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不雕的好。
玉珠提着“雪花”宝刀,离开了练武厅。
返回客厅,四护卫匆匆赶回。
查猛道:“启禀王爷,小的监视隆贝勒,他似有所警觉,特别谨慎……”
“怎么?白忙了几天——”
“启禀王爷,还好,小的听到他的手下向他报告,说什么北京以南数十里之遥,县外有三具尸体,显然是云燕十三骑老大的叔叔邝通和‘滇南双煞’娄氏兄弟。”
“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回爷,小的还有下文——”
“快说!”.
“隆贝勒问他的手下‘正点子呢?’,他的手下回答已被救走。能杀死‘移山手’,邝通的人,必是绝世高手,由现在雪地的足印判断,救人的只有一人。”
玉珠道:“他们所说的正点子是什么人?”
查猛道:“他们没说。”
“还有吗?”
“回爷,就这些了!”
“好,退下!”
“喳!”查猛退下。
巴尔扎躬身道: “启禀王爷,小的奉命监视和中堂府的江湖人物, ‘蓝燕子’蒲芝暂时指挥一干小人物,加‘金刚手’岳松及其二子、童氏兄弟,但岳家兄弟似不大服气。”
“就只这么一点小事儿?”
“回王爷,还有——”
“哼!有就快说呀!”
“是。”巴尔扎道:“‘蓝燕子’叮嘱下面的人,要不遗余力的盯住三个人,其中一个为霜姑娘——”
玉珠精神陡然一震,道:“霜姑娘可有消息?”
“回……回爷,还没有。”
玉珠又像泄气的皮球似的,道:“噢,你继续说吧!”
巴尔扎道:“第二个是李梦帆,第三个是另一个面涂油彩的高手。另外,她还交待,设法弄清是什么人杀了‘移山手’邝通等人。”
“没有了?”
“是……是的,爷。”
哈奇道:“启禀王爷,小的知道邝通为何被杀?”
“哦——”
“他们是在追杀老玉匠边塞的独生女儿边玉姑——”
玉珠霍然站起道:“你没弄错?”
“回爷的话,这是和中堂亲口说的,他十分恼火,这么多的人居然没能办好这件事,还被人给杀了!”
玉珠皱眉,踱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老玉匠的女儿?”
“回爷,就这一点嘛,依小的看来,八成是因为边玉姑和李梦帆认识。”
“和李梦帆认识的人,都在被杀的名单之内吗?”
“这……这……”
“老玉匠呢?”
巴尔扎道:“禀老爷,他们没谈到老玉匠。”
玉珠喃喃地道:“边塞这老玉匠——八成已经——忽克!”
“小的在。”
“你去监视金大德三天!”
“回禀爷,金大德不过是刑部尚书,蒙上压下,听和中堂之命行事——”
“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去。”
说毕,忽克飞快的出去了。
入了十月,再遇上坏天气,北京就很冷了。
小蝙蝠在一家酒楼上吃火锅。
这小子在穿戴上很马虎,就是不会亏待他那一张嘴。
一个大什锦火锅吃了一大半,白干也喝了半打多,一张脸红扑扑的,颇有几分酒意,但他仍在独个儿吃喝着。
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这在小蝙蝠来说,就算是三十年不见也不会认错。
来人竟然是岳慧。姑娘穿的一身翠绿,娇靥还带了三分微笑,让小蝙蝠看了心中直跳。
岳慧倒没看到小蝙蝠,往迎门处桌前一坐。
小二忙上前招呼道:“姑娘,天真冷,尤其是手脚,像猫咬狗似的,可真受不了,要不要叫几个热菜来壶酒?”
岳慧笑道:“来三个菜,看着配,酒嘛,来点黄酒就成了!
小蝙蝠在她的后面桌上道:“我说妹子,这种天气,只有二个办法可以不冷,一是来壶烈酒,一是钻到被窝去抱个小羊羔!”
岳慧不须回头,就知道是谁了。
她道:“这两样如果要你来选呢?”
小蝙蝠笑道:“妹子,你猜猜?”
“我猜不着。”
“妹子,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在被窝中抱一头绵羊了,妹子,是你移过来,还是我移樽就教呢?”
岳慧道:“你说吧!”
小蝙蝠听了, 自己便把火锅和酒菜端到岳慧这桌上来,道:“妹子,不成敬意,你先吃点火锅,喝点白干如何?”
“你自个儿慢慢享用吧!我说小蝙蝠,见过李大侠吗?”
“还没。妹子,你住在什么地方?是为谁效力呀?”
“你要拜干娘吗?”
“这是什么话?你要是不讨厌我,我希望你为我引荐一下,咱们在一起为人效劳,也免得朝思暮想之苦。”
岳慧道:“小蝙蝠,那个蒙面人——不,那个一脸油彩的人,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你要接近我,难道不能说句实话吗?”
小蝙蝠道: “噢!你说他呀,他是我的朋友,可是不怕你见笑,我们交往了两三年,一直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姓名。”
岳慧冷笑道:“我看你呀,真是会扯谎——”
“妹子,我怎么会骗你嘛,你的父母一定在为权贵办事,我好羡慕,到底是哪一家?”
岳慧道:“我说是为皇上办事,你信不信?”
“妹子,你怎么对我也没一句实话?”
小二送上了酒菜,岳慧很大方的道:“小蝙蝠,吃吧!可不要客气,你尝尝这红烧鱼鲜不鲜?”
小蝙蝠尝了一块,道:“又肥又鲜,妹子,从没吃过像你这之鲜的鱼。”
岳慧明知他的嘴皮子占便宜,也不计较。
两人杯来盏去,喝了一壶老酒。
岳慧道:“小蝙蝠,我看你这个人除了嘴皮子刻薄点儿,人还不错,走吧!到我的住处去坐坐吧!”
小蝙蝠是在耍嘴皮子,可不是真的想入非非,所以他不免犹豫起来。
岳慧道:“怎么?不敢去呀?”
“妹子,这是什么话,带路吧!”
岳慧要付帐,小蝙蝠抢先一起付了,两人出门,岳慧在前,小蝙蝠在后跟着。
不久,来到一幢民房。
门是虚掩着,看来这房子只七八间,前后院很大,前院种植着桃、李果树,当然,枝梗早已经光秃了。
进入正屋,典型的民房,两明两暗,正中央是两个大灶。
岳慧撩起左边明间的布帘道:“娘,有客人来啦!”
小蝙蝠本来不放心,要是岳家父子全都在家的话,四对一之下,他一个人总是实力单薄,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听是她的娘,谅一个老太婆没有什么了不起。
果然,热炕头上坐着一个看来只有四十来岁的妇人,脑后梳了个髻,衣着朴素,全身拾夺得很利落。
炕上铺丁一床很厚的俄罗斯毯子,身边放了个暖茶壶(带棉套的茶壶),一个小竹筐内有些糖炒栗子及炒花生。
“伯母您好!”
“坐坐,你就是小蝙蝠是吧!”上下打量,八成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吧?但眼神颇阴冷。
“是的,伯母。”
“你贵姓呀?”
“我姓田,叫田孝德。”
妇人笑笑道: “田小友,老身不大喜欢油嘴滑舌的年轻人,你真的喜欢小慧吗?”
“伯母,这是当然——”
“那就好!”
“只怕小侄身无一技之长,配不上岳慧妹子!”
妇人又笑笑道: “其实,以你的身手,如果下决心要去办一件大事,武功并不是绝对重要的事。”
“是的,伯母。”,
“如果能为老身去办一件事,事成之日,立刻让你们成亲。”
小蝙蝠有点手足无措地道:“伯母……您不是说着玩的吧?”
“这是什么话,你人品中上,武功不俗,如果对我忠心耿耿,我不把女儿嫁给你,还去嫁给淮呢?”
小蝙蝠道:“谢谢伯母成全,是什么差遣?您吩咐!”
“这事说难也不太难,由于这人不太提防你,只要多用点脑筋,一定会成功,就是把李梦帆给我弄来。”
“这……”小蝙蝠不大喜欢听这句活,偏偏有两个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一个是这妇人,另外也有人这样说。
“怎么?不愿意?”
“伯母,李梦帆的武功非同小可——”
“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何况有其他办法。”
“伯母,有什么办法?”
妇人望着他看了一会道:“小蝙蝠,你感觉现在——”
小蝙蝠心头一惊,感觉头有点晕,一引真气,竟然停滞不畅,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发现妇人对他微笑。
而且,她笑得十分友善、慈祥。
真像是准丈母娘对未来女婿微笑一样。
“小蝙蝠,你是否答应?”
“伯母……我一定听您的……只是李梦帆的武功了得……”
“我不是要你和他动手过招,而是用这个——”
她的手中拿了个小瓶子,又笑着道:“只要在他的茶饭中放一指甲那么一点,他就像一头绵羊一样任你摆布了。”
“可是他内力深厚,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
“除了大罗神仙,世上还没有这种人。”
“我——”
妇人又颠颠另一手中较小的瓷瓶,道: “没有这种解药,普天之下,无人能救他,而且如超过了四十八个时辰,他的武功即开始消失,五天之后就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小蝙蝠一脸惊骇神色,道:“我现在中的毒……”
“正是这一种。”
“伯母,请为小侄解了,我一定照办。”
“我先给你一半的量把你身内之毒稳住,待事成就为你解全部的毒,这半量的毒药,药力是十分缓慢的,三天内事成来找我,对你的功力无损。”
“伯母,您难道信不过小侄?”
妇人冷冷的笑道:“不错。”
小蝙蝠道:“如不为小侄解毒,小侄无法施展轻功,就连普通的动作都十分笨拙,如何能完成您的使命?”
“小蝙蝠,我不妨明告诉你,你的花招太多,老娘信不过你,不过老娘也不妨让你明白,也好乖乖地为老娘办事,你猜老娘是什么人?”
“小侄不知。”
“我就是四川唐门第五代门人‘毒娘子’唐丽花——”
“啊”
小蝙蝠惊啊一声,遇上了她就没什么指望了。
现在他倒要好好地思考一下才行。
李梦帆是他所仰慕的人,以这种手段去暗算一个自己所仰慕的人,在良心上怎么说得过去,也不忍下手。
可是在另一方面,有人带来了话,他的主人白爷,也要他这么做,只是他的主人并未给他毒药,只要他在李梦帆不提防时施袭。
他极为轻视这种行为,所以一直没采取行动。
但现在,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妥协,典当自己的人格。
一是不屈,甘愿变成一个失去武功的人。
这对一个身手不俗的人来说,也许比死还痛苦。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话太谑,但也是残酷的事实。他终于决定了。
他并不知道李梦帆的住处,但却知道李梦帆常到某些酒楼去吃饭,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也颇管用,被他等到了。
李梦帆又在这家馆子吃炒鳝鱼和爆牛肉,他说过,北京的清真馆也包括在内,这一家饭馆的这两道菜无处能比。
“李大侠,咱们又遇上了,无论如何,今天我做个东。”
“那又何必。小蝙蝠,咱们真是有缘!”
“不瞒李大侠,我知道你欣赏这儿的菜式。”
“这话倒是真的。”
这时小二过来添了杯筷。
小蝙蝠道:“有两道小菜不起眼,但风味不错。”
“什么菜?”
“牛肉冻和羊脑汤,风味好而且滋补。”
“噢:我的确是没尝过。”
“我去切一盘肉冻,再叫一碗羊脑汤来。”
小蝙蝠殷勤地;自己端来了牛肉冻。
冬天吃牛肉冻喝烈酒,另有一番滋味。
快吃完时,小蝙蝠叹了口气道: “李大侠,以后相见的机会不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唉……”
“小蝙蝠,你的气色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或受了伤?”
“都不是。李大侠,到敝处再告诉你如何?”
“就在这儿说不就行了!”
“李大侠,我已中了毒,三天内如没有解药,武功就会渐渐消失……”
李梦帆一惊,道:“有这种毒药?”
“是的……”
“谁下的毒?”
“四川唐门‘毒娘子’唐丽花。”
“啊!”李梦帆惊道:“你怎么会遇上她?”
显然李梦帆也知道这种毒的厉害。
小蝙蝠叹口气道: “一言难尽,是我跟踪岳慧,没想到她竟是唐丽花的女儿,本来我很奇怪,凭岳家父子四人,实在不够资格为隆贝勒及和珅办事,如今看来,唐丽花才是他们父子被重视的壬要人物。”
李梦帆道:“她在哪儿?”
“你要干什么?”
“我去为你讨解药去。”
小蝙蝠颇为感动,但是“毒娘子”一身是毒,万一不成,自己就没有指望了,人都是为自己想的,,况且,暗算了李梦帆,也是主人所指望的事。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小蝙蝠皱皱眉头,道:“李大侠,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只希望以你的功力为小的先逼毒试试看。”
两人便一同返回小蝙蝠的屋内。
李梦帆发现不只他一个人居住,也没在意。
但李梦帆忽然想起了“回春手”,道:“小蝙蝠,四川唐门的毒,很少有人能解,但也并非绝对不能解,‘回春手’非比等闲,疗毒也有独到之处,我决定为你去跑一趟,只不过,这老贼他——”
小蝙蝠内心十分惭愧。
这是他最敬佩的人,只因为自己怕死,而要害这位很关切他的人,在饭馆中他介绍牛肉冻,且亲自去端来时,即暗暗下了毒、世人大致分为三种。
—种是大j大恶之人,一种是大好人,介乎两者之间的是普通人。而普通人不能算是好人,也不能说他们是坏人,他们时好时坏。
而世上这一种人也最多。
小蝙蝠道:“那老贼怎样?”
“认钱不认人,像这种事,如他能治,没有十两黄金办不了事,可惜我身上凑不出这数字,这可怎么办?”
李梦帆在着急了,小蝠蝙更觉得愧疚万分。
人类一定是先为自己着想,然后再为别人设想,这是一种本能。
第 七 章
李梦帆沉吟了好一阵子,下定了决心道:“不要紧,小蝙蝠,我可以想办法,成与不成,我会在两天内回来,你别出门。”
说毕,他的人已到了院中。
小蝙蝠忽然流下了泪来,因为李梦帆一定会在中途发作,到那时候,也许就连岳家兄弟那种角色就能置他于死地的。
像李梦帆这种人,如果死得值得,他绝不会皱皱眉头,可是这种死……小蝙蝠在这刹那,良心发现,已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了。
“李大侠……李大侠……”他狂叫着。
李梦帆停下来,道: “小蝙蝠,忍耐点,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不,李大侠,你快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梦帆道:“小蝙蝠,不要三心两意,忍耐点,我两天内一定折返,虽说我也不一定能弄回解药,但事在人为——”
“李大侠,快……快回来,我该死,我骗了你……”
李梦帆一怔,道: “你骗了我?为什么要骗我?”他走了回来。
小蝙蝠怎么说才好呢?
一个人要骗人家,往往并不是人家有错,而是基于自己的理由,小蝙蝠的理由仅仅是自私自利或忘恩负义而已。
李梦帆站在炕前,道:“小蝙蝠,你怎么啦?”
小蝙蝠的情况很怪,蜷着身子像只大虾,双手掩面,十分痛苦地道:“李大侠,不要说和你交往,就连在你面前和你说话都不配。李大侠……老实说,你……你也中毒了……”
李梦帆一惊,试运内力,果然有点不对,赶紧以深奥的内功把毒逼住道:“小蝙蝠,这是怎么回事?”
“李大侠,是我自私,狠毒……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刚才在饭馆中的牛肉冻里我下了毒,那毒药是唐丽花给我的,由于我己先着了她的道儿,不能不听她的指挥。”
李梦帆默然。
人心难测!
虽说小蝙蝠的身份神秘,他总以为不可能是敌人,所以不太提防他。
可是,“君子可以欺以方”,这是君子的弱点。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 小蝙蝠,唐丽花自然是为清廷效力了?”
“我不太清楚,反正不是和珅的走狗,必是隆贝勒或刑部的人。”
“她要你把我交给她?”
“她只要我对你施毒。”
“你知道唐丽花住在哪儿?”
“李大侠,这毒药很歹毒,很快就会发作的。”
李梦帆暗哼了一声,他生平最厌恶这种使毒的人,只要能够找到唐丽花,他有把握要回解药的。
“她住哪儿?”
“她住在姑子胡同,第三家,可是她现在不会——”
对,唐丽花不会那么傻,还住在那儿等死,万一小蝙蝠出卖了她,唐丽花使毒是名家,唐门的武功却不怎么样。
李梦帆道:小蝙蝠,这话不错,现在去找她一定不在。”
“李大侠,那怎么办?”
“你后悔了吗?”
“李大侠,我当然后悔,你是我最敬佩的人,却为了自己的安危亲手下毒,卖友人赎命,无耻之尤……”
“小蝙蝠,这太迟了,你知道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那一定是后悔了,因为后悔表示已经无法挽回及补救。”
“不错,现在一切都晚了。”
“李大侠,以你的功力,难道不能——”
“当然,如果是一般毒药尚可运功逼住,使其延后发作,趁机去找解药,但是,四川唐门的毒药——”
“李大侠,你已经不能到‘回春手’,那儿去了?”
“小蝙蝠,由此到那儿,来回不下于三百五十里路,身中巨毒,慢行尚可,如快速急赶,必然加速蔓延毒力……”
“我该死,我这种人死一百次也应该,可是你如果一旦不幸,我死也不能瞑目,李大侠,趁你还能运功,还能挥剑,你就把我砍了吧!”
李梦帆道:“我虽然恨你,但能原谅你——”
“你——”小蝙蝠怔住了。
“像你这种人太多了,人性本就以自己为出发点,只是人类的良知,把很多人的劣根性予以修正罢了,所以才有君子与小人之分。”
“李大侠,你真的无法可想了?”
“当然,也许是你为我下的毒药用量较多,以致我不知中毒,试运真气,已有部分渗入奇经八脉之中,现在我已无法控制它的蔓延了。”
小蝙蝠突地大哭起来。
李梦帆道:“小蝙蝠,哭是没有用的,不如在死前平静下来,好好的度过这夕阳无限好的短暂时光。”
小蝙蝠悲声道:“我怎么能不哭?”
“对方知不知道你这住处?”
“不知道,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踩我的线!”
李梦帆道:“在临死之前,你有什么没了的心愿吗?”
小蝙蝠道: “我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家师收留了我———”
“今师是——”
“家师‘八臂雷公’焦君实。”
“原来是这位老前辈,这就难怪你有好身手了。”
“说来惭愧,我是本门中最没有出息的一个。”小蝙蝠道:“李大侠,反正快要死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说吧!”
“这事最好暂时不要让别人听到。”
李梦帆一怔,道:“什么事?”
小蝙蝠低声道:“司徒哲的生死,对你是不是十分重要?”
“当然,你也知道这件事?”
“是的。”
“是那个‘万里独行客’司徒哲吗?”
“不错。”
“你认识他?”
“可以这么说——”
“可惜这人已经死了。”
“他还没死,仍然好好地活着。”
李梦帆几乎激动得惊叫出声,这人真的还活着,他的沉冤终有洗刷的一天,道:“可是司徒大侠为何诬称李某雕了玉像——”
小蝙蝠道:“李大侠,司徒哲并没说那话,只是由于司徒哲被敌人追杀,双方皆落于绝崖之下,对方死亡,司徒哲却侥幸的抓住了一根树干,仅受重伤。疗治数月已痊愈。”
“你怎么认识他的?”
“不瞒李大侠,他就是我的师兄——”
李梦帆心头猛震,道:“莫非救你的那个一脸油彩的怪客就是?”
“不错。”
“啊!原来如此!”
“清廷高手,也就是隆贝勒等人知道这件秘密,却不知家师兄没死,把那具敌人的尸体当作了司徒师兄。且伪造血书,居心歹毒……”
李梦帆心潮起伏,怒火中烧。
这武林之中,实在太险恶了。
—要不是双双中毒,要不是自己推己及人,关切小蝙蝠,使他良心发现,说出这件秘密来,不知结局又将如何了?
李梦帆忖思良久,才道:“小蝙蝠,据我所知,令师兄似乎对我有误会?”
“他是在吃你的醋。”
“吃醋?”
“不错,他非常欣赏白家的小姐白绫,他们也有过数面之缘,没想到你捷足先登了!”
“小蝙蝠,我与白小姐之间清清白白的。”
小蝙蝠苦笑道: “我知道,但白小姐做过李大侠的活模子,这在一个心高气傲的入来说,他是无法忍受的。”
李梦帆长叹了一声道: ”做人实在太难了,如你还能不死,请转告令师兄,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而且雕像也没雕成。”
小蝙蝠道: “连李大侠都没办法,我小蝙蝠岂不是死路一条?”
就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来了!小蝙蝠——”
“李大侠,咱们拼吧!”
“不要枉费心机,听天由命吧!”
可以听出来人约在三人以上,一人进屋,余在外头戒备着,进来的是唐丽花,她很注意李梦帆的表情。
人的名,树的影,“天下第一-剑”之名深植人心。
也正因为她能弄到“天下第一剑”,唐丽花笑了。
她笑得十分放肆,她为唐门的独门毒药而笑,为她自己的智谋而笑,自然,也为不久的将来,朝廷的嘉奖,武林中的另眼相看而笑。
总之,毒死一百个武林中人,不如毒死一个李梦帆。
因为,她看出,李梦帆面色发青,精神萎靡。
唐丽花道:“李梦帆,你的流年太差了,这也是小蝙蝠的功劳。”
小蝙蝠道:“唐前辈,晚辈不辱使命达成任务,就请您赐点解药吧!晚辈也好再为您效劳卖命!”
唐丽花冷冷一笑,这一笑蕴含着无限的杀机。
小蝙蝠看得出来,他是没有指望从她手里得到解药了。
唐丽花冷冷的道: “小蝙蝠,武林只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讲信用或道义,别上这儿来,你知道英雄是什么?”
小蝙蝠只能呆呆的瞪着她。
“英雄就是最会利用四周万物的人,使万物尽归我用,而不役用于万物。我利用你,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我现在不想给你解药,是因为你已经失去利用的价值,解药炼制不易,岂可暴殄天物?”
小蝙蝠勃然大怒道:“唐丽花,你们唐门的人个个该杀,因为你们不知毒死了多少人。”
“小蝙蝠,这也是你临死前唯一的权利,骂吧!”
“臭婆娘,唐丽花,据说你们唐家母女每一代都招赘——”
唐丽花一怔。
“在你们招赘之前,听说都要像武则天当年一样,派出大批的探子,在暗中窥看某些男人的私|处,看看够不够你们所要求的标准——”
唐丽花脸色大变。野史记载武则天的事的确有此一说。
李梦帆却以为这种荤词儿太过份了,可是一个人在绝望之余,哪还有什么修养?况且对方又那样的毒辣,那样的绝情。
“小蝙蝠,喏……”她手中捏着解药小瓶,道:“这就是救命的解药,只要一指甲的份量,你就可以活下去,可是——”
这下文不问可知了。
在你临死之前,她还要吊你的胃口。
唐丽花对李梦帆道:“你可知道你的身价多少?”
李梦帆道:“这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岳夫人,你今生一共毒死了多少人?”
“好坏一起算?”
“对。”
“不下于一百个吧!”
“好的能占多少?”
“大约二十个左右。”
“你毒死的好人是为了仇还是受人之托?”
“有的是仇,有的是为了厚利。”
“毒死一个好人最高的利润是多少?”
“二百两黄金,最少也有三十两。”
“你毒死了这么多的好人,良心上有没有不安的感觉?”李梦帆道:“道书抱朴子云:行恶大者司命夺纪(纪为三百日),少者夺算(三日)。你信不信此说?”
唐丽花道:“老娘自十八岁用毒,已活了五十年,只有我夺别人的命,谁能夺我的命,老娘才不信那一套,格格——”
笑声未毕,人箭倏射,灯火突灭。
剑在桌上,李梦帆本是躺在炕上,但仅仅是眨眼的工夫,人弹起、剑出鞘,人头飞起——
人落下时,解药瓶已捏在手中。
几乎同时,外间的岳家二兄弟暴喝声中,还没进屋,也仅看到寒芒交泻,长剑已穿喉而过。
岳家礼及岳家义已溅血五步。
由于剑穿咽喉,连叫一声都办不到,就跟他娘去了。由于他们母子太歹毒了,李梦帆绝不留情,除恶务尽,他以为是为武林除害。
由于变化太快了,小蝙蝠几乎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他慌慌张张的问道:“李……李大侠…你还好吗?”
李梦帆出去看了一下,只来了这么三个人。
他返屋亮了灯,小蝙蝠呆住了。
人在死亡边缘上重行抓住了生命,这份喜悦和激动是不可言喻的。
小蝙蝠跪在炕上颤声道:“李大侠,你是天神……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李大侠……至于我连禽兽都不如……”
李梦帆正色道: “小蝙蝠,为人在世,活要活得堂堂正正,死也要死得心安理得,这是一次沉痛的教训……”
两人服了解药,李梦帆离去时也叫他尽速的离开此屋,并嘱他设法通知地保,前来收尸。
有人传来十分逼真的谣言说,李梦帆在十几个高手围攻之下重伤,现已躲在某权贵的府中避难。
这传言很多人会信,包括容格格、玉姑、傅砚霜等。
在这京畿之地,敢收留李梦帆的权贵,大概只有神力王玉珠了,所以不提神力王府,有心人也能猜得到。
当然,这谣言蕴藏着恶毒的动机。
第一、玉珠王爷统御禁卫有责,如窝藏刺客,已犯了大罪,另一企图是,傅砚霜听到这消息必会去王府。
第三、她去了王府,又会怎么样?
玉珠还没听到这消息,傅砚霜已经到了。
刚起更,玉珠在书房百~万\小!说,细微的声音来自后窗外。
玉珠一怔,低声道:“是哪位朋友?”
“玉珠,是我——”人已绕到前面,但落地时,巴尔扎和查猛以为是刺客前来行刺,一齐扑向傅砚霜。
两人各攻出一招,来人也接了下来。
两护卫准备再攻,玉珠大喝一声:“住手!”
两护卫忙停了下来,但戒备着。
玉珠道:“你们瞎了眼,连霜姑娘也不认识了?”
两护卫一怔,忙赔礼道:“求您,请恕小的有眼无珠——”
傅砚霜道:“是我的错,未按礼数进王府——”
玉珠喜道:“快请进来,霜姐,你这一走,可真不是‘如隔三秋’——”
“玉珠,你是何苦?”
护卫献上茶后退得远远的。
玉珠道:“霜姐,别人能不知我,你还能不知吗?”
“玉珠,我是苦命人——”
“怎么?你始终没有遇上李梦帆?”
傅砚霜一听,分明传言李梦帆藏这,已不可靠,果真如此,玉珠早就说了。道:“也不知道是不巧还是怎么的,我们一直都没遇上。”
“这真是——,,玉珠搓着手,道:“霜姐,只要他在北京,我一定能找到他,无论如何,你不要东奔西跑了!”
她本来也不须问了,可是总对这谣言有点耿耿于怀,便道:“玉珠,你对我的关注,今生已不能报答,有待来生了,可是外传李梦帆在此疗伤……”
玉珠大惊,道:“什……什么?”
“玉珠,当然,这是谣言,果真在此,我一来你就会说了。可是我不明白,这谣言的动机是什么?”
玉珠有点光火,道:“谣传是怎么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玉珠……”
“请直说吧!霜姐,才多久没见,你就变得生疏了!”
砚霜道: “你也不想想,这谣言谁敢在你面前讲?你又怎么能听到?”
此时,刚好忽克回来,道:“启禀王爷,小的也刚刚听到这个谣言。”
“怎么说的?”
“谣传说有十几个高手合击李梦帆,他受了重伤,逃到某王府中避难疗伤。”
玉珠怒声道:“是谁造这谣言?是什么用意?”
傅砚霜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你罗织罪名了,你身为大内禁卫统领,又节制九门提督,如果包庇乱民,岂不犯了国法?”
五珠忿声道:“好阴毒的阴谋。”
“还有!”傅砚霜道:“这谣言一出,如我在京畿附近,必来察看,这么一来,又为他们制造了口实,可使李梦帆吃味,而和你——”
“霜姐,还是你的心思缜密,造谣者就是这个打算。”
玉珠望着哈奇道:“你还有什么事?”
“启禀王爷,小的监视金大德,发现尚书府内也有江湖人进出。”
“都是哪些人?”
哈奇道:“回爷,就有‘黑白二穷’罗氏兄弟,‘贼王’漆九,另外有两个没见过。”
珠王爷剔眉道:“霜姐,你看看,连一个刑部尚书府中都奉养了大批的江湖人物,这成什么体统?”
哈奇道:“回王爷,这些人据说都是隆贝勒及和中堂府中的朋友,不过是偶尔到尚书府中去走动的。”
“好,你下去吧!”
“喳!”
玉珠激动的站起来踱步,似又想到了什么,道: “霜姐,你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了。”
“来人哪!”
“喳!”巴尔扎已在门外恭立。
“快去准备茶水!”
“喳!”
傅砚霜道:“你有没有听到有关雕像的事?”
“耳朵塞满了,怎么会没听到?”
“真有这东西吗?”
“正因为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东西,才叫人干急呢!”
“我听到的是这样——”傅砚霜道:“由一位雕玉名匠,雕了一幅出浴图,出浴者是个生了一身媚骨的男子,另有一人自虚掩的门缝中窥伺,露出半边脸,颇似一个大人物,因而使人不禁揣测,那出浴者是貌如妇人的和珅,那窥浴者——”
工珠握着拳头道:“霜姐,你说可能有这事吗?”
傅砚霜沉吟了一会,道:“这就要从两方面来说,一是是否会有这种事,二是是否真有这件东西。”
“霜姐,你以为呢?”
“玉珠,深宫大内的事,谁也不敢保证其真实性,尤其是那种事,但庙堂中的耳语及民间的流传,却像是呼之欲出,要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和珅何许人?有多大才干?你说说看,上面明明知道而……”
玉珠呆呆的望着傅砚霜。
也只有她,可以在他面前畅所欲言。
因为这是玉珠上一代的丑事,而且只有传言,并无任何第三者看到过。当然,太监可能看到过,只是事隔多年,再说看到了又谁能说,谁敢说?
“霜姐,这毕竟是揣测之词。”
“谁说不是啊?可是目前谁又能找到这个起始造谣的人啊?”
这时忽见一名护卫匆匆来报:“启禀王爷,福贝子到!”
五珠道:“有请!”
“喳!”护卫道:“回王爷,福贝子已经进来了!”
傅砚霜忙道:“玉珠,我回避一下!”
玉珠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傅砚霜道:“玉珠,我总觉得福贝子来得突然,而且——”
“霜姐,你要是不愿见他就——”这时傅砚霜已进入内间去了,但福贝子已到了门外,道:“玉珠,有客人哪?”
“没……没有,都已走了!”
福贝子才跨入客厅,连连嗅了几下,道:“玉珠,你可不够意思了,余香仍在,分明客人还没走,要是不方便,我这就告辞。”
玉珠笑骂这: “你的脖了上应该拴个皮圈,去打猎才能派上用场。”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玉珠道:“霜姐,出来吧,不是外人!”
傅砚霜大大方方走了出来,道:“福贝子吉祥!”
“得啦!得啦!霜姑娘,我怎么敢当!”
接着,福贝子又道:“我说霜姑娘,你走了之后,玉珠三魂去了二魂,平常夏天爱玩水,冬天爱打猎,也全都没有兴致了,如今你又回来了,你看,你看,玉珠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他好不心满——”
“好啦!好啦!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个没完!”玉珠笑道:“小福,说正格的,你今夜宋一定有事儿?”
“怎么?没事就不能串串门子?”
玉珠道:“哼!不说算了——”
福贝子忙收敛了嬉笑之色,环顾左右。
玉珠挥挥手道:“都给我退下去!”
“喳!”恭应声中,护卫均退下。
傅砚霜也站了起来,道: “你们两位要谈的不是国家大事,必是庙堂要务,我该回避一下才是——”
玉珠按按她的肩膀。道: “霜姐,小福也没把你当外人是不?”
福贝子点点头道: “不错,玉珠不轻易相信别人,他都信得过你,我怕什么?”顿了一下,道:
“我是奉这主儿之命来的——”右手拇指竖起。
这分明是暗示皇上派他来的。
玉珠面色一肃道:“噢!京里的钦差大臣,真是失敬了!”
“玉珠,皇上的意思是谣传纷纷,叫你稍微……”
“检点些?”
“玉珠,皇上说,谣传涉及太上皇,非同小可,叫你明哲保身,小心谨慎!”
“这个我知道,不过——”
福贝子道:“近日宗人府有集会,八成是谈论这件事的。”
玉珠皱皱眉道:“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康安,你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和和珅及隆贝勒扯上关系?”
“知道一点,到底怎么回事?”
“事实明显得很,这只是一个危言耸听的谣言,而造此谣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
“这就叫人想不通了,和珅会散播这种对他自己极为不利的谣言吗?这不是他的奇耻大辱,对他的子孙后代,也是永远不能洗刷的污点呀!”
“不错,可是你要知道,这件事早在庙堂中耳语,在民间互相传播,反正他的形象已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