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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56章

    爱是穿肠毒药,情是剔骨尖刀,恋上这个人,本就是一件无药可解的事情。

    交情通意心和谐,

    中夜相从知者谁?

    那时,冷颜的兄长抱住他,却没有望着他,惯来冰封的眼底裂开了些许缝隙,细微地透露出了最真实的感情——明明在一起,却无法跟心爱的人厮守,相思不能言,相守不相诉。

    双翼俱起翻高飞,

    无感我思使余悲。

    ……

    极尽缠绵悱恻的乐声缓缓停了,只剩下白色的细弦轻微地颤动着。

    阜远舟好一会儿没敢抬起头去看兄长的反应。

    对方是会勃然大怒还是冷气压全开,抑或是欣喜若狂……咳咳咳,脑补过头了。

    不过……

    半刻钟过去了。

    一刻钟过去了。

    阜怀尧还是没反应。

    阜远舟想着死就死吧,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

    然后他就默了。

    白衣的男子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脸上一点感动或震惊得表情都没有……完全没反应!!!

    阜远舟纠结——难道皇兄睡着了没听到?

    察觉到了自家三弟的目光,阜怀尧睁开眼来,眸子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痕,道:“虽然朕不善音律,不过,方才你似乎弹错了几个音吧?”

    阜远舟石化。

    阜怀尧轻笑。

    能看着众人口中几乎十全十美的神才出错,的确是件挺愉快的事情,饶是天仪帝都不例外。

    至于琴曲的内容……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好了,朕先去议事殿了,你中午没睡,这会儿休息一下吧。”完全没留意到某人为什么弹琴的阜怀尧毫无压力地走了,留下因为紧张错音的阜远舟在地石化啊石化。

    为了防止殃及池鱼跑到老远的苏日暮鬼鬼祟祟溜达过来,大惑不解地拍拍阜远舟的肩膀,“成功了?”不然怎么他家大哥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阜远舟没回答只是默默地、默默地龟裂了。

    苏日暮:“……???”

    于是,第一次表白大作战,因为紧张所以……完败。

    ……

    不过古人曰:越挫越勇屡败屡战,这才一次失败而已,阜苏二人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苏日暮一脸深沉状:“既然弹琴这种现场发挥的东西容易出差错,那么就换一个稳妥的法子。”

    “什么?”阜远舟做洗耳恭听状。

    苏日暮嘿嘿一笑,“你就#¥%%#@……”

    于是乎……

    某年某月某日,多云,黄历曰宜婚嫁。

    今个儿的阜怀尧觉得自家三弟有点奇怪,他一贯都开启自动跟随模式,整天粘着自己,怎么这会儿人影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呢?

    天仪帝看了看外头高高的日头,再瞧瞧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别扭——似乎……太习惯有他在了。

    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定下心来继续批阅奏折。

    中午时分,眼看着就要用午膳了,阜怀尧皱皱眉,找来寿临一问,才知原来阜远舟在御花园的溯阳亭里练了一早上的字。

    练字?好端端的练字做什么??

    阜怀尧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亲自跑去看看。

    溯阳亭里。

    纠结了一早上的阜远舟总算拿出了一份满意的作品,刚松了一口气,就见那个熟悉的冷峻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阜三爷的紧张值瞬间又飙升了。

    “皇、皇兄……”

    踏进亭子里来的阜怀尧挑眉,“在做什么?”怎么一副心虚的样子?

    “没……咳,有,不是,那什么……”阜远舟欲说还休。

    阜怀尧一头雾水。

    豁出去了——阜远舟一咬牙一跺脚,将一卷宣纸递了过来,“皇兄,给你。”

    “嗯?”阜怀尧疑惑,接过那卷宣纸,打开一看。

    白纸黑字,十四字字字分明。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字体消瘦,笔法风流,笔锋锐利中透着涓涓柔情,缱绻之极。

    阜远舟这回就牢牢盯紧了兄长的表情,企图看出一分蛛丝马迹。

    阜怀尧忽然抬头。

    阜远舟呼吸一顿。

    “不错。”阜怀尧冒出了两个字。

    “……啊?”阜远舟一时反应不能。

    阜怀尧拿着那副字又看了看,颔首道:“远舟你原来的字虽是一绝,不过纵使朕不懂武功,也看得出你把剑和笔当做一物来用,字里行间剑气锋锐,常人难以模仿,现在这股利气却是收敛了很多,看来你的武功境界又高了一层。”

    阜远舟再度石化:“……”

    阜怀尧:“???”怎么呆掉了?他说错了?

    阜远舟内流满面:“……”难道要他明白着说“皇兄乃看那两行字啊啊啊——”

    皇兄,乃关注的重点……究竟在哪里???

    于是,第二次表白大作战,因为陛下大人的忽略重点所以……完败。

    ……

    阜怀尧一把揪住准备溜走的苏大酒才,背景是黑压压的怨念铺天盖地。

    “迂回你个头啊啊啊我皇兄感情超级迟钝你让他怎么那么婉转地绕回来啊啊啊——”

    苏日暮冷汗刷拉就下来了,在琅琊和自己的脖子亲密接触之前赶紧道:“那个、子诤消消气哈,既然迂回法不行,咱们就换一招!”

    “哦?”阜远舟举着琅琊的手顿了顿,“这回确定有用?”

    苏某人狂点头:“确定!!!”就算没用也要死咬着说有用!!!

    番外:表白记(2)

    表白大作战之第二招,言语示意法——既然阜怀尧听不懂情曲看不懂情诗,那就直接用开口示爱!!!

    对此,阜远舟木着脸以表示自己的鸭梨山大。

    苏日暮拍拍他的肩膀,鼓励状:“去吧子诤,你不明白着说,难不成要和你皇兄不明不白地耗一辈子不成?”

    阜远舟默默地看了看手里一叠厚厚的草稿,半晌才:“……可是这些台词……”

    苏日暮挑眉,“这些台词有问题?”

    “难道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真的不觉得有问题?”

    “问题在哪里????”

    阜远舟纠结了一下,“似乎……”

    “啧,别似乎了,赶紧上才是硬道理!……你皇兄来了,快去快去!!”

    一眼瞥见那个白色帝袍徐行而来的威仪身影,苏日暮当断立断地把还在踌躇不前的阜远舟从柱子后面踹了出去。

    阜远舟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撞。

    “唔……远舟?”阜怀尧险些被撞个正着,赶紧把人扶住,“怎么了?”堂堂皇朝第一高手,难不成还会摔跤吗?

    “咳、咳咳,皇兄。”见到兄长,阜远舟立即把手里的草稿藏起来,干咳几声,结结巴巴道:“那、那个,远舟有点事、唔,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对方瞬间站得笔直的模样叫阜怀尧心里微微失笑,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说什么?”怎么欲言又止的?

    “呃……”阜远舟跟在他后面,偷偷瞄了几眼台词本最上面那几句,默念几遍,酝酿感情。

    游廊长长,树影婆娑,细碎的日光透过枝桠的缝隙,在地上洒落一地斑点。

    阜远舟深吸一口气,绕到雪衣如霜的冷丽男子面前,满目深情款款,他轻声道:“皇兄,你愿意和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从春花秋月走到夏雨冬雪,等到细水长流白雪染满双鬓的时候,再和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从春花秋月走到夏雨冬雪吗?”

    阜怀尧的眼睛眨动了一下。

    阜远舟的心跳猛地加快了。

    阜怀尧忽然叹了一口气,“远舟啊,朕早就说了,勤勉乃帝王之本,今天的奏折没批阅完,明天就越积越多了。”

    阜远舟一呆:“……啊?”

    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休息=放下政务——天仪帝用无奈宠溺又纵容的眼神看着他,“朕知道你有心,不过这突厥派了使者过来,朕还是得见见以示玉衡谦逊之风的,你不准像上次那样把奏折藏起来,知道了么?”

    深情款款瞬间撞上铁板。

    阜远舟一脑袋磕在了柱子上,两颊宽面条泪哗啦啦:“……”

    偷听的苏日暮嘴角死命抽啊抽:“……”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理解能力才能把事实扭曲成这样啊……

    于是乎,第三次表白大作战,因为陛下大人的理解力……完败。

    ……

    某年某月某日,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咳咳,错了,是月圆风轻低诉衷情的好日子。

    天仪帝忙完了政务,正奇怪着自家三弟怎么又不见了,他满腹疑惑地走出御书房,却恰巧见到那人站在月色下,一头乌发在银辉清风中摇曳,抬头向他看来,眸子里像是坠进了一缕月光,温柔动人得不可思议。

    是错觉吗……阜怀尧心里冒起一个疑问——他为什么觉得最近的阜远舟明显要比以前肆无忌惮地散发他的魅力了呢?真是奇了怪哉。

    阜远舟默默回想一遍台词,然后踱步走到阜怀尧面前,嘴角挽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柔声道:“皇兄。”

    阜怀尧觉得手背上的汗毛似乎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他无视之,淡定道:“怎么了?”

    阜远舟双瞳脉脉,简直能叫石头看了都柔软了,“今夜,远舟一直站在这里,这月色极是美好,私心里想着若是能和皇兄并肩,日久天长地看着这月亮,那定是再好不过了。”

    阜怀尧看看天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的月亮,在看看突发感慨的自家三弟,忽的恍然大悟——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他近来政事忙碌,远舟这是寂寞(……)了吧……

    想到这里,天仪帝心里就是一软,抚抚这个早已比自己还高的男子的长发,歉意道:“抱歉,最近事儿多,是朕忽视你了。”

    阜远舟:“……”谁能告诉他,他家皇兄的思维这又是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阜怀尧伸手,自然而然地牵了他的手沿着花间小径往前走,“既然你喜欢,皇兄就陪你赏赏月吧。”

    他的声音还是清清冷冷不紧不慢的,却比素日里少了一份冷漠威仪,叫阜远舟瞬间就恍了神,恨不得此刻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哪还记得表白的事,呆愣愣地就被阜怀尧牵走了,唯恨此路不能并肩一直一直往下走。

    偷偷躲在后头的苏大狗头军师立扑。

    这万中挑一的思维回路……竖大拇指了有木有?!心生佩服了有木有?!自愧不如了有木有?!五体投地了有木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了有木有?!?!

    于是乎,第四次表白大作战,因为永宁王殿下的魂不守舍……夭折。

    ……

    “唉——”

    “——唉——”

    “……唉——”

    “……唉——!”

    “……”

    阜远舟和苏日暮对视一眼,然后同时长叹了一口气:

    “———唉———”

    一枚果子在树梢晃悠了几下,然后……“啪”的一声落了下来,砸在两人面前。

    一片叶子忧郁地从他们眼前波浪状飘过。

    阜远舟:“……”

    苏日暮:“……”

    “闻离啊……”阜远舟终于幽幽地开口了。

    “嗯?”苏日暮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是搞不定这件事,”阜远舟满眼的幽怨,指了指地上摔成四瓣的果子,“我会把你整容成和它一样的。”

    苏日暮瞬间悲愤:“……”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怎么?你不肯?”阜远舟问。

    “不是不肯啊,”苏大才子愤愤,“是你皇兄压根就是一根筋钻进江山社稷里不开窍,我想帮也帮不上啊!”

    “……我知道,”阜远舟闻言,怔了片刻,才轻声道,“我知道皇兄心里只有江山社稷,为了玉衡,他就是倒贴上这条性命都无所谓,”他凄然一笑,喃喃,“可就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想陪在他身边……若是他的人生里除了这个天下便是一片荒芜,我怎么舍得……”

    深情种在他的眼里,太浓烈了,好似情深不寿,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个残缺的果子,俊美的侧脸在光影下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郁色,长长的睫羽缓缓垂下,乌澄澄的眼里从光亮到暗淡,像飘零了一生那么漫长而艰难。

    苏日暮看得心里一揪,忙不迭道:“子诤你别钻牛角尖啊,如果说你皇兄心里没你,我是打死都不信的,你看不出你皇兄的差别对待啊?……那什么,天仪帝聪明绝顶,只是一时不开窍而已,等他明白过来,自然会接受你的……唔,我想想办法哈,继续想继续想……”

    眼角瞥见苏某人做苦思冥想的思想者状,阜远舟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狡黠一笑——自古以来,苦肉计层出不穷,不过同样屡用屡有用。

    “有了!”苏日暮猛地用左手拳头一击右手手掌,“既然你皇兄听不懂,那你就做给他看!”

    表白大作战第三招——行动加言语法!!!

    “做给他看?”阜远舟不解。

    “嗯,用行动表示你对他的好!”

    阜远舟蹙了一下眉尖,“可是,我平时也是这么做的……”

    端茶递水锤肩做饭暖床(铺床……???)能出朝堂能进厨房能入寝房,不酗酒不挑食不花心有才有貌有钱,堪称玉衡第一好男人……

    苏日暮抹了一下冷汗,“我说的不是那种好。”

    “不然呢?”

    苏日暮想了想,“做一些能让你皇兄很欢喜的事情,趁他欢喜的时候表明你的心意。”

    “能让皇兄欢喜的事情……”阜远舟苦恼了一下,“一统天下?”

    “……你打算披甲上阵打他个十来年再回来告诉你皇兄你喜欢他?~~o(_)o~~”

    “……天下太平。”

    “……你能换个难度不那么高的事情吗?”

    “……”

    “……”

    阜远舟和苏日暮面面相觑。

    苏日暮都想扑倒在他面前了,“你皇兄的爱好就那么贫乏吗吗吗?他的人生乐趣究竟在哪里?!?”

    阜远舟眼皮子一跳,“批阅奏折。”

    苏日暮倒地不起。

    ……

    某年某月某日,朔日,月黑风高,天地被夜色侵染,昏昏暗暗。

    不过,皇宫,御花园里却是灯火通明。

    因为这里点着很多灯。

    很多很多,多到有成百上千盏。

    多到一群群的宫人们全都忙的团团转。

    一盏盏灯挂上了搭好的架子上。

    阜远舟和苏日暮站在即将完工的灯架下。

    阜远舟迟疑,“这样……真的行?”

    苏日暮磨牙,“我就不信不行!”

    阜远舟扶额,“会不会搞得太大了?”

    灯架完工,成百上千盏灯正好组成一个巨大的心形,在满园飞花怒放中,唯美至极。

    苏日暮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现在想这个会不会太晚了?”这丫的表现明显得只要不是猪脑袋或是阜怀尧这样迟钝到神惊鬼泣鬼哭狼嚎的地步的人都知道了。

    阜远舟:“……”情不自禁,他又不是故意的。

    寿临忽然小跑过来,紧张道:“殿下,陛下已经来了!”

    全部宫人赶紧收拾东西,三下五除二消失个干干净净。

    阜远舟眼前一亮。

    苏日暮立马往他怀里塞了一把大红艳丽的玫瑰花,用用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兄弟!!”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咻”的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道霜白的身影穿过圆形的拱门,徐徐朝他走来。

    表白太多次都淡定了的阜远舟看了看怀里的玫瑰花,然后大步跨前去,迎向了他。

    阜怀尧大老远地就看见了那个巨大的灯架和明亮的心形灯阵,随即就瞧见他家三弟抱着一把花朝他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颜,比娇艳的花更明媚。

    “皇兄。”阜远舟定定站在他面前。

    “嗯。”阜怀尧淡淡应了,“远舟让朕过来,就是看这些花灯吗?”

    他的目光移向那绚丽的灯阵。

    阜远舟轻轻颔首,将玫瑰递到他面前,“这些是送给皇兄的。”

    “很漂亮。”阜怀尧嘴角微勾,就是笑了。

    “那你欢喜吗?”阜远舟问。

    阜怀尧这回真是笑了,眼角泪痣像是活过来似的,衬得他艳丽动人无双,“欢喜。”

    若有人煞费苦心只为博你一笑,你也会欢喜的。

    阜远舟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那……远舟愿意为皇兄送一辈子花,点一辈子的灯。”

    阜怀尧忽然怔了怔,目露迟疑。

    阜远舟心里一紧。

    “远舟啊……”阜怀尧的声音里充满了犹豫。

    阜远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难道皇兄在考虑怎么拒绝吗?!?

    “最近雍州那边比较干旱。”阜怀尧道。

    “啊……?”突然跳跃的话题让阜远舟脑子一空。

    阜怀尧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些灯盏,“朕担心今年会有大旱,摆这样的灯阵稍嫌铺张了,一次即可,一辈子就免了。”

    阜远舟呆滞:“……”

    不远处的苏日暮一脑袋栽进土里。

    很好很强大,天仪帝你赢了……

    于是乎,第五次表白大作战因为政务问题……夭折。

    ……

    番外:表白记(3)

    继续spy着思想者的苏日暮幽幽道:“这都搞不定的话,只能出绝招了……”

    “绝招?”阜远舟洗耳恭听。

    “既然不能让他高兴,”苏日暮猛地一拍桌子,将阜远舟吓了一跳,他义愤填膺……咳咳,不是,是激情澎湃地握紧双拳:“那就感动他!!!”

    一头雾水的阜远舟发出一个单音节,“……啊?”他嘴角抽cu,“怎么感动?”他家兄长的铁石心肠可是出了名的啊。

    苏日暮嘿嘿怪笑了几声,“用你的遗言!!!”

    “虾……米……??”

    ……

    最近朝廷内外很躁动。

    之所以躁动,不是因为政务,不是因为军情,而是因为……八卦!!!——这也侧面地反映了玉衡近来政通人和朝廷悠闲的盛世景象,撒花~~~

    拜苏日暮出的馊主意的高调所赐,阜远舟的表白作战实在太明显又轰动,近日里官员秘密八卦宅报的标题都是《三十六计层出不穷,端看神才如何虏获铁石心!!!》《惊天地泣鬼神,禁断之恋孰去孰从》,血红血红的标题看得人鸡冻不已。

    于是,第六次表白大作战,永宁王殿下得到了耐不住寂寞纷纷跑来凑热闹的官员们的全力支持。

    “殿下,我们支持你哦~~~”

    “年下是王道啊,殿下加油~~~”

    “推倒冰山,温柔攻万岁~~~”

    “受宠攻是萌点哦~~~”

    “人妻攻加油加油~~~”

    “守得‘受’心开抱得美人归,殿下要发挥小攻死缠烂打不要脸不要命的伟大精神哦~~~~”

    “he是王道,后妈去死去死(某忘:……)~~~”

    “‘强强’联手,天下无敌~~~”

    “求围观~~~”

    “求表白围观~~~”

    “求洞房围观~~~~”群pia飞~~~

    “……”

    “……”

    面对一堆销魂的波浪线,阜远舟只能:“……”

    苏日暮换了一身黑衣,用黑布蒙住面,做刺客打扮,道:“子诤你记住了,等下你陪你皇兄下朝从拐角拐出来的时候,我就一剑刺去,这一剑很快,到时候你侧过身来挡剑,被我一剑刺中,趁着‘奄奄一息’时尽情表明你对你皇兄的爱意,感动他,让他恨不得以身相许,懂了没?”

    阜远舟冷汗刷拉掉了一地:“……来真的?”

    苏某人面罩下的银牙闪闪发亮:“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表白套不到你家亲亲皇兄!!!”

    至于那群官员……作为围观群众,要做的自然就是起哄啦~~撒花~~~

    阜远舟不信任地看着他的剑,“你不能弄伤我皇兄哦。”

    “……你连我的武功都信不过吗?何况这把剑有机关的好么……”苏日暮无语——他是那么靠不住的人么?

    阜远舟将信将疑地去上朝了。

    苏日暮退到暗处等待g。

    好不容易等到下朝的钟声响起了,苏日暮打起精神,看着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带着一群尾巴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转角处。

    阜远舟也暗自准备起来。

    群臣屏息以待,眼都不眨地等待着好戏。

    阜怀尧则是有些奇怪——怎么他觉得今个儿诸位卿家眼里都放着绿光呢?

    就在阜怀尧出神的那刹那,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一簇剑光,毫无预兆地冲他飞来,疾如闪电!

    那道身影很快,快得叫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冲到了近处,闯进人群之中。

    那道剑光已经到了跟前,阜怀尧甚至能感到那剑散发的寒意,透过衣衫渗进皮肤里。

    死亡的气息迎面而来,之迅之疾叫人无从回神。

    然后阜怀尧就觉得腰上一紧,眼前一花,阜远舟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还在暗处的苏日暮也被这道身影打断了行动,呆在那里——咦?子诤还请了外援?不对!这是真的刺客啊啊啊啊——!!!

    阜远舟没看清来人的身形,先是惊讶于“苏日暮”扮得真像,杀气腾腾真假难辨的,完全就是下意识就环住了阜怀尧,旋即才反应过来,琅琊噌的出鞘——这根本不是苏日暮!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高手过招片刻失误都要不得。

    那柄寒冷的剑结结实实刺中了阜远舟的腹部!!

    “嗤——”

    两篷鲜血前后喷出一朵绚美的血花。

    一是阜远舟的琅琊划断了黑衣人的喉咙。

    二是苏日暮从背后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有官员惊叫一声,大喊救驾。

    禁卫军重重围了过来。

    不过这些阜怀尧都没去管,也不在乎苏日暮为什么会一身刺客打扮地出现在皇宫里,他的眼里只有受伤了的阜远舟。

    对方伤处涌出的液体色泽太艳丽了,艳得扎人眼球。

    阜怀尧几乎是下意识去扶他。

    不过,染了血的琅琊剑尖驻到了地上,阜远舟不着痕迹避开,不让他发现自己濡、sh了衣衫的血,撑着站直了才收剑。

    他按着腹部流血的伤口,乌黑的长发垂在脸颊边,衬得脸色越发苍白,不过他还是站得很稳,像是受伤之人不是自己似的,甚至还对阜怀尧笑了笑,温雅和熙如前,“别担心,皇兄,只是皮肉伤罢了。”

    真是奇怪,按着苏日暮的剧本,他假装受伤危在旦夕来一诉衷情,只是现在真的受伤了,他却不想这么做了。

    因为在阜怀尧那张仍然冷冽的面孔上——眼里闪过的痛心和惊慌。

    他爱他至深,怎么舍得让他如斯担心?

    阜怀尧不知是不是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一剑惊魂动魄中,没有碰到对方,他人有些反应迟钝地好一会儿才颔首,“无事就好……”

    话一出口他就恢复了镇定,即使上一刻还命悬一线,他也好似安之若素无忧无怖,有条不紊地吩咐了人处理刺客的事,再唤人去请太医,撇下一群大臣亲自带着阜远舟离开了。

    真的那么从容么……

    苏日暮一脸怀疑状目送那两道并肩的身影远去,摸摸下巴——他怎么觉得天仪帝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呢?

    ……

    乾和宫里。

    “殿下的伤没有伤及脏腑,只是伤处稍大,近日之内不能动武,以防伤口裂开,调养半月即可。”顾郸包扎完伤口,回禀道——不过被阜远舟暗地里用死亡视线关照了老半天,冷汗淋漓的老御医适当地对某人的伤情加以了修饰。

    阜怀尧听了,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摆摆手示意他下去,然后目光落在七宝嵌珠的龙凤飞云雕花龙床上,蓝颜如玉的男子坐在那里,袒露着的上身包裹着刺眼的纱布。

    阜远舟正琢磨着怎么今个儿这么巧就有刺客出现了,忽然察觉到熟悉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他抬起头,冲阜怀尧笑了笑,仿佛刚刚被扎个对穿的人不是他似的。

    阜怀尧眸色复杂,踱步过去,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避开伤口,替他披上外衣。

    这样的亲昵让阜远舟心里欣喜,唇边的笑意更温柔了。

    阜怀尧见了,忽然叹了口气,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道了一句:“傻子。”真是傻子,皇宫侍卫那么多,哪里轮得到你来强出这个头?

    七窍玲珑如阜远舟,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更是看出了他冷冽眸底中的担忧,情不自禁地伸手拢住他的手。

    习惯了对方的亲近,阜怀尧倒没怎么在意他的动作,道:“以后莫要做这样的傻事了。”

    天知道阜远舟挡在他身前时他心脏是怎么样被吓得漏跳了数下,甚至比他自己面对杀机时更为手足冰冷——地牢里生命在指缝中逐渐消失的情景,他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阜远舟握紧了他的手,却是满脸不赞同,“难不成要远舟看着你有危险吗?”

    “影卫会出手,朕也不会轻易有事。”阜怀尧道。

    “可是远舟担不起一个万一。”阜远舟摇头,字字坚决,他既然已经决定表明心意,就不再掩饰,坦荡荡地凝视着这个好似是自己的天下的人,眼中柔情再也难以隐藏,明明暗暗,像是倒映着三月满江南的桃花纷飞,情思纠缠,不知多么动人。

    阜怀尧看得一怔。

    阜远舟的手掠过他微乱的额发,将散落的鬓发拢在耳后,指尖最终停在这张冷丽勾魅叫他迷恋进了骨子里的容颜上,声音里三分深情三分柔软剩下的全都是固执,“即使远舟会粉身碎骨,只是若能护你周全,就不枉我走这人世一遭。”

    若不然,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不能护着,他要这一身绝世武功有何用处?

    他的话太绝对太坚定太情深意切,眼神深邃幽暗情意深重,叫人动容。

    阜怀尧真真切切怔住了。

    “只是在那之前,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意,”阜远舟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总归觉得遗憾,怕是恨不得从阎王爷那里冲回来。”

    “什么……”心意?

    话音刚起,阜怀尧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因为阜远舟的脸凑了前来,轻轻吻住他的唇。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阜远舟直起身子,直勾勾看着他,笑,笑里是欢喜,是苦涩,是如愿以偿,是淡淡绝望——似乎终于得到了什么,却转瞬就面临着失去。

    “……远舟……”阜怀尧先是愕然,再看他神情,心里就是一痛。

    阜远舟的指尖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像是在触碰着心头的稀世珍宝,“远舟喜欢你,皇兄你素来敏锐过人,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只要稍稍回想,一定就能察觉吧。

    阜怀尧只是愕了片刻,就回了神,缓缓道:“……朕知道。”

    这回轮到阜远舟一愣。

    “只是朕没想到你真的敢开口。”阜怀尧如是道,唇边一抹涩然的笑终是没有在冷漠的面具下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