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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134章

    无所不用其极,崆峒掌门都败在他手里,这个少年嫌自己丢脸丢得太平常吗?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略显傲慢地一笑,“请吧,点墨公子。”

    点墨阴气森森地看他一眼,锁链在手上缠了一圈,猛然一扬,长链划出一个圆弧,脚边重锤竟是飞起朝邹洞天砸去。

    邹洞天隐约觉得这个眼神好似有些熟悉,但是扑来的重锤不容得他细想,抬起方天画戟便是一挡。

    “锵——!”

    激烈的碰撞擦出剧烈的火花,邹洞天的手臂被震得发麻,骇然看着那个一击不成被拽了回去的重锤。

    苏日暮“啧”了一声,“好恐怖的怪力!”

    这种重锤比流星锤更难控制,点墨能做到这种地步,除了令人惊奇的内力和控制力之外,便是天生怪力才能做到的了。

    连晋那头也是惊叹,这个小小少年的蛮力恐怕比宫清要厉害太多,不过习武资质不如宫清。

    点墨似乎都没怎么学习武功,就用那足以砸死一头牛的重锤飞来飞去,都能让邹洞天防御得捉襟见肘。

    邹洞天被迫收起轻视之心,打起了近身搏斗的主意,迂回地躲闪开力度非常人能比的重锤,有意无意地靠近点墨。

    点墨也发现了他的意图,冷哼一声,缩短锁链,腾挪移跃,用起顶好的轻功和邹洞天近身周旋,打了起来,重锤呼啸着砸来,在近处更叫人看得心神震颤。

    邹洞天将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风,本来还满怀自信,但是等到两人对拆了近百招,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眼前这个少年会的招式不多,多半是靠蛮力来打,但是少年会的招数,似乎招招都克制他的武功?!

    他不信邪地用上了几招看家本领,但是对方的游刃有余叫他脸色更加难看。

    点墨看到他的脸色,笑容从那丑陋的面孔上绽开,可怖至极的表情,森然道:“为了今天,我足足把你的招式研究了十年有余,终能派上用场,也不枉费我苦心孤诣!”

    “你是谁?!”邹洞天愕然一瞬,就忽觉心口一痛,原来是点墨用这句话引开了他的注意力,一记重锤穿过他方天画戟的防线,重重打在他的胸口。

    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气血翻腾地砸在台面上,手里的兵器都打着旋儿摔到了擂台外面,引起围观人群的一阵惊呼。

    武林大会本是点到即止,点墨却红了眼地又狠狠追加了一击,打得邹洞天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

    主位那边的人急忙叫停。

    点墨也如期停了手,却仍是一脚踩在邹洞天身上,看着对方吐出一口血,才仰天大笑道:“邹洞天,你也有今天!”

    如此急转而下的突变叫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阜怀尧淡淡看了李大兆一眼,只看到这人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

    阜远舟更不在状态,把剥好的葵瓜子放在他手里,好似是来看戏似的优哉游哉。

    沙肖天作为武林盟主,立刻发话道:“武林大会重在切磋,勿要伤了性命,还请点墨少侠手下留人。”

    “手下留人?”点墨一双怨眼刀一样射了过去,属于少年的声音尖锐至极,“当年他屠我全家,辱我清白的时候可曾想过手下留人?!”

    一言既出,惊了四座。

    邹洞天即使是到了如此地步,也不忘高声维护自己的名誉,“胡言乱语!你是哪家小儿信口雌黄?!”

    “是不是手下冤魂太多,连记都记不齐了!?”点墨冷笑,一把扯下自己的脸皮,露出另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邹洞天你看清楚,是哪家的厉鬼来索你狗命!”

    尽管早就知道对方戴着人皮面具,不过点墨隐藏着的那张俏丽姣好的面容还是让苏日暮吃了一惊,依稀觉得熟悉。

    阜远舟随意一般道:“墨家夫人,江南第一美人花照水。”

    果不其然,擂台上邹洞天脸色大变,点墨满怀怨恨道:“墨家墨逊雪,特来讨墨家当年血债!”

    人群中霎时喧哗声翻天。

    其实墨家不过是商贾世家,不算十分出名,架不住人家当家的温柔有礼,折服了江南第一美人花照水的心,两人良缘天成恩爱不离,为人津津乐道。

    可惜天妒良缘,十年前花照水不知为何突发疯病,一把火烧了墨府,虽然墨家下人逃了出来,但是花照水和墨当家的以及他们十五岁的儿子墨逊雪被烧得灰都没剩下,墨家也就此败落,闻者皆为叹息。

    最重要的是,花照水生前和林家堡的小姐——邹洞天的妻子交好,那年恰逢林家小姐病逝。

    花照水也算半个江湖人,所以点墨——墨逊雪一摘人皮面具,不少年纪大点的人都认得出他和花照水的七分神似,对他的身份基本没有怀疑。

    只是墨家惨剧为什么会和林家堡堡主扯上关系?

    邹洞天的脸色变了几番,强笑道:“原来是阿雪啊,当年墨家出事邹伯父也是十分痛心,你……”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伯父?!”墨逊雪双目赤红地看着他,“当年你对我娘和我作那禽兽不如的事情的时候,你可曾记得你是我伯父?!”

    人群中又是一阵倒吸冷气声,邹洞天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这般指控,自然是掀起一片惊天骇浪来了。

    沙肖天和旁边的少林方丈几人对视一眼,再看了看表情不太好看的包囿,最后才扬声让会场四周的人都安静下来,然后道:“墨贤侄方才以假面示之,如今才来伸冤,是否有没有难言之隐?”

    邹洞天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沙肖天你……”竟是落井下石?!

    墨逊雪脚上一用力,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我若以真面目出现,恐怕早被邹堡主先下手为强,来个死无对证!”目光转向林家堡所在之地,对着那几个忠心耿耿的林家人,扬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家小姐是怎么死的?”

    那几个人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犹豫着道:“……我家小姐是病逝的……”

    “错!”墨逊雪打断他的话,指了指脚下踩着疼痛不堪的邹洞天,眼神恶毒,“林小姐是被他亲手毒死的。”

    邹洞天强忍着痛楚大喝:“黄口小儿莫要乱泼脏水!”

    “你已经脏到不需要泼了,”墨逊雪冷眼看他,然后对林家的人道:“当年林小姐病逝,你们都没有验尸,若是如今你们去开馆,定能看出个究竟!”

    林家的人本就对邹洞天这个窃取家业的人颇有不满,加之林家老堡主和林家小姐都死得很是突然,此时一听,都深信不疑,投向邹洞天的目光几乎能把他剜出千百个洞。

    有人当场就骂了出口:“邹洞天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小姐对你掏衝ai臀,你就是这般回报小姐的!”

    邹洞天瞪眼,“我为林家堡尽心尽力几十年,你们居然信这个贱/人也不信……”

    墨逊雪一记重锤落在他耳侧,“邹洞天,当年我娘撞破你狼子野心,却被你囚禁辱没,我爹将人救出来的时候我娘已经疯了,你财大势大,我爹为保一家平安忍辱负重,谁知你心肠歹毒,唯恐墨家泄露消息,竟是狠心杀了我爹,逼得我娘放火想要与你同归于尽,最后被你杀死,如此还不够,你甚至将我带走,喂我吃了永远长不大的药,对我百般凌辱……”他瞪着邹洞天,俏丽的面容被仇恨撕扯至狰狞,“那时你以为我已经被玩死,将我丢到狼群出没的地方,幸好老天有眼,帮主路过,大发慈悲,留我苟延残喘,取你一条狗命——”

    话到最后,凄厉的声音当真如恶鬼无异,听得人身心发冷。

    所有人看向邹洞天的眼神都几乎像是在看一条狗。

    不管墨逊雪拿不拿得出证据,流言蜚语的力量都太过强大,受害者的凄惨总会被放大,今日种种被人们交耳相传,一世英名,一朝丧!

    ……

    第三百二十七章 美人

    堂堂林家堡堡主居然成了杀人凶嫌,这情况委实急转直下,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沙肖天用内力喊话压了数遍也没压住。

    擂台上的墨逊雪能将仇人踩在脚下,让他身败名裂,此时看起来显得有些过于激动了,眸色赤红鼻翼扇动,缠在手上的锁链稀里哗啦作响,大有一举将邹洞天砸得脑浆迸裂的冲动。

    李大兆这才有了反应,朝后面的人示意了一下。

    一个腰大膀圆的汉子马上起身冲上擂台,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墨逊雪,沉声道:“阿雪沉冤十年,今日来不为盟主之位,只为墨家讨个公道,邹洞天号称大侠,暗地里却做了不知多少龌蹉事,证据之后自然会交给诸位,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少林方丈圆孤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是非公道,自有人心论断。”

    圆孤大师摆明了站在墨逊雪这边的立场,沙肖天立马也跟着义愤填膺地表态了:“沙某与邹堡主相交数十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伪君子,墨公子请放心,江湖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邹洞天知道自己刚才跃身而出争夺盟主之位的动作会被沙肖天记恨,却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狠心丝毫情面也不留,当下急得几乎呕出血来,“沙肖天你……!”

    还没说完就被那弯下腰来似乎准备扶他的汉子卸了下巴,他惊得抬手就是一掌拍去,汉子冷哼一声化开他的掌力,点住他的穴道,用下面人听不到的声音诡笑道:“好戏总是要慢慢上场,别扰了洒家的兴致。”

    说完就恢复了一脸严肃的模样,拎着他下了擂台丢给林家堡的人,和犹然有些气息不平的墨逊雪一起回了夙建帮所在的地方。

    李大兆起身拍了拍墨逊雪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墨逊雪的气劲一松,重锤砸在了地上,他眼眶红了红,不过最后还是撑住了,挺直着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对面天下宫的宫主阮鸣毓嘴角带笑地瞧着这边,兴致盎然的,好像在看风月场上的姑娘们唱曲儿似的。

    很多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地瞥向墨逊雪,有同情有叹息,也有听闻他的遭遇而鄙夷的恶意,墨逊雪都兀自承受下来,他的眼神是一种解脱后的安然麻木,精疲力尽一般,仿佛此时给他一刀,他也懒得抬手去反抗。

    苏日暮看了他一眼,忽然在想,如果不是有甄侦和阜远舟,他大仇得报之后,想必也是这般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也是甄侦和阜远舟最怕的一件事。

    不过现在,他还不想死。

    夏侯世家这边,夏侯民游看着林家堡那边一身狼狈的邹洞天,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不是人人都说邹堡主侠肝义胆为人正气吗?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丧辱天良的事情来?!”

    夏侯民令戳了戳他的额头,“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这么死脑筋,以后认人认准点。”

    沙临志皱着眉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柳天晴拍拍他的肩膀,眉目淡然,“怎么了?”

    沙临志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邹伯父是我爹的至交好友,我有些担心……”

    夙建帮之前搅得江湖风波不断,此时又出了一个墨逊雪寻仇当场,他隐约已经觉得事情不对劲了,这个夙建帮崛起不久,势力不足……恐怕目的不在夺取盟主之位上吧。

    邹洞天和包囿都是沙肖天这个圈子里的人,现在一个落水了,其他两个人能不能真的独善其身?

    柳天晴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合适的措辞,最后还是只道了一句话:“有什么事,我帮你。”

    背着一把破剑的十三岁少年稳稳当当站在那里,用一种谁也无法否认的认真对他说会帮他,沙临志怔然望着他许久,鼻翼微酸。

    沙肖天生他养他,光阴悠悠二十年,竟都不如这个少年带给他的这一瞬温暖。

    一场插曲下来,日头也升到了正当空,沙肖天立刻宣布比武暂缓,示意众人都去吃午饭,希望他们别都围在这里看热闹。

    虽然证据还没给出去,不过林家堡那边已经乱作了一团,人人都已经将邹洞天当成了杀人凶手,将他捆地结结实实恨不得就地处决,沙肖天和少林峨眉等几个位高权重的过来劝阻,平息骚动。

    制造风波的源头夙建帮这边毫无压力,李大兆还笑眯眯地邀请阜远舟几人去吃午饭,被阜远舟婉拒,只道下午还会过来。

    李大兆乐呵呵地说欢迎之至。

    夙建帮有人穿过人群跑来,交给他一份东西,他递给刚才那个汉子,示意他把这个交到林家堡那边。

    果不其然,那边更加乱套了。

    看着那边闹剧一般的哄乱,阜怀尧把玩着手上的银色指环,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名利财势,酒色熏心,攀龙附凤,踏人上位,江湖和朝廷,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阜远舟护着他往外走,若有若无地笑了笑,“人来来回回为了不过都是那几样,不是谁都能像皇……哥你一样,舍得将大半辈子赔在玉衡江山上。”

    “人都是自私的,我站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要万世功德,不过是想你……”话说到一半,阜怀尧才察觉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当下有些不自在地收了声。

    尽管已经正面自己和三弟的感情,但是如何相处还是天仪帝陛下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太过亲密的举动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最为合适。

    突然停顿的声音让阜远舟下意识地朝他看去,敏锐地捕捉到男子看似冷淡平静的面孔下的一丝不自然,心里顿时柔软成一片,在宽大的袖袍下紧紧与他十指相扣,“在远舟心里,你永远是最值得敬佩的大英雄。”

    阜怀尧无可奈何一般摇摇头,“你啊……”

    在你心里,我总是千般百般好,如此深情厚意,叫我如何还得起?

    后头跟着的苏日暮背着画轴很是忧郁——他家甄美人到底去哪儿了,他真的不想围观自家好友和顶头上司亲亲密密卿卿我我拖小手啊……

    ……

    说是暂且休息,其实时间不长,占好了位置的江湖人一般都懒得走动,大门大派的就派几个弟子去买饭菜,其他人早有先见之明地准备好了干粮。

    有钱有势总归有好处,魔教的人早就在武林大会会场旁边安静的小树林里准备好桌椅饭菜,除了在夏侯世家那边的沙临志和柳天晴,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连晋看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就不禁无语——其实习武之人少吃一顿也没什么的,若不是有陛下大人在,恐怕永宁王殿下都懒得跑出来吃一顿,可见有了爱人什么的是一件多么奢侈败家的行为啊……

    面对自家大元帅投过来的红果果的眼神,饶是镇定如阜怀尧都忍不住想要扶额了。

    阜大神才倒是毫无压力,愉快地给自家兄长布菜。

    刚用完膳,饭菜还没撤走,阜远舟忽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小树林也不算大,他抬起头便看见几个白色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大有闲庭散步之意,为首的男子眉眼邪美,身形高岸,正是天下宫的宫主阮鸣毓!

    阜远舟意外,有闲心跑出来吃饭的除了他们就是天下宫的人了,刚才魔教教众报告说他们在小树林另一边的时候他没太在意,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散步到这里来。

    而且在看到他们之后,阮鸣毓出乎意料地调转方向朝他们走来了。

    宫清和连晋交换了一个眼色,又齐齐看向阜远舟。

    苏日暮神经本就绷紧,此时更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阜远舟悄悄一掌拍在他背上,卸了他的力,低声道:“见机行事。”

    阮鸣毓带着天下宫的人走了过来,目光不着痕迹扫过众人之后落在阜远舟身上,眉目带笑,自是一派风流之意,“天下宫阮鸣毓,冒昧打扰了。”

    若不提他那轻佻的眼神,这番举动倒是有礼得很。

    阜远舟站起来,温文笑道:“阮宫主大名,如雷贯耳。”

    见他似乎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阮鸣毓挑了挑眉,“刚才在夙建帮的位置上见过三位,不知能不能问上一问,三位和夙建帮是什么交情?”

    不问他们是不是夙建帮的人而是直接问什么交情?——阜远舟笑容不变,“不过是一面之缘,李帮主重情,借我们几个位置凑凑热闹罢了。”

    “我还当是夙建帮卧虎藏龙,有一位绝世高手呢!”阮鸣毓望着眼前的俊美逼人的青年,似叹非叹道。

    阜远舟一时摸不清他的意图,顺着他的话题道:“莫不是阮宫主屈尊过来,是想请上一战?”

    话语里八分玩笑,两分试探。

    “美人当前,岂能做这般无礼之事?”阮鸣毓却是笑盈盈否认。

    众人一愣——什么美人?

    阜远舟眯了眯眼,“阮宫主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啊……”阮鸣毓眼波流转,冷不丁地转向阜远舟旁边眼神淡漠的华贵青年,对方殷红的泪痣勾出狭长眼眸的三分妖冶,黑衣衬得他瘦削颀长,霜白的脸庞如玉一般叫人挪不开目光。

    他唇角挽出绚烂笑意,伸出手,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把——捏了捏阜怀尧的脸。

    阜怀尧:“……”

    阜远舟:“……”

    苏日暮:“……”

    连晋:“……”

    宫清:“……”

    一股凄凉的夏风卷起一片叶子扑腾扑腾飘过。

    这个世界是不是……正在发生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阮鸣毓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意味深长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彬彬有礼道:“不知美人如何称呼?”

    阜怀尧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千思百转——这到底是刺客呢还是刺客呢还是刺客呢?

    ……

    第三百二十八章 阮鸣毓

    “话说,刚才那是调戏吧……?”连晋戳戳旁边的两个人。

    苏日暮默了片刻,“你们猜,这位爷知不知道自己被调戏了?”

    宫清:“……”

    三人动作一致地瞥向那个面瘫着脸的黑衣帝王,对方面白如玉,神情肃然,负手而立,自是一派大家气势,颜容湛然若神,眸似寒星眉如墨,当真是个一等一出彩的人物,可惜平日里寒气太重,哪有几个人敢直视他超过三秒钟?

    连晋深沉地道:“其实真的是个美人,不是么?”

    苏日暮:“其实你也想被子诤追杀,不是么?”

    宫清:“……”

    三人又动作一致地看向正随手抄起一根树枝和阮鸣毓打得如火如荼的阜远舟,此人脸上带笑不知能迷倒多少少女,可惜下手的动作完全堪称得上凶残二字,饶是以武艺高强著名的天下宫的宫主都被这雷霆之势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收起轻慢之意,不然狼狈的是他自己。

    连晋摸了摸鼻子,“把天下宫宫主打死了这种事,真的没关系吗?”

    苏日暮挑眉,“你调戏一下这位爷试试,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

    宫清:“……”他能不能装作不认识这两个毫无压力看热闹的人!

    阜怀尧看着打得风生水起的两个人,木着脸研究了许久,判断这个人真的不是刺客之后才淡淡道:“子诤,回来。”

    至于调戏神马的,天仪帝表示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尺度才叫做调戏。

    兄长大人发话,怎么样也不能不尊,阜远舟再不甘心也只能收手,再说敌我情况不明,他不可能真的一剑劈了阮鸣毓。

    “哥!”虽然说是这么说,不过阜远舟走回天仪帝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控诉了一下。

    阜怀尧无奈地摸摸他的脑袋安抚安抚。

    阮鸣毓虽然被打得措手不及,这会儿又被对方果断的收手弄得措手不及,不过倒也不见狼狈,好风度地整整微乱的衣襟走过来,笑意吟吟地来回扫视二人一番,道:“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阜远舟眼神森森地看向他,“不见怪,阮宫主闪远点我们就不见怪。”

    阮鸣毓丝毫没被他的眼神吓跑,目光仍然落在阜怀尧身上,“我只是想与这位……公子结识一下。”

    一根树枝“噌”的插到了他脚边,阮鸣毓低头看了看被钉在地上的衣角,笑容不变。

    阜怀尧继续无可奈何地拦住了大有继续找根树枝把这个天下宫宫主钉在这里的意思,开口道:“鄙人姚淮,不算是江湖人,阮宫主无需特意前来结交。”

    阮鸣毓眼睛微微一亮,笑容加深,邪美的容貌更是风流十足,“能认识姚公子这般出色的人物乃是三生有幸,不知……”

    阜远舟彬彬有礼地打断了他的话,“武林大会马上就要继续了,我们准备回去,还请阮宫主让个路,谢谢。”

    阮鸣毓看看他,再看看对他的魅力无动于衷的“姚公子”,颔首,“嗯,我们正好同路。”

    “……”阜怀尧有些忧郁。

    “……”阜远舟几乎没用眼神杀死他。

    于是,这短短的一段路就在阮鸣毓时不时地和阜怀尧搭讪以及阜远舟温文尔雅却效果十佳的拦阻中结束,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阜远舟和那位举止轻佻的天下宫宫主有多熟悉呢!

    对此天仪帝大人表示有点压力,他好像有点意识到了自家三弟这么马力十足侃侃而谈的举动背后的意味了。

    倒是连晋和苏日暮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见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肚子里几乎笑得打跌,宫清嘴角直抽,快手快脚地把连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拎走了。

    擂台上已经重新开始比武了,林家堡那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拿到证据之后也没把邹洞天带走,只是把他捆在那里晒太阳,极尽侮辱之意,可见他们对这个人的厌恶之深,谁都能看出些许端倪。

    阮鸣毓一再立邀阜怀尧去天下宫那边坐下,不过被阜远舟忍到快要咬牙切齿地婉言拒绝了,然后风风火火把人带走了。

    李大兆看到了他们气氛古怪地回来,都禁不住探究地多看了两眼。

    阜远舟也没和他客套,点了一下头便算作是招呼。

    苏日暮斜眸看在眼里,李大兆和他们同行了一路,他因为心不在焉所以没有注意,这会儿看来……他觉得阜远舟和李大兆似乎比他想象的交情要好一些?

    因为上午的墨逊雪的意外,所以现在比武重新开始,不少因为看到武当掌门林家堡堡主等人上场所以死了心的人又死灰复燃起来,现在上面比着的人就是两个不大不小的门派的人。

    夏侯世家那边,沙临志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靠向旁边的夏侯家当家,“民乐,几个世家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夏侯民乐也没怎么注意擂台上的比武,若有若无地看向旁边几个没什么精神的世家当家那边,眉头打了个结,“我也觉得奇怪,刚才去探了一下口风,他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说话吞吞吐吐的。”

    “难言之隐?有什么事能让他们连盟主之位都不要了?”沙临志觉得不可思议。

    比起那些江湖散侠,盟主这个位子对大门派和一些武林世家来说更为重要一些,行走江湖,吉凶难料,自然是靠山大的才不容易出事,真的有什么事,头上顶着个名号也才有说话的分量。

    夏侯民乐表示不太清楚。

    虽然同为武林里比较有影响力的世家,不过一来夏侯老爷子走得早,夏侯三兄弟和他们的家主差了一个辈分,交情不是很深,而来当年正邪之战夏侯家是提前退出了的,和这几个参战到了最后死伤无数的世家自然有了些许隔阂,对方有事不告诉夏侯家,倒也正常。

    沙临志有些不安,回头去看了看不远处被人叫出去的柳天晴——叫人的那个他记得是永宁王身边的人?

    阜远舟这边也没关注擂台上的轮番打斗,只是眼神幽怨地看着自家兄长。

    阜怀尧被他看得啼笑皆非,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太过亲密的动作,只好低声问:“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阜远舟垂了垂眼帘,有阳光的碎影透过头顶的遮阳棚子的屋顶缀在笔挺的鼻梁上,闪烁着在睫毛上跳舞,好似格外温驯美好的模样,可惜说出来的话可就不怎么美好了,“果然应该把大哥你关在乾和宫除了我谁都不能见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他的语气幽幽,仿佛真的说到做到。

    一向镇定的阜怀尧都没忍住脊骨凉了一下,“为什么?”

    阜远舟的指尖点在他的唇角,目光来回掠过,“这样你就不会沾花惹草招蜂引蝶了。”

    阜怀尧尴尬地把他的手抓下来,反而被对方顺势握在手里,远远比不上自家三弟肆无忌惮的天仪帝不自然地往左右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确定没太多人注意到之后才半是宠溺半是纵容道:“听话远舟,别胡闹。”

    阜远舟眼里的冷意瞬间被驱散,他握着对手体温微凉的手,不甘不愿地咕哝道:“再有下次我就折了他手脚做成人棍!”

    阜怀尧眼里微不可见地散开一抹笑,“别闹脾气。”话是如此,却没半分责怪的意思。

    光明正大偷听的苏日暮撇嘴——有本事陛下你大声点呵斥一下子诤,这种语气,打情骂俏都没这么腻歪!

    阜怀尧自然不知道苏大酒才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心思,道:“远舟,这个阮鸣毓不太对劲,是不是认识你?”

    阜远舟抽抽嘴角,“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渣。”

    阜怀尧有些困惑,“那他为什么要接近我们?”

    以对方的身份,何必来结交他们两个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陌生人?

    阜远舟又幽怨了,“还不是哥你招惹的……”

    阜怀尧几乎想要不顾形象落下几条黑线了,无奈道:“这件事你要记多久?”

    被叫做美人什么的黑历史,赶紧赶紧忘掉!

    阜远舟只是幽怨地看着他。

    阜怀尧仿佛又看到了以前被了残红影响而可怜兮兮像是发霉了的蘑菇的三弟,有种扶额的冲动,也懒得兜弯子了,“天下宫是哪个势力的人?”

    阜远舟也只好正色起来,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天下宫实在是太低调,包括沙肖天恐怕都没料到他们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阜远舟本来还猜想这会不会就是自家兄长在江湖上的势力——毕竟这种韬光养晦的风格真的很相似——不过现在看来……呃,其实也不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的。

    阜远舟想起阜怀尧选拔下属官员的眼光委实有点问题一众亲信都很是奇葩,眼皮子抽了抽。

    阜怀尧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了,否认,“不是我的人。”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喧哗声,两人抬头看去,原来是峨眉派的掌门静泉师太上台引起了轰动,打下了几个对手之后,在海斛门门主包囿准备起身的时候,雪朔山庄的庄主玉不谢抢先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落在静泉师太对面。

    沙肖天狠狠地看向包囿。

    包囿好似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一样,只是握着兵器的手紧了紧。

    苏日暮皱眉看向阜远舟。

    阜远舟眼神一闪,意味不明地道:“这趟水,越来越混了。”

    ……

    第三百二十九章 包囿

    刚才天下宫和紫危楼都派了人出来参战,紫危楼那边更是连堂主憨汉子尹旷芮都上了场和静泉师太交过手,一向低调的雪朔山庄一直却没有动静,众人还当他们只是来凑凑热闹,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