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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97章

    :“连晋,翻译出来。”

    连晋一愣,拿过卷轴小心地展开一看,才发现上面用的都是玉衡专用于最为机密情报记录传送的密文,他看了一下,面色就变了,神情肃然地一路看下去。

    众人也没有打扰他,整个议事殿都陷入一种沉闷的寂静之中,唯听得雨声滂滂沛沛。

    半晌,连晋才神情古怪地抬起头来,请示性地看向阜怀尧。

    “看完了?”阜怀尧问。

    连晋点头,看完之后他也明白了天仪帝深夜召集群臣前来议事的原因了、

    阜怀尧扬扬下巴,示意他把事情都转述一遍。

    连晋点点头,看旁边的架子上依旧多铺了一张白纸,他便拿起备好的毛笔,龙飞凤舞地拿下三个字。

    ——宿天门。

    这是一个对于在场的大部分来说都十分陌生的名词。

    庄德治也微微疑惑地捋了捋胡须。

    连晋用笔在这三个字下重重划了一笔,皱着眉头道:“把这玩意儿记牢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燕舞率先问了,“宿天门是什么?”

    众人都望向他。

    连晋却摇头,“不知道。”

    “咦?”周度发出了疑惑的单音。

    连晋抖了抖手上的卷轴,道:“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资料看来,宿天门应该是一个极其神秘庞大的组织,拥有众多武功好手,其中有一个地位较高的人被人称作碧先生,戴面具,善指法,但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更深的了解了。”

    “那它和玉衡有什么关系?”商洛程提出了问题的关键,他自然明白天仪帝不可能无端端为了一个什么都没弄清楚的组织贸贸然把他们召集过来的。

    连晋却没直接回答,而是拿出了议军务时常用的圆头针,朝着地图上的几个位置扎了下去,“一个月前,大莽,沙番,突厥,沃国,东瀛同时出了一件事,”他看向群臣,“每个国家中或者是受宠的皇子,或者是举足轻重的大臣,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人掳走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韩谷就已经有些不可思议地打断他的话,“这……怎么可能?”

    和礼部负责的外邦来往不同,枢密院主军国大事,和刺探情报的巨门一在明一在暗,虽说及不上巨门神通广大,但也不是闭塞之辈,这等大事,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未曾听闻?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交易

    连晋刷拉拉在“宿天门”几个字旁边写下一串名字,后面一一对应诸个国家。

    他再看向韩谷,“有印象吗?”

    韩谷脸色微变,忍不住站起来走前去仔细察看了几下,然后用手指一一点过,“一个月前,沃国的荣禄大夫称病多日,东瀛的纳言告假回乡祭祖,沙番的十二王子暴病而死,突厥的左卫将军遇刺身亡,大莽的上柱国因外出狩猎而不幸弄断了腿,池尤的六王子完颜遂简弑父杀亲,夺了国主之位。”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本来这些事分开看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放在一起,就会发现其中的蹊跷了。

    那头周度已经飞快用笔记下来了,落笔之后看了看,神色凝重,“若是巧合的话,只能说扫把星真是谁都不偏袒谁,把个个国家都扫荡了一轮,还专门祸害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楚故望向连晋,问:“这些都是那个什么宿天门做的?”

    “没错。”连晋颔首,“他们抓走了这些人,秘密送信给诸国国主,让他们派使者去谈些事情。”

    庄若虚提出了疑问,“即使这些人在国中地位不低,但是想要威胁国主,筹码还是不够。”

    甄侦突然开口,但眼睛还是闭着的,显然是刚才几个时辰的恶斗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这一放松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他道:“宿天门的确还掌握了他们的其他弱点,但是玉衡暂时还查不到。”

    群臣听罢,心里头疑团更多。

    玉衡查不到,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时间问题,宿天门既然能做到这一点,那他们究竟蛰伏计谋了多久?!

    “不管他们掌握了什么东西,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连晋道,“这五个国家都秘密派了人去和宿天门的人谈判了,而宿天门这边出面的就是刚才说过的碧先生。”

    “他们想要什么?”商洛程不解。

    这般大胆挑战六个国家的尊严,无论宿天门是怎么样的庞大组织,都不可能敌得过六个国家的兵马铁蹄。

    连晋却道:“他们不是在要东西。”

    专注听着的阜怀尧此时眸光微一动,“他们不是在要东西,而是在卖东西?”

    连晋冷笑了一下,“不仅在卖,卖的东西还价值不菲呢!”

    庄德治缓缓道:“例如卖给完颜遂简的国主之位?”

    此言一出,楚故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种东西也能卖!?”燕舞简直目瞪口呆。

    庄若虚深呼吸了一下,平息自己的震惊,“这世道,出什么幺蛾子都是正常的,有人敢出价,能有什么是买不了的?”

    连晋捏着手里的卷轴,道:“庄相说的没错,完颜遂简和他们确实有这么个交易,具体完颜遂简给了什么价位,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也只有完颜遂简这般性格的人敢在那种谁也不知道宿天门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有那个魄力做这笔交易,”甄侦淡淡道,“其他几个国家被抓走的人的结果你们都知道了,宿天门挫尽了他们的锐气。”

    “接下来便是龚资振的事情了。”连晋看向楚故,示意他讲一下。

    楚故简略了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最后道:“关于是谁要那幅地图这点,龚资振一直没招,连各种刑罚都扛了下来,我开始以为是他死撑,后来才发觉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对劲,于是请了太医院的秦太医来察看一番,结果发现他是被人用药物控制住了。”

    这件事就是秦仪在傍晚左右才告诉他的,他还没来得及向上禀报就被召进宫里了。

    阜怀尧闻言,袖中小指禁不住蜷了蜷,“什么药物?”

    “秦太医说暂时还不太清楚,不过已经确认这种药物配合人的暗示,可以达到江湖中传说的摄魂术的效果。”楚故道。

    阜怀尧看向甄侦,瞳色莫测。

    甄侦也睁开了眼,朝天仪帝点点头。

    的确有这样的药物,不过效果不及真正的摄魂术那么好就是了,而且摄魂术是无痕无迹的,而用药是能检查得出来的。

    “龚资振还是没招?”周度问道。

    楚故也觉得头痛,“秦太医说目前他对这种药还没有好的解药来处理,需要研究研究,没有解药的话,龚资振就一直维持着这种状况,一问三不答的。”

    “那就让他继续研究,不过在沙番的探子已经查到结果了,”连晋拿起笔在沙番下面写下了龚资振的名字,将两者用一条线连在一起,“就是沙番收买了龚资振,让他把地图带出玉衡的。”

    “沙番?真是胆子肥了啊……”燕舞嘀咕了一句。

    商洛程倒是不意外,“若是别国也有这么一副地图,我们也会想办法弄到手的。”涉及到国家兴盛荣辱方面的事情,不择手段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只是沙番确实胆子大了点,贪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宿天门也插手了这件事?”韩谷把话题推回到原来的地方。

    连晋肯定了他的说法,“因为宿天门也想要这份地图。”

    周度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要来做什么?”

    其实说白了,龚资振画的那份地图在普通人手里它就是地图而已,范围这么大,平时行行走走都不一定用得到,但只有到了当权者手里,才能发挥它的作用,无论是刺探情报行军打仗抑或是其他什么的——难道宿天门还想纠集人马攻打玉衡不成?!?

    “是因为也有人和宿天门谈了生意,要这份地图?”楚故立刻想到这个可能性。

    甄侦不否认,“也许是这样,宿天门对这份地图显得很是重视,那位碧先生在宿天门中地位一定不低,不然他不会出现在和诸国谈事的场面上,既然他亲自带人来了玉衡,还用上了追魂香,说明他对这份地图势在必得。”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涉及到了子规的身份问题,阜怀尧便开了口,“龚资振准备出使池尤的时候就已经和不明人士接过头,要趁机将地图带出去,因为当时还没查到是什么人想要地图,时间上也太过仓促,朕便让影卫先下手为强。”

    后面的事情他大致地说了一下,直接略去了关于甄侦的种种。

    其中曲折颇多,群臣听得一阵唏嘘。

    燕舞顿悟,“这么说来,沙番是替我们背了一个大黑锅?”既然沙番已经勾搭上了龚资振本人,应该就不会再去做梁上君子的行为……嗳,不对,那么在地图上放追魂香的是谁?宿天门的人能有机会放追魂香难道没机会直接拿走东西么?

    看出了他的纠结,甄侦道:“追魂香是宿天门放的,龚资振很谨慎,地图在他手上偷是偷不到的,”这点他亲自领教过了,“宿天门的人应该是想在他出了边境之后杀人夺货,最是方便,顺便还能将责任推到沿途国家身上。”不过他们实在过于自信,反而让他阴差阳错捡了便宜。

    “所以,在我们的人的误导之下,宿天门以为地图是被沙番拿走了,”连晋在“沙番”二字上划了一道线,“之后,沙番皇宫突发大火,国主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宿天门做的?”庄若虚怔住。

    连晋脸色凝重地点了头。

    “宿天门在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恣意妄为,但是沙番国内本就内斗得厉害,他们只要在杀掉国主之后暗中支持某一个皇子,这样,既能不被追究,也能威慑新任国君。”甄侦道出了其中弯弯绕绕。

    众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宿天门的人做事之诡谲缜密,实在可怕。”久久,周度才出声。

    连晋的手指点在下巴上,“我更想知道,这宿天门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大胆子和实力游走在各国之间。”

    “宿天门的野心可不小,”楚故盯着那写满字的白纸,“迟早会威胁到玉衡!”

    “他们已经威胁到了,”甄侦神色微冷,“为了抢回这份情报,他们可费了不少心思。”

    “做了这么多事,他们还想低调不成?”燕舞想不明白这一点。

    阜怀尧忽然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蓝衣男子。

    察觉到了兄长的目光,一直似乎有些出神的阜远舟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皇兄?”

    阜怀尧顿了一下,才道:“远舟,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闻言,阜远舟好一会儿没说话。

    阜怀尧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忽然有些拿不住这个弟弟的主意了。

    之前他有试探过对方的态度,但是提到宿天门之后,阜远舟就开始沉默,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过这件事和玉衡关系不小,而阜远舟明显知道得比其他人都要多,阜怀尧不得不从他这边下手。

    只是,从阜远舟听到“宿天门”三个字的表现看来,他似乎很抗拒这件事。

    或者说,他在抗拒被自己的兄长知道这件事。

    阜怀尧原本以为是他不希望被干涉,但是从甄侦带回的情报看来,他应该是担心他会被卷入麻烦之中。

    可惜,现在是想抽身也抽不出来了。

    群臣都看向两兄弟,有些莫名其妙于他们的双双沉默。

    难道永宁王和这件事也有什么联系?

    阜远舟注视了兄长一会儿,终究还是暗叹了一口气,站了起身,道:“臣弟补充一点吧。”

    他走到架子前,接过连晋手中的笔,龙飞凤舞写下三个字,字字力透纸背。

    群臣一看,赫然就是极熟悉的一个名字——

    江亭幽!

    第二百三十章 推测

    对于江亭幽,群臣包括天仪帝在内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与其说是意料之中,不如说是对这个名字熟视到了一种无睹的地步了。

    “关于这其中的种种曲折,我最多是联系已经查到的东西,给个合理的推测,”阜远舟扫视了众人一圈,因为基本上群臣都是各自参与某一部分的调查和议事,所以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江亭幽别号掌上轻扇,成名于二十多年前,善用毒和扇,因为妻子被仇家杀死而退隐在极北之岛,已经有消息证明,他在半年前被宿天门用什么条件请出山,来了京城,”他在纸上再写下另一个名字,“和我二皇兄接上了头。”

    阜崇临三个字让没有听闻过这个消息的大臣们都惊了一惊。

    “半年前关于京城车马道改建的事情,诸位应该都有些印象。”阜远舟铺开了另一张白纸夹在架子上,将重要的东西一一写上去,“车马道是由我二皇兄负责改建的,但是他所改建的不仅仅是车马道,而是在道路下方修建了一个大型机关——靥穿愁,这个机关的威力,想必楚大人、连元帅和庄尚书都深有体会。”

    被点名的三人回想起当时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连晋大概地说了一下靥穿愁的事情。

    庄若虚做了一些补充。

    听罢之后,商洛程摇头,“这明显不是肃王的行事风格。”

    阜崇临性格残暴,若是让他来想,他一定会直接血洗京城谋权篡位,而不是采取机关这种迂回的手段。

    不过既然宿天门有这个能力能叫诸国乖乖齐聚在一起谈生意,就肯定有办法劝服阜崇临启用江亭幽的靥穿愁。

    “这么说来,第一个和宿天门有交易的不是完颜遂简,而是恭肃王?”楚故微微惊异。

    “在这之前,目前并没有查到宿天门活动的迹象。”甄侦道,有意无意地看了阜远舟一眼。

    阜远舟似是没有注意到,继续道:“按二皇兄的性格,起兵一事定是谋划良久,而宿天门只是锦上添花,在其中并没有参与太多。”

    合作也是看对象的,阜崇临这种人有实力有脑子,还是狼心狗肺的脾气,宿天门很聪明,不深入搀和,随时抽身而出,免得他狡兔死走狗烹。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是在相互利用,阜崇临成了宿天门的跳板——一个进驻玉衡内部的跳板,在那之后宿天门在中原的活动肯定离不了阜崇临的帮忙,直至前者站稳脚跟为之。

    “但是,宿天门很快就发现他们的锦上添花可能没法添了,”阜远舟在纸上几笔勾画出一条龙,代指天仪帝,“因为除了宿天门的活动之外,皇兄掌握了二皇兄的所有行动,”语速顿了一下,“或者说,二皇兄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就是皇兄谋划的一个局。”

    这般暗地里的算计被明摆着亮出来,阜怀尧也没觉得不高兴,于他而言,这些阴谋勾当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事情,他只是注意了一下自家三弟的脸色,没发觉他有不悦愤懑的情绪后才坦然道:“从崇临坑杀万余大莽将士只为将朕引到敌军大营借刀杀人开始,朕就没想过要留着他这个心腹大患。”

    这件事是在场的几个心腹都知道的,重提旧事,还是有人脸露愤愤。

    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阜远舟微愣,顿时觉得那时候让阜崇临就这么炸死了真是不值得。

    那种混账,该拖出来鞭尸才对!

    “看来当初陛下孤身入了敌营谈判,也是肃王从中作梗了。”原本作为中立派的庄德治若有所思道。

    “我有一点不明白,”燕舞道,“宿天门为什么不选爷您或者三爷作为交易对象?就外人对当时形势分析而言,选任何一方压得赌注都差不多,”

    帝位之争的时候三方各显神通,太子按兵不动肃王野心勃勃宁王八面玲珑,即使是深陷此局,也分不清孰强孰弱,宿天门为什么会选阜崇临?

    阜怀尧道:“崇临手有兵权,又是正统皇子,朝中支持他的大臣也不少,”从他清洗了肃王势力官员紧缺这一点就看得出来了,“选他也无可厚非。”

    最重要的是,唯有选择阜崇临,宿天门才能无论进退都能从中拿到好处,阜怀尧太过谨慎,作为东宫太子更有不需要不明势力帮忙的底气;阜远舟太过聪明,只要不是被感情蒙蔽了眼睛,基本很难从他手里讨得便宜,而且即使当时刘家势力极大,他也握着玉衡钱粮的要害,但是从冷宫里出来半路出家经营权势的阜远舟也是三足鼎立中最为弱势的一方,谁都明白支持他并非明智之举。

    而阜崇临却处在了一个极尴尬的位置,明明有当皇帝的资格却被人生生压制,这样憋屈而富有野心的人才是宿天门最好的合作对象,那时候的阜崇临一定很是急躁,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宿天门完全不需要暴露实力,甚至不需要和他交心,只要抛出一个江亭幽便可,天生眼高过顶的阜崇临也将对方看成了急于冒头的小组织,靥穿愁被他当做了后备之一罢了,所以不屑地将他们引进了朝廷,却不知道他引来的是一只多么可怕的恶兽。

    而宿天门就趁机在玉衡建立自己的势力,网罗三教九流之人便是其中一个迹象。

    “但是宿天门很快就发现这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阜远舟写下“谋反”二字,“二皇兄的所作所为不仅仅被皇兄算计其中,还把来不及撤开的宿天门人都被卷入其中,内乱起得太快,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启动靥穿愁,所以我想,当时被困在京中的人中定有江亭幽在内。”

    二七宫变之时,阜怀尧反其道而行之,阜崇临想要攻城,他便将城送给对方,而自己就出城和连晋的大军汇合,和城内的士兵里应外合内外夹击,而在这期间,阜怀尧一是设计激怒阜崇临杀死不少非太子党派的官员,二是让影卫中司主暗杀的摇光暗中清缴肃王在城中的余党,江亭幽那时候应该是易了容装扮成阜崇临的幕僚住在肃王府,毕竟偷偷摸摸来见面提建议什么的太过令人起疑。

    而阜远舟虽然不清楚天仪帝在这其中的种种布置,但猜也猜的出来了,“从之后种种迹象看来,江亭幽应该是宿天门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为了救他和其他宿天门人,宿天门就不得不和快要走到绝境的二皇兄继续合作,江亭幽给了药让二皇兄诈死,他们则是混在送殡队伍里逃出京城。”

    那时候最为关注的便是阜崇临的尸体,其他人自然检查得没那么仔细,需要暗地里逃走的只有阜崇临,而且他还好死不死地被苏日暮撞见了一面,其他人则是光明正大跟着送殡队伍安全离开了京城。

    阜远舟继续道:“而这段时间里,二皇兄应该掌握了宿天门的什么秘密,所以他威胁了宿天门,让他们帮他夺得帝位,当然,他手里也可能有什么宿天门感兴趣的东西,双方再次回到合作的境界,才发生之后的各种事情,例如捣乱科举刺杀官员等等。”不然的话,以宿天门的作风,不可能做没有用的事情,“不过,我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宿天门对二皇兄的身体动了手脚,而他自己却明显的不知情。”

    连晋却在此时皱了眉头,道:“除了宿天门之外,恭肃王应该还找了其他帮手。”

    阜远舟赞赏地点点头,在阜崇临的名字旁边写下一个新的名字,也是从最开始就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名字——范行知。

    “二皇兄找的帮手就是他,不过很有趣的是,范行知应该和宿天门也有勾结,”阜远舟说罢,对连晋伸手做“请”状,“麻烦连元帅将孙家的事情向大家解释一遍了。”

    连晋会意,将事情从孙家灭门到虎人的出现一一叙述,不过隐去了宫清孙真现在的情况罢了。

    阜远舟看着纸上的字迹,双目幽深,“所以,从考生被杀开始,之后诸事都显现出一种很混乱的状况,就是因为有宿天门和范行知两方势力在活动,他们既是帮了二皇兄,也各自有他们自己的目的。”

    不,也许不只是两方而已,江亭幽在帮宿天门做事又不像是他们的人,他也有他的目的,还将这趟水搅得更混了。

    阜怀尧的目光定在大大小小的字上。

    靥穿愁——拉拢江湖人——宫变——孙家灭门——和诸国谈判交易——科举动乱——阜崇临身死——地图。

    很多事开始渐渐明朗化了……

    甄侦略挑了挑眉,道:“要抢回这份情报的人里大半都是虎人,而且江亭幽又冒出来了。”他们就像是敢死队一样消耗着对手的力量。

    燕舞托住了腮帮子,“肃王已经死了,江亭幽还能调动虎人,这么说来,说不定范行知才是最先和宿天门合作的人,不过他的权力不够大,所以宿天门又找上了肃王。”

    这么一来,整件事情就合理化了。

    “阿舞的想法可能性挺大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楚故看向永宁王,“这虎人到底是范行知还是宿天门干的缺德事?”

    若说是范行知,他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和钱财?若是宿天门的话,那么这个组织究竟存在了多长时间,又和范行知勾结在一起了多久?!

    “我觉得范行知信中提到的申屠先生应该是个关键人物,”韩谷道,“如果虎人真的是范行知训练出来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指使他的人。”

    “谁知道呢,”阜远舟却是这般道,眼神集中在连晋写的最大的“宿天门”三个字上面,“我说的也不过是推测成分居多,具体事情是怎么样的,还需要继续往下查。”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身份

    苏日暮收到消息低调地进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大雨滂沱的下个没玩没了,天地间一片漆黑的苍茫,只有屋顶飞檐处安放的一个个鸱吻还一动不动地驻守在它的位置上。

    皇宫里,专给外臣留宿的风物楼还点着灯,苏日暮随手拍开袖子上溅到的雨水,跨进门去,只看到大厅里一个蓝衣锦服的男子在静静喝茶。

    “大半夜的,搞毛线啊?还让不让人睡了?”见是阜远舟,他就忍不住边走边抱怨了。

    这甄侦也真是的,白天开始就不见人影,把他丢给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子,这会儿还不消停,深更半夜的要他来皇宫接人,难道他自己不认识路么?!

    阜远舟抬眸看他一眼,无视掉那些废话,朝身后的一个房间努努嘴,“人在那里睡着,你去叫他起来吧,不过估计得费点劲才能叫起来。”

    苏日暮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甄侦这家伙是暗杀出身的,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怎么还能叫不醒?唔,不对,这货强悍得像小强,前几天挨了一鞭十九棍也跟个没事人似的,要是能走能跑,有必要叫人来接他么?

    这般一想,他就有些紧张了。

    “这丫的该不是又受伤了吧?”

    “出了点事,”宿天门的事情阜远舟还不想说,便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只是小伤,不过体力消耗得很厉害,才会叫你过来。”

    苏日暮瞬间炸毛了,“不是追杀就是挨棍子,这混蛋不是文官吗!为什么整天会干这些不着调的事情?!皇帝这不是欺负人么!!”

    “……”阜远舟无语地看着他,“你好意思说他是文官么?”那个文官有这么好的身手的?

    苏日暮龇牙:“不准人家多方面发展啊!”

    阜远舟磨牙,“……重色轻友这种事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白袍子书生不屑,“这种事你比我做得顺手多了!”

    阜远舟无奈,懒得和他抬杠了,摆摆手道:“得得得,赶紧把人搬走,别在这里秀恩爱了。”这不是诚心酸他么?!

    苏日暮却没动了,看了看那房门,确定没什么动静了才把好友往旁边拽了拽。

    “干嘛?”阜远舟被拽得有些莫名其妙。

    苏日暮盯着他,“我说子诤,你给我说实话,甄侦到底是什么人?”

    阜远舟一愣,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苏日暮在原地踱了几圈,微微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他身份不简单,但是这么成天出这事出那事的,我这不是……这不是闹心吗?”

    阜远舟目光动了动,“这会儿知道闹心了?当初死活要和我呛声的是谁?”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闹心的,”苏日暮嘀咕,顿了好片刻才道:“他整天神神秘秘的,我就是觉得、觉得有点不安心。”

    阜远舟轻微怔住。

    见状,苏日暮不解,“怎么了?”

    阜远舟挪开眼,喃喃道:“闻离,你这么在乎他,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才好。”

    苏日暮越在乎一样东西,他和这个世界的羁绊就越深,怕只怕,感情投入得越多,便越收不回去,失去的时候就越痛苦。

    由此想到自己和兄长的前路未卜,也不知是不是最近的事情太多而自己太累,阜远舟只觉得一阵悲从心来。

    “没有什么好或不好的,我早便说过了,不管他是谁,于我来说都不过是个整天催我戒酒吃药的混蛋罢了,你说的没错,因为在乎,所以我才想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苏日暮笑了笑,脸上有种特别的神色,说不出是不是深情抑或是伤感,“再说,还能有什么身份比我们两个的更叫人目瞪口呆呢?”

    阜远舟眼中迅速泛起一丝苦涩,像是满月的海潮一样淹没了曜石般的瞳仁。

    窗外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的,仿佛要将天地吞食了似的。

    “我有跟你说过,玉衡暗地里有一批势力仅供皇帝驱使,与此同时也制约着皇帝的一言一行,你还记得么?”阜远舟冷不丁的起了话题。

    苏日暮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回忆起以前偶尔提过的欣喜,“嗯,记得,贪狼,巨门,禄存,摇光四支影卫队伍。”

    “四支队伍的影卫之首是谁?”阜远舟又问了。

    “苍鹭,白鹤,飞燕,子……”苏日暮说着说着,就卡住了声音,缓缓眨了几下眼,才补充完最后一个字:“……规。”

    阜远舟一摊手,意味深长道:“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按规矩,他是不该说的。

    苏日暮脸色莫测。

    苍鹭展翅,飞燕还巢,白鹤垂首,杜鹃泣血……影卫的四大象征,他早该想到的!

    若不是有这份不得不为之的使命,那个表面温柔实则上比谁都要洒脱的男子怎么会跻身于人吃人的官场出生入死呢?

    原来他是作为情报头子的子规啊,难怪这么招人烦呢……

    窗户是半掩着的,阜远舟的目光落在那漆黑的雨幕外,“有没有后悔上了贼船的感觉?”

    “嗯?”苏日暮被他的话拉回了神。

    “我说过的,让你离开他。”

    子规的身份背后是一份沉重的责任,从甄侦背上这个称号开始,他的命就已经属于玉衡,他和苏日暮在一起,就像是一场任性的博弈。

    “我也说过了,我和他并不到难舍难分的地步,他为玉衡牺牲又怎么样?反正路是他选的,我拦不住也没理由拦他,他做老大要是都真的那么不好运挂了,我一定会在坟头嘲笑他的。”苏日暮勾起嘴角,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

    走进房间里,看见床铺上拱起的人形时,苏日暮有意放重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