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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惊龙第5部分阅读

    帆看她一本正经的神色,心想该不会假。

    廉亲王府的西山别墅,景色幽美如画。

    这儿的另一特色是幽静宜人,京华的尘嚣到不了这里。

    玉容格格带来了贴身侍女,内院不许仆人涉足。

    夜幕刚刚笼罩了大地,小厅内灯光柔和,玉容格格和李梦帆相对而坐,一壶酒,四色清淡的小菜。

    “别后你都在做些什么?”

    李梦帆长长吁了口气道:“东飘西荡,居无定所,一事无成。”

    “其实,像你这等人才,要是肯……算了,这活还是不说的好。遇上霜姑娘没有?”

    “没有。”

    “两座山永无见面之日,两个人却不难。”

    “格格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吃、睡、玩、想……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李梦帆摇摇头,没开口说话。

    玉容格格满含深情的盯了他一眼,道:“近来我一直想救一个人。”

    “谁?”

    “可否在你帮我一次忙之后再让我告诉你?”

    “格格,对于你的事,一定会尽力去做, 因为我欠你的情——”

    “别这么说。”

    “好,请格格吩咐吧!”

    “也许你会吓一跳,或者以为我是一个——”

    李梦帆几乎可以猜到玉容格格所要求的事了,他感到有点迷惘与不解,为什么白绫要求的,玉容格格也——

    “为我雕个像。”娇格格讲话的语气简直像命令。

    “可否告诉我这雕像的用意?”

    “为了救一个人。”

    “谁?”

    “除了我的父母之外,我……我最关心的一个人。我知道这可能强人所难,但不久后也许你能体谅我的苦心。

    李梦帆犹豫了一下,道:“只怕别人以为李某占了格格的便宜。”

    “谁?你是指隆贝勒?”

    李梦帆笑笑,没答。

    玉容道:“别提他,有一天你会发现他的为人!”

    “当然,我知道一点。”

    “梦帆,我们别谈这些好吧?多烦人嘛!”

    “好,格格你说……”

    “像你这样的国手,雕像有很多忌讳是不是?,她美目一瞟,转了话题。

    “当然,不过对格格又另当别论。”

    “最低限度,看不上眼的你不会动刀吧?”

    李梦帆还是笑笑,可是他的眼神有着迷惘,为容格格雕像,此时此地他能不答应?

    稍后,换了另一屋子,这儿是容格格的香闺。

    李梦帆进入屋内时,室内无灯,但坐下后,从芙蓉帐中亮起了灯光。

    刹那间,他怔住了,一尊活生生的维纳斯女神立在眼前,这是真善美,眸光不由自主的定在那尊裸裎美女的身上,肤色晶莹如羊脂美玉,曲线玲珑,怎不使人心弦颤动?

    但只一会,他很快的就收摄心神,心头涌起一种超然艺术的狂热,拿起了容格格为他准备的玉材和雕刀,坐正了角度。

    只闻犀利的雕刀在玉材上发出“嗤嗤”之声,玉粉飞扬,很快地飘落了一桌粉屑,及李梦帆的头脸都是。

    当他要求玉容格格不断地正面、侧面、背面以及蹲、坐、躺姿之后,他又暗暗地吁了一口大气。就像上次为白绫雕像时叹那口气一样。

    他要求严格,一丝不苟,即使这雕像真的是为了李梦帆自己,甚至关系重大,他也不能迁就不能马虎。他的作品是至高无上的完美物体。

    他承认,像白绫和容格格这种姑娘,都算是万中选一的人选,然而,即便是十万、百万中选出来的,仍然一佯。

    她们仍然不合于他所要求的条件和标准,至少是心灵上的

    时间分秒的过去,他的手停顿着,下不了刀,他在捕捉什么?

    李梦帆什么时候离开了这屋子?这时只有容格格默坐在灯下

    她泪珠沿粉靥簌簌滴落在裸露的酥胸,口里喃喃自语道:“我恨你——我——”很久很久,她一动也不动。

    隆贝勒没有太责怪“黑白二穷”。

    那是因为那两次现身救人的怪客功力太高了,连他自己都未必成,何况他们?

    今夜,隆贝勒在和福贝子饮酒,尽管福贝子名满天下,风头颇健,在隆贝勒心目中并不受重视,他所以笼络他,是因为他跟玉容格格交情深厚。

    福贝子连酒量也不如隆贝勒,隆贝勒道:“康安兄,玉容去了长春是吗?”

    “是啊!玉容说她好久没去了,而且是见舅舅的最后一面。”

    隆贝勒盯视着他,似乎并不欣赏福贝子为玉容格格圆谎的技巧,道:“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吧,玉容是个不惯寒冷生活的人——”

    隆贝勒转了话题道:“听说北京城最近有件挺轰动的事……”

    福贝子道:“唔!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说什么雕——”

    隆贝勒道:“你的看法怎么样?”

    福贝子笑笑道:“这事惹麻烦,没什么好说的,别说顶好,”

    二人喝着闷酒。

    这不是个酒逢知己干杯少的场面,所以也就很快的结束了。

    福贝子走后,隆贝勒发出一串自嘲的干笑。

    然后连击三掌,“黑白二穷”已站在花厅石阶下。

    “两位何不来共谋一醉?”

    “贝勒爷在思考,我们不便打扰!”

    “两位不必客气——”叫人换了杯筷及添加酒菜,隆贝勒道:“以两位之见,救头陀之人会不会是李梦帆?”

    罗氏兄弟互视一眼,他们也不知道。

    但如果是李梦帆,他们脸上就好看多了。

    罗文道:“贝勒爷,以这人的胆识、轻功和技艺,是天下第一剑李梦帆的成份居多。”

    哪知隆贝勒冷冷一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登峰造极之说,不过是鼓励人不断向上,世上哪有什么‘第一’的可能?”

    罗氏兄弟一怔,罗文道:“贝勒爷卓见,都是武林后进末学把他抬高宠坏了,先不说别人,即便昨夜来的怪客之一,就未必逊于他吧?”

    隆贝勒想了一会道:“这两人身高相近,衣着相同,连脸上的油彩都完全一样,但本爵却不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罗武较为粗直,道:“依我看来嘛!必是一个人。”

    “说下去!”

    “回贝勒爷,因他一次不能救二个人。”

    隆贝勒漠然道:“解了他们的|岤道,不就可以救走了?”

    “这——”罗武不敢再多嘴了。

    隆贝勒道:“如果李梦帆确已来京,而她又以探病为由——”世上不论是多么聪明的男女,一旦争风吃醋,就不克自拔了。

    他想起了玉容格格带李梦帆驾车闯和相府的事……

    隆贝勒一旦想到这件事,好像每个毛孔都要喷出火来似的,大声吆喝道:“来人哪!”

    “喳!”一个护卫恭立于门外阶下道:“贝勒爷有何差遣?”

    “备车!”

    “喳!”

    珠王爷在花厅的青石回廊上踱步。

    此时,一个护卫匆匆的赶了来。

    “启禀王爷,小的赶到地安门外京华客栈,掌柜的说确有一位乡下姑娘打扮的女人住了两天一夜,刚走。”

    “走了多久?”

    “刚走……小的没问是多久!”

    “没有用,神力王玉珠有点懊丧,喃喃地道:“就这么你追我我追他地穷折腾……唉!情之害人真是不浅——”

    这护卫又道:“王爷,小的已派人跟下去了。”

    “跟谁呀?凭你们这种料,也能跟牢霜姑娘?”

    此时,突然传来道:“启禀王爷,隆贝勒求见。”

    玉珠长眉一蹙道:“他又来千什么?……好吧!有请——”

    隆贝勒出现时,玉珠伫立于花窗前。

    “王爷吉祥,不知有没有打扰您?”

    玉珠道:“已经打扰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隆贝勒道:“有件重要的事禀告王爷。”

    “坐吧!”

    “王爷,可否请左右——”

    玉珠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哈奇、查猛、忽克、巴尔扎等四护卫退了出去。

    “说吧!”

    “王爷,上次禀告您的事——”

    玉珠冷冷地道:“调查过,只不过是你们一面之词。”

    “王爷,有些事的证据很难找,尤其是这种事。”

    玉珠道:“到现在为止,本爵仍然不信。”

    “王爷,白继武虽有铁老爷子撑腰,谅他也不敢收藏那种抄家灭族的雕像,但自会有特殊人物为他——”

    玉珠不耐截口道:“是什么特殊人物?”

    “王爷,我担心您沉不住气。”

    “你这什么意思?”

    “王爷,您是一位很重义气的人,上次我就想禀告王爷,但———”

    玉珠道:“不妨,本爵自信还有这份担当和涵养。”

    隆贝勒走近玉珠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一阵,玉珠大惊失色,他似乎从没如此的吃惊过。

    “王爷,我就知道您会——”

    “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玉珠大声怒叫道:“你把李梦帆当成什么人?”

    “王爷——”隆贝勒躬着身子,诡异的说道:“希望王爷能多想想,此中的来龙去瞅……”

    “你不必暗箭伤人,李梦帆这个人,本爵太清楚了!”

    “王爷,这后果我也在意料之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我素知王爷大义参天,不可能会相信这件事,可是我又不能不管,而使那件雕像在外流传。”

    “隆贝勒,你请吧,我还有事!”

    “王爷——”

    “不用说了!”玉珠怒气冲冲的道:“来人哪!”

    “喳!”四护卫站在门外。

    “送客!”

    可是隆贝勒已打定了主意,非扭转这劣势不可。

    隆贝勒忙道:“王爷可否再听我几句话!”

    玉珠冷冷的道:“本爵不想再听。”

    “王爷,只有几句话,如果您不信,今后我绝不再讲。”

    玉珠挥挥手,四护卫又退了下去。

    “王爷!”隆贝勒低声道:“李梦帆与和珅有不共戴天之仇是不是?”

    “怎样?”

    “试问李梦帆为何目前不能报仇?”

    “那是……那是……”玉珠本要说是碍于他的情面,加上太上皇健在,还有当初十五阿哥的保证。

    可是这些话怎能对隆贝勒说呢?

    隆贝勒却在等着他的回答。

    玉珠大声道:“那是看在我的份上。”

    隆贝勒道:“王爷这话可没什么不对,但另一个原因是,太上皇春秋鼎盛,他要报仇,须在太上皇殡天之后。”

    “谁说的?”

    隆贝勒也豁出去了,道:“王爷,谁也不能否认,太上皇宠和珅,太上皇在一天,和坤就屹立不摇。”

    “………”玉珠默然,事实上是如此。

    隆贝勒道:“王爷,李梦帆恨和珅,谁又敢说不该恨,但和珅的靠山是太上皇,谁又敢说李梦帆不恨太上皇?”

    玉珠陡然一震,虎目中似要进出火星来。

    但是,他不能否认这一点。

    “王爷,不共戴天之仇,足以使人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李梦帆艺高胆大,聪明过人,但他还不是圣人吧?”

    王珠冷冷地盯着隆贝勒。

    隆贝勒也知道他的话,已使玉珠有点动摇了。

    “王爷,试问普天之下,还有哪一位玉匠能雕出这种出浴雕像,又有谁敢雕这种揭人隐私的雕像?”

    玉珠大声道:“老玉匠边塞也恨和珅,他恨和珅也会连带恨太上皇,谁又敢说他没有这份功力?”

    “启禀王爷,我为了此事曾调查过,老玉匠边塞已子数年前为和珅雕刻送王爷的生日礼物之后,不久就死了。”

    “啊……”玉珠倏然愕住了。

    隆贝勒胸有成竹地道:“王爷,白继武家中遭变,李梦帆冒充医白姑娘的大夫,也就是‘回春手’的高足住在白家,据猜测,为白家挡住大敌而解围的就是李梦帆。”

    玉珠没说话。

    隆贝勒又道:“以‘万里独行客,司徒哲的侠行,绝不会造此谣言,可见他曾目睹此一雕像而不耻他的为人。须知爱新觉罗氏入关后一统天下,固然仍不乏暗中策反之辈,但庶黎渴求升平,而近百年来风凋雨顺,天下太乎,人心向背,又有明显的改变,所以司徒哲以武林人物身份检举这件丑化太上皇的阴谋,实在不足为奇。”

    玉珠冷冷地道:“你是说确有雕像这件东西?”

    “王爷是不信司徒哲的血书了?”

    玉珠道:“谁都能蘸血写一封血书,这有什么稀奇?”

    隆贝勒喟然长叹,且目蕴泪光道:“太上皇受此侮辱,而且事实俱在,居然还有人不信,王爷……这怎么能不使我悲呢!”隆贝勒的表情也确有感人的一面。

    第 五 章

    玉珠负手踱着,他和李梦帆谈不上什么深厚交情,可以说认识不多。但由于他的所作所为,已竖立了崇高的人格典范。

    隆贝勒要玉珠相信这件事,他怎么能信,也怎么可能信?

    可是玉珠也不是个没头脑的人,道:“隆贝勒,据本爵所知,你在宗人府挂名吃俸禄,却是逍遥自在,吃喝玩乐。了不起的工作,不过是为皇上弄弄马,陪皇上打打猎而已,你怎么忽然间关心起社稷及太上皇来了?”

    “这——,隆贝勒道:“珠王爷,您这话未免太过份了,好歹我也是觉罗氏的后代,人不亲土亲,要说玩乐,哪个皇亲会免俗?一个人只要大节不失,小节可以不拘。”

    玉珠知道这人很会耍嘴皮子,但这件事又死无对证,除非能找到李梦帆或是那尊雕像才能弄个清楚。

    玉珠道:“就算你认为有此可能,事情还没弄明白,可以随便抄家以及扣押辅国公吗?”

    “王爷,这件事只怕是太上皇的授意。”

    玉珠一怔,道:“什么?太上皇已知道这件事?”

    “若非太上皇震怒,就连白家也不能随便由刑部一纸命令抄家的。”

    玉珠愣住了。

    在皇上面前,他的话甚有份量,可是太上皇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刚愎自用,很少人能影响他,连皇上都不能。

    而能影响太上皇的人,可能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和珅。

    这么一想,玉珠的虎目中又射出棱芒。

    可是玉珠冷笑道:“隆贝勒,你和容格格的事儿怎么样了?”

    “这……难……难……”隆贝勒虽聪明,反应毕竟没这么快。

    玉珠道:“怎么?非她不可吗?”

    “王爷,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似乎是很多人常犯的毛病。”这话连玉珠也包括在内了。

    神力王对霜姑娘不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吗!

    玉珠哪会听不出来,道:“隆贝勒,由于容格格对你的冷淡,以及容格格的接近李梦帆,会不会是你管这件事的主要动机?

    “王爷,这太冤枉了!”隆贝勒听了心中一跳。

    “那么,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这件事的?”

    “只是以宗人府的一分子来管这档子事。”

    “如果找不到那东西,也找不到李梦帆,下一步怎么办?”

    “继续追查,此事非同小可,宁可冤枉无辜——”

    “隆贝勒,这句话要谨慎采用,也不能随便抓人。”

    “是的,王爷!”

    隆贝勒走后,玉珠嘱四护卫监视着隆贝勒及和珅。

    小蝙蝠在一家饭馆吃饭。

    这小子可算是回锅油条了,真正是个玻璃心肝的人物,但他也会吃了个大亏,吃完了饭一掏,囊空如洗,一文不鸣。

    当然,他知道袋内本有六七两银子的。

    他不能不佩服这个剪绺的人物手法高明。

    看看座上食客,大约有六七个人,有的乡下人打扮,有的像商贾,只有一个看不出是干什么的。约三十出头。精瘦而目光炯炯有神。

    可是捉贼捉赃,既没看到这人曾接近过他,不能诬栽。

    “客官。”小二道:“一共是二两三钱银子!”

    一顿饭吃了二两多银子,是因为他喝了好的汾酒,叫了翅子和燕窝,几乎吃了一般小家庭半个月的伙食钱。

    小蝙蝠的手在袋内掏不出来,道:“小二,叫你们掌柜的给挂上,明天带来!”

    小二道:“客官,那牌子上明写着‘现钱交易,赊欠免谈’,客官,小店没有帐。”

    “没有帐,买一本嘛!”

    “客官,小的是说小店概不挂帐。客官,您是初来北京的吧?要是一时不便,这儿有亲友,小的可以跟您去取。”

    小蝙蝠道:“唔!亲戚倒是不少,只是没有混好,不好意思上门而已,像泰丰堂的东家、东来顺的掌柜、同仁堂的二掌柜,都是近亲,至于权贵方面,隆贝勒听说过吗?”

    小二—怔,道:“当然,当然……”

    “他是我的表侄,我在北京长大的,怎么会是初来北京?”

    那个看来三十出头,不知干什么的开口道:“嘿!有这么多的大掌柜和皇亲国戚的亲友,居然付不出二两多银子的饭钱,未免也太笑话了,我说老弟,你刚说过的是老北京对不?”

    “是啊厂小蝙蝠道:“不是吹牛,闭上眼睛我也可以绕皇城一匝。”

    “好好,那好极了!,,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道:“北京有内城外城之分,你只要说出一共有多少城门,这点饭资我就一起算,就算请你老弟的客好了。”

    小蝙蝠道:“这算什么?这……以这种问题来考一个京油子,这……这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小二,你说是吗?”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暗焦急。

    人往往犯一种不求甚解的小毛病,越是身边事物越以为太单纯了而不去记它。况且内外城的城门数字,并不像一般县城,铁定是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就在小蝙蝠抓耳搔腮时,忽然有一股细微却字宇清晰的声音传来,不由一喜,他几乎已听出是谁的声音来了。

    小蝙蝠停止抓耳搔腮,道:“请问这位乡亲高姓大名?”

    “我姓贾。贾宝玉的贾。”

    “贾兄,你是刚来北京的吧?”

    “你怎么会说我是初宋乍到的?”

    小蝙蝠已成竹在胸,摇头晃脑地道:“要不是初来北京,怎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那汉子撇撇嘴道:“这对很多人来说,一点也不幼稚,尤其是对一位有骆驼不吹牛,有大象不吹骆驼的人……”

    小蝙蝠道: “其实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我可以派小二就到我的亲友处去拿,这样好了,我要是答得上来,你输三百两”

    “答不上来呢?”

    “我输三百零一两。”

    “好,就这么办。”这人已掏出了一叠银票,挑了一张放在一边,大概是三百两票额的。

    小蝙蝠道:“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典一口钟。”

    所谓“九门八典一口钟”,是指内城九门的门楼上,共有八座门楼上挂着典(用铁铸造),一座城楼上挂的是钟,那汉子不由一怔,立即哈哈大笑道:“我考的是这位小兄弟,可不欢迎多嘴多舌的人——”抓起桌上银票,向另一边约一丈外桌上的食客掷去。

    一张银票其薄如絮,但却带着劲风,有如一片薄铁切向那位食客的咽喉,但那个食客却以二指捏住了。

    小蝙蝠本以为要把银票丢给他,那人一接住,这才看出,正是李大侠李梦帆,商贾打扮,似乎未带兵刃。

    而刚才以蚁语传声告诉他答案的,也正是李梦帆。

    小蝙幅刚才就听出是李梦帆的声音了。

    李梦帆一看,银票的反面,潦草地写了一些字:除了本人与小蝙蝠,其余五人都是大内的高手,为你而来,请冻离去。

    李梦帆道:“这位兄台把银票丢了给我,而不给答对的小兄弟,是什么意思?”说着又把银票丢了回去。

    “谁要你多嘴多舌?本就打算送给你的。”

    “谢了!”说完,李梦帆丢下一块碎银就走了。

    果然,五个食客各自丢下饭资,先后跟了出去。

    小蝙蝠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甘落后。

    当然,那位丢银票的人也不会放过这大开眼界的机会。

    刚才还是彩霞满天,才这一会儿,天就黑下来了。

    西城有座鸭子庙。

    这儿,白天很少人经过,入夜更是荒凉。

    此刻,鸭子庙不太大的院中,已经被摆平了一个。

    这也不能怪李梦帆,因为这人等于离群的孤雁,先到了一步,李梦帆只用了四招半。

    另外四个陆续到达。

    他们乍见地上的伙伴印堂正中有个血洞,不由惊怒交集。李梦帆道:“李某与五位素昧平生,为什么事,要找李某?”

    为首一个颇为斯文的道:“因为朋友已是钦犯。”

    李梦帆道:“哦!原来五位是六扇门中的人?”

    “不错,姓李的,是跟我们去谈几句话呢?还是非要我们动手不可?”

    李梦帆道:“李某实在不知所谓‘钦犯’之名由来?请说说看,也让我斟酌一下。”

    为首的道: “事关机密,上面交待,只说明你渎亵太上皇,详情不知,目前抓你的有多路人马,你会不知道?”

    李梦帆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请问五位是——”

    为首的道: “死的那位是‘秦岭飞狼’吴德,我们四人是‘太行三雁’周家兄弟,另外一位是‘太白神君’的高足韩大侠。”

    这些人李梦帆自然都认识,都不是好东西,且有采花前科。

    以名气来说,可能已死的“秦岭飞狼”最弱,“太行三雁”周天佐、周天佑和周天仕,传说都以轻功见长。

    至于“太白神君”,这是宇内数大高手之一,他的首徒,应该不是庸手。看来今夜有一场血搏了。

    李梦帆道:“周大侠,请问四位的上司是哪位主儿?”

    老三周天仕道:“在皇亲国戚年轻一辈的人物中,除了神力王,还有谁——”说到这儿,立刻被老大周天佐挥手止住了。

    所以,李梦帆已经很明白那主儿是谁了。

    他本来想以较温和的方式来洗刷自己的罪名,但这些日子来,弄清了个中阴谋之后,他知道这是难以收效的。

    周天佐道:“怎么样?李大侠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梦帆道:“四位连差遣你们的主儿是谁都不敢说,那我会跟你们去吗?”

    “太白神君”首徒韩起首先亮兵刃欺身,周氏兄弟不敢怠慢,刀已在手,立刻形成了包围之势。

    天上无星月,小庙院内更黑,只有五个人十只眼睛在黑夜中扫视着对方的要害,和兵刃上的闪烁寒芒,互相辉映。

    森森刀光在李梦帆的四周交织成密密的光网。

    周氏兄弟的轻功的确不弱,三把刀攻时有序,守时也不乱,加上韩起的钺神出鬼没,不是身怀绝技的人,遇上这等场面,能支持个二十招已是很不错了。

    二十招过,周天佐道:“咱们来时立过誓,不能达成任务,不必回到那个签押房去——”

    这句话无异强心剂,瞬间三把刀交互劈扫三十九刀,钺也砍刺一十三下,如果他们是四根弹簧,也拉到了最大限度。

    再拉一点即会绷断。

    因而,他们的嗓子中发出“勒勒”之声。

    他们浑身的关节也发出了不堪负荷的“格格”声。

    因为那柄剑的寒芒,正在向他们反包围,反交织成绵密的光网,似要把他们四人变成茧中的蛹。

    他们之所以在临行前立下誓约,是因为他们不信,他们不相信李梦帆会比他们的师门还要厉害。

    因为他们的师门,也未必能击败他们四人全力联手一击。

    但是,事实是非常残酷的。

    任何冲动,都会在事实之前现出原形来。

    首先是周天仕的刀被击落,剑势未毕,一只右手已齐肘飞出。他惊愕的向后退着,退着,然后发出惨叫。

    当一个自认为是高手,而突然发现右手已不属于他时,这惨叫一点也不稀奇。

    四去其一,手足连心,周老大和周老二的情绪激动,大受影响。

    “啊——”仅半声,周天佑的左边面颊已被削去了一半。

    几乎同时,韩起和周天佐同时合击拔起的李梦帆。

    这似乎是他们唯一有希望扳回颓势的机会了。

    因为他们以“雁”标榜,以轻功自负。

    三人在一丈五六的空中,韩起以钺攻李梦帆的双足,周天佐白恃武功高超,居高临下,取李的咽喉。

    这本是上下夹击,身悬空中,颐此失彼的局面。

    但喜色刚自两人脸上升起,,惧怖立刻就取代了它。

    瞬间,李梦帆向左滚出两尺。

    凌空横翻两尺,出乎对方意料,因而一刀一钺的致命攻击立告落空。

    攻敌落空,在他们二人来说,即是死路一条。

    因为他们没有那种一击不中之后,还有余力自保的本钱,两声惨叫,寒芒一闪而没,李梦帆落地,二人摔下。

    周天佐断大腿,韩起破肚。

    李梦帆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李某一向不赶尽杀绝,只可惜各位趋炎附势,数典忘祖,宁信权势之谎言,不信受害者一句良心话,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此事自有水落石出,还我清白的一天……”

    李梦帆一走,周天佐流血极多,自知不免,道:“老三,虽然……咱们临来立下誓约……敌我不能共存……但你断右手……不能自绝……就为周家留条根吧!”

    周老大很有种,自己抹了脖子。

    这就是江湖中人的下场,也是江湖人变成走狗后的必然下场。

    几乎人人都知道这种血淋淋的下场,为何仍有人涌入江湖,奔向武林呢?无他,武林中人成名最快,也最直截了当,要发财,似也不必像商人那样将本求利。

    李梦帆明明看到小蝙蝠和那三十来岁的汉子奔向鸭子庙这边来,不想与他们照面,转身就走了。

    没想到这一转身,发现一条十分熟悉的身影。

    突来的惊喜,差点出声高呼。

    但他话到口边又忍住了,他怕小蝙蝠和那汉子听到。

    他相信那熟悉的影子是傅砚霜。

    他也相信,傅砚霜在他的左右,忙追出数十丈,距那熟悉的影子只一丈余时,低低叫道:“砚霜……砚霜……”

    但那窈窕的影子连头也不回,北京的胡同太多,如果一个人不想见你,是很容易就能摆脱掉你的……

    李梦帆很懊丧,甚至抱怨,但想想,便恍然大悟了。

    他想近来和白绫及容格格在一起雕像的事,如果被她看到了,她怎会不误会?我凭什么要求她变成一个开朗、大方、天下唯一不妒的女人……

    中堂府内,虽然灯火通明,由于建筑宏伟,处处显得都有暗影。

    和中堂送走了隆贝勒,回到刚才和隆贝勒密谈的客厅,不由一怔,原来和婉在厅内。

    “婉儿,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个恶人,不论他有多大的权势,在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面前,总是觉得不安,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爹,女儿有几句话想跟您谈谈!”

    “时候不早了——”

    “爹,只一会工夫就行了。”

    和珅似知道女儿要说什么。

    反正女儿说女儿的,他听他的,左耳进右耳出,就让她说好了。不过他也不能否认,女儿的话字字金玉。

    “爹,他们——”

    和珅挥挥手,侍卫退到外面去了。

    拿起精致的水烟袋在装烟丝,和珅望向窗外的暗影。

    “爹,女儿听说您和隆贝勒走得很近?”

    “这有什么不好?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干劲十足,有的军功彪炳,有的佐治有方,爹常和他们往还,感觉年轻多了!”

    “爹恐怕不是为了这个和他接近吧?”

    “婉儿,你——”

    “爹,女儿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事我还知道点儿,爹与李家仇深似海,李家后人暂不报仇,是看在玉珠王爷的份上,但爹却在暗中设计,投下了大量的人力财力,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和珅脸色一沉,道:“女孩子家,少管爹的闲事。”

    “爹,女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名言,像和、李两家之仇,只能化解,不可越结越深。”

    “化解,你说的倒轻松,你说,怎么个化解法?”

    “只要您马上停止和隆贝勒联手暗算李梦帆,由女儿和容格格、福贝子以及珠王爷研究个办法,事情并非不可为的。”

    和珅本想斥责她一顿,但再想想,就让她去找福康安、容格格及神力王,也可以造成自己这边息事宁人的意图,至于和隆贝勒的事,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好吧!婉儿,你的话,爹总要多少听几句的。”

    “爹,女儿知道您并没真的采纳女儿的意思。”

    “婉儿,爹为社稷操劳,执行国家律法,开罪于人在所难免,设若罪犯后裔都要门和家索仇,安有宁日?”

    “爹,李家获罪,家破人亡,舆论自有公评——”

    和珅砷怒道:“你是说爹仗势欺人了?”

    “女儿不敢,人生在世,难免做错事,何况爹身兼数职,终日忙碌,精力毕竟有限,误审错判之事在所难免。”

    “真没这回事儿!”和珅邮霍然站了起来,道: “爹真想不通,连我的女儿也像容格格一样,为李梦帆那叛逆说话,今后爹怎能为庙堂尽忠?”

    和婉人如其名,温婉贤淑,就连对下人也十分温和,但此刻却突然坚强起来,道:“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爹在庙堂一帆风顺,位极人臣,生杀子夺,可能不知旁人的风评,爹可知民间对爹……”

    “怎么样?”

    “女几不说,爹也该知道。”

    “爹老迈昏聩,你还是告诉爹吧!”

    和婉道:“得民者昌,失民者亡,古有名训,爹军政大权在握,下面的人不免以爹为挡箭牌,贿赂公行,官官相护——”

    “住口!”和珅盛怒道:“爹活了这把年纪,就连皇上都没有对爹说过这种话,你……你…你……”

    和婉夷然不惧的道:“皇上之宠不可恃,俗语说:伴君如伴虎,即使守正不阿,只往往获罪落得悲惨下场,何况敛聚无厌,朝中同僚侧目……”

    和珅扬手就要掴过去,而他却没掴下,和婉也无意避,道:“爹如不纳女儿的忠告,就请爹赐死吧!

    “你……你真是被宠坏了……”

    “爹,这局面十分清楚,太上皇一旦大去,试问当今皇上还会处处袒护你吗?爹,何不趁现在尚有权势,多做些好事,以为将来的退路,非等到——”

    和珅一声不吭,愤怒的出厅而去。

    他的侍卫有六人之多,亦步亦趋。

    甚至于和珅所经过之处,墙上及屋面上的卡哨也互相呼应,真正做到了寸步不离的境地。

    和婉视觉上一片水雾。

    但她没有让那沉痛的泪水掉下来,却叫了一声“来人哪。”

    “喳!”

    “备轿!”

    和婉看得很清楚,她的劝解发生不了作用,她这做女儿的明知未来的劫数不远,而自己的力量也不够大,但她仍尽力而为。

    她去了廉亲王府,去找和硕格格玉容。

    和珅被太上皇召见于寝宫,

    这种召见不是第一次,但都十分秘密。

    清史只说和珅仪表出众,并未说他是小白脸。

    但根据野史记载,和珅貌相极像弘历已逝的一位宠妃,因而宠信和珅超出了常轨。

    按清代官职,大学士还不能算是宰相,若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就是宰相了,而和珅还兼户部尚书一职呢!

    所以野史的记载,后人宁信其有。弘历与和珅有同性恋之嫌疑,野史往往比正史更具有权威性。

    太上皇召见之处, 自然是宫禁森严之处,由心腹太监引领,穿门越户,来到寝宫门外。

    “微臣参见太上皇——”

    “免礼,随便坐吧!”

    太上皇已八十余岁,虽说尚能干预朝政,毕竟身体衰弱,精神也不济了。

    大内任何宫殿榭阁,建筑都格外宏伟。

    这寝宫也是如此,让人有置身仙境之感。

    太上皇道:“上回你说的可真有那回事吗?”

    “回太上皇的话,微臣不敢有一字不实。”

    “这个李梦帆是何许人?”

    “回太上皇,此人三十不到,剑术高强,昔年上一代因犯国法获罪,其子李梦帆三番两次谋刺微臣,皆被玉珠王爷拒退。”

    太上皇默然良久,他没想到,到了风烛残年还会发生这种不体面的事,这小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找不到那雕刻物,怎能坐实李梦帆之罪?”

    “启禀太上皇,有武林人物司徒哲临死之血书为凭,并非死无对证。”他呈上了血书,并附带说明一切。

    “这血书不足以为证的。”

    “玉珠王爷开棺验过尸,死者所受之伤相符。”

    “又怎知此物必为李梦帆所雕?”

    “回太上皇,宇内名玉匠屈指可数,自边塞死后,只有李梦帆一人有此功力。而且任邱县令到白家查抄,李梦帆为白家抗令拒捕,这事已十分明显。”

    太上皇沉吟了一阵,道: “虽说已有些证据,但此事不可闹得太大——”

    “是!”

    “和珅!”

    “微臣在!” &iddot;

    “我已届风烛残年,对你的呵护也极有限,今后你要好自为之,凡事要小心,像过去那种日子恐怕不会再有了。”

    这话明是自我嗟叹,也暗示和珅时不我予,一旦大背之后,只要有人引声一呼,弹劾四起,必然是风起云涌不可收拾。

    乾隆是英明君主,他岂不知和珅之跋扈及卖官鬻爵,贿赂公行?

    不要说他的儿子是龙驸,仅是大学士兼军机,另兼一户部,不论京官外放,现任官升迁必须按品级高下及缺分肥瘦缴纳贿款,就算现任宫欲保现职连任,也要长期奉献。

    这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太上皇哪有不知之理。

    所以和珅如此贪渎,而朝廷故作不见,野史之记载就不可不信了,因为如此胡整,足以摇动国本。

    “微臣知道,微臣该死……”

    “玉珠神力无敌,他没见过姓李的刺客?”

    “启禀太上皇,王爷曾数度与李梦帆动手。”

    “号称神力,难道不如李梦帆?”

    “这……”和珅故意一顿。

    “为什么不说?”

    “启禀太上皇,微臣不敢多嘴。”

    “你说吧!”

    和珅道: “是,神力王铁腕慈心,似乎怜悯李家之不幸而——”

    “包庇?”

    “微臣不敢臆测,只是对李梦帆颇有惺惺相惜之情,微臣以为,庙堂律法有时过严,难免使受刑者或其后人博得同情。”他说的十分婉转。

    “嗯!的确,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太上皇恕罪,微臣实在不敢多说珠王爷的事。”

    “有我做主,难道你还怕了不成?”

    “启禀太上皇,李梦帆和珠王爷同时喜欢一个姑娘,此女名叫傅砚霜,也是一个武林中人。”

    “噢!有这种事?玉珠可有失职情事?”

    “启禀太上皇,微臣不敢置喙——”

    “这傅砚霜人品如何?”

    ”启禀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