米远处,拱手道:“儿臣见过母后。”
“皇儿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太后微笑着挥手,示意皇上坐在郭盈旁边。
皇上几步走至一椅,见皇后还跪着,便道:“你起来吧。”她站起,两人一同坐下。
方才的侍女唤为玉儿,此刻她为皇上沏上一杯茶。
“儿臣近日政事繁忙,未曾常来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身体可好些了?”皇上带笑问太后。
“难为皇儿心里挂着,哀家还是老样子,这老毛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太后会心地笑笑,平和地道,接着停下来喝口茶水,又道:“哀家见你心神不定,怎么,又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给哀家听听。”
“没什么大事,儿臣明日想出宫一趟,只是回母后一声。”皇上道,随即端杯饮茶,太后也没急着应话,此时,郭盈插话道:“是寻玉吗?若是为了此事,皇上也不必出宫,让臣子们办就行了。”
“你懂什么?朝中之事,你可不要插手。”皇上没好气地训道。皇后见皇上龙颜不对,她坐着不再作声。
太后出来解尴尬,道:“盈盈只是说说她的意思,皇儿何必动气?”顿声又说:“皇儿已经长大了,今后很多事情可由你自己做主,不必回哀家。”
“儿臣记住了。”皇上道,“母后好生静养身子,儿臣改日再来看望,儿臣告退。”
太后微笑着挥手示意让他离开,皇上乃行礼离开大厅。其随从泉顺义在门外垂手侍立,见皇上出来,顺义忙行了一礼,只听皇上道:“传朕的话,让包拯明日一早在宫门旁等候,就他一人前来,陪朕出去散散心。”
“喳。”顺义答应着去了,皇上独自回御书房。
且说丁谓退朝后,他跟着崇王到了崇王府。两人一脸欢喜,此时正在议事室议事。二人中又多了一位俊美的年轻公子,其眉宇间透着纨绔子弟所有的傲慢却也多了几分狡黠,他不是别人正是崇王的儿子赵俊明,人称小王爷。
“爹,你为何将这桩子事担下了?这龙凤玉可不好找。”赵俊明不解地道。“你经历还不够,不懂。以后自会明白。”崇王赵元亿伸手拍拍其儿左肩说。
“如此,你还叫我来商议什么事?另找人岂不更好?”赵俊明皱起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小王爷息怒。”丁谓劝道:“你瞧这天下,辽国不断马蚤扰我朝,各地灾难连起,皇上随时会派人去应付这些事儿,可它们哪一件轻松?说不定什么时候丧命还不知呢。我们先领下一件事来总好。这龙凤玉显灵多为传说,倘若找不到……”故意止住了声。
“我明白了。”赵俊明应声点头,笑着回答。
崇王表情严肃起来:“我们自己还有要事谋划,哪顾得上天灾人祸。俊明啊,你来负责找玉,这寻玉之事也不必大放于心,不过也不可不当回事儿。”
“俊明绝不辜负爹。”赵俊明笑笑,其笑容复杂难懂。赵元亿赔笑道:“其余之事,你暂且不管,爹与丁大人还有事商议,你先出去吧。”赵俊明应一声“好”,离去。
待小王爷将门掩上,赵元亿在屋中左右徘徊,抱怨道:“那皇位当由本王来坐,谁知给了赵祯那窝囊废,如今倒平生麻烦。”
丁谓唬了一跳,他道:“王爷,这事可急不得呀。赵祯已不是从前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了,何况……”语未毕,崇王接道:“怕什么?本王自有计策。我也知时候还未到。这日子可真难熬啊!”他长叹一声,似乎急不可奈,度日如年的滋味他算是尝够了。丁谓少不得安慰几句,之后,二人又谈了些正事方散。
赵俊明口中答应仔细寻玉,心里却不当回事儿,眼下,他正忙着办他的事呢。王府后园中,只见他正在与一个约17岁的男子谈话,此人是赵俊明的手下,唤为阿旺。赵俊明两手靠背,一脸悠闲,他问:“都打听清楚了?那女子什么来历?”阿旺毕恭毕敬地回道:“回小王爷,那丫头……”赵俊明瞪他一眼,阿旺忙改了口:“那姑娘可厉害了,小王爷猜她是谁?”赵俊明皱眉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倒问起我来了,到底谁在办事?”“是、是,小的该死。”阿旺低头回道,“那丫头,哦不,那姑娘,她、她姓傅,名晓轩,可是当朝宰相吕夷简的千金。”“哈哈哈……”赵俊明一阵大笑,笑止,他沉下脸厉声道,“阿旺,我平日对你不薄啊!你敢戏弄小王?你当小王跟你一样猪脑袋?吕夷简的女儿如何又姓傅?”只听“咚”的一声,阿旺跪地磕头,急声说:“阿旺有千个胆也不敢欺骗小王爷,阿旺说的全是事实,小王爷明察呀!”赵俊明不予理会,反而沉思起来,阿旺不住地磕头:“阿旺有一句假话,就让雷来劈死,让小王爷给剁了喂猪、喂狗……”欲往下说,赵俊明将其止住:“你说完了吗?”“完了,不不,没完。”阿旺此时稀里糊涂。赵俊明好气又好笑,骂道:“没完,就滚出去说,待本王弄清事实,你再来回话。”阿旺听了,连忙叩头拜谢,随即转头就跑,心情就像老鼠躲避猫一样慌张。赵俊明站在原地,口中念道:“傅晓轩。”他暗暗地笑着,表情有些玩世不恭。
夜色悄悄地降临,宫廷像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衣口是一处通风口,冷风不停地吹进来,刺骨的寒冷可以凉透宫廷的每一根脊骨,尽管这是春天,可对于皇宫而言,似乎很少有春季。月光淡淡的,几颗星子不怕寂寞,还在闪着星光,星光很亮,似乎要将其它未出现的群星的光芒都放射出来。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皇上的烦恼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此时,他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寝宫福临宫。泉顺义送皇上在福临宫大门站定,皇上回头道:“明日你跟朕一同出宫吧!”
“喳。”他应声后,见皇上挥手让他离开,顺义行礼离去。皇上往寝宫里走,侍女、侍卫行礼不在话下,走止就寝的那间房,他见门外无一个侍女,纳闷道:“今日怎么回事?”疑惑下,他掀起门帘进屋,侧身向右走了不到三步,当下愣住了,眼下,皇后郭盈坐在床边,见皇上进来,她忙起身走向皇上,微笑着:“皇上,你回来了,臣妾等你多时了。”
“天色已晚,你不回自己的凤仪宫,到朕这里来做什么?”皇上回过神,见她马上要走近自己,他连忙向右走了几步,侧头盯着她问。
“皇上不来臣妾寝宫,臣妾就不可以来找皇上吗?”皇后立刻收起笑容,问。
“近来,朕没到就寝,你何必多心?你最好也别来找朕了。”皇上走向龙床,冷冷地说。
“为什么?”皇后焦急地问道,“10年了,皇上有几日对我好过?盈盈哪里对不起皇上,皇上要如此待我?”
皇上看着她,表情严肃,他道:“你除了争风吃醋,还知道什么?嫔妃哪个不怕你,朕不愿亲近你们这些人。”
“我一心一意待皇上,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皇后有些生气。此时,她早已泪流满面,小声呜咽起来。皇上无奈地左右徘徊,良久,他问:“你们女人就知道哭。你到底想怎么样?”
皇后不作声,一边拭泪一边抽泣着。
“朕没功夫跟你折腾,你马上离开。”皇上不耐烦地道。
“今夜,皇上一定要赶我走吗?”皇后带着泪眼问道。
“你……”皇上龙颜微怒,他正言道,“郭盈,朕是看在母后的面上才不跟你计较,你不要不识好歹。朕就实言相告,朕根本就不喜欢你,此刻你满意了?”“赵祯,你……”皇后如掉进无底深渊,绝望之意顿生,这撕肝裂肺之痛让她月容失色,泪水又涌了上来,沉默片刻,皇后冷冷笑道:“好,皇上说得好。佳丽无数,我郭盈算什么,哈哈。”
皇上知她反常,但无心关心她之意,反而说道:“嫔妃朕谁都看不上了,朕要另选嫔妃。”皇后听后冷静下来,她与皇上目光相对,她看出了皇上眼中坚定的神情,她道:“皇上若是说服母后,郭盈就无话可说。”她转身愤然而去。
“君无戏言。”皇上声音凝重,此时,皇后早已离开了此地。
月光依旧淡淡的,零星还在。宫中四处亮着灯光,斑驳的树影借着光倒映在墙上、地面、水中,微风起,枝摇晃,那些树影如鬼影般恐惧。黑夜漫漫,那件风衣仍在夜中飘动……
第二日,皇上与泉顺义换了便装出宫。皇上没带其他随从、侍卫,也没用车马,只是步行,一路出行,宫中无数人行礼不在话下。至宫门不远,见远处一人早已站在那里,他身披一件淡灰色的大袖长袍,米白色的衫衣露在外面,腰间系一大带,走进细看,此人面色几乎黑如锅底,不知者还当他刚从锅炉下爬出。又见他生得与常人不同,他额头中央有一弯月牙,虽如此,整个人却无不透着聪明睿智之气。此人正是包拯。
“包拯见过皇上。”包拯见皇上过来,他早已迎上去拱手道。
“包拯啊,朕几日未见你了,倒有些话跟你说,走吧。”皇上笑向他道。二人走在前面,泉顺义跟在其后。
“皇上,听说你让崇王寻玉?”包拯问。
“崇王怎么能找到?包拯,这件事非你莫属。”皇上笑笑。
“包拯尽力找到盗玉之贼。”包拯会意地笑起来,他知皇上的用意却不好明白道出,顿时又道:“皇上,辽国……”未等说完,皇上放低声音接道:
“朕今日重在散心,咱们不谈正事。”突提高声音:“走,到那边看看。”随皇上目光望去,原来他指的是一家店铺,门外的匾上写道“金缕玉钗”此铺由两间互通的大屋相并而成,一根红漆大柱将两扇大门隔开,柱上雕刻着各式玉、钗的形状。顾客不停地进进出出,想是生意不错。皇上加快步子走在前面,二人随后走着且交谈起来。至大门边,皇上正欲往里走,不想铺内一人与皇上肩臂相撞,随后听的一声脆响,低头见地,一块白中带绿的玉佩分身两半,一动不动,可怜这块好玉就此碎了。皇上抬头目视玉的主人,眼前是一位约二十岁的贵公子,他身披淡绿色薄纱长衫,脚穿一双白绫黑边的长靴,肤如白雪,眼如清泉,生得标致俊美,不像男子倒像个富家小姐。若这人不动怒,还叫人喜欢,可他此时横眉怒眼地瞪着皇上,倒让人顿生畏惧。
“还我玉来。”皇上还未回过神,只听这绿衣公子伸手向皇上眼前一摊,生气地道。这时,包拯与顺义到了,顺义忙上前焦急问皇上:“公子,怎么了?”包拯见状,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玉是小事,只是这是非还得弄清楚。”皇上淡淡一笑。此时,旁观的一些人道:“那玉明明是他自己撞落的,还叫别人赔,真是的……”绿衣公子听着人言,气愤难平,他转头目扫众人,冰冷的目光像锋利的冰块,刺得人全身冰凉,围观的人不敢再大声说话了,有的甚至匆忙离去。店铺老板只管看着,不敢多事。“算是我撞你而使玉碎,可没有你,我的玉会碎吗?你今日若不还我玉,休想离开。”绿衣公子冷笑道。
“公子如此态度,可是蛮不讲理了,何不静心慢慢谈,倒显公子气度。”包拯对绿衣公子笑道。
“哼,跟黑炭一般,谁跟你谈?”这人反笑道。
一些人笑起来,包拯却觉得无关紧要,正欲回他,顺义却接道:“那跟我们公子谈。”
皇上应话了,他正色道:“太放肆了,若这玉是我撞碎,我也不还,何况是你。”
“你……你是不还了?”绿衣公子义愤填膺,见他跨步移身,挥掌击向皇上,皇上侧身躲开,包拯与顺义唬了一跳。顺义紧张地看着皇上,包拯见皇上平心静气,便拍拍顺义的肩,轻声道:“别担心,皇上不会有事。”
旁人连忙闪到一边。绿衣公子见皇上会武,便越发出招攻击,皇上手握折扇时开时闭,不停躲闪,并未还招。二人打到铺外,顷刻间,绿衣公子额上生了汗珠却未占得皇上半点便宜,看者在一旁拍手叫好。
“不打了,玉也不要了,你不还招,这算什么?”绿衣公子停下来拂袖拭汗且没好气地问。皇上见他如此,突觉得他有些可爱,便笑道:“呵,你若早一点说,不就没事了?”说完,他向包拯使个眼神,便往前走去,顺义跟上,包拯将银子递予绿衣公子,道:“重新买一块吧!”绿衣公子不接,包拯将其放在他脚跟前,随后离去。
“臭小子,我不会放过你。”绿衣公子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自言道。
二、少年天子路遇冤家 傲慢皇后暗寻佳人
汴京城热闹非凡,街阔人多,车水马龙。叫卖的、挑担的、唱曲的、看戏的、购物的、饮茶的、闲逛的……应有尽有,一片繁华景象。正如《东京梦华录》云: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棱户珠帘,雕车竞争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疱厨。
三人走到一家酒楼,楼名为“潇湘楼”,皇上自言道:“此名真是与众不同,不落俗套。”抬头细看,此楼上下有三层,每层装饰别致,二三层各建有竹廊,楼前的大柱上刻有对子“醉里飘香潇湘楼,归去来兮天下客。”此楼整体给人宏伟之感,好是气派。
包拯笑向皇上道:“此楼在京城甚是有名,皇上何不进去坐坐?”
“走”皇上好奇地进了潇湘楼,二人跟在其后。一楼中,人早已坐满,众人饮酒猜拳,笑声阵阵入耳。
这时,一个年轻小子过来招呼:“各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未说完,顺义抢道:“不住店。”
包拯笑道:“小二,给我们找一处上好的厅位,我们饮酒。”
小二赔笑道:“客官三楼请。”同时他在前面引路。三楼被分成三间小厅,每一厅除了有门隔开外还挂着各式的珠帘,远似瀑布近似五彩的宝石。三人进了里间小厅,至靠窗的座位坐下,此厅酒桌不多,只有两张大小不等的金黄圆桌。两窗对开着,微风送来丝丝凉意,皇上起身望向窗外,下面的人依旧来来往往,只是一切变小了些,顺义也过来往外瞧,包拯做主点了酒菜……一盏茶的功夫,酒菜端了上来,三人开始斟酒,小二热情地说这说那,皇上倒也愿意听。突然,见一人匆匆进来,他将几锭银子仍在他们桌上,小二回头吃了一惊,吐出一个字:“霍……”
这人忙笑接道:“霍公子。”小二会意,不再往下说。皇上等人定眼看时,也感意外,这人正是方才的绿衣公子。
“石林,把上等的菜都端上来。”绿衣公子对小二道。小二石林应声下楼去了。
包拯起身让座,笑道:“霍公子这里坐。”绿衣公子前来坐下,他正与皇上对坐着,包拯又从别处提来凳子坐在皇上身旁。
皇上见此人开口大方,心知此人家中必定富有,他故意问道:“怎么,银子嫌少?”
“对。”绿衣公子冷笑着,目视皇上,见他作何反应。
顺义看不过,语中带气:“你蛮不讲理。”绿衣公子只是盯着皇上冷笑,他并不理会顺义。
“公子的来意不简单吧?”包拯探试着问。
“黑炭公子,承蒙高估,公子我,想法可很单纯。”绿衣公子笑着向包拯拱手施了一礼。这言行引得顺义放声大笑。绿衣公子轻蔑地斜视顺义一眼,又将目光移到皇上身上。皇上轻微咳嗽一声,示意顺义别再出丑,顺义果然瞬间止笑,而后低头用菜。包拯以笑回敬绿衣公子,心中暗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此人可不好对付。”
皇上表情平静,心想:“真不知天高地厚,暂且不揭穿他。”随后问道:“你说,要多少?”
“呵。”绿衣公子傲慢地一笑,站起来,两手撑着桌子,身子向皇上那边稍稍倾斜,道:“我要的银子数量,你小子恐怕拿不出。”
皇上哪容别人叫他“小子”,他气得面色发青,但还是强压怒气。
顺义早起身喝道:“大胆。”
包拯看着绿衣公子,正色道:“霍公子可要有分寸,小心惹祸上身。我看你另有他意,不如当着大家明说,我们公子能帮你,他定会帮你。”
绿衣公子面不改色,他转身朝竹廊方向走了几步,止步回头正色问:“我惹祸上身?你们是什么人,敢威胁我?”
“说出来吓死你,我们公子可是……”顺义得意笑道。此时,皇上与包拯都向顺义使眼色,顺义慌忙用手捂住嘴。
“是皇上吗?”绿衣公子反而笑着接道。他三人没有应答,厅中异常安静,绿衣公子却大笑起来:“当然不是了,他怎么可能是皇上?”顿声道:“我跟当今皇上可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我可认得他,哈哈……”
这话引得皇上把送入口中的酒喷了出来,渐得包拯一身酒味,皇上一边问包拯“怎么样?”一边开怀大笑,包拯笑着回皇上“没事”。顺义笑得低头扶桌,难开一言。绿衣公子不知是何原故让三人如此傻笑,他不理会,却盯着皇上打量:见他发冠上的几颗珍珠好是耀眼,又见他身穿镶着无数银白碎花的灰白色长袍,袍上五对青绿色的扣子在他胸前扣着,腰上系有手掌宽的青绿色大带,带上镶有精致图案。翩翩公子,天然英姿,几分风流,几分潇洒,万般情思藏于眼中,愁绪无奈写于眉梢,言行大有不可冒犯之意……因皇上坐着,绿衣公子未能打量周身,方才之见,他暗道:“这人气质不凡,一定大有来历。待我日后慢慢查他底细,先把东西拿到再说。”想罢,对三人说道:“吓到了吧?我不会用皇上来威胁你们。”顿声冷笑着问:“你小子哪一点如我?”绿衣公子指着皇上,皇上抬头与他目光相对。
“姓霍的,你怎么老针对我们公子?你冲着我来。”顺义开口吼道。霍公子哼声没理会顺义,霍公子走到包拯面前问:“黑炭公子,你不觉得我比你们公子要英俊?”
包拯差点没跌倒,他笑着退后几步且指指衣衫,搪塞道:“我下楼清洗清洗啊!”说完转身朝楼下走去。
顺义气得全身不自在,不想皇上倒还不生气,反而面带淡笑,他道:“继续说,你还有什么比我强?”
“酒量。”霍公子笑答道。
皇上想:“天下还有这样厚脸皮的人,朕就顺他意。”遂问道:“口说无凭,你可敢与我比?”此话正中他怀,“好啊!”霍公子大有满意之状,他顺手提起两坛女儿红,将一坛递予皇上:“给,这样才有趣。咱们可说好了,输了可是龟儿子。”
“你……”皇上怒说道,瞬间,皇上由怒转喜,道:“呵,好。”
顺义忙插话对霍公子说:“你可当定龟儿子了。”
“给我闭嘴。”霍公子对顺义喝道,顺义正欲还话,却听皇上喊道:“顺义。”顺义不敢多说,只是向着霍公子挤鼻子弄眼,心中愤愤不平。紧接着,二人提坛对喝起来,此时,包拯上楼了,小二石林与几个伙计端着菜也上来了。
包拯见二人提坛对干,心中已猜着个八九分,他叹口气暗道:“哎,皇上怎么遇到如此刁蛮可爱之人……”想着,只听小二石林在旁应道:“霍公子,你要的酒菜好了。”
霍公子闻声放下酒坛,转头向石林笑道:“端上来吧!这里使的银子全记到我的账上。”话下,伙计们将酒菜一一搁在桌上,霍公子看看菜,他皱眉问道:“怎么菜品这么少?我不是说全部吗?”
石林看一眼包拯,支吾着想说什么,包拯抢先道:“这是我的意思。明知吃不了,何苦浪费呢?霍公子也不必破费。”霍公子未答话,他呆呆地盯着这一桌美酒佳肴。皇上看着他,见霍公子面颊微红,犹如刚开的粉色桃花且脸上泛起一圈圈红晕,想是喝了酒的原故。突见他眼中泪光闪动,伤怀之情隐约可见,毅不知是何原故。
“霍公子,你认输了吗?”皇上故意笑着提醒他。
霍公子回过神,努力地眨眨眼,提坛笑向皇上道:“我没输,来,继续。”随后高举酒坛,向灌水一样将酒往口中倒。
顺义纳闷,问包拯:“包公子,他是不是这里有问题?”顺义伸指头点点自己脑袋。
包拯一笑,轻声道:“不要胡说。”回头,包拯让石林及伙计们下楼去,包拯拉顺义到一边嘱咐道:“好好侍候皇上,我去去回来。”顺义点头,见包拯也下楼去了。
这里,地上的空酒坛还不算多,二人还喝着,顺义急皇上喝多了伤身却又不敢多嘴。霍公子早见包拯离去,他暗喜道:“那人疑心重重,可算走了,我也不想多待了,得赶快拿到东西离开。”随即,霍公子站起,他提着酒坛,歪歪倒倒地绕过顺义座处来到皇上身旁。顺义不知何意,倒唬了一跳,他立即起身到皇上跟前,对霍公子道:“你醉了,还不认输?又想打什么主意?”此时,皇上站起,皇上酒量胜好,并不见有醉意,他见霍公子面色比先前更红了,又见他方才走路歪斜,当真他喝醉了。
皇上道:“快回去吧!”
“我没醉。”霍公子傻傻地笑着,突见他身子往前猛的一倾,正好扑在皇上怀里,似乎没站稳,霍公子身子摇晃了两下,皇上伸手扶他站稳。顺义看得惊呆了,嘴里不住地道:“放肆、放肆、放肆……”顺义慌忙来拉霍公子,不想霍公子轻轻推开皇上,说着酒话:“醉了,没醉,呵呵,我没醉,回家、回家。”说着,摇摇晃晃地向楼下走,走至珠帘边,霍公子回头笑着对皇上道:“你还会找我的,明日我在这……这潇湘楼等你,我的武功不比你差,呵呵。”边说边下楼去,皇上不解他意,又担心他下楼摔倒,便连忙跑到楼梯边,见霍公子走路倒不怎么歪斜,也就回来又坐下。
不多时,包拯上来了,他见霍公子不在,忙问:“皇上,他人呢?”
“他醉了,对了包拯,你上哪去了?”皇上起身问。
包拯看看皇上,忙惊愕问道:“皇上,你的玉佩呢?刚才不是还在吗?”皇上低头看腰间时,他那对白玉双佩早不知踪影,突然想起霍公子刚才那一倒,回过神道:“定是那丫头偷去了。”
“那女子真是诡计多端,包拯大意,请皇上恕罪。”包拯自责地向皇上请罪。
“你何罪之有,是朕自己疏忽了。难怪她说朕还会找她。明日,她会来吗?”皇上道。
顺义在旁听得一头雾水,摸头问道:“皇上,那、那姓霍的怎么变成女的了,我怎么不知道?”皇上与包拯互看一眼,都笑了。
皇上道:“她本来就是女子。倘若每个人都能一眼识破她的身份,那她还用女扮男装吗?”
“哦!”顺义点点头,又急问:“那皇上的玉佩怎么办?”皇上只是微笑,没应答他。
包拯看出皇上并不想让人掺和此事,也就不多问,他突然想起什么,向皇上道:“皇上,方才包拯打听清楚了,那霍小姐单名一个敏字,霍敏是朝中一位大臣的女儿,她时常出入此楼,跟这里的老板娘云三娘很熟。”
皇上听是位大臣之女,忙问:“什么大臣?朝中没有姓霍的吧?”
顺义接下道:“定是那女贼说谎来着。”
包拯若有所思地道:“这也难说呀!”三人一阵沉默,又坐下用些酒菜,出楼后,皇上又到别处闲逛多时,至午时方回宫。
且说皇后那夜在福临宫被皇上灌了一肚子闷气,她在回凤仪宫途中又差点儿掉进荷花池,如此气上加气,回到寝宫就大发雷霆,吓得侍女们心惊胆颤。一时间,地上铺满了瓷器、玉器、玻璃等碎片,珍珠闪落,茶水飞溅,桌椅东倒西歪且伤痕累累。这些东西也是可怜,想是前世与郭盈结下了深仇大恨,郭盈之举大有此仇不报非女子的气势。郭盈的贴身侍女紫环见此景难应付,遂到崇庆殿禀明了太后。太后向来最疼郭盈,虽夜深气凉、时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