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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第29部分阅读

    地一下隔着几十米远的地,在空中划下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哧溜——”一声成功地降落到梁灼的怀里,两只微不可见的小爪子在梁灼身上抓来抓去,圆滚滚的身体也隔着梁灼的手心在那咕噜噜转过来咕噜噜转过去,又扭又摆的,小尾巴还得意的一甩一甩,嘴里不断发出,“唔唔~~”“唔唔~~”的叫声。

    梁灼看着它这一副小模样,哭笑不得,用指腹轻轻地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略略讥笑道,“你这是要弃暗投明了吗?”

    本来梁灼以为它听不懂的,谁知那小怪物倒是咕噜噜又转了一个大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梁灼,连连点头。

    “小怪物,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唔唔~~”“唔唔~~”那小怪物一听梁灼要给它起名字,高兴地仰着头一蹦一蹦的叫着,眼睛又一不小心眯成了一个——缝隙!

    “呃……”梁灼看着小怪物一脸期待的鬼模样,缓缓道,“我想想……我想想啊……”

    小怪物往梁灼身上又蹭了蹭,“唔唔~~”叫了一声,歪着它那个大脑袋,仰起头来十分无辜地盯着梁灼看,傻乎乎的看了一会,又低下头去,半张着小嘴,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嗯……”梁灼微笑着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轻轻道,“我想好了,以后你就叫七宝好了。”

    “七宝好不好?七宝?七宝!七宝!七宝!”梁灼咯咯笑着对着它喊着。

    七宝听到之后愣了一下,突然仰着脖子乐得“吱吱”直叫,小尾巴更是翘上了天,嘴巴张得大大的,大大的眼睛又眯成了一道弯弯的线。跳到梁灼颈子上躲过来躲过去。梁灼拍了拍七宝,抬眼看着面前依然结界重重高大巍峨的风刃山,感慨万千,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风刃山上的情景,七宝不知道梁灼心里面的感受,窜过来在梁灼的鬓发间“唔唔”地蹭着,依然活泼开心。梁灼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手里的青玉清笛,觉得心痛无比。

    梁灼折腾了大半天,只觉得周身疲累至极,肩上扛着小不点似的七宝朝着前面一步一步走去,走到当初和阿起、青菱一起呆过的树林里,拾掇了一些干柴,升起了篝火,暂且搂着七宝沉沉睡去。

    睡着以后,梦里梦到一大片潮湿的深蓝色的雾气,大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心底沉闷得紧,似乎快缓不过气来了,梁灼本来以为是附近有怨灵,结果突地一下又醒过来了,周围依然是高不可攀的风刃山,千山万壑连绵起伏,峰峦叠翠,阳光如同金色的细雨,漫天散落。如此向上仰视,只看得到风刃山的主峰,云雾环绕,青岚依依,千年万年不变似的屹立在那,俯瞰众生。

    梁灼随便理了理被七宝揉皱了的头发,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风刃山久久不语。

    “唔唔~~”

    “唔唔~~”

    一边的七宝见她醒了过来,咕噜一下从草地上翻身爬起来,窜到梁灼的肩膀上,仰着脖子瞪着一双绿玻璃球似的眼睛傻愣愣的看着梁灼,高兴地乱嚷嚷。

    梁灼叹了一口气,撇过脸,伸出玉白莹润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肩上的七宝,无可奈何道,“七宝七宝,奈何你这个庞然大物怎么会如此柔弱?”

    “唔唔~~”七宝一听,眨巴眨巴眼睛,害羞地低下了头,咕噜一声窜到了梁灼的颈子后面,咕叽咕叽的直哼哼,令梁灼直是摇头。

    梁灼看了看面前的风刃山,凝神细思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连忙从怀里拿出那本《莲华经》,细细的翻阅起来,又抓出身后的七宝仔细地瞅了瞅,不由得心下一喜。

    (更新提示:由于工作关系,以后《倾我一生一世》只在周五周六周日这3天内更新,3天大约更新两万字左右。每章节保证在4000~5000字!望读者谅解并且继续支持白首,白首再次向各位读者致歉并且致谢!)

    062 冤家紧, 无处不相逢

    梁灼又仔细地看了看《莲华经》上所画的图像,分明与眼前的这个七宝分毫不差。原来七宝是灵界金木水火土五族中的金铃族四大神兽之一,梁灼心里面不禁觉得心旷神怡,伸出手来,逗了逗七宝,微微笑道,“七宝,原来你还是金铃族的神兽啊?”

    “唔唔~~”

    七宝一听梁灼已经知道它的身份,便得意地昂起头来努着嘴,兴奋地嗷嗷叫,颇有一番炫耀的意思。

    梁灼失笑一声,点了点七宝的头,道,“可是你这神兽怎么会被人困在那水族结界之中?”

    “唔唔”、

    “唔唔”七宝一听,啪啪啪甩动着尾巴跳上来,扑到梁灼的脖子上,转过身,用小尾巴扫了扫梁灼脖子上所戴的青铜吊坠,发出唔唔的呜咽声,似乎依旧对这个青铜吊坠心有余悸。

    “这个?”梁灼拿起那枚青铜吊坠随手扬了扬,七宝立即跳到梁灼手心上,拼命地点头。

    “哦哦。”梁灼低头看了看手上拈着的那枚小小的吊坠,自然而然地对它产生了敬畏之意,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竟然可以困得住金铃族的神兽,看来这个吊坠一定十分不简单。可是水族之中,除了许清池梁灼好像还从未听过什么特别厉害的前辈,这个用青铜吊坠封印了神兽的人到底是谁呢?自己又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拿起这枚青铜吊坠呢?

    一时之间,梁灼思绪万千,疑窦环生。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是重点,梁灼捏了捏手中的青玉清笛,抓过躲到颈子后面玩闹的七宝,轻柔地摸了摸它,它见梁灼对它十分亲昵的样子,也是开心不已,不停地在梁灼下巴上直磨蹭,柔软的茸毛弄得梁灼直痒痒,连忙脸往旁边转了转,用双手捧住它道,“七宝,你能不能打开这风刃山上的结界,姐姐有事要穿过这座山……”

    “唔唔~~”七宝又伸出它自己的那个硕大无比的大脑袋来,抵着梁灼的下巴蹭来蹭去的低吠着,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梁灼拍了拍七宝的大脑袋,用脸颊轻轻地与它磨蹭了片刻,笑道,“去吧,打开结界以后姐姐一定带着你。”七宝愣了愣,仰头看了看梁灼,一双骨碌碌转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呼——”地一声开心地窜了出去,在风刃山前伸着头,甩着尾巴,那一副誓死斗争到底的模样,简直像一头要和别人决斗的老黄牛。

    本来梁灼以为它肯定又要变成那个潮绿色的大怪物才能打开结界,不料这一次七宝并没有变身,而是自身体内散发出一道金色的强光,那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大,简直比太阳光还要强烈。金光缓缓上升,向四周里外扩散,很快,整个风刃山就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放眼望去,仿若置身于一个金子铸就的世界里,到处是金光闪闪。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地“咣当——”声,

    梁灼差点还以为七宝这个小莽夫将整个风刃山推倒了呢,结果就看到七宝摇头摆尾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朝她飞扑了过来,梁灼接住它,低头蹭了蹭它的大脑袋,笑道,“嗯嗯,七宝表现不错呢,看来姐姐要好好奖励你一下,说吧,你都喜欢什么啊?”

    梁灼话刚说完,就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原来是七宝那个小怪物正伸出它淡绿色的小舌头舔着自己的面具下遮盖住的唇角,梁灼大吃一惊,心想幸亏自己是戴了面具的,不然自己岂不是被一头小神兽占了便宜。梁灼朝它看去,它又倒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低下那笨重不堪的大脑袋,“咕叽”一声藏到了梁灼的颈子后面。

    梁灼愣了愣,无奈地笑道,“七宝,你不会是男的吧?”

    “唔唔”

    “唔唔”

    七宝在梁灼的脖子后面叽叽咕咕的叫着,小身板也是十分淘气地扭来扭去,似乎想告诉梁灼什么,可是梁灼也听不懂它到底说的是什么,唇上一扬,脚下轻轻一踮,举身御风而去。

    风声呼啸,红色的长袍在大风之中犹若血色蝴蝶,梁灼看着身下的郁郁葱葱,想起了第一次来风刃山上所见到的情景,那些人,那些没有了心脏的人,那些美丽的太过妖冶的血色蝴蝶。

    以前,梁子雄保护着她,后来重生过后,许清池也是有意无意地保护着她。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等她见到时,等她要通通一个人承担时,那些保护她爱她的人又全都死的死,离开的离开。

    人生就是如斯一场凄绝的讽刺。

    梁灼的耳边是风声,眼前是风刃山上急速倒退的一大片风光,她的人在空中飘零,往昔种种在那些嚓嚓而过的风景里,如风景一般,成了回不过头去的旧时记忆。

    离开风刃山,便是一大片广袤的人间繁华地,炊烟袅袅,或溪边或桥头,或站或行约有三四人,交头接耳,寒暄打照面,暖风吹过,杨柳依依,衣袂翩翩。妇女们的罗裙在风中晒成了一朵朵五颜六色的鲜花,鬓发上的环佩叮当,仔细听去,还能依依听到豆蔻梢头的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似是人间的春天了,草长莺飞,二月半的风筝彩的、画燕子的都在晴空里飘。梁灼也不禁被这美好的情景感染了,她的心太苦了,有许多事甚至根本不能停下来去想,一想就会觉得此生无望生无可恋。可是此刻,看到这样的情景,梁灼忍不住想要停留,想要借一借这人间的一点儿温暖,好让她在苍茫尘寰中不至于落寞如独。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淡淡的稀薄的阳光熨烫得刚刚好,将心底的每一个毛孔都熨得服服帖帖。七宝大约是在那水族结界中困得太久,陡然见到这白云蓝天,绿树暖风的,一时之间兴奋不已,在梁灼的身上窜来窜去,不时地还昂着脖子,大眼也眯成了一条缝隙,愉悦地“唔唔”叫。

    梁灼飞了片刻,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山坡上停了下来,七宝正徜徉在软绵绵的白云朵朵里,猛然看见梁灼降落了下来,愣了一下,极不情愿地咕噜一声滚了下来,正好掉进了梁灼的怀里,咕叽一下翻过身去,捂着大脸,小屁股朝上,尾巴直甩直甩得表示抗议,嘴里还不停地哼哼唧唧的。

    梁灼笑了笑,拍了拍它的脑袋,笑道,“七宝,你要是不愿意,就先在白云里玩一会,等我回来好不好?”

    “唔唔~~”七宝似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咕噜一声翻身坐起来,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瞪着梁灼,瞪了一会,又猛地甩了甩头,“倏——”一下跳到了梁灼的脖子上,囚着梁灼的头发死死抓着不放手,直逗得梁灼是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七宝,淡淡道,“那你要藏好了,可不能吓着别人……”

    梁灼说完便朝前面走去。这里离风刃山大概有数百里,可是人烟稀少,水草丰茂,完全是一副盛世年华农家村庄的模样。

    七宝“吱溜”一下顺着梁灼的衣领处跳了进去,梁灼怔了怔,脸上一红,觉得不知哪里有点儿奇怪,但一想,七宝也不过只是一头不通人情世故的小神兽而已,也就放松了戒备,努力正了正身子,深吸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过了一座年代久远的杨木拱桥,就是这里的集市了。天色还早,集市的人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卖绸缎的铺子,卖茶叶的铺子,还有金玉首饰店……

    路面上有一些小摊贩卖着些零零碎碎的琐碎物件,什么糖丝捏人了、荷包玉佩了、冰糖葫芦了、胭脂水粉了……

    路两边沿着路面还有稀稀落落的几个百姓挑着竹担子卖一些新鲜鸡蛋、瓜果蔬菜什么的……

    梁灼沿着街道一一看了看,也随手随便买了一些,那些摊贩大约看她的穿衣打扮也不是当地人,一样东西也总要卖给她贵一些,梁灼也不做计较,倒是七宝那个小鬼头一直愤愤不平地要从怀里窜出来,被梁灼轻轻按了下去,急得叽叽咕咕直叫唤。

    是春天了,在人间春天预示着新的一年又即将开始了,每一年的春天人们都会怀着对来年的希望和期盼,挑花打织,编织出一些欢喜节庆的斜纹布裙给未出嫁的姑娘穿,祝愿她们来年的春分可以早日觅得如意郎君。那种裙子就叫做“欢喜结”。

    以前,每一年的三月初三,梁子雄和余氏都会送给她一大堆欢喜结,她从来也没仔细看过,觉得不过是凡俗之物,俗不可耐。

    后来,许清池也送给过她一条,可是在那场浩大的灾难当中,那些美好的稀薄的回忆连着许清池的逝去也一起消失不见了。梁灼站在那个卖欢喜结的摊位前,拿着一条暗花织纹的斜纹粗布裙子,久久没有回神。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七宝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一个大脑袋来,翻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她。

    “卖欢喜结了!卖欢喜结了!”旁边的一个中年商贩手里拿着那些手工编织的欢喜结环顾左右大声吆喝,又凑上前扯了扯梁灼手里面的欢喜结,涎笑道,“怎么样,姑娘拿一条吧?”

    梁灼怔了一下,看了看那个商贩,又看了看手里的欢喜结,还有些回不过神,支支吾吾道,“那个……我……”

    倒是那个商贩机灵的很,上下打量了一下梁灼,见梁灼面带犹疑,手里拿着欢喜结,嘿嘿一笑道,“只要姑娘你买了我这欢喜结,我保证不管姑娘你长成什么样,来年也定会觅得佳婿的!”

    梁灼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无声地笑了,“那个,我要了,多少银子?”

    “二十文钱。”

    梁灼一手拿着那条欢喜结,一手从腰际掏出银两来准备付给那个商贩,谁知此刻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叮叮咚咚摇幡响铃的声响,那声音飘飘渺渺缭缭绕绕,恍恍惚惚间还带着几分不辨族宗的灵力,梁灼再细一听,隐隐约约的古筝琴音之中又似乎还夹杂着女童的唱和之声,梁灼连忙付了钱,欢喜结也没来得及拿,伸手将面具又扶了扶,抓出在怀里面一直不安分的七宝,急急地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下躲去。

    “灵尊圣长,初蕊花开,千秋万载,举世不殆!”

    “灵尊圣长,初蕊花开,千秋万载,举世不殆!”

    只见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迎面而来的是一辆辆宽敞奢华的巨轮马车,马车前前后后大约有十来辆,每一匹马远远看去亦是高大挺拔神勇非凡,但是每一辆马车又皆是脚不沾地,悬浮在半空之中,依约粉瓣飘零如雨……

    马车上也全部用粉色的帷幔遮挡,层层叠叠,影影绰绰,看不清里面究竟坐的是什么人,只知道入眼是漫天粉色,仿若跌进了花的海洋,粉光流潋,天地刹清。

    每辆马车外依约还站着几个十一二岁的女童,身着粉衫粉裙,手执各色乐器,琴筝琵琶,各种不同却又相互贯通,一边轻奏一边唱道,

    “灵尊圣长,初蕊花开,千秋万载,举世不殆!”

    “灵尊圣长,初蕊花开,千秋万载,举世不殆!”

    那琴音古筝声也越发地聩耳欲聋,夹带着女童空中带有灵力的声波,又和着马车壁上、帷幔上的特殊铃铛,声声音波里俱是带着很强的蛊惑性,一般普通的凡人很容易被这样的乐音教唆使唤,从而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

    果不其然,乐音过处,那些街边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正在站着或者走着,正在洗衣服或者搓麻将都齐刷刷地聚拢到马车边,齐齐跪了一地,他们个个皆是眼神空洞,表情木讷,只是双手伏地,看似颇为虔诚的高唱道,

    “灵尊圣长,初蕊花开,千秋万载,举世不殆!”

    “灵尊圣长,初蕊花开,千秋万载,举世不殆!”

    看到此处,梁灼心里已是十分明了,这些人全部是来自灵界,而且应该也全部是金铃族初蕊夫人的弟子。

    丝竹唱响,这些人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前面驶去,突然,七宝从梁灼的手心里探出头来,向那群马车东张西望的看去,梁灼想把它按下去的,但一想七宝本来就是金铃族的神兽,于是拍了怕它的头柔声道,“七宝,我放你回去好不好?”

    七宝一听,将大脑袋朝后一缩,歪着头瞧着梁灼,口鼻之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接着大大的绿眼睛猛地一瞪,高声长啸了一声,“唔~~”。

    这一吼不要紧,那些马车上的神马倒是受了惊吓,一匹匹神马纷纷仰脖长嘶,在原地单膝跪地,不再前行。

    “谁?”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一辆马车里传了出来。

    梁灼见躲之不过,便走了出去,站到马车车下,淡淡道,“是我。”

    “也是本族之人?”马车中人感受到来自梁灼身上强烈的来自本族的灵力,心有诧异,轻轻推开粉色的帷幔,走了出来,见到梁灼,眸中又是一惊,从上到下将梁灼打量了一番,只见她面上戴着一副甚是狰狞丑陋的面具,一身红衣如血如瀑,手里还抓着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本族中人,心中不禁狐疑起来。

    梁灼看到眼前之人,也是心中一怔,但很快就平息下来,面上看上去倒也无什么差别,微微颔首,淡淡道,“不是。”

    原来推开帷幔走出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灵界的大师姐尘幻兮。

    “哦……”尘幻兮从半空中飘落下来,一身粉裳落在梁灼身前,眼神冷冷的盯着梁灼手里的七宝,尖锐道,“那你竟如何偷盗了我族中的宝贝?”

    梁灼嘴角淡淡一笑,眼光淡淡的从尘幻兮脸上掠过,不想许久不见,尘幻兮还是如此蛮不讲理,轻嗤道,“没有偷,它自己跟过来的。”

    “唔唔~~”

    “唔唔~~”梁灼手里的七宝一听,连忙跳到半空中,面朝着尘幻兮,使劲地点了点它那硕大无比的大脑袋,无比郑重地叫了两声,表示梁灼并没有说谎。

    “放肆!”尘幻兮冷喝一声,十分倨傲地看着梁灼,怒道,“这本是我族中神兽,岂会跟着你这个不入流的丫头!”说罢伸手就要去抓七宝,谁知七宝轻轻一转,就躲过了尘幻兮手中的光圈,“扑腾”一下又跳到了梁灼的肩上,扭过身来,屁股朝着尘幻兮,甩啊甩啊甩起了得意的小尾巴。

    “扑哧”梁灼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尘幻兮现下丢了面子,不禁勃然大怒起来,随手就要朝梁灼劈去,梁灼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去回挡,七宝那个小家伙就已经挡在了梁灼的身前,以它那老黄牛誓死效忠的姿势,对着尘幻兮怒吼了一声,随着这一声怒吼,从七宝嘴里窜出来一个梁灼上次见到过的赤红色的光罩,那光罩震得尘幻兮手中的光圈登时全部碎裂,连她身后的那一匹匹神马也一个个是肝胆俱裂,惊惶乱窜。尘幻兮整个人踉跄一下朝后退去,不可置信地瞪着梁灼。

    七宝这才收回光罩,一扭一扭得扭到了梁灼的怀里,被梁灼伸手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师姐,前面不多远就是浮云山了,我看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别为了这旁人耽搁了师父的嘱托。”随着众神马一阵失控,从另一辆马车里又款款走出来一个面容婉约的女子,飘身至尘幻兮身前,俯首低声道。

    声音甚是悠扬清雅,令人心肺一舒。

    梁灼仔细一看眼前的这一个女子,虽然模样变了些,但梁灼还是能够确定此人就是那个对她和青菱照顾有加的榆画姐姐,不由得心生亲近,颇有好感地朝她望了望。

    尘幻兮被梁灼这个她口中不入流的丫头给弄得如此狼狈不堪,正觉得无处可躲,此番见榆画下来如此一说,便有了托借之辞,点点头,朝梁灼看去,咬牙切齿道,“此番我有要事在身,先放过你这个臭丫头一次,以后若再让我碰见你,绝不轻饶!”

    榆画看了看梁灼,依在尘幻兮身后,对着梁灼浅浅一笑,转身扶着尘幻兮往半空中飞去。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尘幻兮飞到马车上以后,还不忘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梁灼几眼,梁灼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被尘幻兮瞪几眼也剜不下她一块肉来,倒是七宝似乎有些不服气,哼哼的挣扎着想从梁灼手里面跳出去,好像还想对着尘幻兮大吼一声呢。

    随着冷冷作响的丝竹声,那些华美的粉色马车又缓缓朝前驶去,花瓣飘落,路边的百姓和女童又高声唱道,

    “灵尊圣长,初蕊花开,千秋万载,举世不殆!”

    乐音萦绕,粉色流连……

    梁灼站在那看着那些人浩浩荡荡地朝浮云山的方向奔去,又加上刚才同时见到了尘幻兮和榆画,不由得心底惆怅,低下头摸了摸手心里的七宝,轻声叹道,“七宝宝,这个世界我就只剩下你了。”

    “唔唔~~”

    “唔唔~~”七宝似乎听懂了梁灼的话,跳到梁灼发边十分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发,连连点头。

    “卖欢喜结,卖欢喜结啦!谁买谁欢喜!”等那些人走远,集市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懵懵懂懂的站起来,返身回到之前的地方,做之前的事情,好像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梁灼看着这个依然热闹的集市,还有刚才没有拿走的欢喜结,心情已经不复先前的愉悦。她低头在七宝头上蹭了蹭,猛然想到尘幻兮她们也是要去浮云山的,这样一想,连忙拍了拍七宝,低下头柔声道,“七宝,我们该赶路了,可不能让恶人得了先!”

    “唔唔~~”那七宝完全领会了梁灼的意思,咕噜噜从梁灼发鬓上跳下来,落在梁灼肩膀上,伸了伸小腿小胳膊,扭了扭腰,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逗得梁灼不禁莞尔一笑。

    彼时,又是夕阳西下,血红的晚霞染透了连绵十里的山川。

    063 笛芦湾, 春闺梦里人

    风刃山前方八百里是灵界、冥界、南界三界的交界处,地势迂回狭长,四周狂沙漫天,不见植被。梁灼跟着尘幻兮她们一直走,由于圣火族本身的特性,又加上梁灼体内强大的灵力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发挥,因此与周边的环境产生抵触,一时之间觉得胸闷气喘,眩晕连连。旁边的七宝倒是很适应的样子,只是看到梁灼的样子有些担心,咕叽咕叽在一旁叫个不停。

    大约又跟着追了几百里路,两边飞沙走石,风浪扑面,气候愈来愈恶劣。梁灼额上已经渗出黄豆大小的冷汗来,体力也渐渐感到支撑不住,然而身体内的灵力却是来势凶猛,在这三界汇集的临界点徐徐蒸腾,似乎即刻就要冲破筋脉喷薄而出了,梁灼紧咬住下唇,滴血的红唇上被咬得一阵白一阵青。

    “啊——”梁灼仰首大喊了一声,只感到体内的热浪一滚一滚层层浇来,实在是难受之极,梁灼觉得她浑身似被火烧着了似的,筋脉之中流动的血液此刻仿佛是被别人用滚水烧开了,咕嘟嘟、咕嘟嘟的直冒泡泡,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逼得她失去意识,胡乱地挣着自己的衣服,大吼大叫的朝旁边的山石丘壑横冲直撞去。

    “嘭嘭嘭!”

    “嘭嘭嘭!”

    四野里的一些小沙丘瞬间被梁灼撞得粉碎,沙土弥漫天际。

    “唔唔”“唔唔”七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担忧地在梁灼身后慌乱的叫着。

    但是七宝的这种声音又很快被沙漠上的大风吹散,吹得渺不可闻……

    日光渐渐被黑夜吞没,

    狂风在广袤无垠的千里大漠上肆意狂飙,风一路号着,呼呼呼——

    呼呼呼——

    贴紧了地皮刮,夜幕一点点降临,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上,夜色徐徐笼罩,天地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中。

    苍茫大地,黑沉沉的夜色之中,依稀只看得到梁灼单薄的身影在冷月中跌跌撞撞,犹如一只孤独的夜魅。

    “啊————”

    “啊————”

    夜色如刀,冷月如冰。在冰冷而阴森的大漠上,梁灼此刻却是烈火焚身,她倒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面,双手在刚才狂乱的碰撞中蹭破了皮,鲜血直淋。一身血红的长袍也被撕破了,颈脖处的衣料被撕毁了,殷殷月色下,露出大半截比月光还要皎洁无暇的肩膀,一对堪称完美的锁骨在夜色中令人血脉喷张,滴血的诱惑,引孤魂蠢蠢欲动。

    “啊————”

    脸上的面具掉了下来,掉在大风之中。

    梁灼扯着自己的衣服,痛苦地呻吟着,只是女人娇媚的呻吟声,在寒夜,在这样的荒漠之上,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动人的诱惑。

    更何况,这旷野之中,其实并非只有梁灼一个人。

    “啊————”梁灼将身体贴在冰凉的石块上,汲取片刻的清凉。

    ……

    就在大石块上的一点儿冰凉即将满足不了梁灼的时候,这天地肃清的荒漠之上忽然响起了一阵似有若无的箫声……

    ……

    那箫声飘飘渺渺虚不可闻,但又曲调悠扬,苍凉刻骨……

    ……

    一声,

    一声,

    ……

    许是风吹的缘故,许是体内的灵气和这三界的临界点已经磨合好了,梁灼感觉体内开始不再那么滚烫了,她微微站起身来,痴痴愣愣地凝神听那箫声,箫声如月如水,隔着寂寥无边的大漠之上远远听来,竟如同很早很早之前私塾先生教过的那一首古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风吹过,露出红袍之下梁灼一双洁白如玉的双足。

    梁灼心下凄恻,不禁浮起一阵胜过一阵的酸楚之意,脑海里也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在槐安,许清池在凉月如水的庭院外为她吹奏的这一曲《落花如雪》。此时此景,曲如故,人非昨,不禁潸然泪下。

    梁灼低下头,在冷风里轻轻用手拭去脸上的泪痕……

    再抬眸,心头猛地一震,眼前竟然立着一个人,一个背对着她的人,一身黑袍。

    立着一个人不奇怪,奇怪的是以她现在的灵力,纵使没有章法招术可以应敌,但要想无声无息出现在她面前而不被她发现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等梁灼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茫茫大漠上又哪里还能见到什么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梁灼愣了愣,想着多半是漠上风大易生幻象,刚才大概是自己眼花了也说不定。

    风还在吹,箫声缭绕萦耳。

    梁灼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地沿着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七宝也被那箫声打动了,如痴如醉地跟在梁灼后面,小尾巴摇来摇去。

    ……

    箫声越来越淡,似乎已是接近尾声……

    梁灼的脚步越来越快,

    雪白的双足吻遍了每一寸金黄而寂寞的沙地……

    ……

    就在梁灼以为这样的沙漠原本就走不到尽头,这样的箫声也许只是幻听的时候——

    箫声又起,袅袅若如午夜晚风飘,渡鹤寒塘影,淡雅清宁,似雪如梅。片刻又急转而下,似山上松涛,江上潮生,冷冷响起,声声不息。

    那是一片茂密的芦苇荡,那一脉浅水,在月光中泛着圣洁的光芒,苍茫如沫的芦苇花,万点飞扬,在夜风中看来,像是天地之间忽然下过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大雪落下来,落在了这一湾水面上,落成了梁灼眼前这漫天的芦苇,摇摇摆摆,随风而荡,若有若无,若飘若止。

    ……

    风起,芦苇映着湖水在风中芊芊照影,柔媚妩媚。

    ……

    梁灼绕过那片白雾似的如缕如烟的芦苇,在冷月之下见到一个人,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梁灼,一身黑袍,在夜风中诡异而凛冽。

    那人的背后,正是梁灼来时所走过的黑沉沉的大漠,冷风沉沉,四野幽静。他的背影在这辽阔的大漠之上显得料峭孤绝。

    “阁下可是方才——?”

    “嗯。”那人放下手中的黑玉洞箫,缓缓转过身来——

    “啊——”梁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脑中轰然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那黑袍男子,容颜如霜,黑袍飞扬,凉薄的唇上带着淡淡的一抹轻蔑。大漠辽阔,夜色无边,四周除了风声就是风声,梁灼身后的芦苇雪白的一片婀娜地轻轻摇晃着。

    可是,梁灼什么也听不到了,梁灼死死地盯着黑袍男子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梁灼飞奔过去,双眸含泪紧紧地抱住那个黑袍男子,触动情肠道,“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就好。”梁灼的眼泪滑落下来,双手死死地抓着那黑袍男子的脊背,呢喃道,“只要你活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变成哥哥也好,墨池也好,我都一样……一样喜欢你、爱慕你。”

    眼前是漆黑的风和大漠,天上的月光稀薄而冰凉,梁灼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这一刻,梁灼感觉自己才是真正活着的,天地之间,她此刻只感觉到她拥抱着的这具身体是热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活着的。

    黑袍男子微微一震,眼睛里闪过一丝暴戾之气,自掌中缓缓升起一圈黑色的光罩,那光罩不大,却是浓黑如墨,一掌劈下去,若是梁灼没有许清池过渡给她的灵力护体,怕只怕即刻便会烟消云散,三界之中化为灰烬。

    七宝吓呆了,看着眼前的黑袍男子,咕噜一下跳到了芦苇丛里,再不敢冒出头来。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梁灼突然松开那个黑袍男子,一脸泪水地看着他,深情道。

    黑袍男子这才看清了梁灼在月光下的样子——

    雪白的脸、

    漆黑的眼、

    火红的唇,

    还有那只算得上是半件的火红火红的长袍。

    她的饱满血红的唇上沁出血来,洇在下颔处,惨白的月光下,宛若一颗风姿无限的胭脂记号。

    风吹过,梁灼修长挺直的一双在冷风中美得如同匠工用尽了世上最好的白玉,在黑色的大漠上塑下的一座万丈丰碑,只能让人顶礼膜拜,送一世忠心。

    黑袍男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梁灼,眼神带着淡淡的嘲讽,心里暗暗道,此番南界可算是费足了脑筋,先送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异族美人不算,又开始送各路灵掌、弟子,近期风头更加猖獗,竟然给他送来一个号称是玉洁冰清的万年老chu女,处不chu女的事情他还没有解决,刚想一个人清净清净,此刻居然又如此神速地送来这个主动得让他都始料未及的惹火美人,真是美人计一环扣一环整个就是一个连环美人计!黑袍男子心里暗暗自得,看来平时并没有白宣传,那些乌合之众还真把他当成了一个老色鬼,如此就马不停歇地送美人过来,真不知道下一回又会送个什么样的女人。黑袍男子再细细看了看梁灼,见她眸中盈盈含泪,却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忸怩做作,而且细细赏去,她的美貌之中又带着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似有别于其他人,黑袍男子心里不禁莞尔一笑,这个也算得上是一件尤物了,做戏竟也能做得如此情真意切,连他也差点给骗了去。啧啧,只可惜,只可惜,黑袍男子嘴角轻轻一扬,眼睛猝然紧盯着梁灼脖子上挂着的青铜吊坠,掌中的黑色光罩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眼睛凝视着梁灼,

    “这个是你何处得来的?”黑袍男子一边问,一边伸手在梁灼袒露出来的光洁的锁骨上缓缓游走,冰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徐徐摩挲着梁灼的肌肤,引起梁灼浑身一阵颤栗,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疑惑道,“池……”

    黑袍男子浑身猛地一震,听到了一个让他极其愤怒的音节。这个该死的女人,念得竟然不是他的名字,黑袍男子俯身逼近梁灼,他的鼻子几乎就要碰到了梁灼的脸,压低了声音,隐忍道,“你喊我什么!”

    “池。”梁灼浑然不觉来自黑袍男子身上的危险气息,睁大了眼睛,探索似的在黑袍男子的脸上游走,忽然,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瞳孔一紧,朝后踉跄了一大步,颤抖道,“你……你不是池……你不是!”

    黑袍男子瞧见梁灼突然这样,以为不过是女人勾引男人所用的欲擒故纵的把戏,不以为意,眼神颇具玩味道,“那你以为我是谁?”

    梁灼完全没有听到黑袍男子的话,只是徒然地用双手环抱着身体,低着头喃喃自语道,“都是幻象,都是幻象……父王是幻象!墨池是幻象……你们都是幻象!”说罢,仰天发出一声凄凉的嘲笑声,身子一转,就要朝前跑去。

    黑袍男子见她一副失魂落魄亦颠亦狂的模样,一时之间实在弄不清她到底意欲何为,直到梁灼转过身要跑时,才恍然大悟那青铜吊坠还在她身上,立即飞身挡在了梁灼身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