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帐,来到前营时,一眼望去,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昔日美丽的青海布哈河隐去往日温柔美丽的笑靥,露出了凶猛可怖的狰狞。
肆虐的暴雨,横扫着整个河面,暴雨所到之处,江湖水涨,河沟漫溢。
涨涨涨
凶猛的洪水跳过了岸头,疯狂地刷新着以往新的水位纪录。
告急全线告急
咆哮的江水卷起一次又一次洪峰,吞噬了远处的山丘巨石平原,咆哮着逼近唐军大营,肆虐的洪水象一只换无情的魔爪,伸了过来,想要撕开唐军大营。
命令被一级一级传下去,三十万正惊慌失措的唐军,在被告知他们的皇帝陛下赤膊亲自冲上前线时,都呆了。
像潮水般,无数唐军赤膊着从绵延起伏的大营中冲出来,每个人手上拿着自己的刀剑,他们要靠这些堵住那冲上来的洪水,那大军中也少不了火头军们身影,每个人手上铲子、大锅齐出,双眼看向了那个站在辕车上赤露o的身影。
暴雨掩盖了所有身声音,模糊了视线,但所有人都能感觉无数站在暴雨中的战友身上,彼此间发出的那股军心汇聚在一起的斗志。
人定胜天,我们必胜,也必须胜
李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但眼泪却止不住混着雨水落了下来,他一下从车上跳了下来,用刀砍,用剑劈,用手挖,疯狂的将已经泥泞不堪的泥土往衣服里塞,他要拿着这些土包去堵住洪水,死也要堵住洪水。
“为了胜利,堵住洪水”
当一个人如此喊的时候,迅速被暴雨声淹没了,周围也好似是真空一般,那喊出来听不见的感觉憋得一些性子急的人都能发疯,但当三十万大军彼此喊出类似的话之时,却压住了天上滚滚的惊雷。
“天下党党员跟我上”
一名军校毕业的将军大喊一声后,第一个冲出了栅门,拿着大刀和衣服疯狂的挖着泥土,埋成土包,不远处就是齐腰深的洪水。
天下党的将军、校尉、伍长、持戟长们,数千名天下党党员齐刷刷地跟着冲了出去,他们手挽持大刀,横刀,仪刀,斩马刀,用锋利的刀刃去切割松软的泥泞,唐军看到天下党员还有他们的伍长们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每个人都飞刀切土装袋,扛着土包冲上前面,重重的搭成土墙。
无数唐军从大营中的四面辕门冲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个唐军战士们的衣服被裹着土包筑起了一道道土墙,三十万唐军和疯了一般挥舞着他们手中的武器挖土。
此时,大营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水终于开始逐渐漫上来了,李治和他的一众发小,杜荷、尉迟宝林、尉迟宝庆、尉迟宝床、萧陵、李靖之孙李业诩、李业嗣,手拉手,肩并肩,面色无惧的组成了一座人墙,挡在土墙之后。
衣服是有限的,当唐军将衣服全都裹上泥土搭成三道围绕大营的土墙时,他们见到了自家皇帝的动作。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不需要命令,唐军们手拉手,你靠着我,我抵住你,黑压压的唐军化作厚厚密密的人墙站在高坡上,四面是不断涌上来的洪水。
什么时候夕阳下山了?
没有人在意,在意也看不到,漫天都是浓重如墨的铅云,厚厚的乌云遮蔽了天空,看不到一丝放晴的迹象,闪电化成电蛇在云层中穿行,哪怕一眼,也令人不寒而栗。
站在高地上,唐军能够清楚的看清洪水横扫平原,漫过山丘的景象,虽然唐军的营地是大非川最高的高地,但现场每个唐兵的心仍然揪得紧紧的。
涨?还要涨多久?还要涨多少?
唐兵的心里没有个准数,李治也没有。
李治抬头望望天空,豆大的雨水下的更急了,打在脸上都隐隐作痛。
就在此时,眼角斜扫过去,李治顿时心中大骇,猛地指着远方暴怒的大喝起来:“滚,滚远点,谁叫你们过来的,都他的给老子滚后营里呆着去,谁敢抗旨,谁敢抗旨。”
李治眼睛红了,猛地朝斜后方仰天长吼,那愤怒的吼声,在多年修行内家硬气功的增幅下,化作一道锐利的声浪,横扫而去。
许多唐军看见了,在远处几个衣衫华贵的女子互相搀扶着踏着泥泞不堪的泥水路,蹒跚着向这边赶来。
李治的怒吼声,惊天动地,但对面已经走近的女人们,却好似没听见,李治的眼红了,他发誓一定把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全杀了,他们为何不拦,为何不拦。
风雨中几女的面容出现在李治的面前,武媚娘、上官青衣、萧淑然、金喜善还有竺寒萱(公孙竺萱),一个都不少,萧淑然尽管冷的瑟瑟发抖,但还是面色苍白的冲李治微笑雨水淋湿了她的三千青丝秀发,像个落汤鸡,但李治却觉得此刻的萧淑然美的惊心动魄。
武媚娘、上官青衣、金喜善,则是冲李治摇摇头,表明她们的决心。
竺寒萱没有去看李治,只是眼神复杂的仰首让雨水撞击在她的俏脸上,但脚下也没有向后移动一步,嫦曦,娘亲再也看不见你了。
要胜,就同唱凯歌,要败,就一起下黄泉,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的,李治是龙,那她们就是云,风从虎,云从龙,没有龙,云也不必存在了。
李治想要抚摸她们冰冷苍白的面颊,但终不能,无数唐兵在望着呢,不能如此儿女情长,武媚娘冲着李治摇摇头,她懂得。
李治微微一笑,转过身去,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家的好姐姐坏妹妹挡住洪水,有红颜愿与你同生共死,男儿至此,夫复何言。
李治豪兴大发,大声吼起了大唐皇家军校的军歌:“我站在猎猎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运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萧陵适时的接着李治的声音大声的唱起来了。
接着是李业诩、李业嗣,一个接一个传唱起来,不时整个大营,都想起阵阵歌声,军歌嘹亮,盖住了风声雨声惊雷声。
站在李治身后的众女也互相环住彼此的手,仰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伟岸身影,武媚娘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冲着李治的背影大喊道:“这才是我武媚娘的男人。”
可惜风雨中谁也听不见,萧淑然那小妮子只是一个劲的擦眼泪,擦得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污泥,连连抽泣着,她很害怕还很冷,兰陵萧家大小姐,大唐皇妃,每一个身份都不可能让她吃过如此之苦,可是当看到李治独自挡在前面,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时,她又很痛心,所有她来了,死也要和李治死在一起。
上官青衣还是那般婉约,哪怕在风雨中,哪怕衣衫脏乱不堪,但她的神情还是那么淡然,笑容恬静的紧紧挽住萧淑然的手臂,只是眼神却一刻没有移开过李治,那才是她最担心的。
金喜善和竺寒萱则是目光复杂,说起来两人都和李治有亡国之恨,但如今却要同生共死,命运果真是不可揣度的。
在远处的洪水强劲推压下,唐军大营近处的洪水仿佛疯了一般,死劲的往上窜,使大非川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汪洋,而唐军则是最后的陆地,对面的洪水一旦冲破唐军的土墙、人墙,那李治和三十万唐军最后又有几人能活下来。
大唐失去这三十万精锐府兵又会走向何方,没有李治,又没有李治的子嗣,怕又是另一个隋末天下大乱吧?
但此刻谁管呢,每个人都咬紧牙关,那漫涌来的巨就要袭来了,真正的决战也要来了
后营的一干随军的老爷子们,都站立在高处面色低沉,李靖握着腰间横刀的手紧的骨节都微微发白,下巴雪白的胡子颤抖个不停,他怎么也没想到洪水会来的如此之快,如今就是想退也不成了,一眼望去,周围水浪翻滚,一浪盖过一浪。
唐军的衣服全赔进去了,就连皇后、皇妃,也只剩下最后一件身上穿的衣服了。
唐军究竟填进去了多少土包,没有人能算得清楚,看得见的情景是,三座数里长、十丈多宽的土墙,在短短顷刻间被堆砌,李靖震惊了,一干老爷子震惊了,打了一辈子仗的他们,从没想过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每个唐军在挖土的时候,哪怕最老实的唐兵,都是红着眼睛发着狂,不时的还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狂吼几声,他们在和洪水抢时间,输了,本钱就是生命,他们死都不能输。
李靖开始脱衣服了,旁边的众将一愣,老将刘弘基一把上前拦住李靖,急道:“卫国公,你今年已经快八十了,身体万万顶不住洪水的阴寒啊,会没命的。”
李靖闻言笑着推开刘弘基,接着脱,一边脱一边转过头对众将道:“陛下都去拼命了,我们怎能不去,值此生死存亡,我等为何拼一把,当年的锐气喂狗了吗?”
李靖说的很平静,不少国公听了,全都呵呵一笑,刘弘基也不拦了,闷头一想,第一个脱起来。
不一会儿,后营尽是些瘦骨嶙峋的老爷子,抱着衣服向前营冲去。
这一刻,三十万唐军,不分将军和士兵,所有人都拧城一条绳,他们在等待洪水,等待最后的决战,人与自然的交锋。
终于,第一个浪头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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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磅礴,这对于唐军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未来李治想要打造的军魂也在这一人与自然的大战中诞生了?
它会引领大唐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的辉煌的……
第六章人河大战,军神归天啦……
第六章人河大战,军神归天啦……
在后世抗美援朝的上甘岭战役中,曾有志愿军战士黄继光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敌人的机枪口。
但对于四面八方的洪水如何堵,没法堵,只能彼此组成坚韧的人墙,同生共死,这样才有一条活路,才可能有一条活路。
第一个浪头拍下了,“轰”的一声,第一道土墙尽然顷刻被突破了,洪水漫过第二道、第三道土墙,飞卷的浪头撞在唐兵壮实的身体上。
“御”
前军的唐军伍长大吼,后面的唐军纷纷将自己的武器插入地里,将用来挖泥的头盔戴上,排成密集到顶的阵形,弯下身以背抵住沛然而来的水浪,助威似的大吼一声“破”
整个唐军的人墙大阵像是被大锤锤上一下,震了三震。
唐军每个人都在嘶吼咆哮着,挣扎着与扑过来的风浪作顽强斗争,谁也来不及也不可能喊一声苦或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没第二条路了。
浪头一个盖一个,一个浪头才过去,另一个浪头猛扑过来,新筑的第二道土墙又有一处溃口。
在后方稍高地方的唐军高喊:“这里危险,挡住啊”
巨拍下,前面的唐军惨叫,那巨拍在身上,好似要将他们拍成碎片一般,从头顶痛到脚底板,好像要被活撕般,一浪过去,后面的唐军立马像平时操练一般,在紧缩的空间中,切身而过,将最前方的唐军换到后方,彼此接力,后面不断有人在喊“让我到前面去,到最前面去。”
如同历史上最著名的战争场面一样,大非川堵口出现了人与自然争锋最为壮观、宏大的一幕。
人墙大阵中,浪花四溅,军歌如潮。
不知何时,唐军的战旗被竖起,高高飘扬,而陌刀军们也找到了他们的铠甲,尽管没有内衣,穿上咯着很难受,但谁管得了那么多呢,他们一身重装铁甲,被唐兵组成一道道传送链,传到最前方,这些一米八以上的关西大汉,绷紧了肌肉以背死死抵住层层而来的滔滔洪水。
终于最后一道土墙崩溃了,洪水猛地冲上来了,那土包也冲击过来,让人墙猛地向后挤压向后,不少陌刀军被卷击而来的土包撞的口吐鲜血。
前线在激战,后方也在抢筑防线,一袋袋土包被传到后面重新装包,他们要重新筑起土墙,尽管这难如登天,但为了活着,再难也得做。
而在大营的另一边,李治所在的北方,同样决口外围第三道土墙被瞬间冲垮,同样众人全部露出水面,直面洪水,东奔西突、四处泄溢的洪流,滚滚扑来。
“死战死战,大唐万岁,万岁”
唐军咆哮愤怒的如同烧开的开水,涌动压缩在一起,巨拍阵,就在这时,李治突然看到后两道土墙裂缝越来越大,一盏眼间竟轰然崩塌,汹涌的江水裹挟着土包疯狂般冲来,如飞蛾扑火一般扑向李治。
目睹这气势无二的浪头,李治转过身,背对着土包,猛地沉住气大吼一声,脸上青筋暴露。
在水中左摇右摆惊慌失措的众女看到李治这个动作,再看那袭来的洪水,顿时大哭大叫,眼泪哗哗的,李治却只是朝他们笑笑而已。
洪水咆哮着冲过来,“蓬”一个土包拍在李治身上,李治感觉自己被人用一个大锤子重击了一次,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又一包,李治眼睛一凸,闷哼一声,猛地吸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绷紧身体的肌肉。
一股气流在李治腹部升起,如同后世那些修炼硬气功的高手,李治这一番动作,一连数个土包打过来,李治却是再也没有丝毫哼哼声,面色如常。
苍天作孽,暴雨不断,洪水加剧,历经近百次次洪峰浪头考验,终于有唐军被浪头拍打击死的,全都是內腑被重伤。
唐军是一支饱受磨难,百战沙场的精锐,他们在天下从北到南,从东到西,不屈不饶横扫了数十年,此次他们要与这千年难逢的大暴雨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大非川的洪水似乎也要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抖一抖威风,呼啸着从河面冲上唐营。
“北阵营角溃散在即,洪水正压过大阵,涌向内阵”
“西阵内堤大脱坡,危矣”
“东北出现翻沙鼓水,水头带着土石压过来,陌刀军持盾过去”
“辕门人不够,就地拿战马堆上”
……
一场人与洪水的时间争夺战已进入白热化,任何一方的迟钝就意味着另一方的胜利,唐军将领们一辈子也没想过他们学习的兵法战术,有一天会用来和洪水拼命。
李靖的孙子李业栩一头扎进凄风沥雨,冲进缓慢移动的人流,然后振臂一呼:“剑南道张将军,带领你的刀盾兵跟我来”
泥水中的脚步声由凝重而轻快而激越,在夜空中滚动、震荡,盖住了肆虐的暴风雨的怒吼和暴戾的洪水的嘶鸣,一波一波的江水冲击唐军军营,抢险的唐军一路组成更密集的城墙,一路布防。
进入前线的唐军,还在与洪水展开“白刃战”。
营中高地上取土已来不及,唐军便开挖将土包里的土泥集中到另一包里,抢筑止水墙。
各种刀具在夜色中闪烁,其中甚至还有陌刀那种大家伙,唐兵在水的世界里奔跑。
止水墙处堆放各种战马死尸,与装满泥土的土包一道,呼啦一声推入水中,组成了最后的止水堤。
一寸、1五寸、十寸……三尺
疯狂的洪水猛涨、暴涨、疯涨,然而,水涨堤长,说不清唐军是如何找到组成大堤的东西的,但终究最后还是挡住了水势。
不少唐军搬运碎石土袋时将腰扭伤,险些跌入水中,但更多的人是不顾坡陡路滑,一路小跑,往返扛袋,一身水,一身泥,摔倒了又爬起来。
不知何时,夜里的雨停了,但风还未停,江水还在涨,还在冲击。
已经一夜没有合眼,极度疲劳,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的李治,此刻已经在陷入膝盖的泥土中大喊着,不断打着手势,轻伤不下火线,根本不去看额头的血水,坚守在阵地,冷静果断地指挥着一切。
一小时辰过去了,两小时辰过去了,经过十多个时辰的奋战,终于控制了水位的增长,唐军用血肉之躯誓死保卫了大营,同样的也保卫了彼此的生命。
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雨,也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大非川的一切又变得非常幽静。
一条彩虹横跨在整个天空上,从地的这一端跨到那一端,各种颜色织在一起相映生辉,像一座金桥,气势雄伟地横卧天际。
千丈虹桥望入微,天光云影共楼飞。
雨后的天空蓝的像块巨大的琉璃,李治从来没有想过天空会如此美丽,这么令人感动。
远处,一些不知名的鸟儿也从惊恐中飞出来,开始啼啭起来,仿佛在倾吐着暴风雨后的欢悦和庆幸。
李治漫步走在泥泞的大营中,回忆着洪水压境的十多个多时辰里,一切想来,却如此弥足珍贵。
无数沿途倒在营帐边上的唐军还醒着都无声无息的爬着起来,单膝跪倒朝李治行礼,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若不是李治,也不会有那好似已经在心中凝聚成“永恒的瞬间”的土墙、人墙了
这些淳朴的汉子,不知道如何像他们的皇致敬,只能用这样最简单的方法。
李治看着他们,眼睛微微湿润。
一个人挡着湍急的洪水,瞬间被吞没;十个人跳入湍急的洪水中,被冲得东倒西歪;一百个人,上千个人跳入湍急的洪水中,手挽手、臂连臂,肩并肩,像钉子一样,站成一排、两排、三排,无数排。
洪水灌进鼻腔耳朵里,听不见甚至不能呼吸了,却紧紧的立定脚步,环住彼此的手。
人墙就这样形成了,洪峰就这样温驯了
可李治知道他们累,洪水过来,哪怕百万人亦难挡,但没一个人叫苦叫累的,好像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一个唐兵,能顶四五人,扛土包,湿漉漉的土包,每袋百来斤,生死时刻,唐兵每个人的一口气都能扛几十袋不歇脚,脚下还“叭叽叭叽”地一个劲儿地跑。
一说哪处漏了要排险,甭管风多大,浪多高,水多深,眼皮都不夹一下,“扑嗵扑嗵”地就往水里跳。
这让李治想起了后世的那支开国红色大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李治生的晚,没有见到,但此刻看了唐兵那个拼劲,心里觉得值了,不看也罢
李治来到一个衣服上满是泥浆的青年唐兵边上,按住了他要挣扎起来的动作,笑道:“连着干了十多个时辰,累得够呛了吧。”
“嗯……有一点,陛下”青年唐兵尴尬挠了挠满是干硬泥浆的发髻,呵呵一笑,满脸只剩下一口大白牙是干净的了。
“累就累,什么叫有一点,不管将军还是小兵,就是我这个皇帝,谁不累,累就大胆说出来,就歇着,没人会笑你,要是笑,你就问问他‘你就不累了?”李治说的有趣,听的那个青年心中诚惶诚恐的,但又十分受用,旁边不少唐军都聚集过来,满脸羡慕的看着那个青年唐兵。
“不不行陛下,陛下您还有那么多将军国公校尉都亲自上去挡洪水了,俺们这些小兵蛋子还有什么说的?”唐兵大着胆子道。
顺着话茬儿,李治温声笑道:“那你觉得那些国公将军校尉的,怎么样啊,抗不抗得住?”
那年轻唐兵又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才在旁边唐兵的暗示催促下道:“俺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感觉有些将军平时感觉也不咋样,可这一抗洪,一个个的还真像那么回事。特别是李靖老爷子的‘军令状’‘生死状’一出,谁不敢稀里马虎。因为,他负责的那段,要真出了问题,就要摘将军们头上的乌纱帽。这招就是灵。我看这招也可用到平时去,当头头的,你打了败仗,还乌纱翅一晃一晃地做官,真不像话像这次抗洪堵口,你负责的坡段决了口,还能再放到你到另一个堤段去当官?小将觉得,这次抗洪,不管能力如何,每个将军校尉那都是拼死的。”
李治笑了,装作没看见后面人叫年轻唐兵少说两句打的手势,继续道:“那你觉得天下党党员怎么样?”
这个口无遮拦的唐兵,肯定是吓坏了,希望找一个发泄口,闻言朝李治鼓起大拇指,让李治微微一愣。
“陛下,还别说别看这些天下党党员平时和其它将军两样,也就多识了几个字,但到了关键时刻,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人家把那个三爪蛟龙的标志往脖子上一套,大旗一挥,都是挡在我们前面,冲锋在前。”那个年轻唐兵满脸兴奋让凑过来的天下党党员心中稍安,可不能在自家老大面前丢了老脸。
李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突然起身越众拦住了一个担架,对着抬担架的两个唐兵道:“他怎么了?”
那两个唐兵就待行礼,被李治拦住了,“现在还行个屁礼,快说。”
“回陛下,张小二为救同袍,军医说他胸椎骨脱位、脊梁横断损伤,这辈子只能躺在病床上了。永远不能再站立了。”说完那个唐兵忍不住低头垂泪。
张小儿动都不能动的躺在担架上,脸上从容依旧,尽管难耐的巨痛无时不在提醒着他,厄运已将把他带入另种人生,但还是冲李治恭敬的笑了笑。
李治这一刻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原本一切都可以避免,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发生,如果自己早点意识到这场大暴雨,也许自己不兵出大非川,也许……
没有也许了,这个花季唐兵,完了。
所幸,自己还有机会去补偿,尽管永远补偿不完。
“你怎么伤成这样的,能不能给朕说说?”李治眼眶含泪的问道。
那张小二腼腆的笑了笑,一旁抬担架低垂落泪的唐兵说道:“昨晚,西营处的坡面出现大滑坡,泥土下陷,张小二就第一个跳入水中,在齐腰深的激流中拿刀柄敲着从辕门弄来的木桩,一干就是三个时辰。伍长叫他上来,他说‘没事,我多干一点,大家就多一份安全’,死活不肯上来,后来被伍长强行从水中上拉上来换另一个人。
后来又一次摔倒在泥水中,半天没爬起来,大家去扶他时,他竟睡着了,满手血泡,满身泥浆,满脸汗水和雨水,然后就发热,阴寒入体。
结果想不到这傻小子逞能,偷偷的溜下了水,伍长当时又没看见他,结果取土时,土层突然滑动,差点被冲走,但却被一根辕木非砸中了,于是就成这样了……”
围观的唐兵流泪了,李治却笑了,一边笑一边流泪,他既欣慰又痛心又感动。
蹲下来,李治握住张小儿的手,道:“你的伤,朕治不好,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还有和你一样受了伤甚至死去的人下半辈子不愁,朕决定,让你成为大唐皇家军校的荣誉学员,为你记一等功,号召所有人向你学习,让你死后能入你家乡城隍庙,受你乡亲父老的香火,你还怨朕带你出来打仗吗?
坚强的张小儿笑着对李治安静的摇摇头,两只一直没有流过泪的眼睛,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喉咙间更是发出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恸哀嚎。
李治猛地上前轻轻抱住张小二,“我的兄弟。”
说完后,猛地直起身吼道:“我的兄弟,你们都是朕的兄弟,我们同生共死,永远也不抛弃谁,也不放弃谁,今天我们胜了,以后我们也不会败,朕将带着张小二一起去打仗,朕将和你们一起血染沙场,不破吐蕃,誓不休战好不好?”
“愿为陛下死战,不破吐蕃,誓不休战”
“愿为陛下死战,不破吐蕃,誓不休战”
…………
一阵阵怒吼声直冲云霄,无数筋疲力竭的唐兵,用他们沾满泥土的刀,高举着向李治嘶吼,他们要把所有的伤心、难过、愤怒全都发泄到吐蕃人身上,没有仁慈,没有怜悯。
一场与自然的惊天大战,唐兵每个人尽管一脸疲惫,但就如同新生蜕变了一般,同袍间彼此相互对视时,都好像心有灵犀一点通,默契十足。
一股一往无前哪怕泰山压下来也不变色的铁血军魂,无形间在此刻的唐军中形成。
不知何时,脏乱的还不如路边乞丐的归海一刀窜到了李治身边,悄悄在李治耳边低声耳语一番,李治那激动的心情,霎那间冰凉一片,不可思议的看着归海一刀。
归海一刀脸色肃穆哀伤的郑重点了点头。
李治泪水顷刻间汹涌而出,带着哭腔对所有唐兵悲吼道:“卫国公归天啦,大唐军神卫国公——归天啦”
所有唐军都呆了,大唐军神卫国公李靖,归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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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梦语:百战唐军成哀军了,写这一章写的小妖有点心痛,唉……古代当兵不容易啊。未来大唐的一个个老国公还会走的,唉,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马蚤数百年。
如此悲伤血勇的场面,可以有推荐打赏吗?
[奉献]
第七章 惊喜?行道积石河口
大非川暴风雨说来就来了,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恨命抽向唐军,猛烈的好似要将三十万唐军活活抽死。
而早早被李治差遣当了先锋的尉迟恭,也不可避免的被暴雨深深洗礼了一把,但较之李治的人品,尉迟恭无疑是幸运的,大雨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害,反而避免了一次全军覆没的危险。
事情是这样的……
唐军此次南征吐蕃,战术部署是李靖制定的,计划如下:把大本营扎在大非川,留三十万人固守:遣尉迟恭率轻锐,迅速而出其不意地攻打乌海吐蕃前锋,吸引敌军主力;待攻陷乌海后,则由李靖亲率主力大部队随后跟进,与敌军进行主力大决战。
李治身为天下至尊,无论他自己怎么想,李治的安全无疑是此战最重要的,甚至比战役的胜负还要重要万倍。
换一种说法,李治是充满着象征性的,他只要露露笑容,如同吉祥物般摆几个造型,喊两句热血的口号,鼓舞一下士气就行,其它的不要他插手。
可以说李靖的这个战术部署,强调的仍然是唐军一贯为之的“机动作战”重中之重是要行动迅速,大唐闪电战。
但世事又如何能随人之意愿而行,天道自有其运行规律。
青海的复杂地形和高原气候,让唐军不得不面临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不把他做掉了,唐军在青海,以及随后以青海为根据地进攻吐蕃,都将处于一个令人骂娘的绝对劣势。
大唐和吐蕃的首战战场是在青海的河源地区大非川,此地平坦广阔,适合大兵团铺开作战,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大非川就像是老天的尿壶,一年四季雨雪泥泞,大兵团作战又极其艰难,补给有极大的可能被吐蕃切断的危险,行军布阵与中原地区多有不同。
而中原士兵”哪怕是唐兵这样的精锐,对高原作战也是极其不适应,这不关乎训练,完全是平原人到高原的正常发应。
高原反应之下,大唐军队的士兵和战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而从地形来看,大唐军队是从低海拔向高海拔仰攻,而吐蕃军队则相反,所以占有地利的优势。
而且吐蕃生活在高海拔地区”对其气候已经适应,而大唐军队的大部分士兵则是来自中原和草原干旱地区,从低温到多雨雪、高海拔的河源地区,即便后世有四轮驱动也行走艰难,疫疾时有流行,天时之利又不及吐蕃军。
这颇有点象三国时代曹操强大的北方军队在推进到长江水网沼泽地区后屡遭败绩的情况。
所以尉迟恭的作为先锋,作用不仅仅是突袭吐蕃军,捞点便宜,打打吐蕃的士气,最好是能将吐蕃大军诱出来,和唐军决战。
毕竟高原作战,对唐军太不利了,若是能一战而决”怕是唐军所有将领都会笑的菊huā都开裂了。
另一点也是在试探吐蕃的反应,看看对方在青海布置的网到底是如何的,虽然李治有信心在正面战场上扇吐蕃几个大耳光子”但敌情不明之下,却也不敢妄为。
尉迟恭对自己的任务十分清楚,所以一进入攻击吐蕃前锋的前哨站积石河口后,尉迟恭马上放慢了行军步伐,这自然不是他愿意的,而是积石河口大雨磅礴,行道难的原因。
好在积石河口不像大非川那么积水洪涝,地势西高东低,虽然造成了诸如泥石流、滑坡”但终归没有九死一生的抗洪求生。
坐在积石河口临时搭建的行军大帐中,尉迟恭皱着眉”看着手上的卷轴,仔细分析着这个西南鼻主的详细资料。
说起来,吐蕃的藏族人千百年来一直都是青藏高原这片土地的主人,魏晋南北朝时代,这里还拥有三个势力:吐蕃、苏毗、羊同。
但在隋朝开皇年间,就被松赞干布那个“乡下干部”一举吞并了,苏毗、羊同从此不存于世,青藏高原成为一个统一的帝国。
贞观元年,也就是李治出生的前一年,松赞干布攻占了党项,也就是青海河曲一带,疆域横跨西藏、青海、四川,同时为吞并吐谷浑和进攻大唐打下了坚实的草命根据地。
松赞干布这个人,尽管李治极其讨厌这个伪君子,但李治不否认的是,他是个枭雄,不仅建立了吐蕃完善的军事政治制度,就连藏文都是这小子一手鼓捣出来的。
后来他派使者入长安朝贡,向李治家老头求娶公主。
一开始李世民是不答应的,大唐四夷俱平,李世民不觉的应该用女人去换和平,只不过后来又答应了,那是因为松赞干布这小老头恼羞成怒下,调兵遣将和大唐在松州打了一仗。
一面打还一面三番四次派人去长安表达自己对大唐公主的仰慕之情,李世民在见识松赞干布的实力后,又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发生两国大规模交战,权衡再三,终将李雁儿以文成公主的封号嫁了过去。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是无正义邪恶之分的,它的解读只为现实服务,后世为了汉藏民族友好,对文成公主外嫁吐蕃评以积极友好的影响,其实说白了这其实是松赞干布一次成功的逼婚,而李世民作为大唐军政第一巨头,在和谐这个大前提下,沉默了。
李治当时只是一个晋王,他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改变的就是以玩笑的方式抢回了那批入藏的匠人和图书,换成了佛经。
尽管如此,此次和亲还是为汉藏之间带来了短暂的和平,以及深远的佛文化交流,李治在中间,无疑充当了和平的使者,他的掉包对促进藏传佛教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现在那吐蕃丞相禄东赞想起这件事,还恨不得把李治拖出去喂狗。
不过现在不同了,松赞干布死了,年幼的孙子被立为赞普”丞相禄东赞终于可以主持吐蕃朝政,新官上任三把火,禄东赞心中充满着壮志,野心胃口极大的禄东赞,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改变吐蕃的基本国策”即使在没有大唐冶炼技术的前提下,他也要积极的向外扩张,挑战大唐亚洲的单极霸权。
吐蕃的第一个对手吐谷浑,太弱了,还没有几个回合,就被禄东赞三振出局了,被吐蕃骑兵撵兔子般赶到了凉州,吐蕃全据了吐谷浑部所占地盘”西域的那些各小股势力望风之下,慑于吐蕃的强大,纷纷依附。
如今吐蕃瞄准了大唐,大唐是一个喜欢全垒打的选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从不心慈手软。
想到这儿,尉迟恭笑了笑,他想到了来之前李治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大唐是一只猛虎,那吐蕃就是一只长满倒刺的疯狗,你不招惹它,它也会主动疯狂的咬你,你招惹它,又要随时注意会幽会它扎个满身窟窿,咬人不成反被咬,所以要想他臣服”就要先把它刺拔了,那样它就永远不会疯了。”
尉迟恭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他明白李治的意思,那些刺就是吐蕃兵,李治此次征服吐蕃,不在乎一城一池,他是打定主意先把这些刺拔了,消灭吐蕃的有生力量,这一点充分证明了”小李同学大学的军事理论课不是白上的,而让尉迟恭高兴的是,他喜欢这样的比喻,这让他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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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之时,天黑沉沉的,像玉帝打翻了墨汁瓶,轰隆隆的雷声连绵不断,紧接着,道道闪电像是把夜空撕成几片。
雨较之中午时越来越大了,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劈里啪啦直响,又像在天地间挂上了一幅巨大的珠帘,迷蒙蒙一片,暴雨哗哗的,像天河决了。似的凶猛地往下泄,这样的大暴雨,让尉迟恭真担心整个积石河口会被暴雨吞没。
透过营帐往外望去,连绵的毡帐中,满是躲雨的人,整个唐军先锋营地没有一个守卫,营帐被狂风暴雨吹的一会儿向东摇,一会儿向西摆,隐约间可以看到从营帐中露出头看看天色的唐军,不想,却立马让雨点儿把他们一个个都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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