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道:“即使真是玉芙蓉,咱们又能怎样?彭家寨咱们已经招惹不起,再加上雷家堡,咱们九华谷不啻以卵击石,还是算了吧,这件事只能记在心里。能把姓印的小辈弄回,为师已够满意了。”
欢喜佛已穿上衣裤,向人妖说:“请至外厅小坐,贫僧这就派人至囚室,将姓印的小辈带来给你。”
门旁一名青衣人欠身道:“师父,弟子这就前往囚室,将姓印的带来。”
“好,带至前厅。”欢喜佛挥手说,领人妖师徒出室而去。
青衣人从内院走,带了两名从人,逞奔囚室。
四室的看守只有一个人,注意力并不放在囚室内的囚犯,提心吊胆地留意外面的动静,只耽心今晚人侵的人侵入囚室。
室内,印佩的先天真气,已运行至第八周天,只须再运行一周大,他便可以恢复元气,余毒离体了。
最后一周天,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如果这时受到干扰不但前功尽弃,而且不死亦将成残。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静静地行功,真气直上重楼。
门外响起看守的声音:“老七,前面怎么啦?”
“来人已经走了。”来人简捷地答。
“来人是谁?师父未能将人留下?”
“西安雷家少堡主毒剑雷奇峰。”
“咦!难怪师父留他不住。”
“别提了,师父几乎栽在那小子的剑下,开门。”
“开门?”
“师父要兄弟把姓印的带走。”
“把他带至秘室藏匿?”
“不,把他交给人妖。”
“兄弟糊涂了。”
“是这样的。雷少堡主带了大批走狗侵人秘室,坐索银菊和玉芙蓉,力拼百招,未分胜负双方皆挂了彩,恰好人妖赶到,毛遂自荐充任调人,要师父将两女交还雷少堡主。师父不得已答应了,同时也答允将姓印的交给人妖处置,因此命兄弟带人前来,把姓印的带走……”
又传来了脚步声,俞百川的语音饱含激忿:“兄弟反对将人交给人妖,那老不羞不男不女的怪物,挟恩相挟没安好心,哼!谁敢保证他不是雷少堡主暗地里邀来搞鬼的人?”
“俞兄弟,你……”
“我去向师父禀告,叫人妖滚蛋。”
“算了吧,俞兄,这件事咱们犯不着……”
“不,咱们正要在江湖于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将人交给人妖,岂不灭了咱们大雷音寺的威风?”
“俞兄弟……”
“你们等一等,我到前面去禀明师父。”
老七却不同意,说:“俞兄弟,师父吩咐兄弟带人,兄弟怎敢违命?要说你去说,人找一定要带走。”
“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不行,师父责怪下来,兄弟承当不起。”老七坚决地说。
“咱们一同前往,如何?一切由兄弟担当……”
“俞兄弟,你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何必那么热心?”
俞百川叹口气,说:“也许是兄弟也是个酒鬼,因此对这位姓印的甚有好感,希望他能留下做伴。如果将他交与人妖,他只有死路一条。”
“哦!原来如此。你打算……”
“兄弟打算去求师父把他留下,人妖凭什么来向咱们讨人?”
“这……”
“请给兄弟一次机会,等我去求师父……”
“好吧,咱们等你回来。”老七终于让步。
“谢谢,兄弟这就去求师父应允。”
“快去快回。”
这片刻宝贵光阴,决定了印佩的生死。
不久,脚步声急骤,来了五六个人。领先的人提了一盏气死风灯,老远便叫:“老七,你胆子不小,快去向师父领罚。”
老七大吃一惊,急问:“五师兄,怎……怎么啦?”
五师兄哼了一声说:“你不将人带去,抗命之罪你……”
“老天!我……”
“叫天没有用。”
“那都是俞兄弟的主意……”
“俞兄弟被师父一耳光打掉三颗大牙,师父正在大发雷霆呢。开门,我要把人带走。”
室门大开,灯光明亮。
印佩浑身汗湿,躺在干草中鼾睡不醒。
五师兄摇摇头,说:“这小子睡得真熟,咱们说话声很大,他一个练武人竟然没被吵醒,可知他的艺业有限得很。”
老七苦笑道:“他中了招魂香毒,难怪他。”接着,用脚轻踢印佩叫:“喂!醒一醒,醒……”
他缓缓睁开双目,赶忙以袖掩面,似乎有些怯明畏光,吃力地撑起上身问:“怎……怎么啦?半夜三更的……”
上来两名大汉,架起了他。
为首的人说:“咱们的师父要见你,走!”
架住他的一名大汉讶然叫:“咦!怎么啦?”这小子浑身大汗,衣裤都可以绞出水来呢。”
“浑身有股怪味,这小子真怪。”另一名大汉也说,大有掩鼻而走之概。
他软弱地举步,半睡半醒地抱怨道:“如果你也被囚在此地四五日,恐怕还不如我呢。已经是下半夜了,你们到底让不让囚犯安睡?即使是死囚,行刑之前也该吃饱睡够……”
“少说几句吧,以后得看你的造化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一出去,九成凶多吉少。”为首的人阴森森地怪笑道。
五个人连拖带拉,将他拉出了囚室。
大厅中灯火辉煌,主人欢喜佛据案高坐。客人人妖师徒神色轻松,欣然目迎踉跄带入的印佩。
“果然是他。”九尾狐雀跃地叫。
印佩瞥了对方一眼,苦笑道:“原来又是你们,在下真是走了亥时运啦!”
九尾狐脸一沉,冷笑道:“我以为你已经远走高飞了,岂知仍然落在本姑娘手中,这次你认命吧,姓印的,你确是走了亥时运,明年今日,将是你的周年忌辰。”
“你要杀我?”他问。
“杀你已用不着本姑娘动手了。”
欢喜佛亮声道:“人妖,人交给你,杀剐由你,但必须离开本寺,以免玷污本寺这处佛门清地。”
人妖一阵怪笑,说:“和尚,你这里何时成为清净地的?奇闻!好吧,我们走,多蒙厚赐,感激不尽,告辞。”
九尾狐亲自挽了印佩,举步向外走。
印胴毫无抗拒之力,临行扭头问:“欢喜佛,你把玉芙蓉彭姑娘交给雷少堡主?”
九尾狐凶狠地抽了他两耳光,冷笑道:“死到临头,你连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还想替玉芙蓉耽心?说!在九华谷放火策应你的人,是不是玉芙蓉那小贱人?”
这两耳光十分沉重,几乎被他击倒,但他的手臂已被九尾狐挟住,无法倒下。
人妖领先便走,阴森森地说:“丽姑,不要在此地难为他,出去再说,好好问出口供来,再将他活埋掉。”
一阵急走,远离大雷音寺三四里,夜风萧萧,星月无光,小径左右林深草茂,黑黝黝鬼影憧憧。
前面火光一闪,出现一盏气死风灯。
走在前面的人妖一怔,止步问:“谁?有何指教?”
那是一位一身黑的佩剑中年人,高举着灯说:“蔡斌,奉敝少堡主面谕,替阁下传口信。”
“你说吧。”
“少堡主已得到银菊和玉芙蓉,请阁下返回九华谷之后,立即将梅姑娘,擒送至奚家庄。”
人妖哼了一声说:“贵少堡主未免太贪心了,他想将武林三佳丽全部据为已有?有两佳丽,还不心满意足?”
蔡斌也冷哼一声道:“敝少堡主英雄一世,威震宇内,弄几个女人在身边快活,理所当然,在下信已传到……”
“如果我不加理睬……”
“三天之后,敝少堡主将重临九华谷。”
九尾狐大为反感,将印佩向地下一放,一声娇叱,飞扑而上,一面拔剑一面厉叫:“你们欺人太甚,本姑娘……”
蔡斌冷哼一声,举灯一晃。
不料刺里飞出三把飞刀,有人沉喝:“谁敢撒野?”
九尾狐目力极佳,猛地扭身斜闪,间不容发地躲过了三把飞刀,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两位师妹左右一分,急跃而上掩护她稳下身形,三支剑分张,形成一道不许任何暗器袭击的剑网。
人妖身形乍闪,前掠三丈。
灯光乍熄,人影倏隐。
右侧林影内,狂笑声震耳,有人叫:“人妖,别忘了三天之约。人交到,万事全休;不然,九华谷将成屠场。哈哈哈哈……”
狂笑声渐远,追人林的人妖只好飞退而回。
小径附近一片死寂,哪有半个人影?蔡斌的身影早已失踪,刚才发射飞刀的人更是形影俱消。
人妖悚然而退,向九尾狐说:“我们快走,小畜生的爪牙们无一庸手,咱们毫无机会。敌明我暗,咱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监视下,必须将他们摆脱。”
“师父,黑夜中不难摆脱,只须离开路径,谅他们也无法派出太多的高手遍地追踪。”一位师妹自作聪明地低声说。
九尾狐却冷静地说:“师父,既然有三天的工夫,他们用不着派人沿途护送咱们返谷,因此不必急于摆脱他们。徒儿猜想,他们传信后便要悄然撤走了。”
“你猜想也对,咱们走。”人妖仍有点不安地说。
说走就走,九尾狐扭头要带印佩,突然惊叫道:“哎呀!他不见了。”
地上空荡荡,哪有印佩的身影?
人妖惊道:“咱们栽到家了,被他们将人劫走啦!这人艺业之高,骇人听闻,就在咱们身旁将人带走,而咱们却一无所觉,这……这人是难?神出鬼没,可能是雷少堡主。”
九尾狐却不同意,说:“不可能有人接近将人带走,会不会是印小辈自己溜走的?”
人妖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中了招魂香,浑身无力,连走动也得靠人掺扶,怎会自己溜走?”
“且在附近找找着。”九尾狐不死心地说。
四人在附近拨草搜寻,哪有半个人影?
人妖心中大恨,切齿道:“雷少堡主小畜生欺人大甚,定然是他派人将印佩劫走了。九华谷与雷家堡势不孤立,咱们这就动身去找火眼狻猊,早些组成九阴教扬眉吐气。走!”
四人回到原处,九尾狐一惊,向前一指叫道:“咦!前面好像是个人。”
前面四五丈的小径中,确是站着一个朦胧的人影,天色太黑,虽然相距仅四五丈,但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形影而已,看轮廓,像是个高大魁梧的黑无常,浑身黑,不言不动站在路中,委实令人心惊。
人妖正在火头上,猛地含怒向前飞跃。
黑影突然一闪不见,人妖扑了个空。
“哼!”左方的树林内,传出一声阴冷的冷哼声。
“谁在装神弄鬼?”人妖狂怒地喝问。
林中无声无息,发冷哼的人可能已经走了。
人妖心中生寒,扭头低叫:“进林去找……”
他的话戛然而止,象是见了鬼似的向下一伏,隐起身形拔剑戒备。
四野死寂,不见有人。
路中,九尾狐与两位师妹,蜷伏在地无声无息。
他心中发虚,久久,低叫道:“丽姑,你怎么啦?”
三女蜷伏不动,一无反应。
他心中更慌,潜行而进。
蓦地,有后肩搭上了一只大手,有人低叫:“你报应临头。”
他本能地左肘后撞反击反应十分灵捷。
但晚了一步,右肩上搭着的大手力道奇猛,将他向后一扳,他身不由己随势而转。
眼前一黑,“劈啪……”一阵暴响,共挨了六记正反阴阳耳光,快得如同电光闪耀,毫无思索转念的余地,只打得他眼前一无所见,耳中轰鸣。
“砰!”他摔倒在地,立即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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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不速来客
从秀谷大雷音寺至奚家庄,约三十余里,脚程再快,也得赶一个更次。
雷少堡主大获全胜而回,一行三十余位高手浩浩荡荡向莫家庄赶。
人群中间,四名大汉以木条和外衣制成两副担架,抬了|岤道被制的银菊,和被招魂香所困的玉芙蓉。
雷少堡主走在招架后,意气飞扬万分得意。
他人生得丑,今晚却艳福齐天将武林三佳丽中的两佳丽弄到手,心中过份得意自不必说。
人一多,脚程便慢下来了。走了二十里左右,已是五更正末之间,天快亮了。
后面赶来了蔡斌,带了四位高手匆匆赶到。有人将话向前传,说:“蔡斌已将口信传到,五个人平安赶来了。”
“叫他上前回话。”雷少堡主说。
蔡斌匆匆越众超前,跟着行礼道:“回少堡主的话,属下将口信传到。”
雷少堡主呵呵笑,说:“诸位辛苦了,人妖师徒反应如何?”
“暴怒发狂,他竟妄想动手。”蔡斌恭敬地答。
“他好大的胆子,哼!”
“傅兄弟发了三把飞刀示警,把她们镇住了。”
“很好,三天后他如不将金梅送来,咱们铲平他的九华谷。”雷少堡主一字一吐地说,语气坚定不容怀疑。
“要不要派人先到九华谷候命?”
“回去再说。”
人群后半里地,一个黑影悄然紧蹑在后。
人妖不久便悠然苏醒,悚然而起火速检查三位尚未醒来的三位门人,发现她们全被制了昏|岤。
救醒了三位门人。在她们身旁找到了三把飞刀,这才发现三位门人皆是被飞刀柄所击中,昏|岤所留下的红肿痕迹与飞刀柄的大小完全符合。假使对方用刀尖而不用刀柄,三位门人恐怕尸骨早寒了。
人妖不是个知道感恩的人,细察飞刀之后,断然宣布道:“这是神刀飞星傅贤的飞刀,这畜生是雷家堡的死党之一,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九尾狐也是心中大恨,说:“刚才在蔡斌身后发射飞刀的人,定然也是姓傅的所为,找找看,看是不是同一人所发的。”
林深草茂,夜黑如墨,怎找得到细小的飞刀?她们白费工夫,不得不放弃。
四人一商量,心中大恨。
人妖认为这是没齿难忘的奇耻大辱,誓在必报,切齿道:“小畜生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杀他此恨难消。丽姑,你立即赶回九华谷,把山精请来助咱们一臂之力,必须尽快赶来,在莫家庄东面会合。”
“师父之意……”
“与其让他们到九华谷撒野,不如至奚家庄与他们放手一决。金梅已经离开了九华谷,小畜生的三天期限转瞬即至,他连欢喜佛也不放在眼下,毁咱们的九华谷易如反掌,因此咱们已别无抉择。”
“可是,咱们的实力仍嫌单薄……”
“为师去促请欢喜佛联手。”
“那贼秃j似鬼,他肯?”
“哼!不由他不肯,为师潜人大雷音寺,神不知鬼不觉,给他放上一把野火,烧起他的愤火来,嫁祸江东,哪怕他不一怒拼命?”
当大雷音寺起火时,雷少堡主一群高手,已经接近了莫家庄,正是破晓时分。
奚家庄戒备森严,提防大雷音寺的人前来生事。整个上午甚少有人出人,一夜奔波厮杀,所有的人皆利用上午宽心地歇息。
近午时分,欢喜佛带了十二名和尚,六十余名黑衣高手,浩浩荡荡接近莫家庄西面十余里的一座小山丘。
小山丘位于路南,老远地,便看到丘顶站着袍袂飘飘冷然屹立的人妖。两名千娇百媚的女弟子,则坐在丘下的树林内避暑。
欢喜佛的腰带上,插着他那把大戒刀,火红色的吹风不住飘拂,极为抢眼。戒刀本来是不饰吹风的,和尚的戒刀饰吹风,可知定是杀人的家伙,刀上不带慈悲。
他大踏步一马当先急走,脸色因愤怒而显得扭曲变形,怪眼中厉光闪耀,大肚皮似乎比往昔消瘦了些。
接近山丘,他沉声大叫:“人妖,下来说话。”
人妖懒洋洋地往下走,手搭凉蓬挡住刺目的炎阳,一面走一面问:“有何话说?和尚,你带了这许多人,声势汹汹,请问有何贵干?要找我人妖的晦气么?其实你用不着带这许多人来,倚多为胜不是你欢喜佛的作风。”
欢喜佛怪眼彪圆,厉声道:“人妖,你少给我逞口舌之能,我问你你是不是雷少堡主的走狗?”
“呸!你这是什么话?”
“我唯你是问。”
“什么?你唯我是问。”
“雷小狗一把火烧了佛爷的大雷音寺。”
“见你的大头鬼!雷少堡主早就带了爪牙,回到莫家庄睡大头觉享艳福去了。你们双方已比皆大欢喜接受调解,你是不是愈想愈不甘心,因此……”
欢喜佛大叫道:“住口,你还替他隐瞒不成?那畜生派了三个人,潜留在附近,乘佛爷困顿疏忽,用暗器杀了佛爷五名警哨,火焚大雷音寺,未免欺人大甚。”
“和尚,你怎知是雷少堡主的人下毒手?”
“除了他还有谁?”
“这……”
“你打算怎样?你这个人如何主持公道?”
“且慢!你可能把责任往我头上推。昨晚你们双方已当面解决,事后不能怨我……”
“住口!要不是你……”
“你想把我拖下水不成?”
“为表示你不是雷小狗一伙的,你必须与佛爷一同至莫家庄一走。”
“老天!你要去找雷少堡主评理?算了吧,雷家堡的人什么都讲,就是不讲理。”
“佛爷不是去评理的。”
“那………”
“佛爷要去擒死那小畜生,向他讨公道。血愤血偿,他必须付出代价,你去是不去?”
“如果我拒绝……”
“佛爷等你一句话。”
“你要……”
“佛爷要慈悲你。”
人妖心中狂喜,却平静地说:“欢喜佛,你光天化日带人至奚家庄兴师问罪,不啻自投虎口。”
“你小看佛爷么?”
“不是我小看你,而是认为不值得。”
“废话!”
“小畜生召请的人,必定尚未离开莫家庄,只要等那些人一走,双方实力相互消长,胜算有望,何不等天黑时再动手?”
“佛爷等不及了。”
“等不及只有死路一条,你想死还是想对方死?同时,我也要去邀几个人来,联手合击大有希望。”
“你真愿意联手?”
“我人妖从不戏言。”
“好,咱们晚上动手。”欢喜佛勉强同意。
“那就快找地方藏身,以免被狗腿子眼线发现。”
午间,莫家庄恢复了原状,大部分庄丁膳罢即至田间干活,仅庄内外多派了几名警哨而已。
穷乡僻壤,消息的传播甚慢,加以石桥镇位于山区,并不是往来冲要,因此大雷音寺被焚的消息,仍未传到。
莫家庄的群豪,又怎料到有变?
后庄的莫庄主东院客室中,闲杂人等皆禁止接近,只留下三名侍女与四名仆妇,小心伺候佳宾雷少堡主。
酒莱果品摆满了一桌,两名侍女执壶,主客双方仅有三个人:雷少堡主、银菊、玉芙蓉。
雷少堡主坐在上首,银菊与王芙蓉左右相陪。
两位姑娘已换穿了少女的装束,玉芙蓉现已回复庐山真面面目,穿了水红色的衣裙,显得清丽娇艳,天姿国色,十分令俗动人,成熟少女的风韵令人神为之夺。加以招魂香的力量仍未消失,益显得娇弱娴雅,楚楚可怜。
银菊并未被制|岤道,穿的是身白衫裤,比往昔穿劲装美多了,艳光四射,极为出色。她的美与玉芙蓉不同,刚健婀娜略带一两分丈夫气。
雷少堡主意气飞扬,志得意满,不时左顾右盼,只乐得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全是舒服。他喝干了侍从奉上的一杯酒,豪气飞扬地说:“在下已决定重震雷家堡声威,弘扬雷家武学,统率天下群豪,称霸江湖唯我独尊。你两人追随我闯天下,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银菊冷笑一声道:“雷少堡主,可惜你志大才疏,称霸江湖唯你独尊的壮志,可能是一场春梦。”
“你说什么?”他不悦地叫。
“你既然怀此壮志,便该礼贤下士,广罗羽翼结交天下英豪,疏财仗义以收人心。独木不成林,凭匹夫之勇成得甚事?而你却处处树敌,逞一己之私任性而为,你不是向唯我独尊的路上走,而是自掘坟墓。”银菊冷笑着说。
他哈哈狂笑道:“妇人之见,短视得很。要知道,要想雄霸天下,必先立威,立威而后能慑伏人心,不敢不听命于我为我所用,方能如臂使指,天下英豪皆俯首听命。”
“你在呓语……”
大为不耐,猛地夺过传女奉上的酒杯,手一扬,整杯酒泼在银菊的脸上,怪眼怒睁,沉声道:“贱人!你胆敢给我泼冷水?你两人就是活榜样,顺从我你们将活得如意;逆我,便死无葬身之地。我一定要把金梅也弄到手,武林三佳丽一礼全收,大丈夫该当如是。你说吧,只要你说一声不依,看我能不能把你治得服服贴贴。”
“你要把我怎样?”银菊绷着脸问。
“你想知道?”
“当然。”
他手一伸便将银菊的右肘扣住,向怀里一带,右手开始剥除银菊的衣衫,狞笑道:“首先,我要将你剥光,吊在村中心的练武场,让人大饱眼福……”
“天!放开我。”银菊羞急地尖叫。
“哼!天下间美女多的是。老实说,你银菊还算不了第一流的美女人,少你一个不嫌少……”
“放手!我……我依你……”银菊胆落地叫。
他手一松,将银菊推倒在地。
嘿嘿怪笑道:“依我就好,饶你这一遭。你听清了,下次你如敢反抗,保证你吃不消得兜着走。”
银菊狼狈地爬起,寒着脸说:“我西门秋已落在你手中,只好逆来顺受任由宰割,但是我会睁大着眼睛,看你报应临头。”
“哼!我只要你能逆来顺受就好,报应的事不劳耽心,你永远等不到那一天到来,天下间能克制我毒剑雷奇峰的人,还没出生呢。哈哈……”
“你笑吧,得意吧,看你能笑得了多久。”玉芙蓉冷冷地接口说。
他脸一沉,凶狠地说:“容若妹,你也可恶,年来一直就在躲避我,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
“江湖朋友们,谁不知你是我毒剑雷奇峰的爱侣?可是你总是躲避我,这不是存心羞辱我么?”
“谁是你的爱侣?不要脸!这都是你信口雌黄,害得我无脸见人……”
“住口!我毒剑雷奇峰难道配不上你么?雷、彭两家交情不薄,门当户对……”
“我对你这位江湖的未来霸主不感兴趣。”
“哼!等你成为天下第一条好汉的夫人,你就不会有此愚蠢的念头了。”
“我要禀明家父,与你雷家堡绝交。”
“我决定今晚与你两人成亲,过几天你回彭家寨向我那岳父告状好了。”他狞笑着说。
“你……”
“哈哈?你别慌,雷、彭两家交情深厚,当然我不会让你彭家蒙羞,有媒有妁,绝不是苟合的露水夫妻。莫庄主夫妇是大媒,千手猿东方叔权充主婚,这里就是喜堂。你两人与我同拜天地,两头人称妻不称妾……”
“你……你该死你……你……怎能这样对待我?”玉芙蓉羞愤地大叫珠泪双抛。
他一把劈胸将玉芙蓉揪过,冷笑道:“贱东西!我早该这样对待你的,免得你见了我就跑。你如果不愿意,你可以死,嚼舌自杀总该办得到吧?你为何不自杀?哼!你给我放乖些,不然我要将你送给欢喜佛收买人心。当然,在送给他之前,你必须陪我夜,不能便宜了那滛僧。”
说完,向前一推,玉芙蓉砰一声摔倒在地,两名侍女赶忙将她扶起。她羞愤交加,泪下如雨,尖叫道:“你如果有种,拔剑杀了我。”
“我不杀你,你自杀又当别论。哼!即使你自杀,也将死得不清白,不信你试试看。”他狞笑着说。
“天哪……”
“叫天没有用,天永远帮助强者。快些进食以便安歇,莫庄主不久便要派人来布置喜堂了。哈哈哈……”
玉芙蓉不哭了,切齿道:“你以为我彭容若是贪生怕死的人,你就大错特错了。要死无大难,你这卑鄙的狗,决不可能与活的彭容若拜天地。”
“咱们且拭目以待,哈哈……”
银菊接口道:“彭小妹,想开些,千万不可寻短见,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他狂笑道:“哈哈哈哈西门秋,你确是个识时务的人,这世间只有你这种人活得长久些。你是个一切皆为自己打算的人,好好劝劝容若妹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门外进来一名侍女,行礼道:“启禀少堡主,东方大叔传话,说是彭家寨少寨主前来拜会,请示下。”
雷少堡主大喜,霍然离座说:“好,叫东方叔请彭少寨主前未一会。”
“婢子遵命。”
玉芙蓉也喜形于色,冷笑道:“雷奇峰,家兄闻风赶来了,你还敢……”
“蛤哈哈哈……”雷少堡主捧腹狂笑。
“你笑什么?”她惑然问。
“笑你,你死不成了。”雷少堡主喜悦地说。
“我死不成?”
“哈哈!你一死,令兄就得替你陪葬垫棺材底。”
“什么?你……”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令兄垫你的棺材底吧?”
“你……你是说……”
“如果你自杀,令兄也只好死了。”
“畜生!你……”
“哈哈!令兄来得正是时候,如果他拒绝做在下的大舅子,他恐怕要先死在你的前面呢。”
“你敢,你……”
“在下为何不敢?我雷奇峰与银菊是天生的一对,同是自私自利一切为自己打算的人,利害攸关,在下可以六亲不认哩!哈哈!令兄又算得了什么?”
玉芙蓉知道要糟,她必须及早阻止乃兄前来,不然将同归于尽。她宁可死,也不肯嫁给这卑鄙恶毒凶横丑恶的雷少堡主。她如果死,岂不把乃兄坑了?
念兹,她急出一身冷汗,不顾浑身软弱,拼余力向外急奔。
只奔了三四步,只感到眼冒金星,头重脚轻,“砰”一声重重地摔倒。
“天哪!我要站起来。”她狂叫,可是,叫天没有用,她无法站起。
雷少堡主并未离座,狂笑道:“你跑不了的,招魂鬼的招魂香,乃是江湖一绝,连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五毒瘟神与大荒毒叟,也制不出这种独门解药,七昼夜之前,你连三斤重的东西也提不动,逃跑更不用提了。哈哈哈!你认命!吧!”
银菊也说:“彭小妹,不要枉费心机啦!即使你能逃得出去,也来不及警告令兄了,令兄已身入牢笼,走不了啦!”
一名侍女将王芙蓉扶回原位,她哭了个哀哀欲绝。
不久,千手猿、铁腕银刀、青莲羽士、莫庄主,四个人伴同怒气冲冲的青衫客彭驹,大踏步进人厅堂。
雷少堡主离座大笑道:“驹弟,好久不见,请坐请坐。”
青衫客瞥了仍在饮泣的乃妹一眼,沉声道:“雷奇峰,不要假惺惺,你不配与在下称兄道弟。说,东方前辈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哈哈哈!驹弟,你像是吃了一肚子火药呢。哦!东方叔说了些什么?”
千手猿欠身道:“属下告知彭少寨主,彭姑娘今晚要与少堡主成亲。这件事他早晚要……”
“哈哈!不错,他早晚要知道的,早告诉他也好。驹弟,这件事……”
青衫客冷哼一声,厉声道:“雷奇峰,你心目中还有彭家寨在?舍妹的婚事,必须由家父母作主,即使舍妹肯嫁给你,也该回到汉中,由令尊出面求亲,依礼……”
“驹弟,你听我说,这件事……”
“住口!你这是算什么?你把舍妹怎样了你……”
雷少堡主脸一沉,冷笑道:“彭驹,不许你在本少堡主面前放肆。我与令妹的婚事,是我与她两人的事,任何人也无权过问……”
“住口!你这无父无君的畜生!”
雷少堡主大怒,一脚踢开座椅,阴森森地向下走,厉声道:“你这狗娘养的,竖起你的驴耳听清了。雷某闯荡江湖,横行天下,没有人敢如此骂我,今天你得为了这些话而付出痛苦的代价。”
青衫客伸手拔剑,玉芙蓉急叫道:“哥哥,快逃……”
晚了,千手猿手急,左手一擒,一枝袖箭射中青衫客的右肘。
铁腕银刀也不慢,手一伸,便扣住了青衫客的后颈和左手脉门。
“哎……”青衫客挣扎着叫。
但已被千手猿和铁腕银刀架住了,毫无挣扎的余地,两个江湖大名鼎鼎的雷家堡四大金刚中的两个金刚,从后面出其不意擒人,哪会有侥幸可言?
雷少堡主走近,哼了一声,右手疾闪。
“劈啪啪……”耳光声像连珠花炮爆炸。
四记沉重的耳光,快得令人目眩,青衫客被打得满口流血。只感到天族地转,不知人间何世。
“你……你打得好……”青衫容凄厉含糊地叫。
“劈啪!”雷少堡主又给了他两耳光,冷笑道:“打得好,再给你两下。”
“你……”
“劈啪!”又是两耳光。
只要青衫客一开口,耳光便凶狠无情地光临,一连五次,最后,青衫客终于不敢再发话了。
雷少堡主却不放松,阴森森地说:“如果你还嫌不够,开口说吧,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哑了么?”
“你……”青衫客半昏迷地叫出一个字。
“劈啪!”两记耳光打断他的话。
“再说说看。”雷少堡主的语音像打雷。
青衫客的前襟,已被口是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血水鼻涕一齐流,脸颊由白转红又转青,开始淤血,开始浮肿说不出话来了。
“天哪!”玉芙蓉尖叫,号哭向下抢,但却被两侍女按住了。
“把他吊起来。”雷少堡主凶狠地叫。
千手猿苦笑道:“少堡主,饶了他吧,属下负责看管……”
“不行,把他吊起来。”雷少堡主乖戾地说。
“少堡主……”
“你抗命?”雷少堡主厉声问。
千手猿打一寒噤,急道:“属下不敢,不敢……”
“带下去,吊在后院马厩里。”
玉芙蓉心胆俱寒,哭叫道:“”放了他,放了他我……我依你……”
“依我也不行,拜过堂以后再放他。”
“求求你……”
“少废话,带下去。”雷少堡主盛怒地叫。
千手猿欠身道:“属下遵命。”
“不必吊得太高,别让他昏久了。”
“是,双脚不离地……”
“不行,只许脚尖着地。”
“遵命。”
玉芙蓉哭倒在地,尖叫道:“佩哥,你……你在何……何处?”
雷少堡主一怔,一把揪起她厉声问:“你叫谁?谁是佩哥?”
“天哪……”
“啪!”雷少堡主给了她一耳光,追问:“说!不说打死你。”
银菊冷冷一笑道:“就是与好同行的人,叫印佩。”
“是他?”雷少堡主讶然自问。
“你认识印佩?”银菊追问。
雷少堡主哼了一声,钢牙挫得格支支地响,杀气腾腾地说:“认识,我正要找他剥他的皮。”
“难怪,对付情敌,理所当然。”
“你说他仍在大雷音寺?”
“不错,在欢喜佛手中。”银菊照实答。
雷少堡主大声向千手猿叫:“东方叔,派个人到大雷音寺,叫欢喜佛派人把姓印的小狗送来,要快,不可有误。”
“是,属下立即派人前往。”千手猿恭敬地答。
“快去!”雷少堡主威风十足地挥手说。对这位长辈,他毫无尊敬的表示。
厅国只留下两女,玉芙蓉哭了个哀哀欲绝,哭得雷少堡主大为扫兴,向侍女叫:“把她拖出去,送至内房让她哭个饱。”
银菊摇头道:“雷少堡主,你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太……”
雷少堡主一阵狂笑,一把将她抱人怀中,狞笑道:“你们女人天生就该如此对待的,对你们客气,你们就会造反,哈哈!难道你不喜欢我这种有大英雄气概的男人?”
“你……”
她说不下去了,雷少堡主上下其手,吻住了她的粉颈,她怎受得了?受不了便全力挣扎,一挣扎便衣松胸露,糟了,立即勾起了雷少堡主的欲火,酒气一涌,“嗤”一声撕破了她的外裳,她急了,猛地一口咬在对方的手上。
“你这浪蹄子。”雷少堡主怪笑着说,抱起她向内间里走。
“不!不……”她尖叱
“哈哈!你这一切皆为自己打算的浪货,今天得替我打算打算啦!哈哈哈哈……”
内房中,玉芙蓉已昏厥多时。不知过了多久,她悠然醒来,首先她感到酒气触鼻。
她一惊而起,窗外夕阳无限好,金黄|色的光从窗外射人,室内明亮。
她大吃一惊,如中雷殛。
身旁躺着一双赤裸裸的男女,是雷少堡主和银菊,拥抱着沉沉睡去,半掩在身上的一张薄裳,掩不住满室春光,在一个大姑娘眼中看来,简直是惊心动魄。
她自己外裳已褪,只穿了胸围子和亵裤。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
她对这方面的知识贫乏得可怜,大闺女要到洞房花烛夜的前夕,方由稳婆告知一些概略的常识而已。
她发狂般爬向床头柜,那儿摆着雷少堡主的剑。
雷少堡主一惊而醒,及时将她刚抓住剑的手抓住了,猛地一掀,将她掀落床下,怪叫道:“贱人你要寻死?少做清秋大梦。来人哪!将她抱出去,好好看管。”
应声抢入一名侍女,红着脸把她抱走了。
夜终于降临,厅中布置得金碧辉煌,红烛高烧,双喜字高挂,宾客喜气洋洋。
终于,爆竹声震耳。吹鼓手奏出喜乐,人声嘈杂。
阴阳生捧着大红销金纸,引吭高唱:“升阶……”
原来这座东大院,成了雷少堡主的宅第。西大院,成了女方的家。主婚的千手猿,已经将至女方迎亲的事—一办妥了。
新郎雷少堡主已在女家迎娶行礼毕,按礼他该先返宅第,盛装等候新娘到达,礼俗是新郎迎娶但先返相迎。
炮竹响,新娘的轿已经进门。雷少堡主迎于门内,领了由保姆与媒婆掺扶着的两位新娘,穿越喜堂直趋寝门。
阴阳生一声“升阶”,雷少堡主喜气洋洋应声升阶。
保姆随后扶着新娘,升阶随在雷少堡主身后入室。
那时,婚礼的第一天,女方有不少繁文褥节,男方却略为简。
单次日方见宗庙,拜翁姑诸亲,上香,祭酒,进枣栗。因此,第一天行礼的重心在女家而不在婿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