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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惊龙第17部分阅读

    都礼让,才让他们在比剑上争一争,到底谁强谁弱?”

    李梦帆望向玉珠。

    玉珠也望了李梦帆一眼。

    显然,玉珠是跃跃欲试。

    玉珠这种心态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一旦胜了,他就可以赢得砚霜的芳心呢?或者是为了虚名?

    能击败天下第一剑,不是显示他比第一剑还要高明吗?

    “梦帆,你的意思——”

    “玉珠,不可以,至少现在不成。”

    砚霜道:“二位放心,我绝不会让二位受伤流血,只要站在我的左右,比手划脚,且要说出招式,见招拆招,见式破式,有一方破不了对方的招式就算落败。”

    李梦帆心想,砚霜为什么要来这一招呢?

    他一时也想不通,便道:“玉珠,我仍以为不可。”

    玉珠道:“梦帆,如此印证,绝不会受伤,因中央夹了个霜姐,而且不论谁胜谁败,咱们的友谊丝毫不受影响。”

    李梦帆这:“砚霜,你三思过这事的后果?”

    “当然。”

    李梦帆道:“玉珠,我勉为其难……”

    白绫虽无幸灾乐祸之心,但男女间的事就是这样,有傅砚霜在,她永远得不到李梦帆,万一李梦帆略逊一筹,傅砚霜住到王府去,那就有改观的可能了。

    他们来到大厅中,砚霜在中间一站,李梦帆在左,玉珠在右,各抱着剑而不出鞘。

    玉珠的确算是身在庙堂,心在江湖的豪侠,讲义气,重情感,尤其和李梦帆这一段,并非泛泛之交。

    然而,傅砚霜不是个平凡的姑娘,为了这个姑娘,玉珠放不开,丢不下,所以砚霜的建议,他立刻就赞成。

    玉珠绝不否认和李梦帆的交情,但对砚霜也绝不轻言放弃。

    砚霜道:“我说过,不沦谁胜谁负,不论到了何种境地,都不许动刀动枪、翻脸动粗,你们都能遵守吗?”

    两人同声道:“当然。”

    砚霜道:“好,开始,玉珠先攻!”

    玉珠剑势如虹,“天风垢”,指的是站在中央砚霜的肩井。

    李梦帆神色肃穆,“凤点头”算是礼数。

    玉珠改为“天地泰”。

    李梦帆变为“分鬃”。

    玉珠作势拔起、又改为“泽雷随”:

    原来玉珠的剑招完全是以八卦的上卦与下卦为名,合乎五行之义,变化万端。

    李梦帆剑势斜劈,叫着“断流”(也就是投鞭断流)

    白绫和傅砚霜身为旁观者,知道两人各尽所能,丝毫不敢大意。

    玉珠变招,绕霜姐游走,攻出“山火贲”。

    毫无疑问,这是刚猛路子。

    李梦帆随着游走,变为“锄地”(即铁牛锄地)。

    两人都是拣自己的剑术中最精华的施出来,尤其是傅砚霜站在中央,可感受到双方所受到的压力。

    玉珠再变招为“雷火丰”。

    李梦帆已施出了“夜战”。

    玉珠攻出“浑沌开”。

    于是李梦帆是“举火烧天”。

    玉珠是“天为乾”。

    李梦帆施出“背剑”。

    玉珠突然变为“地为珅”,这是上下卦的极端,接着再夹上一招“艮为山”。

    李梦帆突然剑势一收,“呛”地——声,长剑已经入鞘。

    这一手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即使玉珠也以为并未分出胜负,但李梦帆道:“玉珠,我甘拜下风……”

    玉珠面色骤变,厉声道:“你把我玉珠当作什么人?”

    李梦帆道:“玉珠,你技高半筹,我心服口服!”

    “你……你给我请!”

    “玉珠你——”

    “你不配和我说话——”

    “玉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情况根本看不出败象,又如何会败?又怎能认输?”

    “玉珠,你上一招‘乾为天’,接着是‘珅为地’,再夹上一招‘艮为山,正好是我那招的克星,若真杀真砍,我可能受伤”

    “你是一派胡言!如果你施出一式‘卧看女牛,,即可破解,如你施出‘野渡横舟’,我反而受制,可能受伤,而由你施出的最后一招看来,你本要施出那一招又临时变卦,可见你是故意输招,你……你瞧不起朋友……”

    玉珠“呛”地—声,长剑入鞘,招呼也没打,就掠了出去。

    李梦帆怔了—下,见砚霜面罩寒霜,立即追出,大声道:

    “玉珠……玉珠……你是误会了,玉珠——”

    玉珠早巳不见人影了。

    李梦帆返回客厅,白绫正在劝砚霜,姑娘绷着脸,生着气。

    李梦帆道:“砚霜,这是误会……”

    砚霜冷冷地道:“我以为不是。”

    “砚霜,你也不了解我?”

    “我本来以为早已了解你……”

    “唉!做人好难——”

    “这是比武,不是做人,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为什么要动心机?是不是你希望我住到王府中去?”

    “事情不是这佯——”

    砚霜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自我找你不着,暂时在王府做客,你来了之后,内心多少有点疙瘩。”

    “砚霜,你想得太多了!”

    “你可以不想,我不能不想。”

    “灭门之仇未报,恕我不便太认真谈儿女私情。”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我傅砚霜逼了你赖了你。”

    白绫忙劝道:“好啦!好啦!李大哥,你就少说一句,霜姐的意思很明显,她希望你胜,以便使王爷死了这条心,可是李大哥也尽了力——”

    砚霜道:“白姑娘,你不懂。”

    “霜姐,事情的确如此,要不,李大哥怎能不顾一世英名?又怎舍得霜姐住在别人的府里去呢?”

    砚霜白了李梦帆一眼,道:“我刚才说的你还没听清楚,自我暂住王府,他对我的忠贞已起了疑心——”

    李梦帆是否如此呢?他自己都不大清楚。

    不过还是那句话:男女间的事有如眼睛,不能揉进一粒沙子。

    砚霜有感于玉珠的礼遇和关切,破例让他握握手,在武林儿女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这要看站在什么立场和角度来看。

    爱之深,责之切,这是至理名言。

    男女之情到底有多深?且看唐朝女冠(女道士)李季兰的名诗“相思怨”——

    “人道海水深,

    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

    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

    楼虚月华满,

    弹得相思曲,

    弦肠一时断。

    由此诗即可略窥男女之情。

    可惜玉珠不知李梦帆的心事,傅砚霜也不知李梦帆的想法,李梦帆不能谅解傅砚霜,正如玉珠不能了解李梦帆一样。

    如果李、傅之情和玉珠及砚霜之情同样的深,李梦帆也会想到,他和砚霜建交在先。

    但李梦帆如设身处地为砚霜想想,在一个单身女子只身来到京城,无依无靠之下,一个王爷的至诚至敬的关心接待呵护,她的感受……

    可是再聪明的人,都很少能这么理智。

    砚霜挽着白绫出厅往内院走,道:“我想静一下,请勿干扰”

    李梦帆临走扬起手要呼唤,终于打消了这意念。

    司徒哲此刻的体力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因为刚被废了武功的人,就像受了最严重的内伤一样,连走路都走不快。

    他出了那蒙面人的住所,就转入小街,故意左转右拐,怕白绫跟踪。

    走出了一身虚汗,真是冤家路窄,迎面来了一个八字眉、蒜头鼻、鸡皮鹤发的老女人。

    她正是高玉兰。

    “完了……”司徒哲暗暗一叹,恐怕是刚出虎口,又要进狼窝了,司徒哲要改道而行也来不及了,只好低头疾走。

    想想硬闯中堂府的豪情,如今在这女人的面前却要低头而行,哪还有丈夫气概?

    但是,这大丈夫气概硬是挺不起来了。

    当他与高玉兰交臂而过后,高玉兰“噫”了一声停下来,司徒哲则心头狂跳。

    他并不太怕死,受辱比死还可怕。

    “站住!”高玉兰喊了一声,司徒哲装没听到。

    “你是聋子吗?给我站住!”

    司徒哲几乎想哭,突感后衣领一紧,被人揪住。

    就像一个小贼被当街揪住一柞。高玉兰一看,认出了他,大声道:“好小子,我终于找到了你……”

    原来太妃答应她,杀了和珅就把司徒哲交给她,高玉兰问太妃,司徒哲是什么样子?太妃说了,且说已废了他的武功。

    本来在路上遇见,高玉兰应认不出来,但被废了武功的年轻人。,高玉兰一眼就看出门道来了?

    “你是司徒哲?”

    司徒哲实在已无勇气否认了,他已够窝囊的了,于是冷冷地道:“不错,我就是,这位大娘是——”

    “你叫我什么?”

    “大……大娘……”

    “小崽子,我高玉兰不承认老也不成,可是我还没出阁,你怎么可以叫我大娘?”

    司徒哲道:“那我称你高大姐成吗?”

    “嘿!你这小子是越说越不像话下!我高玉兰和你师父同辈,要不是这些年没找到他,说不定我们已经结为夫妻了,你敢没大没小!”

    司徒哲暗暗一叹道:“那我叫你—声高姑娘吧!”

    “这才像话!”

    “高姑娘你——”

    “小子,跟我走吧?”

    “跟你到哪儿去?”

    “带我去找你那老鬼师父。”

    “高姑娘,实不相瞒,我已被那蒙面人废了武功,体力不继,实在办不到。”

    “我可以恢复你的武功。”

    “高姑娘,关于恢复武功的事,不敢劳您的驾,我有朋友在北京会帮助我,待我武功恢复了后一定带高姑娘去。”

    “你要是溜了呢?”

    司徒哲道:“不会的,高姑娘去找家师,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溜呢?”

    “小子,这可由不得你,走吧!”高玉兰仍然紧紧揪着他的衣领向前行,司徒哲痛苦得几乎掉下渭来。

    曾几何时?他还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他长了这么大,怕过谁来?

    可是一念之差,大出风头被擒,落得这种下场,本来他抱怨李梦帆,前后想想,咎不在人,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是自己的错。

    司徒哲叫道: “士可杀不可辱,高玉兰,你……你太欺人了!”

    高玉兰道:“小子,姑奶奶就是这种作风,你认了吧……”

    到了高玉兰的住处,竟是一家卖豆汁的小铺子,高玉兰就住在后面。

    别看她是个浑人,也知道蒙面男女在利用她,太妃也在利用她,事成后可能杀她灭口,所以行动及住处非常秘密。

    这豆汁铺子主人,就是昔年在她家做小厮的张恩。

    张恩不忘旧,把后面的闲居让了出来。

    张恩要是知道危险性,他就会多加考虑了。

    这后面距前堂很远,有个小院,三间厢房让高玉兰住用,高玉兰推开门,正要点灯,后面一道劲风袭到。

    司徒哲已失去武功,而且在她前面。

    这偷袭的人,当然不是司徒哲了。

    高玉兰毕竟是老经验了,向左边一闪,划了个半弧,等于绕了回来,差点扣住施袭人的脉门。

    高玉兰喝道:“什么人敢向姑奶奶亮爪子?”

    高玉兰已燃起了火折子,一照之下,施袭之人失声道: “罪过!罪过!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高前辈您,好在您武功了得,根本不会在乎晚辈的误会偷袭……”

    “哼!原来是你这个小崽子!”高玉兰亮了灯,看清了来人,道:“小蝙蝠,你想抢走你的师兄是不是?”

    “不……不,我怎么敢。只是刚才在门外看到家师兄被人揪住,十分惊骇,心想,是什么绝世高人能揪住家师兄的衣领而没法反抗?根本没想到是前辈您,这才暗暗跟了进来,要是知道是前辈您,我哪会不自量力。”

    高玉兰道:“小崽子,你用不着油嘴滑舌的,我知道你小子的花样多,刚才就是想袭击我,救出你师兄。”

    “您太多心了!就是三个小蝙蝠加在一起,也不是您的对手呀!”

    高玉兰素知小蝙蝠非常滑溜,如不擒住他,他会把司徒哲在她的手中的消息传出去,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于是,高玉兰猛向小蝙蝠扑去,小蝙蝠的轻功虽好,怎奈屋内地方太窄,加之高玉兰的轻功也不差,一把就给抓住。

    小蝙蝠大叫一声:“千手无盐……”

    高玉兰最恨别人叫她这个外号,闻言心头一震,动作一缓,小蝙蝠可以说是自她的手掌中溜了出去。

    小蝙蝠知道,一旦落入这女人手中,也可能被废了武功,甚至以他们师兄弟的生命为要挟,迫使师父就范。

    世上真有这种一头撞到墙上,而不知转弯的人?

    所以小蝙蝠在院中道: “师兄,你放心,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的。”

    小蝙蝠在附近监视,怕高玉兰把师兄带走。

    过了大半夜,也没见人出来。待回去报告了李梦帆和哈玉等人,再来找寻,高玉兰和司徒哲都不见了。

    问过卖豆汁的张恩,他说高玉兰自来自去,他从不过问,尤其是在夜晚,高玉兰是从不走正门的。

    在李梦帆来说,已知司徒哲武功虽失,人却还活着,暂时也放了心。

    嘉庆爷和太上皇父子见了面。

    嘉庆来见太上皇,主要是想要回那尊玉雕。

    “父王,可曾见过儿臣南书房中一具玉雕……”

    “嗯!有……”

    “禀您,那玉雕不是儿臣的,只是借来观赏,仍要归还人家的?”

    乾隆道:“是什么人的?这手艺太精细了!”

    “回您的话,这是当今雕玉名家李梦帆的手笔。”

    “又是他?”

    “是的。”

    “他雕的是什么人?”

    “可能是他的女人或未婚妻……”

    “噢?我极想见见这个女人和李梦帆。”

    乾隆虽已下台做了太上皇,事实上他仍是大权在握。

    “儿臣愚见,这不大合适……”

    “为什么?”

    “回您的话,李梦帆一介平民,无任何功名,而且行刺过中堂,虽说和珅恶行昭彰,但在朝廷没治他的罪之前,谁也不能擅自行刺朝廷重臣,所以……”

    乾隆道:“李梦帆一介草民,既犯了行刺重臣之罪,你们办他了没有?你可曾下过旨意,严办速缉李梦帆?”

    “这个——”嘉庆连忙跪下道: “您老人家明鉴,国家律法,固不容破坏,但俗语说:天理、国法、人情。可见国法之外仍不外乎人情,李梦帆全家枉死,情有可悯,儿臣派玉珠调查昔年那案子,和珅果有错失——”

    “这就是了,你身为皇上,尚且怜悯其不幸,我召见他又有何妨?”

    嘉庆固然同情李梦帆,却也一直不主张玉珠和武林中人太接近,他们的祖先雍正的前车可鉴。

    雍正未登基前,豢养武林杀手及黄教喇嘛,听说他的兄弟有的死在喇嘛的邪术之下,有的精神错乱。

    嘉庆道:“回父王,这安全问题……”

    乾隆笑道:“你们不是把李梦帆形容成一个人格高尚、光明正大的侠客吗?”

    “这一点不容置疑,不过和中堂是父王提拔起来的,儿臣唯恐——”

    “不妨,你尽管和玉珠商量一下,再做安排……”

    嘉庆召见玉珠,说明这件事,玉珠也很为难。

    第一、玉珠自上次李梦帆诈败,以为受了侮辱,一直不快。他们都是十分自负的人,赢要赢得心安理得。

    但一件事也可以自另一方面去看,又觉得李梦帆这份用心也极良苦,傅砚霜可不是个普通女人,他有退意,也需要极大的胸怀和决心。

    玉珠为难地道:“皇上,这件事不妥。”

    “我也认为不合体制,可是太上皇似乎非见不可。”

    “也许太上皇想见的是傅砚霜。”

    “那倒不一定。”

    玉珠问道:“您没有要回那玉雕像?”

    “老人家表示,会亲手交还给李梦帆。”

    “这更不好,被砚霜看到有多尴尬?”

    嘉庆道:“老人家深居简出,不免寂寞,你看能不能安排个时间——”

    玉珠截口道:“李梦帆这人的脾气很古怪,他是否愿意,还很难说。”

    “要是他不愿,这叫我如何向老人家复命?”

    玉珠想了想,道:“这个——就说李梦帆行踪不定,还没找到他。”

    嘉庆道:“这也只能推拖一时,久了就不成,京城就这么大的地方,找不到一个人,你和军门是干什么的?”

    玉珠道:“我尽量设法就是了。”

    玉珠尽量推辞,也是不想主动去找李梦帆。

    但他也很想见见砚霜,更想知道那天他走了之后,李、傅二人的近况怎么样了?

    小蝙蝠说了遍找高玉兰和司徒哲不着,且在那豆汁店附近监视了一天,仍不见他们出入。

    李梦帆道:“小蝙蝠,当时你不要施袭,回来报告就好了!”

    “我只以为可以一击成功!”

    “这一横生枝节,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了?”

    “你不知家师兄怎么失去武功的?”

    李梦帆皱皱眉道:“依我想,可能是隆贝勒的人废了他的武功,当然是怕他逃走。”

    “可是我看到家师兄被高玉兰揪住衣领,这显然是家师兄逃脱了又被逮住,一个失去武功的人怎么能脱逃?”

    “这个我就不明白了……”

    “我来解这个谜——”白绫出现了。

    她还是那么清丽动人。

    她曾亲眼看到李、傅反目,她以为有机会就该抓住。

    李梦帆道:“白姑娘来得正好,请坐……小蝙蝠倒茶——”

    白绫笑着忙道:“李大哥,你们别忙,我是来为你们解答问题的。”

    李梦帆道:“白姑娘知道司徒哲失去武功的事?”

    “知道点儿。”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徒哲失去了武功,手无缚鸡之力,是我把他救出来的。”

    李梦帆一怔道:“噢?这么说,白姑娘也是高玉兰的人了?”

    白绫忙道:“不……不,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司徒哲受蒙面人所制,武功也是蒙面人废的,那天蒙面人不在家,我在看守的人酒中动了手脚,才放了司徒哲——”

    李梦帆道:“白姑娘怎么会和蒙面人在一起?”

    白绫道;“我……我也是被掳去的。”

    李梦帆截口道:“白姑娘可知蒙面人是谁?”

    “不知道……”

    “那么蒙面人为什么要掳白姑娘……”

    “还不是为了引诱司徒哲,怕他自绝,以我为饵,使他苟活下去。”

    “蒙面人为什么要囚禁司徒哲?”

    白绫道:“司徒哲之被囚禁,本是和珅及隆贝勒的合谋,后来隆贝勒忽然变了卦,竟又派蒙面人行刺和珅。”

    李梦帆道:“这一点我很清楚。”

    “噢——”

    “太妃对隆贝勒说明利害,影射太上皇及诛灭九族之罪,隆贝勒想抽身就必须杀和珅灭口,因而收买蒙面人数次行刺和珅”

    白绫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是目前,似乎就连隆贝勒也不知司徒哲被押的地方了!”

    “这蒙面人可能出卖了隆贝勒。”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李梦帆喟然道:“有些人本来很聪明,可是正因为太聪明了,才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可能蒙面人也猜到隆贝勒和太妃的用心,即使杀了和珅,也杀了司徒哲,最后也不会放过他,所以控制住司徒哲——”

    “要反击?”

    李梦帆点点头道:“司徒哲是个重要人证,和珅和隆贝勒上奏的内容是司徒哲已死,如果司徒哲一旦活生生地出现,试想”

    “啊?所以蒙面人非但未能使太妃和隆贝勒如愿,置和珅于死地,反而变成了他们的心腹大患,这也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白绫道:“蒙面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梦帆道:“不久就会看出端倪了!白姑娘,蒙面人住在哪儿,你还记得吗?”

    “记……记得。”白绫说了。

    李梦帆马上赶去。

    他看到的民房和白绫说的一样,只是人早已不见了。

    李梦帆回来时,白绫已回到傅砚霜那儿去了。

    小蝙蝠道:“李大侠,你不以为这事和白姑娘多少……”

    李梦帆点点头,道:“在弄清之前,不可随便说出去。”

    “果真是她,那也太玄了!”

    “不但太玄,简直太疯狂了。”

    “正因为如此,要不是白绫的出现,谁也猜不到是她。”

    李梦帆道:“不,从蛛丝马迹中已隐隐露出来了!”

    “李大侠,你是指——”

    “两总管及盖、海二位的被杀……”

    “灭口?”

    李梦帆在凝思,他神游在过去的时光中。

    不论一个谋略想得如何周密,只要细心去研究,总会找到破绽的。

    就在这时,李梦帆目光一凝,撮口一吹,十余步外的巨烛,一晃而灭,这一手“百步吹灯”,小蝙蝠就自叹不如。

    “谁?”

    院中传来压低的声音道:“查猛奉王爷之命,请李爷莅府茶叙……”

    李梦帆听得出查猛的声音,道:“请进来吧!”

    “李爷,王爷请您立刻过府——”

    李梦帆极不想去,道:“我有点事儿——”

    查猛急口道: “李爷请不要推辞,王爷之意至诚,虚座以待。”

    李梦帆道:“查猛兄可知有什么事儿?”

    “小的不知。”

    李梦帆无奈的和查猛来到王府。

    玉珠在花厅中候客,酒菜都摆上了,见李梦帆来了,忙迎上道:“梦帆,我知道你内心还是有点不舒服!”

    “只怕你也是如此!”

    玉珠肃客入座,亲自斟酒道:“你说,那天你是否让了招?”

    “我只承认出错了招。”

    玉珠沉思着道:“梦帆,自你来京,发现霜姐在我那儿暂居,你就——”

    “你多心了!”

    “不——”

    李梦帆截口道:“玉珠,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玉珠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来喝喝酒吗?”

    “不过,今夜我相信你一定有什么事才找我。”

    五珠犹豫了一会,才道:“太上皇相见见你和霜姐。”

    “要逮捕我?”

    “绝对不是,太上皇非常欣赏你的武技和胆识。”

    “无限荣宠之至,不过——”

    玉珠握着他的手道:“梦帆,我已经都答应带你去晋见——”

    李梦帆面色一整,微显不满道:“玉珠,你这次擅专,恐怕要为你惹上麻烦了!”

    “什么麻烦?”

    “我如不去,你不是——”

    “为什么要这样?”

    李梦帆皱着眉头道:“玉珠,不是我要故意难为你,只怕见到太上皇,我就会想到满门惨祸,血淋淋地呈现眼前。”

    “你……”玉珠脸有薄怒。

    “玉珠,我们是由惺惺相惜,而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如有必要,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但请恕我直言,我对‘爱新觉罗’没有好感……”

    玉珠脸上的怒意很快就消失了,道:“其实,皇上和我都推诿过了。可是太上皇坚持,梦帆,我以人格保证,太上皇是慕名加上好奇,对你绝无恶意。”

    李梦帆道:“玉珠,你无法想象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者的心情。”

    “我知道——”

    “你并不能完全了解我的心情……”

    这时,忽然四猛护卫之一的巴尔扎道:“禀爷,内内外外都已打点停当了!”

    玉珠道:“好,非贴身护卫不准接近,届时清院、清街都交待了?”

    “清街的事,已交军门大人亲自指挥。”

    玉珠挥挥手,四护卫在厅外站定。

    李梦帆这才发现,偌大的王府肃静无哗,鸦雀无声,他已隐隐猜出怎么回事,但仍不免心中大震,道:“玉珠,你这是——”

    玉珠歉意道:“梦帆,我承认,我也跟你提过,还请你多包涵……”

    “太上皇要来?”

    “他老人家也经常到晚辈这儿来走走的,人老了总会怀旧,这些王府,哪一处都可触动他的往事,撩起他的回忆。”

    “我说过不见的。”李梦帆站了起来。

    “梦帆!”玉珠一字一字地道:“你如果坚持要走,那就是和我过不去,我既然答应邀你前来,太上皇等于来就你,这对你已有天大的面子了,你可知一旦你拍拍屁股一走,我会怎么样吗?”

    “你……”

    “我只有自绝谢罪。”

    李梦帆一震道:“没那么严重——”

    玉珠叹口气道:“你身在江湖,逍遥惯了,哪知朝廷中的律法?”

    “玉珠,这就叫‘强人所难’,你不怕我——”

    “你不是那种人,如果是,你早就摘下和珅的脑袋了,你想想看,如果我对你没信心,敢在皇上面前拍胸膛打保证吗?”

    “玉珠,你担的风险太大了!”

    “当然,我信得过的人就不再怀疑他,我刚才已派人去接霜姐了,希望她能在太上皇圣驾到达之前来。”

    “玉珠,你以为她会来?”

    “我有把握能把她请来。”

    “恐怕你的信心会落空。”

    玉珠笑笑道:“你不知道,我用了点心机。”

    “说谎?”

    “不错,我暗示,她不来,你我两人可能获罪—一”

    李梦帆道:“就说你可能获罪就够了,何必加上我?”

    “梦帆,坦白告诉你,我喜欢霜姐,从不做违心之论,但也绝不受人怜悯,也绝不接受谦让,我们必须公平竞争,如果最后我失败,也绝不怨天尤人。”

    此刻查猛道:“禀爷,太上皇的鸾驾快进街了……”

    玉珠道:“知道了,你们可要多留点神。”

    “喳!”查猛退出。

    玉珠转向李梦帆道:“梦帆,我们迎到大门外。”

    李梦帆道: “玉珠,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连迎的资格都没,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过犹不及均非所宜。”

    “梦帆,不出迎才失礼呢!”

    “玉珠,我以为不算失礼,你自管去吧!”

    玉珠有点后悔,这事该尽量往外推的,万一李梦帆有什么火爆的行为或粗鲁之应对,这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玉珠拗他不过,只得让他在大厅中等候,自己迎了出去。

    大厅中,李梦帆热血,心情激动,如果他要行刺,而不计个人成败利钝,生死存亡,今夜可以一击成功。

    但他不会这么做,即使为了玉珠也不会。

    不过,和珅所以如此嚣张,实为乾隆所纵容,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所以追究祸根,还是难辞其咎。

    王府中一片肃静,就像是一座空宅似的。

    但这时传来了一阵步履声,且边走边交谈着,其中一个是玉珠的声音,另一个声音苍老,而中气犹足。

    首先出现在大厅门口的人竟是“武医双绝”江帆,这倒出乎李梦帆意料之外。

    江帆看到李梦帆也是一怔,旋即道:“太上皇驾到,你为什么没有回避?”

    第十七章

    李梦帆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江帆怒道:“你……你连江某也不认识了?”

    “不认识,大内侍卫李某见过不少,独对阁下十分面生,谅是刚刚受雇入宫的吧?”他对江帆厌透了。

    江帆大怒,正想发作,但太上皇已到了门外。

    江帆躬身道:“启禀太上皇,乱民李梦帆在此,珠王爷是不是有失察之情——”

    太上皇挥挥手,道:“你不必多言,朕自有道理……”

    玉珠在太上皇身后,连连比着手式,要李梦帆大礼参见。

    但李梦帆犹如没见,他说的不错,他只对玉珠有私人情感,对“爱新觉罗”没有好感,尤其这位号称“十全老人”,他以为根本“不全”,成见极深。

    “草民李梦帆见过太上皇,太上皇万安……”单膝点地,一点即止,立刻退到一边。

    玉珠心中惊于李梦帆的失礼。

    江帆则大喝一声:“大胆——”

    场面顿时显出一片肃杀火爆。

    但太上皇却一抬手,目蕴冷芒,打量了李梦帆一阵,才缓缓道:“听说你的文事武功皆有相当造诣,为何如此无礼?”

    李梦帆不卑不亢地道:“满门血仇未复,清廷难辞其咎,而事后朝廷又未详查执行的经过,草民以为,形之正不求影之直,而影自直。如草民大礼参拜,则内心鄙之,如之奈何?”

    太上皇一愕,玉珠暗中连连示意,叫他不可过份。

    江帆已在作势护驾,门外除了玉珠的四大护卫,还有大内侍卫三人。

    此时此刻,只要太上皇一声令下,李梦帆脱身的机会就不多,何况四周屋顶上已有着重重埋伏。

    弘历二十五登基,在位六十年,太上皇也已当了近三年,虽是太平皇帝,但凡事也看得开。

    他是雍正的儿子,雍正的嗜杀而落得那种下场。雍正时,翰林徐骏上书奏事,一时粗心把“陛下”写成“狴下”,马上被革职,后来又在徐骏的诗中发现:“清风不识字,何来乱翻书”两句,便被处死。

    江西典试官查嗣庭,用诗经上的“维民所止”做考试题,经人告密说是“维止”二字是“雍正”去头,结果查嗣庭满门抄斩。

    尽管弘历尽力忍下,这也是看出李梦帆仪表非凡,器字轩昂,不免有爱才之意,冷冷道:“你可知天地君亲师之说?”

    李梦帆道:“既然百善孝为先,不能尽孝,又何以言忠?父母血仇未报,枉为人子,心无父母含恨之痛,奢言忠君可信乎?”

    弘历气得颓然坐下。

    玉珠亲自献上茶,启禀道:“太上皇请息怒,李梦帆为人至孝,亲仇未复,心情恶劣,经微臣深入调查,昔年和中堂主办此案,确有错失之处——”

    弘厉忿然道:“知书达礼之人,何以不通情理?目无尊长?”

    李梦帆正色道:“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宋儒戴东原以理杀人的谬论,戴东原如经历过三餐不继,子女啼饥号寒之窘况,他的大道理将会改变……”

    玉珠气得面色泛紫,江帆正在等待太上皇一声令下,就连门外的四大护卫,也不得不准备看玉珠的脸色以便行动拿人。

    因为嘉庆虽登基数年,大权却仍操在太上皇手中。

    弘历一阵天人交战之后,突然怒容一敛,敞声大笑起来,且以激动而赞叹的口气道:“李梦帆——”

    “草民在!”

    “朕在位六十年,太上皇也当了近三年,却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当说则说,悍不畏死的年轻人。”

    “草民无状,太上皇大度能容,草民感恩。”

    弘历点点头道:“朕对有真才实学之人,一向不遗余力提拔重用,你如肯为朝廷所用,朕会好好予以安插。”

    “太上皇垂爱,草民不胜惶恐、惭愧,只怕家仇未复,心有旁骛,而误了公务,所以草民无意……”

    弘历喟然道:“庙堂中甚少真才……而有用之才者,又无意仕途,唉……李梦帆,傅姑娘来了吗?”

    玉珠道:“启禀太上皇,傅姑娘适不在家,没能找到……”

    “噢?”弘历颇为失望。

    他亲自来就李、傅二人,结果,一个是不假词色,一个没到,结果不欢而返。

    玉珠捏了一把冷汗,返回大厅后,半天没说一句话。

    查猛忍不住道:“李爷,要不是您的命大,今儿个晚上不要说王爷,恐怕万岁爷在此,也打不了圆场……”

    玉珠挥挥手,查猛等人退到厅外。

    玉珠道:“你想要我的命?”

    李梦帆淡淡地道:“我只是说了我当说的话。”

    “你可知你今夜有多危险?”

    “我知道,不过,经过今夜的危险,我对太上皇的看法多多少少有点改观了!”

    “噢?改好了点?”

    “不错。古人说:劳谦虚己则附者众,骄倨傲慢则去者疾。不过年轻时的太上皇却不是这个样!”

    “你的看法是……”

    “你不怕惹祸?”

    “你应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当然,你对祖上的事不清楚,是因力‘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皇宫大内,门禁森严,即使亲眼所见之秘密,也不敢交头接耳,这正是为什么往往正史没有野史可靠的道理在。”

    玉珠移近座位,为他斟了一杯酒。

    李梦帆低声道:“太上皇当年有三位皇后都下落不明,你可知道?”

    玉珠摇摇头,又点点头,是说略知而不详。

    “你可知傅恒?”

    “当然,就是福康安的阿玛嘛!太上皇在位时,当过内务大臣,也是国舅,”玉珠道:“不久就升为一等忠勇国公了。”

    “对,傅恒之妻乃太上皇皇后的嫂嫂,却与太上皇有——”

    “这……”

    “太上皇南巡,也就是游泰山,和珅随行,j相与地方官吏到处搜罗美女,其中大多为花街柳巷中的尤物,约三四百人,和珅上进太上皇,称之为‘女闾三百’。太上皇大悦,称和珅办事能干——”

    玉珠一怔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李梦帆笑笑道:“你先别打岔,经太上皇亲自挑了十人上了御船,当夜再自这十人中拣了五六人侍寝……”

    “这话要是不实而传到——”

    “你会传吗?当时因太后与皇后随行,皇后凌晨见御船上挂了红灯笼,那时规定皇上留下嫔妃、夫人等侍寝,宫门前例必悬红灯。”

    “对。”

    “皇后报告了太后,皇上到太后寝室请安,皇后当面质问,太上皇恼羞成怒,当场掴了皇后两个耳光,还踢了几脚,皇后立刻拿出剪刀剪去了头发……”

    “啊?这就是皇太后出家传说的来源了?”

    李梦帆点点头,道:“太上皇共三位皇后,一是富察氏、二是纳兰皇后(那拉氏)、三是魏氏,也就是当今皇上生母……”

    “好了!好了!”玉珠想听又不敢听,他也相信,民间的传说,比庙堂中写史记的人,笔下更可信。

    但是,经过今夜这事后,玉珠更服了李梦帆。

    傅砚霜一个人在家,白绫外出,有人敲门。

    傅砚霜一惊道:“是谁?”

    “傅姑娘,小的是神力王府的长吏,奉了王爷令谕及李大侠的支持,来接姑娘——”

    傅砚霜道: “请你回报王爷,说我身体不适,恕我不能前去。”

    门外的人道: “姑娘有所不知,太上皇在王爷府中,由于姑娘没去,加上李大侠未行大礼以及言语顶撞,李大侠恐怕……”

    “恐怕怎么了?”

    “恐怕会被拿下,王爷认为,姑娘也许是他的救星,要不,太上皇执意拿人,王爷恐怕也救不了他。”

    砚霜尽管近来不谅解李梦帆,但此事非同小可。

    果真被拿下,有j相和珅在一边敲边鼓,随便加上个罪名就没救,李家的灭门之仇就永沉海底了。

    砚霜也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上屋向街上望去,果然门外站了一名长吏模样的人,另外街头上停了一辆马车,车边有两个侍卫的汉子。

    马车车辕两旁两盏角灯上,有“神力王府”四字。

    此时,白绫正好也自后门回来了。

    傅砚霜不由焦急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