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梁灼本来以为在子虚崖上清修了一些时日,就能慢慢忘却过去,渐渐做到像许清池所说的无爱亦无恨,做到心如止水。只是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有些事情是根本不可能被彻底的忘记的,它就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暗疾,在任何风吹草动的地方蓬勃再起。梁灼的心陡然从极乐的巅峰堕到绝望的谷底,她抬头凝望着眼前这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脸曾给过她的那些美好,愣愣道,“不是,不是!”
黑袍男子觉得他的思路已经跟不上眼前的这个女子了,他本能的警觉到这一个女子比南界,比冥界、比魔界、比以往任何一个送来的女子都要棘手,他略显不悦道,“不是什么?”
一阵冷风吹在梁灼脸上,将她吹醒了少许,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的黑袍男子,浅浅一笑道,“什么也没有。”
黑袍男子略微怔了怔,那样的笑,宛如雪地花开,波澜壮阔般凄绝妖冶,却又不带丝毫风尘。
他,终于明白,这个女子,不是任何一条美人计。
“池,他……死了吗?”黑袍男子大脑飞速地旋转了一下,思索片刻,望着梁灼在芦苇荡中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道。
只是一种猜测,他也没有把握。
果然,梁灼微微怔了一下,还是朝前走去。芦苇荡中的七宝眼疾手快的跳到了梁灼的怀里,如释重负的咕咕直叫。
不过,后来,黑袍男子还是留住了梁灼的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她腰际上挂着的清笛,于是站在那不急不缓地吹奏了刚才那一曲《落花如雪》——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
原来,池,就是他。
“不知公子何人?”
“故人。”
“当真?”
“落花时节又逢君。”
“幸会。”
黑袍男子眼睛始终盯着梁灼脖子上所戴的青铜挂坠,目视良久,终于缓缓道,“这个吊坠……”
这样的声音,温润如玉,清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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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青铜坠, 往事纷沓来
梁灼心中忍不住又泛起了一阵涟漪——
如果说,你可以无视一张以假乱真的脸,但是你又如何再有力气去磨灭一个常绕心头的声音。
梁灼实在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第二个哥哥,第二个许清池。哥哥的脸,许清池的声音。
“嗯?”
“这是我从一个水族结界中捡来的,当时是为了抵抗七宝的攻击,结果顺手就带了出来。”梁灼微微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那张脸,因为至少这样,光从声音上来讲,就好像许清池还在她的身旁。
“唔唔”“唔唔”,七宝一听梁灼说到它,兴奋地在梁灼手里跳来跳去,但是大眼睛一对上黑袍男子的眼神立刻蔫了回去,灰溜溜灰溜溜地又重新躲回了梁灼的手心里,愤愤不平的直哼哼。
“这本是灵界历任大祭司交接轮替之时所用的封印,今日这封印在你手上,看来许清池果真是未雨绸缪啊……”
梁灼一听黑袍男子这样说,心里不禁微微一震,连忙抬眸直视着黑袍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何意?”
黑袍男子道,“你且取下来。”
梁灼自脖颈处取下那枚青铜吊坠,轻轻递给了黑袍男子,眼神焦灼地看着他。黑袍男子接过吊坠,自掌中缓缓腾起一股黑色的光圈,那光圈罩着那青铜吊坠,灵力之强大,甚至于将梁灼硬生生地逼退到三丈之外。
黑袍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青铜吊坠上的刻的那些文字图案,怔怔看了许久,终于缓缓散去掌中的灵力,将青铜吊坠又送还到了梁灼的手里,无可奈何道,“当真是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梁灼见黑袍男子如此一说,不免心中疑惑,但又不便开口,只是接过青铜吊坠又细细看了看,接着又瞥了瞥陡然间一片怅惘的黑袍男子,不言一句。
黑袍男子低声道,“这物叫风情,原本是天下第一剑客风泊画佩剑上的一个挂饰,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徒留镜花水月……”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看不开……”黑袍男子低叹一声,十分惋惜道,“难道真如世人所说,堪透躲不过!”
堪透躲不过,梁灼觉得好似在哪儿听过。还有风泊画、风泊画,梁灼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却又不甚清晰,只隐约记得是一个极是风雅的男子,梁灼摸了摸脖子上的青铜吊坠,原来这个东西就是他的,可是他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灵界呢?而且还是灵界大祭司交替换接时的封印?梁灼心里不禁泛起一连串的疑问……
“许清池必定在临终前要你允诺他做灵界的大祭司对不对?”黑袍男子接着幽幽说道。
“嗯。”
梁灼心一惊,抬头凝视着眼前之人,他穿着黑袍子的漆黑的影子映在地上,清晰无比,犹如大地般真实。
他终究不是清池,清池是雾里花水中月,永远带着不可逾越的茫茫白雾,那雾气堵得心底疼了,堵得眼睛涩了,产生了荒凉尘世的感觉。
而眼前的人不是,虽然他有着和他几乎一样的容貌,几乎一样的声音,但再多几乎也只是几乎,几乎而已。气质不同,黑袍男子的气质在梁灼看来,更倾向与梁子雄,或者说,更倾向与许冰清……
“也难怪今日这个青铜吊坠非你不可……”黑袍男子轻轻念了一句,打量着看了看梁灼,微微一笑,“这个青铜吊坠几经辗转,却终究难逃宿命……”
梁灼虽然对他的话,不是很明白,但隐隐约约也听出了几分沧海桑田之感,一时之间也不愿多问,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低叹了一口气道,“物是人非,似是而非……也许,这都是天意。天意让生命注定要在日复一日永恒的时间里走向消亡,走向疲倦和懈怠。”
“天意?”黑袍男子微微一怔,眉毛一扬,目光如炬地看着梁灼,沉沉道,“我从来不信什么天意!”
“哦……如此也好。”梁灼望着他轻轻一笑道,“我还有要事要办,就此别过。”
黑袍男子一双星眸凝视着梁灼,道,“姑娘体内灵力太过强大,还是早日将它疏散了才是。”
“无恙。”
“姑娘做事如此消极,难道就不怕家里亲人挂心吗?”
梁灼停下脚步,悄然道,“亲人?我孤身一人,自己也不知道哪里还有亲人。”
黑袍男子怔了怔,沉默不语,眼神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回过神淡淡道,“这样,我将刚才那首《落花如雪》教予你。”
梁灼茫然地看了看他,黑袍男子已经拿出先前那管黑玉洞箫徐徐吹奏了起来。梁灼愣了愣,也连忙在身上找来找去,找得七宝都没地方睡觉了,瞅了瞅黑袍男子,又望了望梁灼,哼唧一声扑到了芦苇荡中。
最后,梁灼也只找到那只青玉清笛,她看了看,终于放至唇边……
砌下落梅乱如雪,拂了一身还满,离恨恰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
……
黑色大漠之上,冷月,残沙、红衣、黑袍、一笛,一萧。
黑袍男子轻轻瞥了一眼梁灼手上的青玉清笛,道,“许清池他是……怎么死的?”
梁灼迟疑了一下,那一段痛彻心扉的记忆不禁又重新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过了片刻,她终于略略深吸了口气,收起青玉清笛,缓缓道,“自化在清水墓中。”
黑袍男子听到梁灼这句话,脸色微变,极为惊讶,淡淡道,“顽儿执迷,执迷不悟……”
梁灼一听,诧异地看着黑袍男子,见他面容看上去与十五六岁少年无异,即使脸上威然内敛的神情令人知道他必然不止十五六岁,但最多也是和初蕊夫人等人平辈之人,难道他比许清池还要年长吗?怎么倒喊起许清池顽儿了?
黑袍男子并没有注意到梁灼探寻的目光,负手立在冷风中,沉吟半响道,“看来,你是要去找阿鼻大帝了?”
梁灼淡然道,“是。”
黑袍男子目光从梁灼脸上略略拂过,皱了皱眉道,“可是如今三界大劫在所难逃,人妖鬼魔殊途同归,即使你找到阿鼻大帝也是于事无补。”
梁灼说,“难道连阿鼻大帝也不行吗?”
黑袍男子微微一笑道,“不行。”
梁灼一听,不禁沉默了下来,心中思绪翻飞……
就在梁灼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听见大漠之上隐约有人飞过,梁灼侧耳倾听,那人步履虚浮,御风飞行之时风波甚大,看样子应该是刚刚习得灵力的三等弟子又或者是凡胎肉骨学习灵术之人。
天色已经隐隐露出一线曙光,大漠上的风也格外的轻柔了些,梁灼面朝着刚才那个女子飞过的方向,愣了片刻,又重新运行了一下体内的灵气,觉得不似先前那样炙热了,于是转身向那黑袍男子躬身拜别道,“告辞。”
“七宝,将面具寻来!”
“七宝!”
……
七宝围着梁灼没有戴面具的脸傻愣愣的看着,一个劲地唔唔叫,直到被黑袍男子的眼神秒杀回去。
梁灼从七宝手里接过那个面具戴在脸上,踮脚一跃,便朝前方飞去,七宝尖叫着在后面唔唔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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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浮云山, 大帝今何在
晨光微曦,梁灼立在浮云山山顶上看到了尘幻兮那群人,她们等了一夜竟也未走进浮云山半步,只是循规蹈矩地守在浮云山下,起初的那些华美精致的粉色帷幔装饰的马车也被浩浩荡荡的闲置在那,尘幻兮、榆画还有几个梁灼有些眼熟的金铃族弟子一个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俯首躬身十分乖觉地站在浮云山下,左右张望着甚是踟蹰。梁灼心里不禁冷笑起来,想那尘幻兮如此心高气傲之人,今日居然也忍得了这般冷遇,可见阿鼻大帝确实是不简单,不简单的厉害,不一般的厉害!
梁灼又随便扫视了一眼,眼神突然定格在中间一个女子的脸上,心里顿时猛地一震,虽然许清池临终前已经给她看过她前世的幻象,但骤然面对这样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真有一股气血上涌的冲动。
“金铃族尘幻兮替灵界圣长面见阿鼻大帝,有要事相商。”尘幻兮双足微微上前挪了一步,伸着头颤着声音喊道,那副模样就好像前面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吃人的大嘴似的。
……
“金铃族尘幻兮替灵界圣长面见阿鼻大帝,有要事相商。”
从山上传下来这句尘幻兮刚才喊过的话,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声音了,周围寂静地可怕,寂静,非常寂静。
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再问一声,没有一个人再敢向前挪一步。
浮云山,云雾缭绕,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座不惹尘埃的仙山,就像是这仙山里面也一定会住上一个仙人……
许久,
许久,
山上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那些人也不敢再乱动一下,一个个木桩似的立在那,脸上的表情虔诚的可怕。梁灼在云雾缭绕的浮云山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心里冷笑起来,原来这伙人昨天晚上就是这样站了一夜啊,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心情分外舒畅。
“唔唔”
“唔唔”
七宝咬着梁灼的衣服边唔唔叫道,似乎生怕梁灼要留下来和山下那群人一起比谁站得长的游戏。梁灼瞥了瞥七宝,弯下腰抱起它,咬唇笑道,“既然她们不找,我们自己找去!”
浮云山虽然看上去不算是很高,但是山顶却颇为宽敞,梁灼绕着山顶上曲曲斜斜的小路,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一直也没看到什么像是有阿鼻大帝居住的地方,甚至说有人居住的地方。
兜兜转转走了大半个时辰,梁灼实在受不了,又加上昨天晚上一夜未睡,犯困的紧,两眼皮吧嗒吧嗒的直打架,于是她顺着山上的一个险坡,走到一处还算枝叶茂盛头有遮阴的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打鼾声。
“唔唔”“唔唔”
七宝在旁边急得直叫唤……
直到——
梁灼终于睡饱了,
七宝终于不叫了,耷拉着眼皮奄奄一息地在旁边累得直喘气。
梁灼缓缓地坐起来,扭了扭脖子,向后微微舒展了一下胳膊,
“啊——”
接着梁灼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叫声,回头一看,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龇牙咧嘴的怪叫着。
“谁?”梁灼大叫一声,发现那个该死的小屁孩一双脏兮兮瘦粼粼的手正放在自己上身敏感的某一处,不禁火冒三丈随手将那个万恶手打了下去。
“啊——”只听见那个少年又是惊天大叫一声,捧着一双挂在手腕处摇摇欲坠的小手对着梁灼红着眼睛嚎啕大哭起来,“坏人!坏人!”
“你!你你你……”梁灼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不禁猛地往后一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少年一双断了的小手,面带惊恐道,“怎,怎么这么不禁拍?”
“唔唔”
“唔唔”
七宝看着梁灼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露出一脸兴奋之态,高兴地在那少年后面一跳一跳地嗷嗷乱叫着,简直让梁灼怀疑它的心是不是被它自己给吃了!
“哇哇哇……”
“哇哇哇……”
那个少年看上去也约摸有十六七岁了,并且这还是保守估计,可是现在他却不管不顾地瘫坐在地上,晃荡着一双断手在梁灼眼前悠嗒来悠嗒去,咧开了嘴拼命地干哭着,就好像是个耍赖的三岁毛娃娃似的。
“哇哇哇……”
“哇哇哇……”
“唔唔”
哇哇哇唔唔哇哇唔唔哇哇哇……
那个少年一边哭,七宝还在那一边跟着瞎起哄,一下子梁灼被吵得心烦意乱,对着那个小少年连连求饶道,“好好好,你别哭,你别哭,我给你接上就是了。”
说着梁灼就慢慢运息起身上的灵力,掌中红光一闪,一簇火红的光圈慢慢向少年的手腕处渡去。
“怎么样,不疼了吧。”梁灼松了一口气,慢慢收回光圈。
“啊啊,好疼啊好疼啊,疼死我啦疼死我啦!”少年牙一龇,猛甩着两条腿,又继续鬼哭狼嚎的狂喊起来。
“唔唔”“唔唔”
“你!”梁灼气急,以为是少年故意耍花样,再一看去,见那少年的双手又确实还没有接上,不由得又急又气,脱口而出道,“你这什么手,怎么好好的却又接不上?”
“你这什么光,怎么好好的却又接不上?”
“你!”
“你什么你!”
“哪有人手接不上的?”
“哪有人治不好我手的!”
“那你找能治好你的人吧!”
“哎哟哟哎哟哟,疼死我啦疼死我啦!”少年见梁灼起身要走,又一屁股翻坐起来,故意耷拉着一双软趴趴的手在梁灼面前晃来晃去,哭丧着脸哀嚎道,“好狠心的女人!好狠心的女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梁灼没好气地大叫道。
少年立在那,瞅过了梁灼,又瞅了瞅自己的手,微微低下头去慢悠悠地答道,“接好。”
“我接不好!”
“我不管,反正是你的错!”
“哪有人会睡在草地上的!”
“有……面前这个就是。”
“你!”
“请叫我的名字,亲。”
“你你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阿鼻。”
“什么阿猫阿狗的怪名字!”
“请叫我阿鼻,亲。”
“什么……等等,你说你叫——”
“阿鼻。”
“阿,阿鼻……大、大帝?”
“对,大帝。”
“什么,你是阿鼻大帝?”
“是,我是阿鼻大帝。”
……
寂静无声,
周围瞬间安静。
“唔唔”“唔唔”
七宝在一旁高兴地嗷嗷直叫唤,咦咦,又有好戏看咯!
066 风满楼, 山雨之前夕
梁灼打量着眼前这个顶着鸡窝头,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两只小手还一晃一晃的少年,愣了片刻,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别逗我了。”
阿鼻大帝看了看梁灼,不悦地拱着眉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可不相信的!我阿鼻大帝向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说着阿鼻大帝鼻头一怂,腾地而起,步履生风,只一刹那,人已经在浮云山顶来回兜了不下二百来圈,且每一圈姿势不同,招法各异,周身所带动的光圈更是七彩斑斓,令人眼花缭乱。梁灼目瞪口呆的看着,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她身边凌绕而行,徐徐急急,亦快亦慢,半正半邪,忽冷忽热,心中顿时又惊又奇,张口道,“好厉害!”
阿鼻大帝一听梁灼开口夸他,一下子飞了下来,站在梁灼面前,甩动着两只爪子一样耷拉着的小手,眉开眼笑道,“厉害吧……”
“金铃族尘幻兮奉师父之命,挟要事前来拜访阿鼻大帝!”
“榆画拜见阿鼻大帝”尘幻兮后面的榆画跪在尘幻兮旁边,朝着梁灼他们的方向连磕了三声响头,温言道,“我族人已经在此等了整整一夜,还请望阿鼻大帝允许我等上山拜见!”
梁灼低着头仔细听着山下的声音,起初听到尘幻兮的时候,心里有气,还想着不如让她继续等上一天一夜,但后来一听榆画这番话,不由得心有不忍,想着要不要让阿鼻大帝现在就宣她们进来,结果一抬头看见阿鼻大帝还挡在自己面前,腆着一张笑脸痴痴地问,“厉不厉害?”,便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巴巴的笑道,“厉害厉害……”
“啊啊,疼死我疼死我了!”阿鼻大帝突然猛地朝后一跳,脸色刷白,整个面部都揉成了一团,咬牙切齿地喊道,“坏人!坏人!”
梁灼一惊,连忙去看,不由得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瞳孔瞬间放大,惊讶道,“又,又断了?”
“是!”
“怎么又断了?”
“还不是你拍的!”
“那怎么办?”
“接好。”
“接,接的好吗?”
“当然接不好。”
“你,你怎么这么没用……”
“谁,谁没用!哎哟哟,疼,疼!”阿鼻大帝突然大叫着弯下腰,整个人的肩膀就直接坍塌了下来,两只本来就长的胳膊直接拖到了地上,就好像是一个木偶娃娃似的。
梁灼看着觉得过意不去,急忙跑过去想要扶起他,不料梁灼刚迈起脚,阿鼻大帝就条件反射地朝后一跳,大吼大叫道,“你这坏人,你快放了我吧!”
“你,不要紧吗?”
“没有你就不要紧!”
“可是,你的手和肩膀难道不需要接上去吗?”
“反正你又接不上,你走吧!”
“可是是我害得呀……我,不知道你的身体原来这么特殊,对不起。”梁灼站在那,看着阿鼻大帝,渐渐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
“不关你事!”阿鼻大帝“嘭”地一下跳到了树上,看了看梁灼,想了想又道,“你要真觉得欠我的,就把底下那群人全部赶走!”
“可是他们——”
“废话少说,帮不帮?”
“帮!”
阿鼻大帝带着梁灼绕了几圈,突然停了下来,梁灼顿时感觉萦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强大的气流消失了,身体往下一沉,又重新回到了地面。
阿鼻大帝拧着眉毛道,“他们来了,你就站在这里替我挡住。”
梁灼心里想,这个少年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阿鼻大帝吗?难道清池就是要自己将东西交到他手里?梁灼侧过头又上上下下将这个少年打量了一遍,依然无法相信,但是事实又不容置疑。这样一想,梁灼不禁眉间微蹙,暗愁浮动。
“你认识许清池吗?”
“认识。”
“是……朋友吗?”
“啊,许清池是谁?”
梁灼觉得大为恼火,正打算此刻将七情七世交给他的,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得心中一气,撇过头去,心想许清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让自己去做的,反倒要找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梁灼所依靠的苍柏巨大挺拔,就像许清池在她心中的样子,她想起来第一次在皇宫的御花园中见到许清池的时候,他站在树下,当时脸上淡漠的神情还有清朗若白雪的深情眼眸,即使隔了这么久了,回想起来也一样会觉得心跳加速,会觉得温馨。梁灼久久凝视着那棵苍柏,眼里有些湿润。
过了片刻,传来一阵脚步声。梁灼飞身立在苍柏上向下看去,只看到尘幻兮和榆画她们正从浮云山下渐渐朝上走来,脸上带着一副大义赴死的表情。梁灼摸了摸七宝的大脑袋,冲它一笑,说道,“要是她们看到这样的阿鼻大帝你说她们会不会活活给气死?”
七宝“唔唔”地仰头直叫,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隙,咕噜一下跳到了阿鼻大帝的身边,得意洋洋地甩起了小尾巴。旁边的阿鼻大帝似乎对七宝格外偏爱,在一边和七宝玩的是不亦乐乎,这一人一兽嬉闹的场面,着实让梁灼冷汗了一把,心道,“真的,难道他真的是阿鼻大帝吗?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梁灼看着那些已经快要走到山顶上的人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金铃族尘幻兮奉师父之命,挟要事前来拜访阿鼻大帝!”
“金铃族尘幻兮奉师父之命,挟要事前来拜访阿鼻大帝!”
……
尘幻兮又喊了几声,不过,当然没有人搭理她。
梁灼看着她们都已经上来了,却依然躬首低眉的样子,心中实在不解如果面前之人真的就是阿鼻大帝,那么阿鼻大帝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其实是梁灼不知道,阿鼻大帝灵力超群,又加上性情孤僻怪异,喜怒无常、行踪不定,和灵界当年的魔女烈红云并称为“赤黑双煞”,就连许清池在世时,也是对阿鼻大帝恭敬有加,以灵界大祭司之尊尚且如此,更何况尘幻兮她们这些小辈,自然不敢随意造肆。
也因此,尘幻兮她们虽然已经来到了山顶之上,也只是满脸恭敬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梁灼看着那些人又开始木桩一样的站在那,瞅了瞅苍柏树下边的阿鼻大帝,用火倾城教她的方法消音问道,“你的……骨头还好不好?”
“我的骨头很好,可是我不好。”
“我……”
“我的骨头你是接不好了,你只要帮我管着不要让那些人进来打搅我就好了。”
梁灼一脸无奈地看了看那些一动不动的人,弱弱道,“一直看着啊……”
“也不是……走了就不用看了。”
“对了,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让她们进来?”
“哎哟哟,疼,疼,好疼!”
“怎么,怎么了?”
“帮我看着,看着……就不疼了。”
“哦……”
梁灼成了半棵大树似的一动也不动的站在树上看着那些已经完全和树没什么两样的人,心里恨得牙痒痒,你们还不如直接进来算了,这样干耗着,真是急死人了。梁灼瞥了瞥,又无意中看到那个和她撞脸的桃姬,心中愈加不快,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你让我……你让让我!”
而树下的这个令别人闻风丧胆顶礼膜拜的阿鼻大帝,此时此刻正和七宝滚在草地上,滚过来过去滚得天昏地暗,笑得异常猖狂。
梁灼看得心底直冒火,咬牙切齿道,“小声点,小声点!”
“为什么要小声?我的声音已经消掉了呀!”
“可是七宝的声音没办法消掉!”
“可是七宝没说话啊,哈哈。”
“反正就是你不要再笑了!”
“疼!哎哟哟,好疼,疼……”
“额……好吧,你笑吧,尽情的笑吧。”梁灼耷拉着眉毛,有气无力道。
“好的,我尽力吧。”
“阿鼻,认不认识青菱?”
“我必须要认识吗?”
“……”
梁灼不知道此时阿鼻心里也在打量着她,阿鼻心中方寸大乱,漫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自幼在这浮云山上孤单惯了,加上身体上的不便脾气也不是很好,连这山上的鸟儿也因为他身上强大的气流而远远躲开,偌大的一座浮云山,这么多年来,他却是一个朋友也没有,他只是想找个人陪他说说话也好,而不是把他当做大帝大帝的,敬而远之或者一肚子的坏水。这个女人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睡在他身边的人,而且他感觉不到她身上对自己任何的企图,她靠近自己的时候身上的光芒非常澄净,不像以前他所见到的那些人一样全身都是黑色或者紫色的光芒,所以即使她无意中两次伤害了自己,让自己疼得钻心,自己也觉得不那么生气,不那么想发怒,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如果她可以留在身边多陪自己说说话,哪怕真的再折断几次骨头也没有关系。况且自己告诉她真正的身份之后,她也并未有大肆宣扬之意,依然和先前一样,依然对自己没大没小的大呼小叫。
她刚才说到许清池,难道这就是许清池和自己提到过的那个女子吗?想到此处,阿鼻大帝假装和七宝翻跟头,偷偷朝梁灼看去,只见梁灼虽然脸上戴着面具让人不能完全看到容貌,但是光凭着那一双活灵活现的黑眼睛也能料定那面具之下也必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面。阿鼻大帝打量着梁灼,只见她眉间若蹙,一双明眸顾盼神转,却是一脸忧虑的表情,纤纤素手放在唇边的位置,似乎正在为什么而担心。
梁灼盯着桃姬心想,那剩下半颗圣火龙珠就在这个女人手上,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去拿回来呢?还有许清池要她交的东西,她到底是应该交还是不应该交呢?如果真交给了眼前的这个少年,万一这个碰一碰都骨头疼的少年将事情弄砸了怎么办?如果不给,那万一误了许清池所说的事情又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心里烦闷。
阿鼻大帝凝视着梁灼,心中顿时一阵怅惘,难道她是想起了什么人吗?那个人是谁呢?天底下什么人能让她如此挂心呢?难道是他,是许清池?他连七情七世都交托给她了,必然是对她与别人不同的……
可是自己也不比许清池差啊,他能给的他也可以给,只要能陪在她身边,经常见到她也好……
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不知由何而起,从何而来,阿鼻大帝使劲揉了揉七宝的大脸蛋,七宝不禁“唔唔”地叫出声来。
就在梁灼回过头来用眼神警告阿鼻大帝不应该让七宝发出声音时,突然这山顶之上隐约传来一阵砰砰乓乓的响声——
梁灼和阿鼻大帝互相看了一眼,面上皆是微微一惊。
山顶之上的尘幻兮和榆画脸上也是微微一白,说不上的难看。尘幻兮低头拧眉,双手死死地攥着佩剑,心道,到底是谁如此不知死活地冲上来,自己山下派了许多金铃族弟子把守,耳听着这乓乓的声音,看来那人一定是和金铃族的女弟子们在交手了,一时之间又气又急,心想这人竟然敢和自己做对,看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尘幻兮握剑的手抖了抖,想追下山去和那个人较量一番。但是转头一想现在自己就站在阿鼻大帝的山顶之上,万一待会下去和那人拼命惹恼了这位瘟神又该怎么办?可是不下去难道就任由这个人残害自己的族人?尘幻兮左右为难起来,心里恨得直痒痒……
梁灼望了望,也没见什么人,只听得那乓乓乓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由得低下头去瞥了瞥阿鼻大帝,张嘴道,“阿鼻,打上来的人是你的仇家吗?”
“我没有仇家。”阿鼻大帝从草堆上冒出头来,脸上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哀愁中缓过劲来,无精打采道。
起初的那种声音越来越响,接着,忽然有人在山顶上喊道,“阿鼻大帝,你给我滚出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梁灼略略听着,有些耳熟。
“喂,叫你呢,出不出去?”梁灼歪头看着一脸沮丧的阿鼻大帝,心想他要是出去与那人打上几个回合,自己也好摸清他的实力,从而放心将七情七世交托给他。
但是阿鼻大帝哪认识外面喊他的这什么人,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统共也只见了两个人,加上梁灼也才算是三个。而且这三个人,一个人在眼前,一个人死了,一个人也不可能再让他见到。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关心,继续着他的伤心,伤心着怎么样才可以赖在梁灼身边。
“是你?”尘幻兮见到上来的这个人,猛地一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疾步走了过去,挥剑便指向那人的脖颈处,厉声道,“无耻叛徒,竟敢在阿鼻大帝面前出言不逊,还不快快跪下来,听从阿鼻大帝处置!”
“跪下来?”那人仰天大笑一声,食指轻弹,弹飞了尘幻兮手中的佩剑,轻蔑道,“你这灵界的败类,什么时候和阿鼻那个老妖怪勾搭上的,我看你们可真是狼狈为j,男荡女滛!”
阿鼻大帝一听,忍不住面有怒色,缓缓站起来,一脸严肃,眼睛里充满了暴戾之气,望了望外面,阴冷道,“这个人真该死!”
随着阿鼻大帝表情的变化,梁灼只感到周身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压住,压得心脉难受,就像是同时被几百条无形的钢索捆绑住似的,她回过头去看了看阿鼻大帝,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禁心里又是一震,明明前一秒还是一张三岁孩子耍无赖的脸,瞬间便变回了三百岁的感觉,暗暗道,原来这小子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真是人小鬼大,真心恐怖啊!
“阿鼻你这个老妖怪,老乌龟快快出来见我!”外面那个人哈哈大笑,声音异常响亮。
这时候,梁灼不禁好奇了起来,来人究竟是谁,看这样子,如果少年真的是阿鼻大帝,那外面的人岂不是比阿鼻大帝还要厉害?
067 少年者, 一夫当关勇
梁灼站在苍柏树上,朝尘幻兮那边看去,只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子背影,个子高高的,背影看上去也还算得上英俊挺拔,只是看不到脸,不由得心里直嘀咕,这来者究竟是谁?
“老妖怪,你在这浮云山上躲了这么些年装得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想不到你和这些人一样助纣为虐,不识好歹!”那个男子又气势汹汹地喊了一声,伸手劈过尘幻兮连连袭来的利剑,扭头朝梁灼这边的方向大喊道。
梁灼一看,这来人不是别人,却是她认识的——
栖凤拓。
竟然是栖凤拓!
栖凤拓的出现使梁灼想起了在沐风堂听许清池授课的岁月,那时候梁灼总是会在阳光盛开的午后,在广玉兰盛放的窗边无限遐想地偷偷盯着许清池看,那时,她想着只要可以天天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就好了……
以前梁灼旁边坐着的是天天吼着叫着要嫁给许清池的青菱,青菱上课老是不听,总爱和栖凤拓一起躲在她身后叽叽咕咕的讲话……
梁灼还记得青菱特别喜欢打栖凤拓的头,栖凤拓也总是一脸好脾气的笑笑……
那时候,他还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梁灼在往昔的回忆里醒来,心中微微一酸,突然想到栖凤拓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青菱呢?难道灵界内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栖凤拓斜着眼,冷冷瞧着尘幻兮,哈哈大笑道,“你的老相好不愿出来见我呢!”
尘幻兮面上一红,冷声喝道,“无耻叛徒!快快受死!”说完纤腰一转,已经飘身来到栖凤拓身前,手提长剑,剑光闪闪,灵力逼人。尘幻兮自从出了灵界一直是忍气吞声,先前在路上给一个金铃族神兽驳了面子,进了这浮云山,又摄于阿鼻大帝的威严而处处低声下气,不敢妄言妄动,此刻被栖凤拓一激,满腔怒火全部涌了出来,心底想着就算阿鼻大帝怪罪,自己也可打着为他除害的幌子,这样一想,便使出浑身的招数以及胜出平时多倍的灵力朝栖凤拓袭去,大有置他于死地之心,“你这j人,竟敢对阿鼻大帝不敬,我今日一定要为阿鼻大帝好好教训你不可!”
栖凤拓瞧也不瞧尘幻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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