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啊……”
“你……”梁灼惊恐地看着尘幻兮,俯下身伸出食指拼命地往嗓子里抠。
“蠢物,那灵药你以为是市井上的普通药丸么,人只要吞了下去,立时便已吸收得丝毫不剩,你抠破嗓子也没用!”
“你好恶毒!”梁灼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向脸色淡漠的尘幻兮。
“是你逼我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尘幻兮一把推开旁边意图劝说她的榆画,走上前弯下腰来,蹲在梁灼身前,一把掐住梁灼的喉咙,对着梁灼的眼睛冷声道,“放心,我不会取你贱命,你吃下这颗灵药只要一年内不运动体内灵气自然不会死,不过你要是敢在大祭司面前乱说话,这颗灵药就是你做贼的物证,榆画就是人证……”
“一年?”梁灼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
“对”尘幻兮说着松开已经脸色发白快要窒息的梁灼,缓缓站起身来,眼睛看着别处,幽幽道,“不过也不用一年了……”
“为什么?你骗我的?”梁灼抢白道。
“呵,我为什么骗你,师父早已经说过,若是明年你在花开节上庚生子落选,就将你逐出灵界。”
“不可能,不可能。”梁灼实在不敢相信,拼命地摇头。
尘幻兮笑了,接着道,“怎么不可能,不信你问榆画。”
“不可能,你骗我的。榆画你告诉我是她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梁灼十分惶恐地看向榆画,希望可以从她嘴里听到不同的回答。
“这……”榆画咬着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说,你说话啊榆画,是不是她骗我的?”梁灼看着榆画不答话,心里更是伤心,大声向榆画喊道。
“是……是……是真的。”榆画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
“不可能不可能。”梁灼心中一痛,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你就醒醒吧,你以为你天天嚣张跋扈胡作非为的行径师父全不知道吗?你剑术展示大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丢尽了师父的脸面,今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存心令师父难堪,你以为师父很舍不得你很喜欢你吗?真是可笑!”
尘幻兮冷笑了一声,抡起手又在梁灼刚刚复原的脸上扇了一个手指印,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吗?告诉你,整个灵界上下的人都讨厌你看不起你,你以为榆画心疼你是喜欢你吗?她不过是可怜同情你罢了,可是你呢,却偏偏自以为是,顶着一张吓死人的丑八怪脸在灵界搅得鸡飞狗跳,令灵界的弟子们个个脸上蒙羞,出门被人耻笑,你以为你这样还能叫人喜欢你不成……”
尘幻兮拍了拍手扭过身仰起头冷冷一笑,慢悠悠道,“呵呵,师父也早知你是废物一个,以你的能力,师父难道不知你明年花开节必输无疑。师父之所以肯忍你到花开节,不过是顾忌灵界的面子而已。”
“这……”
“狗始终是狗,披金戴银也是狗,披麻戴孝也是狗,做狗就要给我安分些!”
……
梁灼不再说话,那灵药确实管用,刚才惨不忍睹的脸上,现在只留下刚才那一巴掌的红印子。
除了来自四肢百骸的疼痛,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明显伤痕了,也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梁灼瘫坐在那,两眼发呆看着风清台上升起的那一弯浅蓝色的月亮,眼睛干涩,却是哭不出半点眼泪。
“哼,死狗!”尘幻兮看她一动不动了,觉得没什么趣味,抬脚朝她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下,方才转眸看了下发愣着的榆画,冷声道,“我们走!”
“嗯。”榆画轻叹了一声,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跟着尘幻兮离开了。
043 苍凉末,他年可相见
风清台上的月亮还是那么亮,蓝色的,像是刚刚从遥远的大海深处捞出来似的。
那是第一次,梁灼觉得她的人生真是个悲剧,她不明不白的被人害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的亲人,她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她报不了仇,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她不懂得安分的一个梦境……
都走了,
嘲笑她的大师姐尘幻兮和同情她的榆画姐姐,她们都走了……
风有些冷,天色也晚了,她好想在这样难过的时候身边可以有个人,有一个不那么讨厌她关心她的人,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怀里抱着的那棵粗壮挺拔地老梧桐树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我这么招人讨厌?”
“我……我真的很招人讨厌是不是?”
“我甚至还偷偷喜欢大祭司……哈哈,我怎么可以喜欢他,我有什么资格喜欢他……哈哈……”梁灼抱着那棵老梧桐树,不停地冷笑着,风灌进嗓子眼里,呛得她眼泪哗哗哗的往外流,流出来,被风吹得愈发的冷了些,凉了些,伤人了些,才肯顺着脖颈又一路滑到热乎乎的胸口上去,浇得仅存的一丝温度也冰的分外咯人。
梁灼像囚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双手紧紧地抓住那棵老梧桐树,将泪汪汪湿漉漉的脸黏在上面,贴在上面,将颤抖着的唇吻在上面,将散乱的发丝扑在上面,将所有的伤心印在上面……
冬天的风,在入了夜的晚上,默无声息地轻刮着地面……
……
那棵千年的、直入云霄的参天古树在风中微微颤抖……
梁灼一边哭诉一边委屈地流着泪,她觉得心底难过,原来所有人都是讨厌她的,她甚至想,连青菱也是不喜欢自己的吧……
她只能和这样一棵千年古树悄悄倾诉……
只能,
抱着这样一棵树,一遍遍的问它,一遍遍的问着明知道无人回答的问题……
……
而此刻,在梁灼住着的那间屋子里,青菱穿着一身厚实的橘红色小棉袄,歪着蓬蓬松松的小脑袋,正在小心地布置着,满心欢喜地想给梁灼一个惊喜,因为她还记得有一天梁灼和她说过的话,梁灼说今天是她的生辰。
“咦,这个笨蛋怎么会忘了呢?”青菱一边小心地摆着蜡烛一边撅着嘴想,梁灼清扫风清台怎么还没回来呢,就算被尘幻兮稍稍刁难了一下现在也该回来了呀,真是奇怪唉!
屋里的暖红色烛光摇摇晃晃的,青菱的小棉袄在那些光亮中闪啊闪啊,就像是年画上不真实的梦境。
外面的风又起了……
快二更的时候,梁灼抱着那棵老梧桐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睡梦中一张小脸也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弯蓝色的月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
那棵,
……
千年的梧桐树微微一动,在冷冽的寒风中,弯下腰来,
……
弯下腰来,
……
轻轻地为趴在他脚下伏身抽泣的小女孩,披上一件辨不清颜色的长袍……
……
一切依然安静,灵界的许多人和人间的许多人一样,都还在睡梦中,做着美梦或者是噩梦……
……
青菱靠在门栏上打着打着瞌睡,突然醒了,扭了扭上下直打架的眼皮,望着怀里的小盒子,突然鼻子一酸,撇着嘴哭了起来,呜呜咽咽道,“这个笨蛋,不会是生我的气不回来了吧……”
……
梁灼趴在那,趴在那个人的脚边。
……
只是她还没有感觉到,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那坚硬粗糙的树根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足够温暖的臂弯。
……
“其实,你没有那么讨厌。”很好听的声音,可惜梁灼没有听到,她也没有看到那一张凝望着她纯白如雪的笑容。
……
总之,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该发生应该发生正在发生即将发生……
一切,都在不紧不缓地流动着,如同溪边上解冻的清水,如同正缓缓上升的玫瑰色的霞光——
天亮了,虽然天总归会亮的。可是再美的掩饰也不能掩盖有些事情所带来的伤害,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天晴,可是雨也早已经下过了。
梁灼在树底下醒来,脸色木讷地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如果没有发生昨晚那些事,她会觉得今天的天气多么好啊,万里无云的湛蓝,蓝得就像一个人的眼睛。
四周还是十分的宁静,风过的声音,白云轻轻移步的响声……
梁灼的唇角缓缓挤出一丝笑容,想起了今天是她去沐风堂学习灵术的日子,她还答应要带着青菱去呢。于是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揉了揉哭了大半夜哭得都有些僵硬的脸,对着阳光照射的地方大声地干笑了几声,咯咯咯愈发笑得明朗的往前面跑去。
……
身后的梧桐树微微一动,变成一个人同样萧索孤寂的身影,淡淡消失在晴朗的天空下。
……
“青菱青菱,我回来啦,赶紧走吧,你不是还要跟着我去沐风堂吗?”梁灼如往常一样大笑着冲进那个小屋里,扯着嗓子喊道。
“呃……”梁灼一推开门,就看见青菱正四仰八叉地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睡觉,听见梁灼的声音头也不抬连连摇手道,“不去不去了,要去自己去吧。”
“怎么了呀,我的小公主……”梁灼看着青菱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某一处突然融化开来,好像在小心翼翼地奢求祈望着什么,梁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走到青菱身边,温柔地抚摸着青菱额前的头发,柔声道,“你不是最喜欢祭司大人了么,快别睡了,赶紧起来吧……”
“要你管,讨厌鬼!”青菱醒了大半,一睁眼看到梁灼,不由得想起了昨晚上的委屈,一屁股翻身坐起来,朝着梁灼的肩膀就是一拳,怒气冲冲道,“你这个讨厌鬼,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用回来了呢,快滚快滚!”
梁灼怔了一下,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决堤而出,虽然她拼命地忍耐,极力地克制,可是当她一路狂奔,终于停在沐风堂的门口时,望着沐风堂上那金黄的古色古香的竹筒牌匾时,泪还是断了线似的一滴一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如同滚烫的火苗打在她的鞋面上。
……
阳光还是那样明媚,或者是格外明媚。
……
青菱看着一声不吭狂奔而出的梁灼,觉得莫名其妙,低下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怎么不骂回来了呢……该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故意让我的吧……”
说着,又“噗通”一声倒头就睡。
阳光照在她裹着棉被一拱一拱的小屁股上,温度正好,暖洋洋的,恰如铺了满地的碎金子。
……
沐风堂下,梁灼站在那,慢慢地擦干了眼泪,从回廊向里面微微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很显然,她很光荣的又迟到了,很光荣地又成了众人的焦点。
她站在那,觉得周身冰冷,她忽然有种邪恶的念头,想将这个世界毁灭了,连同她自己一起毁灭了,又或者让讨厌她的那些人直接将她碎尸万段算了,只是不要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千刀万剐般凌迟处死。
她的脚如同灌了铅,一动不能动。她低头看着自己在阳光下黑漆漆的影子,觉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缓缓的,
慢慢的,
像是一抹真正的阳光,一丝一丝渗进了她的黑漆漆的影子里,带着初冬的早上街边小铺子上那一大碗白花花热腾腾,豆浆的温度。
……
“怎么还不进来?”
……
那一天的心情,梁灼后来怎么想也形容不出,也描绘不出,除了心里满满的感激满满的温暖之外,再也找不到别的词了。
那一天,大祭司一大清早突然临时让初蕊夫人宣布,各弟子去沐风堂的时间全部推迟一个时辰,凡违规者都要受到严厉惩罚。
这样的消息,当然不会有人那么好心来通知梁灼,梁灼想,那一天,也许是老天爷格外对她的一点赏赐吧,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做众人之间最丢脸的那一个了。
……
“今天这一临时决定就是要告诉你们,学习灵术要灵活,并不是一定要循规蹈矩就可以学好……”那一天,梁灼坐在沐风堂最后面的位置,在一排排灵界各大弟子的后面,
穿过那些人,穿过他们高高在上高昂着的头颅,穿过他们的衣衫,穿过他们的存在,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一个人。
梁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在最上面说话的男人。
他的总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他凉薄的唇,
他指节冰凉的手指,
……
沐风堂后面的木头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暖融融的阳光如同金色的麦浪倾倒进来,许清池轮廓分明的脸,映在那些阳光里,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梁灼看着那个人,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青涩的笑容来。她想,即使所有的人都讨厌她,她也要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那么讨厌她的人好好努力,努力地学好灵术,证明给他看,她还有那么一点好处。
044 被人遗弃的藏百~万#^^小!说
“喂喂,去沐风堂学的怎么样啊?有没有看到大祭司啊?大祭司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啊?”青菱一边用手剥着橙子,一边将下巴放在梁灼的肩膀上,挤眉弄眼道。
“呃……大祭司穿的是青色的衣服啊……”梁灼坐在那双手撑着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喂,想什么呢,三魂没了六魄的……”青菱往嘴里丢了两瓣橙肉,顿时酸的直挤眼睛,眨巴眨巴个不停。
“对了,青菱,你知不知道灵界的一些、一些书都放在什么地方啊?”
“什么书?”
“那个,修炼灵力的书。”
“秘传的还是不秘传的?”
“呃……秘传的。”
“这个……”
“你知道吗?”
“你说呢……”青菱将剩下的一小瓣橙子全部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睁大了眼地嘿嘿笑道。
梁灼看了看青菱,愣了一下,笑道,“还是我自己去找吧……”
“慢着。”就在梁灼刚走没两步的时候,身后的青菱突然咕噜一声咽完了嘴里的橙子,看着梁灼撅着嘴委委屈屈道,“那个你的生日礼物还要不要了?”
“啊?”梁灼睁大了眼睛。
“喏,你的生日礼物。”青菱从怀里拿出那个捂了许久的盒子,举到梁灼眼前,嘻嘻笑道,“这个本公主为了给你庆祝生日……在那么冷的天……等了一夜……现在当然要把礼物送出去嘛……”
“给我的?”梁灼满头黑线。
“是啊……”青菱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盯着梁灼,又忽地一下恍然大悟道,“是是是,我知道现在给你这个礼物是晚了一点,可是也不能怪我啊,昨天晚上我等了你一晚上你都没回来……对了,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昨天晚上?”梁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道。
“是啊是啊,害得我今天早上都没有力气起来去看看超级好看的大祭司呢……”
“……我不小心睡着了……”
“呀,那么冷的地方你也能睡着啊,你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讨厌鬼呢……”青菱敲了一下梁灼的脑门,嘻嘻笑道,“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吧?”
“嗯……”梁灼眼睛有些湿润,十分小心地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着很早以前青菱和她说过的那朵海棠花,她还记得那天在那个地方,青菱和她说她很喜欢那朵花,那天还有一个少女和一个穿青衣的男子,梁灼的头有些疼,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醒来以后发现青菱毫无气息地躺在自己身边……
“喂喂,到底喜不喜欢啊?”青菱用手推了推梁灼,低下头小声道。
“喜欢喜欢太喜欢啦,哈哈。”梁灼灿烂一笑,连忙从盒子里拿出那朵海棠花试着往自己的头上簪去。
“不是不是这样子的。”青菱端详了一会梁灼,嘟着嘴依依不绕道,“要不我给你梳个发髻吧,你这样子简直糟蹋了我的海棠花呢……”
“你?”
“是啊,又不相信我么,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云都最最美丽高贵的公主殿下呢,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我随便一个奴婢的手艺都够你受用一辈子的了……”
“呃……哦哦。”
梁灼看着镜子中自己一点一点被梳子梳整齐的头发,看样子长长了不少呢,木梳子刮在头皮上有些痒,也有些疼,青菱鲜嫩的手指穿过头皮的时候,梁灼的脸被阳光反射在青铜镜上,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只是好像有些变了,哪里呢,说不清楚……
“梳好了呢。”青菱拿着梳子左右看了看梁灼,俯在她肩膀上对着青铜镜上映射着的面容笑盈盈道,“这样一打扮也像是个女孩子了嘛,嘿嘿。”
“嘿嘿嘿”梁灼回过头对着这个好像总是无忧无虑的女孩龇着牙,笑了起来。阳光暖洋洋地趴在窗外的屋顶上,眯着眼,真是慵懒极了。
梁灼和青菱推开那个院子的大门的时候,着实被那一股子灰尘给呛了个饱,一边探头四处张望,一边俯下身不停地捂着鼻子“咳咳咳”咳个不停。
“有人吗?”
“喂,请问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在啊?”
……
没有人回答他们。
……
这是一个看上去荒置了很久的院子,院子正中央并排盖着三间筑顶青瓦房子。
三间房子,却只有一扇窗户,一个门。
门上剥落下来的漆皮子,在阳光长年累月的烘晒下已经辨不出具体是什么颜色了,只是远远看着,有一点像死猪皮刮拉出来腐烂掉的肉红色。
带着一股子生猪肉的肉腥味……
门上的锁也已经垂垂老矣,在风中摇摇欲坠……
门,便理所当然的开着,半掩着……
而那把锁,则根本失去了一把锁应该拥有的意义。
梁灼站在那,阳光刺进眼睛里,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眩晕……
于是,伸手去挡。
院子里的花卉树木,全部都已经枯萎凋零……
……
到处杂草丛生,风吹过,半人高的苇草蓬篙晃来晃去,斑驳的影子映在掉了漆的黄墙上,阴惨惨的,让人害怕。
梁灼和青菱连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答。其实她们也没打算有人,青菱来之前就告诉梁灼,她平时晃悠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几乎是荒废掉了,很少见到有人过来。
“你确定真的、真的没人吗?”梁灼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着院子里那扇半掩着的门,哆哆嗦嗦道。
“放心放心,都说过没人了,我看有鬼还差不多。”青菱说着一脚踹开了那扇半掩着的红漆木门。
……
“啊——”
……
两个人同时惊叫了一声。
……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像是一个尘封很久坏掉了的一架机器。
……
从屋顶上掉下来一个女人,红衣女人,准确点来说,是落下来一个红衣女人的画像,那幅画像画得非常逼真,逼真到画上女子的音容笑貌宛若活生生、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梁灼和青菱被如此逼真的一幅画吓了个半死,两个人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地,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红云,烈红云?”不知什么时候,梁灼慢慢缓过劲来,从脸上小心翼翼地将那副笑着的画拿下来,看到画像的下面有一行小楷,清逸俊秀地写着“烈红云”三个字。
“怎么,你认识她?”青菱也回过神来,瞟了瞟里面黑洞洞的屋子,又看了看梁灼,疑惑道。
“算是吧。不过,这个字的笔迹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似的……是在哪呢……在……”梁灼双手抱着头,十分痛苦地回想着。
“好了好了,管它什么笔迹不笔迹的。你别忘了,你来可是偷书的,要偷就赶紧,待会万一有人要来就不好了。”青菱站起来踢了踢梁灼,提醒道。
“哦,对对。那我们赶紧找书吧,分头找。”梁灼扶着门连忙站起来——
屋子里面黑黑的,光线昏暗。
梁灼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除了到处黑沉沉的累积如山的书卷和破旧地泛着霉味的书橱以外,再也望不见什么了。梁灼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走过去将那幅画轻轻地放到了中间的一张方木桌子上,回过头冲青菱笑笑道,“现在开始吧,老样子,你东我西。”
“好好好。”青菱说着就往东边的柜子那走去。
“对了,你要什么书啊?”
“修炼灵力的。”
“什么名字?”
“啊?”
“是不是只要有灵力这两个字就行了?”
“喂,青菱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这个好不好啊,什么灵力什么招式的?”
“啊?你说什么?”
“咦,阿丑你在哪儿?”
“唔——”
045 大祭司的师父
“主人不在家就可以随便翻东西了吗?”一个听起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梁灼耳边响起,梁灼回过头去看,看到一张很是好看的脸,如果把他脸上那一股子冷傲给去掉的话。
薄薄的唇,十分冷酷的眼睛。
那是梁灼第一次见到火倾城,他的周身都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就像是夏日的阳光,他穿着一身长得都快拖地的红色长袍,黑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美好的就好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少年。
如果,他能把总是忍不住皱起来的眉毛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容的话,那梁灼恐怕真以为是遇上传说里的神仙了。
周围是灰蒙蒙的,除了火倾城身旁的,围绕着的淡淡的||乳|白色的雾气。
奇怪,青菱去哪了呢?梁灼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歪着头想到。
“我、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我以为没有人,那个,其实我是想,想……”梁灼被他周身的气息逼视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那种给人以压迫感的气场,连忙低下头支支吾吾道。
可是那个人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也没往她这边看一下。
“那那个书我不要了……”梁灼把手里的书往书架上一放,说着就要往外跑。
“你打算这样袭击了我以后就这样算了吗?”一个慢半拍懒洋洋的声音在梁灼刚一抬起前脚的时候,不早不晚地响起。
梁灼当然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那、那阁下到底还想怎样呢?”梁灼眉头一抖一抖撇着嘴道。
“啊,那就当我的奴婢吧……这样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那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少年走过来,走到梁灼身边双臂环抱高昂着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主人名字叫火倾城,可要记好了哦。”
“哦。”梁灼一听,顿时眉头拧得和扭麻花似的讲不出话来。
“是啊,只有这样子的话,我才会帮你找到你所要的那种书,还有如果顺道我心情好的话,就会帮帮你让你离那个什么大祭司更近一点的。”
“真的?”
“当然。”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你可以不信。”
“你是不能离开这的死去的怨灵吗?”梁灼凑上前,仔细地看了看那个红衣少年,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碰了碰少年的身体,疑惑道。
“拿,拿开你的手,不要碰我!”那个少年猛地退后了一步,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嚷道,“我才不是什么怨灵呢,不过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主人。”
“不是不是,我是说那你刚才为什么用、用手捂着我的嘴巴啊?”
“啊?”火倾城的脖子十分惊恐地往后仰了一下,声音颤抖道,“有、有吗?”
“嗯。”梁灼很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该死!”火倾城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一句,朝梁灼“嘭”地一下扔过来几本书,含着怒气沉声道,“全部看完记住以后,再来找我!”
“啊,什么?”梁灼怀里抱着那一摞厚厚的书,十分的不解,“那个……”
“那个,你现在可以滚,”火倾城眉头一皱,歪着头十分厌恶地瞥了一眼梁灼,朝她摆了摆手,咬着牙怒吼道,“滚开了!”
“什么?”
“还有不要说见过我,不然你会很惨的!”梁灼一下被什么东西给扔了出来,被扔的时候还听到火倾城那叫人胆战心惊的吼叫声。
“喂,喂喂……”梁灼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还捧着一大摞厚厚的书,阳光穿过门缝照在她的露出来的大脚趾上,暖融融的,可是眼前除了那一排排黑沉沉让人很有压迫感的书橱以外,并没有什么穿红衣服的少年啊,难道,难道真是怨灵……
“阿丑,你真在这儿?你刚才都去哪了?对了对了,你看看我找的这些书都还行吗?”
“喂,阿丑,本公主千辛万苦给你找的书你就这样不要了吗?”
“喂,前面那个丑丫头你倒是等等我,等等我啊……”
……
“咦,还要百~万\小!说啊?”青菱换上一件涂满了可爱小草莓的睡衣坐在床上,瞥了瞥梁灼抱在怀里的那一摞书,伸手打了打哈欠,仰头倒下去,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笑眯眯道,“喂喂,看一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梁灼望着那一大坨粉色的小草莓,忍不住低头轻轻笑起来,眼睛里闪着笑意,闪啊闪啊,突然眼睛里瞥过三个字,顺着书上被手指按着的地方。
……
夜里,青菱滚着滚着滚醒了,睡眼惺忪的揉揉眼,发现梁灼还是坐在灯下百~万\小!说,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抱着棉被接着睡起来。
梁灼的眼睛在灯光下一跳一跳的,手指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那本沉旧的甚至有些泛黄的书,像是地狱里的魂灵一般牵引着梁灼,忍不住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许卿绫、
许卿绫、
许卿绫、
圣火族、
圣火族、
……
接下来的几天里,梁灼一有时间就趴在那百~万\小!说,一本接着一本废寝忘食的看。
所以,没过多久,从那个古怪地方搬回来的一摞子书在梁灼几乎不眠不休的状态下也攻克的所剩无几了。
“哇,你还真是用功了呢……”青菱嘴里咬着一块松子糖,拍了拍梁灼的背,啧啧道,“要知道我们的阿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连一本琴谱也看不下去呢,哈哈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呢?”
梁灼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说那些书特别的吸引她,吸引着她去看,去忍不住的记下来。
“好了,走了走了,去沐风堂啊。”青菱咯嘣一下嚼完了嘴里的松子糖,朝梁灼的后脑勺轻拍了一下,咯咯笑道。
“哦”梁灼木讷地应了一声,伸手合上了那本藏蓝色的书。
等到梁灼和青菱都到了沐风堂,同是学员的栖凤拓才嬉笑着告诉她们大祭司临时有事,要晚一会才能来。
“哦,为什么啊,大祭司很少这样子的哦……”青菱拉着梁灼先坐了进去,扭头看了看栖凤拓,惊讶道。
“哦,听说……”
“听说什么啊?”青菱甩手在栖凤拓的头上敲了一下,大声吼道。
“听说是和初蕊夫人幽会去了呢,哈哈。”栖凤拓很是无辜地摸了摸头,弱弱道。
“什么?”青菱回头看了一下梁灼,劈身上前照着栖凤拓的脑门又是响亮的一记,暴喝道,“胡扯什么呢你!”
“呜呜呜”栖凤拓连忙伸手去抱住头,委屈道,“都知道是胡扯了干嘛还打我、打我啊?”
“对了,栖凤拓你在灵界多长时间了?”梁灼朝青菱笑了笑,上前望了望栖凤拓,轻声问道。
“我嘛,我可是灵界除了尘幻兮以外最厉害的,其实要不是初蕊夫人我可要比那个冷面鬼还要还要……”
“停!”梁灼无奈地拍了拍栖凤拓的脑门,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你知道许卿绫吗?”
“许卿绫?”栖凤拓往后踉跄了一下,目瞪口呆,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许卿绫的,这个可是灵界一直以来都不让说也没什么人知道的事情,我我我、我也是偷偷听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夜里睡着了,不小心梦话说出来的呢。”
“他是谁?”梁灼盯着栖凤拓的眼睛疑惑道。
“他他他,他是大祭司的师师师、师父。”栖凤拓摸着椅子慌慌张张坐下来,看着梁灼满头大汗道,“我看还是叫青菱这个鬼丫头打我算了,不要、不要再问我什么许卿绫了好不好?”
梁灼想了想,点点头道,“嗯。”
“那个许卿绫到底是什么人啊?”青菱反应过来,凑到栖凤拓身边笑嘻嘻道。
“青菱大公主,别问了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好吧,我讲。”栖凤拓双手捂住耳朵可怜巴巴地瞅着青菱,连连求饶道,“大不了回去被师父狠狠鞭一顿……”
梁灼和青菱对视一笑,坐下来,坐到栖凤拓面前,微笑着看着他,异口同声道,“说吧。”
“许卿绫是大祭司的师父,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下子就死了,连大祭司的师母也一起死了?”
“为什么?”
“这个我、我真的不知道。”
“大祭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一个人待在子虚崖上的吗?”梁灼幽幽道。
栖凤拓仰头长叹一声,很是感慨道,“是啊是啊,听说当年大祭司因为这件事情伤心难过死了呢……”
青菱下巴枕在书上,歪着脑袋想了想,眯着眼睛笑嘻嘻道,“那个师父师母也没生下个什么小祭司什么的吗?”
“青菱……”梁灼戳了戳青菱,眉头轻皱道。
“大祭司是他的师父师母一手养大的,现在师父师母死了,当然难过伤心了。而且后来不久,大祭司唯一的师弟,我们正面可以放倒千军万马,背面可以击退百万雄师的许冰清大祭司就和那个什么烈红云一起死在了子虚崖上呢。”
“烈红云不也是灵界的人吗?”
“是啊,可是……”
“尘幻兮来了尘幻兮来了。”青菱捅了捅栖凤拓和梁灼,低下头小声道。
梁灼想着大祭司这么多年来,就那样无牵无挂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子虚崖上,对着漫天飞舞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大雪,那样,那样孤独的生活着,一年又一年,一百年又一百年。
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一个不剩的全部离他而去,留下他一个人……
一个人……
她回想起大祭司脸上那总是挂着的温和美好却又很是疏远的笑容……
也许,连那样的笑容也是一种掩饰吧,掩饰受伤的心……
外面广玉兰树上嫩绿色的树叶,在阳光的罅隙中来回翻转,充满了美好和勃勃的生机,可是梁灼的心里,心里……
她将脸转向阳光照射来的方向,也还能,还能感觉到阳光照在眼皮上那种热烘烘、通红通红、跳动的灼热感,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心里突然漫过一种心疼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片洁白的羽毛轻轻从你的心房飘过一样……
“好,今天我们来讲一下灵力之中凝聚怨灵力量的部分……”
“这个尤其要注意这里……”
“千万不要……”
“是的,就是像这样……”
梁灼抬头看着许清池脸上明媚如阳光般的笑容,忽而低下头去不敢再凝视。
046 卿本纯良奈何人贱
“原来你还没有完全醒悟,竟然跑到这里来自寻死路!”梁灼将那些书都看完了,跑到藏百~万#^^小!说里正打算还给火倾城的,可是叫了几遍都没有人回应,反倒是尘幻兮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跑了过来,看见梁灼也在这怒不可赦道。
“大师姐,我、我是来还书的……”梁灼有些害怕,抱着书一步一步往后退。
“你还书?你看过这些书了?你看这些书是不是就为了打败我?打败我报你当日之辱?”尘幻兮一脚踢掉梁灼怀里抱着的书,揪起梁灼的衣服在她耳边冷冷笑道,“我说过多少遍了,狗永远是狗,穿金戴银也是狗,披麻戴孝也是狗!”
“大师姐,我没有想赢你,我只是不想让大祭司失望……”梁灼从尘幻兮手里挣脱出来,弯下腰一本一本捡起那些书,用极小的声音解释道,“而且我并没有怨恨你,其实、其实你上次说的很对……”
“哦,是吗?”尘幻兮瞅了一眼梁灼瘦小伶仃的身体,突然冷笑了一声,一用力将梁灼拽了出去,一边走一边笑,大声道,“好,既然你那么感谢你大师姐我,那我今日就亲手教你灵术,你就在这一招一式的跟着我学!”
“不!大师姐,不要!”梁灼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连连后退,看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