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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109章

    前挺直的身影。

    阜怀尧缄默片刻,才淡淡道:“回宫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了城墙。

    下面还有不少围观完永宁王出城不曾离开的百姓,阜怀尧神态比平日里多了一分微不可察的恍惚,一不小心地就撞上了人。

    寿临一惊,赶紧想去扶人,但是已经有人比他先了一步。

    一身紫色轻纱的阴柔男子温柔地扶稳了他,柔若流水的声音含笑道:“陛下小心一些。”

    寿临愣住——申屠谡雪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多谢申屠国师。”阜怀尧没惊讶,只是皱了一下眉,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手。

    动作的时候似乎碰到了对方的手腕,那天在洗尘宴上听到的铃声急促地响了一下,不过声音不大,周围的人都没注意。

    倒是申屠谡雪意外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铃铛,随即发现阜怀尧脸色微变地后退了一些,似是有所忌惮,不过表现得很隐秘。

    “宫里还有事处理,我先走一步,国师自便。”阜怀尧淡淡道,语气却是比平日里快了一拍,也等不及申屠谡雪多问些什么就带着寿临走了。

    申屠谡雪一向妖美的眉目间也出现了些许疑惑——刚才这位陛下转身的时候,他脖子上的紫色线条一样的东西……

    蛊王怎么会在一朝皇帝身上?!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伪蛊王

    接待外使的驿站里,一个布置精致的房间中。

    玉面男子坐在桌边把玩着茶杯,面具下的眉头动了动,“你真的确定蛊王在玉衡皇帝身上?”

    “我也是第一次见蛊王,”申屠谡雪半倚在贵妃榻上道,“不过看那个图腾和蛊后的反应应该不会错。”

    碧犀觉得新奇,“这么说来,魔教的新教主居然是当今皇帝,一个没武功的人?”

    申屠谡雪笑了笑,无甚在意的样子,“以那位陛下的手段,收拾一批头脑简单的武人,还需要武功?”

    碧犀皱眉,如果不是有蛊后在,他压根没想过那位朝廷身世看似明朗的至尊会在其中扮演这么一个角色,“我本以为会是神才宁王,”武功智谋经历神秘什么的都很符合,“但如果真的是他,这个时候他不应该会出京。”

    宿天门被之前刹魂魔教的迷魂阵摆弄了一道,好不容易才确定了其新教主就在京城,势力都慢慢朝这边转移——时间已经不多了,魔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退避开。

    “阜远舟……”申屠谡雪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容有些诡异,“他倒是玉衡皇帝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可惜这把刀走了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碧犀觉得有些棘手,“玉衡皇帝是个人物。”没有人敢轻视他的手段。

    申屠谡雪不置可否,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和阜怀尧只是一面之缘,虽是觉得惊艳,不过刹魂魔教教主这个身份就够他失了兴趣了。

    和宿天门的这群疯子作对的,也定是妖孽罢了。

    消息得到了,碧犀也准备起身走人了,“多谢申屠先生的帮忙,既然蛊王已经找到,先生大可尽兴游玩了,若是先生需要做些什么,力所能及之处,碧犀一定义不容辞。”

    “哦?”申屠谡雪闻言,饶有兴趣地抬眸望着他,“你对你家主子倒是忠心的很,连宿天门的人情都是你自己还。”

    碧犀倒是理所当然,“忠于门主是碧犀此生唯一的目标。”

    申屠谡雪眉眼勾出妖媚笑意,“你家门主也很是着重你啊,倒让我很是好奇,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话音未落,贵妃榻上已经没了人。

    碧犀一惊,两指并拢朝后点去,恰恰拦住那紫衣男子的动作。

    不过还是稍晚了一步,他急速抽身退出数步,空着的手按住了险些掉落的黑玉面具,墨黑双目迸出一缕火光,“申屠先生,你未必太过失礼了。”

    申屠谡雪低笑,“都说宿天门的碧先生身居左护法之位,常侍门主身侧,唯独门主一人能窥其面目,果不其然。”

    碧犀咬了咬牙,“宿天门中事,劳申屠先生多虑了。”

    申屠谡雪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踱步躺回了贵妃榻上,问道:“闻人折月是闻人折傲的后裔?”

    碧犀一愣,“闻人折月?”

    ……

    皇宫里。

    天子的车驾一路直抵御书房门前,阜怀尧下车的时候,眼前一黑,整个人都禁不住晃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寿临惊呼一声,赶紧把人扶住了。

    阜怀尧勉力站稳了,摆摆手示意寿临退开。

    两天两夜不睡对于阜远舟来说还撑得住,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也许,更多的是心累。

    寿临基本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永宁王殿下,但是旋即才猛然想到他已经远赴宿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常安已经闻声急急赶了出来,不顾他的阻止走前来扶住他,欲言又止道:“万岁爷,您要不休息一会儿?”

    “……等会儿吧,宣顾郸过来。”终是抵不过常安恳求的眼神,阜怀尧松了口。

    说罢便在常安的搀扶下进了御书房坐下,屏退了其余闲杂人等。

    御书房里冷冷清清的,阜怀尧一坐下,就能感觉到那股眩晕如影随形地跟在身上。

    常安站到了他身后替他按揉着太阳穴。

    这力道适中,本是极舒服的,但阜怀尧就是觉得不适应,揉了几下便让常安去拿杯浓茶过来了。

    常安端茶回来的时候不经意一瞥,猛地就看到了他脖子上似乎有隐隐若现的紫色线条,惊了惊,“爷,您脖子上……”那是什么?!

    阜怀尧皱了一下眉,把衣领拉下来一些,露出更多的紫色的图腾一般的痕迹,不过不像阜远舟那个那般青筋暴突的模样,就是浓郁的凌乱的曲线。

    他接过茶,淡淡道:“没什么,不必在意。”

    常安只能闭口不语。

    一杯浓茶下去,顾郸也已经匆匆赶到了。

    顾郸行礼之后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紫色的曲线,怔了怔,“那个蛊,陛下已经用了么?”

    “什么蛊?!”蛊总是给人诡秘不好的印象,常安惊得脱口而出。

    顾郸看了一眼天仪帝。

    阜怀尧并没有解释也没阻止的意思,只是将衣领再拉开一些,露出肩头,然后闭着眼单手撑住额头闭目养神,淡淡道:“用了,拿出来吧。”

    顾郸赶紧应了声“是”,走前去拿出针灸的工具,开始在他肩头附近施针。

    常安定睛看去,他的陛下衣领拉下来之后才发现整个肩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紫色图案,看上去极是骇人。

    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究竟是什么??!”

    知道这是天仪帝的亲信,顾郸专心下了七针之后,才腾出空来回答他的问题:“这是伪蛊王。”

    常安怔了一怔,有些茫然,“伪蛊王?”

    顾郸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蛊王是什么,然后道:“伪蛊王就是一种混淆视听的蛊,会被蛊后误判为是蛊王,不过蛊后一叫它就死了,这个伪蛊王本身没有太大的害处,只是死了之后会在皮肤上留下这些紫色痕迹而已,把它取出来就没事了。”

    因为不了解宿天门和阜远舟身上蛊王的事情。常安还是觉得不太明白为什么阜怀尧要这么做。

    这点顾郸也无从解释,他也只是按照吩咐找到这种东西的。

    至于具体为什么阜怀尧这么做,又是拿来做什么的,这点他还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而且在阜怀尧手下呆久了,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去揣测他的想法的。

    这个人心思太深,很多时候你揣测得再多,其实也不过是做了徒劳的功夫罢了。

    就如这一次阜远舟被封为宿州兵马大总督,恐怕谁也没有猜到半分。

    所谓的取出来就是在植入伪蛊王的地方开个小口子把那蛊拿走,那口子不大,很长,真真切切割在了肉上,阜怀尧倒是没什么痛觉似的,面色变也不变。

    他只是闭着眼,任由顾郸用刀一点一点剜开他的血肉。

    ——就像阜远舟的离开,剜走了他的心脏一样。

    痛得钻心蚀骨。

    ……

    屏退了顾郸和常安之后,苍鹭出现在了御书房中。

    “爷,宁王带来的那个叫听舟的人已经随着车队出京了,并没试图离开。”

    阜怀尧抬起眼来,示意他继续说。

    苍鹭道:“确定听舟易容的宁王真的出京之后,来历不明的跟踪的人大部分都撤回来了,皇宫四周多了不少暗探。”

    阜怀尧微微沉下眸色。

    他没有赌错,宿天门的人的确是在找阜远舟,而当他变成“阜远舟”之后,宿天门的目标只会在他身上。

    ——“阜远舟”的身份带着他们需要的东西的最关键所在。

    “来一个杀一个吧,”阜怀尧淡淡道,“打草惊蛇,惊动得越多越好。”

    苍鹭一愣,“爷您……”这不是把所有矛头都引到自己身上吗?!

    “去吧。”阜怀尧道,语气笃定。

    苍鹭只能忐忑不安地退下执行命令。

    偌大的御书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阜怀尧的手慢慢抚上肩膀上的伤口。

    远舟,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但愿你,一路平安。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两路

    精兵威武、阵势浩荡的庞大车队在官道上缓慢前进,因为驿站相距甚远,车队人数也过多,在天色将晚的时候就寻了一处平坦之地安营扎寨便是了。

    “病倒”的永宁王就在舒适的车驾里休憩,一直不曾露面,而随行官吏中,对内外的消息是忠信元帅连晋已经带着甄侦等人先走一步去了宿州将宿州的班底子先接管下来,剩下的人中,军队自是有连晋的部下在管,端明殿学士周继阁和工部主事陈闽则是接下了管理大大小小一众官员的担子,不过这些不是有能之士就是天仪帝手下能官力臣,对风雨中也很是信服,俱是安分得很。

    营地里,一个眉目明媚宫女打扮的少女端着一碗中药送进了永宁王的马车了。

    这马车极大,十个人在里面坐着都不会觉得挤,厚毯实木夜明珠,样样布置都见精心安逸。

    而此刻马车里只有两个人,正面对面坐着说话,其中一人蓝衣俊颜,丰峻贵气,另一个则是个盲眼少年,神仪清淡。

    盲眼少年听得动静,便转过头来唤了一声:“齐姑娘。”

    这两人正是“阜远舟”和欧阳佑,而宫女打扮的那个则是齐晏紫!

    马车的隔音很好,进来之后齐晏紫也不怕露陷了,随手把那碗药搁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脊梁骨,“这宫女真不是人当的,这么规规矩矩走路岂不是能累死人么?”

    “阜远舟”笑了笑,“辛苦齐姑娘了,若是累的话,那就尽量呆在马车上吧,你可是陛下亲自指派的‘随身宫女’。”

    他前半句还是阜远舟的声音和语气,后半句就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倒是齐晏紫和欧阳佑听得并无什么吃惊的表情。

    齐晏紫反而凑前去仔细打量他的面容,感慨道:“真的很逼真啊,无论是声音相貌还是行为举止什么的……早上听舟你就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就是阜前辈本人呢!”

    阜怀尧让欧阳佑来找她请她扮成宫女贴身照顾阜远舟的时候,压根没提过车驾上的“阜远舟”会是假的。

    而目前整个车队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她和欧阳佑、陈闽以及周继阁,而真的阜远舟在哪里,去做什么,恐怕就只有一起同行不知去向的连晋甄侦他们知道了。

    听舟闻言笑了笑,十足的阜远舟的风范,“从九岁开始,我就一直在模仿尊……殿下的一举一动,也不是第一次扮成殿下的样子了。”

    尤其是帝位之争那段时间,最熟悉阜远舟的阜怀尧疏远了他,阜远舟又在朝廷和魔教之间来回奔波,他常常需要扮成他的样子看似安分守己地待在京城,偶尔需要应酬走动也无人能辨别出来。

    欧阳佑和齐晏紫自然是不会追问他为什么要经常扮成阜远舟的。

    欧阳佑倒是好奇一件事,“既然如此,那么前辈的本事,听舟你学了几成?”

    闻言,听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剑法最多一成,其他的……我不是那块料。”

    这种表情出现在“阜远舟”的脸上的杀伤力实在太大,看得见的齐晏紫禁不住转过头来平息一下乱蹦的心跳——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祸水啊……

    欧阳佑则是有些忧心,“陛下的旨意是尽可能在沿路上拖慢行程,做出游山玩水的架势,既然如此定是要和当地官员打交道,前辈之名誉满天下,万一他们要请你露一手怎么办?”

    听舟倒是不担心,“做做样子还是没问题的,再者殿下的身份摆着这儿,那些人还能硬来不成?实在盛情难却就送墨宝吧,其实我也是昨晚才接到命令的,来的匆忙,不过殿下临走前给了我一箱子来应急。”

    ……

    在车队前方,几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偏僻的小镇子上。

    天色将晚,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在走动了,迎君客栈的掌柜的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几个客人,正踌躇着要不要叫小二打烊的时候,街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掌柜的面上一喜。

    果不其然,一匹骏马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直奔这间镇上唯一的客栈而来。

    待得马近了眼前,马上眉目硬朗的青年便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一身正气的,看着就感觉像是行伍之人。

    掌柜的赶紧迎了上去,“这位客官,您这是要住店吗?”

    “嗯,”青年点了点头,越过他走进客栈里打量了一番,然后问:“还有别的客人在吗?”

    “没有了,”掌柜的赶紧道,“有几个白天已经走了。”

    青年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客栈我包了,我家主子待会就到,至少要十个干净的房间,热水热菜都准备好来,马儿也要喂。”

    一笔大生意砸下来,掌柜的立马眉开眼笑连声应好,随即就招呼着小二赶紧去准备。

    青年就站在客栈门口等着,掌柜的自然也跟上。

    不多一会儿,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显然要比之前响上很多,一队快马卷起一阵飞尘,在青年的招手之下停在了客栈前面。

    为首的人率先下马,一袭苍蓝长衣在空中翻卷出圆滑的弧度,他把马缰丢给青年,抬起头来看了看客栈的牌匾,月亮正好穿云而出,柔和的月光打在他俊极无匹的面容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侧脸线条。

    掌柜的看得呆了一呆,心道好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不过等蓝衣人淡淡瞥来一眼的时候,那赫赫威压险些叫他软了腿,赶紧移开了目光。

    而在蓝衣人后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黑衣男子和一个眉目清秀、背着一个很大的长条状的包裹的年轻人,那种武人的气势盖不住。

    掌柜的暗暗忐忑这笔生意实在难做,不过在其后就看到一个温柔秀美的男子下了马,他旁边是一个白衣服的书生,落拓不羁很是好看。

    再后面一点的却是三个持剑少年,其中两个是一对双胞胎,一者沉默一者活泼,另一个人则是锋芒毕露锐气尽现。

    倒是他们旁边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笑容亲切,叫人觉得舒服得紧。

    最后一个年纪最大,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看起来阴沉沉的,还背着个大大的药箱,想必是个医者。

    这一行人说是江湖人不像江湖人,说是官家的不像官家的,说是商人也就更不像了,掌柜的不想惹麻烦,赶紧收了视线叫小二照顾好马匹,殷勤地把一行人引进了客栈。

    “殿……公子,咱们是先用饭还是先去沐浴?”青年——赵衡问道。

    阜远舟回头环视了一圈,“都先吃吧,待会儿早点休息。”

    赵衡点头,回头对掌柜的道:“把饭菜端上来吧。”

    掌柜的急忙应是。

    苏日暮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懒洋洋道:“最好的酒都拿上来吧~~越多越好~~~”

    甄侦落座在他身侧,微笑地睨向他,“嗯?你说什么来着?”

    苏日暮悻悻地讨价还价:“……一坛。”

    甄侦坐地还钱,“一壶。”

    苏日暮抽抽嘴角,“塞牙缝都不够……”

    秦仪悠悠从旁边经过,“喝死的时候你连塞牙缝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日暮:“……”

    阜远舟随意在他们旁边坐下,朝苏日暮那头淡淡看了一眼,道:“明天还要赶路,喝少点。”

    苏日暮不甘不愿地应了,内心泪奔中——子诤变得面无表情的好可怕啊啊啊!!!

    “都不是一杯倒的人,喝一点不耽误的,”连晋在旁边的桌子坐下,道,“再说,三爷你也放宽点心,咱们不急。”

    “……嗯。”阜远舟不置可否地道。

    苏日暮戳戳他,“想吃什么?”

    “随便吧。”阜远舟随意道,接过赵衡斟好的茶。

    “没有‘随便’这道菜。”苏日暮无语道,“你说,我……叫甄侦做。”

    躺着也中枪的甄侦:“……”

    连晋眼皮子跳了跳——甄侦做的能吃么?真的不会把毒什么的放进去当配料???

    宫清看了看秦仪——有医者在应该没事吧?

    柳天晴正好在旁边走过,闻言,问道:“师傅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我来做?”

    阜远舟摆摆手,“没事,你坐着休息,”旋即无奈地看向苏日暮,“你知道我不挑食的。”

    苏日暮咕哝:“难得关心你一回,就不能听话点……”

    阜远舟:“……”

    甄侦:“……”喂,他还在呢,展示友情什么的不要太张扬了好不好……

    阜远舟安抚性地拍怕好友的肩膀,淡淡道:“我没事。”

    苏日暮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架势,不甘不愿地撇撇嘴——都快变成你皇兄那个面瘫了,还没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悔途

    客栈中。

    用过饭后,一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沐浴过后,阜远舟拖着sh漉漉的头发披着外袍坐在床边,望着天上的皎洁明月发呆。

    直到门被敲响,他才回神,随意道了一声“进来。”

    赵衡应声推门而进,“殿……公子。”

    “都处理了吗?”阜远舟漫不经心地问。

    “沿路痕迹都收拾了,目前没有跟踪的人,”赵衡见他心不在焉的,便简短答了,随即询问:“要不要让李大兆派人过来?”

    “派什么?”阜远舟淡淡道,“我们十一个人除了秦仪不会武功,还有谁不是好手?来了也只是拖后腿而已。”就连身为刹魂魔教左使的秦仪骑射功夫也不差。

    赵衡皱眉,“恕赵衡斗胆,公子此行去的方向似乎是严舆?”

    阜远舟也没否认,“嗯。”

    “公子要去探榆次山脉?”

    “嗯。”

    “那么现在的人手实在不够,柳小公子他们更是……公子不能冒险。”赵衡忧心忡忡,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阜远舟此行的目的,只是榆次山脉的凶险谁人不知,而且里面更可能有虎人之类的驯养场所,委实吉凶难测。

    阜远舟却道:“不,你和天晴他们留在外面接应。”

    赵衡一愣:“公子……”

    “到时再看看情况吧,”阜远舟抬手打断他的劝谏,“回去睡吧,不用守夜了。”

    “……是。”见主子是真的不想多说,赵衡只能如是道。

    赵衡刚走不久,门就被人随手推开了。

    这般动静,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熟悉到不需要敲门的家伙,阜远舟头也不回道:“甄侦舍得让你出来?”他记得他们两个是一个房间的。

    苏日暮“啊呸”一声,“小爷串个门还要他同意不成?!”

    阜远舟刚想回头,就被一毛巾盖住了头,有人的手粗鲁地在他头上搓了搓。

    苏日暮粗声粗气道:“既然想赶路就别自己整出毛病来!”

    阜远舟微微侧头,躲开他的蹂躏,把毛巾拿下来对他笑了笑,“我知道。”

    “……把那要死不活的嘴脸收起来。”苏日暮龇牙。

    阜远舟委屈道:“哪有?”

    这一番装模作样本是有意做来逗趣一下,谁知他说完后鼻子却真的酸了。

    苏日暮看在眼里,恨铁不成钢地戳戳他的额头,就差没把他戳到窗户外面去,“你就不能有出息点?没了你皇兄就活不了了?!”

    阜远舟那半弯笑意渐渐隐没在了唇角,“他说我要么走要么死,我告诉他,我宁愿死……”

    苏日暮这一回是真的恨不得一巴掌过去了,“你丫的就这么嫌命长?!”

    阜远舟抓紧了手里的毛巾,“闻离,我离不开他。”

    “你现在不已经离了么?!”

    “可是我想他了……”阜远舟低声道,语气里微微带了鼻音。

    苏日暮呆了一下。

    他抓着毛巾的手很用力,把五指都绞成了白色,“还没走,我就后悔了。他承认他喜欢我,可是他还是不要我……这一路上,我就没停过调转马头回去的念头,我根本没办法想象,如果真的一辈子见不到他,我该怎么办?”

    他眼里的悲哀实在太深太重,苏日暮看得一怔,然后没忍住直接把人从窗户上拽了下来,怒道:“当初你就差拿着剑逼着我放下苏家,怎么今个儿你自己就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了?!”

    阜远舟一个不防,没站稳踉跄了一步,他也没再动,就维持着这般弯着腰的姿态,墨黑的发铺散着遮掩住了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飘忽地从唇边的缝隙坠进空气中,深情的表白里丝丝缕缕的绝望一览无遗,“闻离,我爱他,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爱他……”

    苏日暮咬牙,“你爱他又怎么样?他就值得你抛掉一切去死?!”抛掉魔教抛掉朋友抛掉名利地位……甚至是他这个兄弟。

    “我不知道……”阜远舟从嗓子里透出了虚弱,“可是我如果为他而死,我不后悔。”

    “但是他会后悔。”苏日暮恨声道。

    阜远舟怔了怔。

    苏日暮望着他,“你说他喜欢你,那么你死了,叫他怎么办?”

    阜远舟好像定住一样,沉默了许久,“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玉衡江山。”

    “子诤,你不明白么?”苏日暮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眼神略带悲悯,“若是你对他不重要,他就不会赶你走。”

    阜远舟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他的皇兄也说过“远舟,若是你能明白其中有什么区别,也许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是——他是真的不懂得怎么爱他才最好。

    “于你皇兄而言最重要的是江山,那么神才永宁王就是他手里最好的牌,也是最大的威胁,”苏日暮慢慢用力扳直他的身子,“甚至是最好的盾牌。”

    阜远舟身形一僵。

    “无论如何,如果他是一个好皇帝,或者说是一个真正为黎民百姓无私着想的皇帝,他就不该放你走,”苏日暮直视他似清醒有似迷惘的双眸,“你喜欢他,你会替他振兴玉衡守护江山,你还能佑着他,当他的矛当他的盾牌,不管是谁想对付玉衡还是对付他,必先过你这一关,踩在你的尸体上,这么划算的生意,他是阜怀尧,他怎么会不做?”

    “他……”

    “可是他让你走了,”苏日暮沉下声音道,“我一直觉得他绝情冷性,却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私心的一天——你舍得为他死,他舍不得。”

    阜远舟咬牙,“他这样做……何尝不是想让我死?”

    苏日暮目光哀伤,“子诤,如果你不是时刻想着为他死,而是为他活下来,也许他就不会这么做了。”

    阜怀尧那一句“因为朕不想杀了他”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他是觉得好友爱得太过辛苦太过不值得,但是天仪帝对自己的狠也让他心下震然。

    ——他守护了玉衡也保全了阜远舟,但就是牺牲了自己。

    无论这样的做法对错与否,归根究底都是出自爱,这点谁也否认不了,苏日暮不想让阜远舟死,冷心冷面的阜怀尧亦然。

    是的,事到如今,知情人都不能否认,那个以铁血酷厉闻名于世的玉衡圣上,爱着他的三弟——以一种最残忍的爱的方式,遑论是于自己还是于阜远舟。

    但苏日暮始终还是不能真心祝福他们二人不能真心希望他们在一起,他们两人的性格相差太远,一个思虑太重一个执念太深,单独分开都是悲剧,凑在一起只会相互折磨对方,不死不休。

    “我……不明白,我还是不能明白,”阜远舟推开他的手,呢喃着:“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为了江山什么都不能舍弃的他也有了不可牺牲的人,那为什么他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就擅自决定一辈子不再相见?闻离,我永远不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阜怀尧一辈子为长为尊为上,事事决断果敢,身先士卒,他喜欢他佩服他仰慕,但是为什么,在感情上阜怀尧也能这么冷静理智,用最两全的方式挖出彼此的心脏?

    ……

    第二百五十九章 长路

    这是阜远舟离开的第一晚。

    阜怀尧没有熬夜,按着平时阜远舟催他休息时的时间离开了御书房。

    初夏之夜,风清月朗,白月皎洁,更声催催。

    出了御书房的大门,阜怀尧下意识地朝前方看去,直到视线落了空,才恍然记起那个会提着灯接他回家的人已经不在了。

    短短相处却有这麽多回忆,仿佛穷尽一生都无法改变习惯的回忆……他果然才是更离不开的那个人。

    拿着灯笼的寿临见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便小小声唤了一句“陛下”。

    阜怀尧闻声便收拢了视线,淡淡道:“回乾和宫吧。”

    “是。”寿临赶紧走前两步在前面引路。

    他的陛下刚才,是想念宁王殿下了吧……

    走到一半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队值夜的宫女,见到天仪帝就急忙分立两旁,让路行礼。

    阜怀尧随意道了一声“免礼”,越过她们继续往前走。

    就在经过最后一个宫女的身边时,异变突生。

    剑光。

    血色。

    惨叫。

    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一只染血的手飞起,砸在了不远处的宫墙墙角,手里迅速跑出一条蜈蚣状的虫子朝缝隙里钻去。

    一枚飞镖“嗖”地将它钉死在缝隙前面。

    阜怀尧微一皱眉,看了看沾上一点血迹的衣摆。

    直到那个宫女捂着断手惨叫着被两个黑衣蒙面侍卫按在地上,其他宫女才反应过来,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处理了吧。”阜怀尧也没十分在意,转身便走,淡淡丢下这么一句话。

    这是阜远舟离开的第一晚。

    这是他遇到的第三波试探。

    阜怀尧抬起眸,望着前方被黑暗笼罩的重楼飞宇,青石宫路,然后将自己慢慢隐没在路的尽头。

    原来这条路,比他想象中要长太多……

    ……

    千里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