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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139章

    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何惧你们栽赃陷害?”沙肖天愤然道,“你们两个出现得如此凑巧,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已串通好来诬陷我?”

    “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闪了舌头!”苏日暮啧啧两声,觉得看到这种人真是长见识了,这世间上居然会有如此皮糙肉厚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沙盟主,你对得起你的祖宗十八代么?”

    李大兆却是冷笑,“他认不认有什么关系,老子不乐意他认!”

    沙肖天霎时间就觉一阵热血涌上喉咙,但是又不得不因为四周的情况而咽下去,瞪着他们二人的目光恨不得把他们挖出一个洞来,“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是不是信口雌黄你自己心里最是明白,”苏日暮晲眼看着他,“当年我素剑门种种大罪,何尝不是拜你这张信口雌黄的嘴所赐?”

    沙肖天闻言,却是眉头一舒,“说来说去,不过是你想要狡辩十四年前素剑门为刹魂魔教后身一事,你当真觉得我白道无人,任你空口说白话就能翻盘?!”

    “当年空白说白话的人又是谁呢?!”苏日暮随手将荆麟插在脚边的地板上,脸上笑意褪尽,瞬间变得煞气十足,“沙肖天,你当真觉得知情的人已经死绝,你就高枕无忧了么?!”

    沙肖天负手在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日暮微一沉气,然后就用内力将声音平平送了出去,“除了这一柄荆麟,谁还有证据证明我素剑门千百门人乃魔教中人?!”

    这话一出,犹如石沉大海,水花一溅,之后就没了动静。

    诸多武林人士都愣了一下神,回想片刻,然后再看向身边的同伴,最后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其实这么一回想,当年的正邪之战是真的从头到尾洋溢着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本来一向形象正面的素剑门爆出是刹魂魔教后身的消息就已经惊动了整个江湖,没等大家伙儿回神,前任武林盟主的召集令便已飞来,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众人连疑惑都未曾完全想明白,就被愤慨之情冲昏了头脑,加入了灭魔大军里,叫嚣着要把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刹魂魔教绞杀殆尽。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出人意料了,素剑门当家门主素修枝一字不吭不曾解释,素剑门少门主素望苍以死谢罪,素剑门上下悲愤反扑,虽然明面上说是素修枝无法忍受自己唯一的儿子被武林白道逼死而下令不死不休,但是其实即使是当时参与到正邪之战中有幸存活的人回想起来,也根本想不到那时候究竟两方是怎么打起来的。

    苏日暮当然知道十四年前实质上真正开始动手的是宿天门和刹魂魔教的人,而后引起的一系列混战,但是世事弄人千般可笑,当年的事实阴差阳错叫人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得,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追究素修枝究竟和闻人家族有着多深的牵绊,他只想为素剑门复仇。

    那些血色缭绕的噩梦纠缠他多久了,那场正邪之战死去的无辜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没办法证明所有人都并非不是罪该万死,但是沙肖天他们谁也没有裁决一个人生死的权利——何况,他们不是在裁决,而是在满足他们的私欲!

    素剑门的人,岂能这么白白送作为他们的垫脚石?!

    全场的沉默在一瞬间蔓延,寂静得只听得到夏风拉扯着旗杆上巨大的画卷声,大大的“冤”字在空中上下轻微地起伏,看了便叫人心生不寒而栗之感。

    苏日暮的眼神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视而过,带着肃杀的冰冷,重复了一遍:“除了这一柄荆麟,谁还有证据证明我素剑门千百门人乃魔教中人!!?”

    不少人被他看得急忙闪避视线,唯恐惹祸上身。

    沙肖天看了心里禁不止叫了一声“糟”。

    十四年前素剑门全门俱灭,武林白道死掉的人也太多了,江湖势力更迭交替,现在的武林人士即使是当年死去的人的亲人好友,不过也占少数,剩下的人虽然慷慨激昂地说着如何如何对抗魔教,但也不过是随了大流,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过也是因为身在局外所以看得更清楚,想得更明白其中的漏洞,又因为武林大会上的种种意外导致他们对沙肖天这一个势力的人本能地抵触,沙肖天想要煽动他们的激愤之情,想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沙肖天这头心里千念百转还没转完,主位那边就出了意外了。

    几个百年教派中最为低调的崆峒派掌门梁安平忽然站了起来,他看着年纪并不大,约莫刚过中年,眉目带着淡然之气,一派出师高人的风范。

    “虽然梁某刚担任崆峒掌门数年时间,但是十四年前正邪大战梁某也是跟着师尊一路打到最后的,”梁安平开口道,目光平平掠过在主位这边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几大武林世家那边,“而当时素剑门一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我崆峒以及少林、峨眉、武当都没有及时发觉,而是由东郭家主以及其他几位家主联名修书而来,再加上前武林盟主的武林召集令,所以我们四家才会参与那次大战。”

    梁安平这么一开口,几大武林世家家主都有些坐不住了,脸上的表情轮番变化了几次。

    “因为时间太急,兼之我们四家素来以修身养性少问外事为主,潜心钻研武学,所以说来愧疚,我们也是稀里糊涂参与了这场大战,造成生灵涂炭,”梁安平眼睛里流露出悲天悯人的意味,“如今素少主前来鸣冤,那么当年一战,是不是真的另有内情?”

    阜怀尧看向那个仙风道骨的男子,若有所思。

    阜远舟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场上的种种变化,几次不着痕迹离座在不远处和赵衡以及陆陆续续来的几个阜怀尧几人不认识的人在说话,凝眉抿唇的模样,似乎在商量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倒是看不出来严不严重。

    阜怀尧只往那边撇过去一眼,就没有再多加注意了,淡定的样子让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连晋表示好无奈。

    这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崆峒派掌门梁安平开了口,峨眉派的掌门静泉师太也表态了:

    “梁掌门此言不虚,当年确实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就贸贸然出山助拳,祭出灭魔大旗,如果其中真的有何难言之隐,那真的是罪过了。”静泉师太从来都不喜杀生,当年峨眉派在正邪之战中造了不少杀孽,已经让她心生遗憾,今日苏日暮这么一蹦跶出来,她就更加游移不定了——

    十四年前死了那么多人,如果正义非得要用鲜血去维护,那么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武当掌门虽然并没有开口,不过从神色上看来也是默认了静泉师太和梁安平的说法。

    这下几大武林世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东郭伏安被众人的视线看得后颈发凉,和其他几个家主对视了一眼交换了只言片语,然后站起身来,道:“还请三位掌门以及诸位武林同道稍安勿躁,其实关于素剑门是否是魔教余孽这件事,我们几家也不太清楚。”

    “哈!”苏日暮抬手掩住了唇,却是发出了一声谁都听得见的嘲笑声。

    刚才说到他是素剑门遗孤的时候,这几位家主可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啊!

    东郭伏安被他笑得有些挂不住脸了,赶紧道:“其实我们几家也是听了当时的前任武林盟主以及沙盟主、邹堡主等人的说法,另外又有盟主令的驱使,才会去召集武林同道前来参与灭魔之战,此件种种详细事宜,诸位不妨问问沙盟主吧!”

    完全没有料到皮球会踢到自己身上的沙肖天几乎脸色狰狞。

    这些人……当年参与了正邪之战的是他们,如今翻脸无情的也是他们!

    苏日暮即使放下了手,嘴角还是挂着那抹嘲笑的笑容挥之不去,“沙盟主,既然是众望所归,不如你拿出证据来?”

    沙肖天好一会儿没说话。

    “还是说,”苏日暮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沙盟主确实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专靠栽赃嫁祸来塑造自己的完美形象?”

    “你……!”沙肖天气的直发抖,忽然目光一转,笔直钉向主位那边准备悄悄坐下的东郭伏安,目露凶光,“得了好处就翻脸,你们敢说当年这一本账里没有你们的一笔?!”

    ……

    第三百四十章 完了

    沙肖天的说辞让会场中的情况急转直下,连苏日暮都有些纳闷——难道他这么爽快就交代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沙肖天下一句话便让全场的人都惊异了一下。

    “诸位家主当年咬定素剑门乃魔教后裔,可是不遗余力来分一杯羹的啊!”沙肖天脸露讥讽道,他现在一身麻烦,这些人也别独善其身!

    东郭伏安像是踩了尾巴一样重新站起来,遥遥指着他的手都几乎在发抖:“沙肖天,你别含血喷人!”

    素剑门究竟是不是刹魂魔教这件事他们是从未认真细想过的,怎么会……怎么会一口咬定?!

    那时候本就是前任武林盟主和沙肖天等人字字笃定说素剑门就是刹魂魔教,素望苍很可能就是慕容桀的亲传弟子,再加之他们许诺的素剑门财富和各种神兵机关,才会一时蒙了头和他们合作起来。

    而后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这场正邪之战着着实实打了起来,素修枝也像是心虚不敢辩解的样子,十几年过去了,他们拿着素剑门的东西过得自在,也把匡扶正义的牌子高高挂在了脑门上,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是正直,如果不是今天苏日暮的出现,他们恐怕都不会记得这些事了。

    沙肖天的眼神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十四年前正邪之战结束之后,几位家主和我东鹰派、林家堡、海斛门以及前任武林盟主主持善后事宜,素剑门的无上财富、神兵利器皆由大家平分……东郭门主,你敢否认么?”

    一片哗然声里,苏日暮脸色瞬间铁青,诸大世家家主瞳孔微缩。

    沙肖天还不肯罢休,又补上了一刀:“素剑门所铸的兵器均有标志,各位家主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大可亮出你们的兵器给在座的武林朋友瞧上一瞧。”

    主位那边一片寂静,几位家主僵着身子没有动作。

    作为最先退出正邪之战对这一切都不知情的夏侯民乐将目光投向那几位世家长辈身上,眸色复杂。

    他和夏侯民令当时就对素剑门一事有所怀疑,如今爆出这一幕,倒也不算十分突然,只是武林正道的种种行为叫他觉得齿寒。

    沙肖天恶意一笑,他不好过,岂能容得别人好过?!

    “当年我与诸位同仁确实有鬼迷心窍之嫌,”沙肖天的目光重新回到眼前这个年轻张扬的素剑门少主身上,“不过,如果素少主以此来为素剑门脱罪,恐怕就太过勉强了。”

    苏日暮眉头轻蹙,饶是他站在素剑门的位置,也禁不止为沙肖天叫一声好,他这一招实在是用得妙。

    武林白道中真正说得上话的势力总共就那么几块,现在少林峨眉武当崆峒摆明了置身事外,而沙肖天和几大世家被卷进了其中有口莫辩,既然已经无法争辩,不如就将就,沙肖天的形象已经不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正义了,他就干脆把几大世家一起拖下水,脏了就脏全部人,谁也逃不掉。

    而几大世家如果是承认了当年他们并不确定素剑门就是刹魂魔教,那么他们所做的事情便将当时武林白道三千人枉枉推去送死,更兼之趁火打劫,扫掠素剑门的财物神兵,这样的黑锅实在太过难背,为了他们自己和家族,不管十四年前事实真相如何,几个家主如今都会一口咬定素剑门便是邪魔歪道。

    苏日暮望着沙肖天,黑漆漆的眸子里看不太清楚他此时是不是含着怒火,声音却是平静的很:“这么说来,沙盟主是觉得你们当初并没有诬陷素剑门,将素剑门种种扫劫一空是劫富济贫?”

    “剿灭魔教乃是白道之本,沙某此事做得问心无愧。”沙肖天看似笃定道。

    几大世家家主那边游移不定地相互对视几眼,

    苏日暮听得好笑也看得好笑,“这般颠倒是非黑白,当年素剑门栽在你手里,倒不是怪事。”

    他这般说的时候,嘴角带着笑,却无端端叫人生出一丝毛发直立的寒意来。

    沙肖天高傲地看着他,“看来素少主还是不肯死心?”

    “我当然不肯死心,”苏日暮诡谲一笑,“谁叫你的好运气到尽头了呢?”

    “什么好运气?”沙肖天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没等想明白这股预感来自哪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沙肖天,你真的当所有人都死绝了么?!”

    怒吼声真真切切从背后响起,夹杂着呼啸风声,沙肖天忙一侧身,然后惊起后背一片冷汗,因为一柄方天画戟就从他身侧飞过,如果不是他反应得快,半个肩膀都会被削掉了。

    落空的方天画戟“笃”的砸在了擂台地板上,砸出了一个大洞,将笨重的兵器卡在了那里。

    方天画戟的主人旋即就落到了擂台上,一身落魄不复当初,正是上午被墨逊雪寻仇的林家堡堡主邹洞天!!!

    沙肖天诧异地朝林家堡那边的位置看去,那里果然乱作一团,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捆的结结实实的邹洞天居然会挣脱锁链拎着武器攻击他。

    “邹贤弟你这是……”

    “呸!谁是你贤弟!”邹洞天不看李大兆也不看苏日暮,只朝他呸了一口以示不屑,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癫狂的意味,“我不是包囿,对你一往情深,替你做的那些龌蹉事儿打掩护!”

    听到死在他手里的包囿的名字,沙肖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老子活不长了,你也别想顺顺当当长命百岁!”邹洞天狞笑一声,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

    沙肖天不祥的预感马上就实现了。

    “沙肖天,十四年前江湖上流传出素剑门少主素望苍手里有慕容桀的佩剑荆麟,是刹魂魔教的象征,但是素剑门以锻铸兵器扬名天下,兼之素修枝素门主喜爱模仿锻造名剑,所以最开始听到的人只是只言片语传说素门主锻铸了一把仿荆麟,但是你和前任武林盟主与素剑门有过节听闻之后就想出一个恶毒主意,在江湖上散播素剑门乃刹魂魔教的流言,同时又联系几大武林世家,与他们合作,再请出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四大派,借他们的影响力将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又派人在素剑门和武林白道谈判之时,买通杀手暗杀素剑门弟子,再逼死素少主,惹怒素门主不再争辩而是直接开战,只为搞垮素剑门,而后渔翁得利!”

    邹洞天字字句句都用上了内力,言辞激昂悲愤,叫整个会场的人听得明明白白。

    “我承认我邹洞天不是一个好人,和包囿、薛义保一起跟着你为非作歹,但是和你比起来,我自认还是自愧不如!”

    沙肖天听他将当年的事情一一抖落出来,早已沉不住气抬手握拳攻了过去。

    邹洞天等的就是他亲自动手,大吼一声拎着方天画戟迎了上去。

    “沙肖天,你这些年恶事做尽,东鹰派暗地里全是不干净的生意,我当年能够杀死林家堡堡主和我结发妻子都有你一份功劳,更别提包囿对你一片真心,你给钱给他组建七毒教,如今却翻脸无情,沙肖天,你在做这些亏心事的时候,可曾想到这一天……!!!”

    邹洞天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就被沙肖天一拳打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擂台的栏杆上,又摔了下来,吐血不止。

    但是他看着沙肖天暴怒的样子,却是笑得无比开怀,“沙肖天,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在十八层地狱等着你!哈哈哈……!”

    笑声未断,就戛然而止,邹洞天脸上的表情凝固在狂笑的一刻,胸口的大洞汩汩流着血,骨头和内脏都随着鲜血喷溅了出来。

    不知何时冲到他面前给予他最后一击的沙肖天阴沉沉地抬起头来,环视四周。

    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只有恶意,没有善意。

    苏日暮嘴角也勾着意味不明的弧度,但是笑意不到眼里就已经全部化成了锋利的杀意。

    阜怀尧放下了一直端在手里都凉了的茶,容色淡淡。

    十年寒窗,一朝成龙;半世蹉跎,一夕溃散;人生无常,不过都是如此罢了。

    阜远舟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身边坐着,脸上带着笑,明明一派君子端方如玉的模样,却叫人看了不知为何就有了打了一个激灵的冷意。

    连晋长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刚才永宁王让他和宫清带着阜怀尧先走的时候,他就应该先敲晕自家主子强行把他带走的。

    留在这里实在太受罪了,人心如鬼,阴谋如网,私欲造就杀孽,仇恨带来死亡,利益循环因果……这些东西看多了,对这个人世都觉得太过无望。

    人生中悲惨的故事这么多,今日就在这个不算大的会场里轮番上场……难怪能让申屠谡雪那种人都跑来凑热闹——果真是一场“精彩”的大戏!

    而站在血淋淋的尸体旁边的沙肖天知道,他苦心孤诣经营了几十年的东西,全都完了。

    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反正他还有最后的筹码。

    苏日暮冷静地盯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什么?”

    沙肖天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慢慢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逼我做不了伪君子,那么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小人好了!”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冤有头

    沙肖天话音一落,嘴里就发出一声响哨,苏日暮猛地仰起头朝四周看去。

    众人因着他的动作,也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人群中遽然发出一阵惊呼声。

    因为伴着沙肖天的响哨声,出现的是一排排弓箭手,弯弓拉箭,箭头寒光闪烁虎视眈眈,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包围在了一个圈里。

    会场本身就处在一个地势较低的平地上,这些弓箭手居高临下,密密麻麻数百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而人山人海的人群里也发生了意外,一些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围观者骤然发难,用兵器劫持了不少帮派的掌权人,将他们拖到了擂台之下!

    武林大会上其实真正心有防备的人并不多,一番骚动下来,除了主位那边有头有脸的大门大派以及早有准备的夙建帮、武力强大的天下宫、紫危楼、雪朔山庄以外,其他势力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牵连。

    如果说刚才的种种变化还有人能作壁上观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便是人人自危了。

    “沙肖天,你这是做什么?!”东郭伏安惊疑不定地注视着笑得诡异的男人。

    玉衡虽然说是习武之风盛行,也鼓励全民尚武,但是对兵器制造还是有较为严格的管辖的,这上百把弓箭显然也不是粗糙烂制的那些民间玩意儿……如此准备充分,他究竟有什么不轨企图?!

    沙肖天噙着笑扫视着众人或惊异或惊恐的表情,看够了才假模假样地道:“不过是跟诸位借几个人使使,如果不是你们非要不听话,我也不想动武伤了和气的。”

    苏日暮嗤笑,“如此阵势,沙盟主可不像是不想伤了和气啊。”

    东郭伏安和众人却是不理解——什么叫做“借几个人使使”?

    沙肖天阴森森地瞪他一眼,“如若不是素少主,今日的场面会好看很多。”

    苏日暮听了忍不住大笑,“我终于知道牛皮是怎么吹破的了,这都真刀真枪干上了,沙盟主,你说说这场面怎么个好看法?死得更好看一些么?”

    被他几次三番拆台,沙肖天刚升起的一点好心情也没了,沉着脸道:“素望苍,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苏日暮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抬起手,血红长剑笔直指向沙肖天,“如果不是我素家兼容百家内力的内功心法,你早就被八臂拳的霸道反噬死得渣都没得剩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沙肖天却是毫不在意他的剑之所指,“你信不信,你动一下,我就能叫人把你射成筛子?”

    苏日暮的目光环视着四周的弓箭手,嘴角忽然弯出一个没温度的弧线,“你别忘了,螳螂捕蝉,从来都是黄雀在后,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他的模样,沙肖天忽然觉得一阵心悸,几乎是本能地往身后的高处看去,正好看到一批来历不明的人从弓箭手后面伏击了他们。

    武林中人也不是吃素的,见那些弓箭手自顾不暇,马上就有人反应过来,有些夺路而逃,有些上前救那些被挟持的人。

    战况逆转,瞬间大乱!!!

    不过沙肖天已经来不及为他的精心布置的溃散而恼羞成怒了,因为荆麟已经趁势攻到了他面前!

    沙肖天本就因为周围的状况有些分神,血红剑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时还有些没弄清状况,下一秒就狼狈地就地一滚,避开这杀气腾腾的一招。

    知道没有办法一击解决这个老东西,苏日暮剑势未老就已经急变,打了个弯再度削向沙肖天。

    到底是几十年习武经验,沙肖天很快就找回状态,内力运于拳上,绕过长剑近身打向这个劲装男子。

    拳风寒意凛冽,掠过衣角的那时候,那衣袂都被冻出了一层寒霜。

    苏日暮眉眼一挑无尽傲然狠戾,“用素家的东西在素家人面前班门弄斧,沙肖天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苏日暮已经决然收剑另一手猛聚内力,一掌拍向沙肖天的拳头。

    沙肖天本是不畏不惧,在他看来,即使从薛义保那里得来的内功心法是素家所创,但是素望苍不过二十出头,即使打娘胎里开始习武也比不上他的年纪,何惧他来跟自己拼内力?!

    但是一掌一拳甫一接触,沙肖天的脸色就变了。

    冷。

    极致的冷。

    像是赤身露/体走在塞外三冬天冰雪覆地的感觉,寒风朔朔,打在人身上能直接撕裂了皮肤,崩裂出鲜血,再被冰雪凝住了伤口。

    冷,干,疼。

    沙肖天大叫一声猛地缩回了手,再一看,半只手臂的皮肤已经发青发紫,龟裂而开,鲜红的血丝还未流出就已经冻结在了裂缝里。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这、这怎么可能!?

    苏日暮可没有给他惊讶的时间,长剑一挽,便朝他汹汹而去。

    而夙建帮的地盘这边,看起来好像也和其他地方的混乱没什么不同,不过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这方圆十米之内,处处都是自己的同伴。

    四周围都是喊打喊杀声,混乱至极,宫清和连晋警戒着四处情况,沙临志和柳天晴注意着擂台上打得正激烈的苏日暮和沙肖天,阜怀尧却甚至还在从容地喝着茶,刚才夙建帮泡的不合他口味,飞燕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送上一壶茶,光是闻,都知道这是隐藏在武林大会上一直没有露面的茶道美人甄大学士泡的了。

    他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事事铺张,不过对于臣子的照顾还是不置可否。

    阜远舟从刚才弓箭手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此时观察着四周情形,若有所思,“停仙宫已经被毁了,资料也在我手上,宿天门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着急要那么多试验品呢?”

    阜怀尧淡淡看向他,“你确定宿天门和沙肖天合作……或者说利用沙肖天掳走一批人,是为了让他们做试验品?”

    “不是试验品就是吸收做走狗,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个了,”阜远舟答道,眉宇之间仍然笼罩着一丝疑云,“不然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消失得差不多了,不是被宿天门招去训练虎人之类的试验品,就是成了试验品,如今被埋在榆次山脉的停仙宫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这个时候,宿天门确实应该是最缺人手才对。

    阜怀尧也深思起来,不过在看到雪朔山庄庄主带着几个人七绕八绕边战边走往这边来了,他便问道,“玉不谢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阜远舟也没有多绕弯子,介绍道:“这是我魔教右使谢步御。”

    阜怀尧不由得眉头一挑。

    先有神秘而势力强劲的雪朔山庄,再有风头正劲后起之秀的夙建帮,他家三弟在江湖上插得这一脚可不浅啊。

    见兄长这般表情,阜远舟可有可无地笑了笑,“刹魂魔教虽说算不上纯粹的江湖势力,不过也算不得朝堂一份儿,狡兔三窟也不是罕见事儿,”当年慕容桀可不就是把一个魔教四分五裂,才保住了今天的有生力量么?“何况,我相信皇兄这一脚不会比刹魂魔教浅上多少。”

    阜怀尧微不可闻地颔首,没说什么。

    在他看来,自己是三弟从来都是很优秀的,如果说阜远舟不那么狡猾,他才会觉得奇怪呢!

    在后面的沙临志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阜远舟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眼神移了过去,沙临志的浑身动作立刻僵住了。

    “殿下……”沙临志喊了他一声,表情虽然极力维持着没什么变化的模样,但是声音里带着恳求的意味。

    阜远舟很明白他想说什么,抬手就示意他不用往下说了,“本王知道那是你父亲,但是当年素剑门死的,是千百个人的父母。”其中就包括苏日暮的爹娘,他的干爹干娘。

    沙临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他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在江湖上不管是什么人都要抱着这样的宗旨,快意恩仇,刀口舔血外人看来无比风光的生活,实际上随时都要做好仇人上门的准备,什么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你做了什么就要还上什么。

    沙临志一直也是这样,杀过作恶多端的人,杀过为作恶多端的人报仇的人,每杀一个,就记住自己多了一笔债,小心着有一天债主就会找上门来。

    而今天,冤有头债有主,他的父亲面对着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甚至不能义正言辞去帮忙,因为沙肖天不稀罕他援手,因为沙肖天实在作孽太多,因为……柳天晴拉住了他。

    “你现在站上去,就是拿自己和整个江湖为敌,”柳天晴一字一顿道,这个比常人都要更高大更成熟的少年眼里带着异样的冷酷,“你一向和沙肖天没多大关联,如今你进了官门,江湖人更不会把沙肖天的帐算在你头上,你不怕赔上你的大好前途,可是我却不愿你做到如此地步。”

    沙临志愣住。

    “不仁不孝也好,不忠不义也罢,在我看来沙肖天罪有应得,你即使赔上了自己也不过是送上去给我表哥捅上一剑,什么都改变不了,”柳天晴没有看他,只是注视着擂台上越来越昭然的战况,“哪怕日后你怨恨我,我也会在此刻拉住你。”

    ——这样总比你毁了大好前途后悔一世的好。

    沙临志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然后整个人都微微发起抖来。

    因为就在柳天晴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时候,擂台上,血红的长剑已经饮尽了心头血。

    沙临志努力睁大了眼,盯着自己父亲最后那狰狞不甘的面孔。

    人死,如灯灭,不管沙肖天是怎么样十恶不赦的人,不管沙肖天曾经给予了他多少父亲的关怀,但是在这一刻,他只知道,他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