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万一回来找不到我和阿起。对了,你究竟去哪了?还有刚才在你旁边的那个奇怪叔叔是谁?”青菱连忙用手在梁灼的背上轻拍了几下,一脸关心道。
“啊,哪有什么奇怪叔叔啊?”梁灼一下子不咳了,张大嘴巴看着青菱,心里在说,除了你父王那个红衣大叔我哪还认识什么叔叔啊?
“怎么没有,刚才明明就在你身边。就是,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青菱推了梁灼一下,嗔怪道。
“哦,你是说小青啊?”梁灼反应过来,想了想,笑道,“可是他也不是叔叔啊,还很年轻嘛。”
“他呀,至少有一千多岁了,不是叔叔是什么?”青菱把头凑过来,瞥了梁灼一眼,争辩道。
“你,你”梁灼十分惊恐地看了看青菱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蛇精?”
“啊,他是蛇精吗?”青菱漫不经心道。
梁灼趴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青菱,郁闷道,“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蛇精吧?”
“知道啊。”青菱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梁灼坐近了一点,谄媚道。
“不是你刚才大着嗓门告诉我的么?”青菱转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梁灼。
“好吧……”梁灼十分失望的一头倒在膝盖上,一字一顿道,“那麻烦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有一千多岁的?”
“什么?”青菱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梁灼的手,激动地问道,“什么?他真有一千多岁啊?”
梁灼,把头又从膝盖上抬起来,缓缓的缓缓的看了青菱一眼,“……”
“我猜对了猜对了哦!”青菱高兴地站起啦,又蹦又跳。
“对了,你刚才和那条蛇精一起干什么去了?”青菱问。
“他不叫蛇精,叫小青。”梁灼耐心地解释道,不要总蛇精蛇精这样喊,真没礼貌,既然自己比这个小屁孩大,就要帮她改正过来。
“哦,那你刚才和那个叫小青的蛇精一起干什么去了?”青菱愣了一下,接着问。
“是小青,不是蛇精。”梁灼微笑着说,我要温和,我要温和!
“是蛇精,不是小青。”青菱头也不抬,跟着念了一遍。
“是小青。是小青。”梁灼恨声道。
“是蛇精,不是小青?”青菱很是无辜地抬起头,弱弱地问了一遍。
“小青!”梁灼深吸了一大口气,保持笑容道。
“哦,小青。”青菱咕哝道。
“嗯。”梁灼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接着往前走。走了一大截,回头去看,青菱还站在原地愣着不动,正在低头嘀咕什么。
“说什么呢?”梁灼走过去,轻轻拍了她一下。
“嗯,小青是蛇精。”青菱抬起头,一脸欣喜地盯着梁灼,恍然大悟道。
“青菱!”梁灼大吼一声。
“干嘛?我又不是蛇精。”青菱很是不满道。
梁灼瞬间觉得力不从心啊,看来和这个非常人在一起沟通事物,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一言难尽啊。
就比如遇到小青和灵力大会,无论梁灼怎么跟她打比方、举例子,讲事实、摆道理,青菱总是滴水不漏的捍卫着她自己的逻辑,所以小青是蛇精,所以灵力大会是百花大会。
不过还好,青菱这个小不点除了奇葩了点外加超级无敌的爱钻牛角尖以外,并无智力问题,偶尔还是对自己很好的,只不过有时候,会显得反应那个,有点,有点,快得不那么明显。
从树林里走出来以后,梁灼和青菱在集市上晃荡好几天了,在梁灼的鼓动下,两人该吃吃,该喝喝,把阿起留给青菱的散碎银子花得一个铜板也不剩。终于,渐渐地,两人开始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比灵力大会还要急迫还要危险还要恐怖的一件事,就是当你发现自己兜里没钱了,一毛也不剩了。
“阿丑,我们现在还有没有铜臭味了?”
“没有没有了,我们现在香得很。”
“可是,我好饿。”
“我也是。”
“要不我们去玲幻境吧,那管饭吃吧。”
“不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为什么?”(第一千八百遍)青菱面无表情问道。
“好吧,你赢了,我承认我不去玲幻境是因为我忘了去玲幻境的路。”梁灼十分鄙视地看了青菱一眼,口吐白沫道。
“那你的手镯呢?”青菱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梁灼肿得和棒槌一样粗壮的手腕,面无表情道。
“青菱,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许再打这个手镯的注意了!”梁灼十分严肃地说道,说完连忙捂住自己的手腕心疼道,“呜呜呜,万恶的夜千华,我要灭了你!”
“我饿,阿丑。”
“我知道了。”
“我饿,阿丑。”
“我知道了!!”
“可是你没有吃的。”
“我没有钱怎么买。”
“我有钱。”
“好吧,我把你的钱花完了。”
“没关系,还给我。”
“……‘
“我饿,阿丑。”
“我饿,阿丑。”
好吧,又来了。梁灼闭上眼睛痛苦地想,到哪去弄点吃的呢?
017 槐安城下
清早的街上清冷安静,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梁灼蜷缩在角落里抬头看天,天上怎么都是雾气,还是这样浓烈地引发肠子剧烈活动的热腾腾的雾气。
仔细一看,原来是包子铺上蒸笼里冒出来的白烟,铺上的店小二脸上挂着长年累月打着哈欠十分不耐烦的厌倦神情,穿着件半成新的蓝白直裰,一条棉白帕子随手搭在肩上,头一仰,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咳呼”声,干脆利落地“呸”一口吐在地上,又用脚底死命地踩了踩,不耐烦地查查各个笼屉里蒸着的大白馒头,左右看了看,大声吆喝道,“来,卖馒头咯,卖包子咯!又香又甜热乎乎的大白馒头!”那个小贩的声音在这个灰白沉旧的清晨里听起来有一种奇异的魔力,牵引着梁灼内心对于活着的渴望,否则与她而言,是生是死在这个孤单世上都毫无意义。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身边还睡着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个总是不断和她斗嘴,却从不哭泣,从不垂头丧气的小家伙——青菱。所以梁灼头往外探了探,她想拿到那个包子,她想把那个包子拿给青菱吃。
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尽量不让人看见,悄悄地挪过去……
结果那个店小二却直直地扔过来了一个馒头,很鄙视地看了一眼梁灼,仿佛一眼洞察了她的企图,大吼道,“拿了就快滚!”
梁灼欣喜地将馒头接过来,戳了戳身边的青菱,“喂,起来起来,吃饭了。”
结果青菱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又继续睡起来。梁灼看着她睡觉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伸过手去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闭上眼,也昏昏沉沉睡起来。
睡着就好了,就没有那么饿了。
渐渐地周围的人多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讨价还加的声音、打情骂俏的声音、争吵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声……
梁灼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突然有一种幸福感,幸福的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渐渐地那些声音越来越热闹,然后梁灼看到眼前有一个男子正满面笑容的朝她走过来,那个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很漂亮,在那男子怀里又蹦又跳的指划着。不知为什么梁灼的心里觉得疼起来,眼眶也渐渐湿了,她想伸手去擦干眼泪,结果四处寻找也看不见自己,她看得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得见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看得见包子铺袅袅升起的白烟,可是她找不到自己。她想开口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这大概就是在梦中吧。
她看着那个男子抱着小孩逗笑着朝这边走来,她明明看不到自己,却能感觉到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他停在自己面前。
“你能看见我吗?”她在心里着急地问。
“当然,父王当然能看见你。娴儿,你瘦了许多,受了很多苦吗?”那个人手掌温热的温度在梁灼的心里漫开。
“父王?你是我的父王?那我是谁,那我是谁?”
“我是谁?”梁灼心里一惊,大声喊道。
结果睁开眼睛一看,热闹的街市还在,卖糖葫芦的也还在,只是梦境中的那个男子却不见了。阳光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暖的。青菱头靠着自己的肩膀正津津有味地嚼着那个白馒头,梁灼看着青菱低头吃东西的样子,心里的某个地方暖暖的就像是化开了一样。
没有办法去玲幻境,也问不到去风满楼的路,阿起也找不着了,甚至连青菱的公主身份也被怀疑,她们被衙门口的衙役哄笑着扔出来,扔在冷冰冰的大街上,摔得筋骨疼,摔得哪都疼。梁灼觉得自己对不起青菱,自己不该把她的钱花完,不该让她堂堂一个公主流落到这样一番田地。她抱着青菱哭,但是当看到青菱眼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时,立马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即刻干净利索地抹干了眼泪,拍着胸口慷概激昂道,“好好好,我不哭了,不哭不哭,你也千万别哭呀!”说完咧嘴使足了劲地大笑起来。
终于青菱也笑了,梁灼松了下肩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想刚才多危险啊,差点又要泡在青菱那个小屁孩的眼泪里。
“你看你看,那个东西好漂亮啊。”青菱忽然大叫一声,手指着前面一个摊子上摆着的小泥人兴高采烈道。
梁灼很是无奈地看了看青菱,又看了看那个摊子,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是我们没有钱啊。”
“我知道啊,可是看看又不要钱,对吧?”青菱仰起头,满心欢喜的看着梁灼,突然,梁灼浑身一颤,就像被雷劈了一下似的怔在那,一动不动。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充满着喜悦、纤尘不染,那双眼睛仿佛一点也不会受到外在环境的影响,依然那么明亮灼人。此时,梁灼的记忆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紧接着太阳|岤的地方也快要爆炸似的“突突”地跳着。梁灼咬住下唇,脸色微微发白,
“怎么了,阿丑?”青菱甜甜地喊了梁灼一声,高兴地拽起梁灼的手嗒嗒、嗒嗒就朝着那个小摊子上跑去。
为什么会觉得一切似曾相识呢?似曾相识的笑声?似曾相识的眼睛?难道我曾经也这样无忧无虑过,这样纯真无暇过?那么我到底是谁?那个挂着白玉蝴蝶吊坠的人为什么要杀我?我为什么又重新活过来?
……
梁灼的脑袋在青菱清脆如银铃般美妙的笑声里越来越乱,越来越痛,一些杂乱而模糊的片段断断续续的在脑子里出现,她的耳朵嗡嗡直响,听不到来自周围的任何声音。就像是有一万条虫子,正在啃噬她的脑袋。她痛苦地蹲下去,手紧紧地捂住头的两侧,不停地摇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怎么怎么了?”青菱连忙扔下手中的猴子泥人,蹲下来,轻轻地晃了晃梁灼,语气慌张道。
“这里是、是槐安吗?”梁灼慢慢抬起头来,眉头紧锁道。
“是啊是啊,怎么了?”青菱一脸焦急地望着梁灼,关切道。
“我要找梁府,我要找、找——”梁灼脸上冷汗涔涔,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晕了过去。
周围的人看到这种情况都掩着鼻子从一边绕道而行了,那摊主也走过来对着青菱大叫道,“滚滚滚,又是死人,真晦气!”
“她没有死!”青菱吃力地将梁灼拉起来,转过脸瞪着那个摊主大声道。
“哟,就你还敢和老子叫板,老子今天还偏就说她死了,你能拿老子怎么样?”摊主撇着嘴,从上到下打量了青菱一番,语气蛮横道。说完甚至走到青菱面前,用力搡了一下依靠在青菱身上的梁灼,冷哼道,“怎么样?”
“你,阿嚏——”青菱火冒三丈地冲着那个摊主大喊了一声,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就应运而生了,那么不大不小地将那个倒霉的摊主不知道打去什么地方了。
同时,梁灼也被这一巨大动静瞬时惊醒,并且很快地在青菱非常人可以理解的语言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站在那手指着青菱,笑得前俯后仰。
“原来你的喷嚏这么有用啊!”
“嘿嘿。”
“看不出来小青菱对我竟然这么在乎,嚯嚯。”
“……”
夜色深下来,天边变得黑漆漆一片。白天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都各自回家了,冷冷清清的大街上,除了偶尔有风刮过,就只剩下她们两个。
“对了,我老大去哪了?他要是在的话说不定凭他的厚脸皮可以弄点吃的……”
“你说阿起吧,嗯……他收到一封什么姑姑婆婆的信,说要去找他的娘子就傻笑着跑了,大概是不会管我们了……”
“哈哈,就他那个样子,还有娘子么……”
……
梁灼和青菱依偎着坐在打了烊的包子铺门口,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嬉笑着说着话。青菱没有再问她刚才头疼的原因,梁灼也没有再提,只是梁灼的心里还隐隐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疼痛像海浪一样向她袭来,其实原本也她并不想再回想起和前世有关的记忆,因为唯一清晰可辨的那个鲜血淋漓的场景已经够了,已经让她对前世不再存有任何的怀念,那样惨绝人寰的死法,想来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人生。只是为什么今天梦里的那个男子一出现,就一下子击垮了自己心里所有的防线,让她又忽然地那么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呢?他到底是谁?是自己的什么人?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父王?那他在什么地方?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
梁灼的心里存了太多的疑惑。可是她不想让青菱看到这一切,也不愿她知道。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那么她也只是希望像现在这般和青菱在一起,一起吃苦,一起笑。
018 飞来喜事
天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梁灼睁开眼,除了看见这每一天崭新的太阳以外,还在这崭新的太阳下看见了青菱那一张涂满了蚊子吻痕的小脸,一个一个肿起来的小包点缀在她雪白滑嫩的脸上,真是像极了一个可爱的小草莓,梁灼于是忍不住惊天动地的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青菱撅着小嘴,摆起她的公主范来。
“没笑什么,今天天气好,我们赶紧去找点吃的。”梁灼拍了拍青菱的肩膀,豪迈道。
又是新的一天,醒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的笑、他们的哭,会突然觉得生活好真实,真实的就像是一块烤得兹兹发热的煎饼。
梁灼走在前面,青菱低着头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简直像一条尾随而至的大黄,梁灼心里这样想,忍不住这样笑起来。
她们踌躇满志的挨家挨户问,“你们要不要苦力啊,我们力气很大的!”“你们要不要苦力啊,我们力气很大的!”
结果那些人只是淡淡地看了看她们两个瘦小伶仃的小身板,或者摇摇头表示毫无兴趣,或者嘴里念念有词说她们真是可怜,更有甚者直接飞天一脚,大骂她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整整找了一上午,居然一无所获。中午的太阳大大的,像一块煎得油汪汪的大饼挂在高高的天空上,可惜她们吃不着,只有这样眼巴巴看着的份。
梁灼和青菱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腻腻的很是难受,午间的温度很高,阳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来来往往的人群嘈杂的声音在耳边轰隆隆直响,梁灼和青菱低着头,你一步我一步灰溜溜地在密集的人群中横冲直撞,好不容易青菱一个眼尖,找到了一个还算僻静的长巷,两人急忙走进去,坐在一棵浓密的榕树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哗啦啦的汗,掀起身上的衣服刮啦刮啦扇起风来,唉,终于有个还算那么凉快点的地了。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雇佣我们,我们也可以扫扫地洗洗碗的么……”梁灼背靠着墙,低声抱怨道。竟然找了一上午也没有人肯要她们,刚才还差点被一个涂抹得花枝招展的大婶没命地追赶,要她们去青楼里送茶水。
“看来我们真的要饿死了,要不然也只有去偷去抢或者、或者真的加入青楼浩浩荡荡的坑人队伍中去……”梁灼一脸担忧地感叹道,回头对青菱说。
结果,这个奇葩竟然笑了笑说,“好啊,那就去青楼吧,刚才那个大婶对我们很热情的样子呢。”
梁灼听了,气得只好对着天空直翻白眼,好吧,这个落难的公主怕是连青楼是什么地方也不晓得吧,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就在梁灼为她和青菱以后的命运苦苦悲鸣的时候,突然隐隐地听到一声极是压抑的哭声,哭声细细小小的,好像是从巷子里面废旧的大箩筐里传来的。不会又是一个遭到抛弃无家可归的孩子吧,梁灼心里纳闷,抬眼看了看青菱,发现她也正一脸好奇地向哭声的来源地望去。
“看看去,说不定我们的队伍又要壮大咯!”梁灼笑了笑,朝身旁的青菱摆摆手,起身往巷子里面走去。
她们走到巷尾那个大箩筐那,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看见箩筐后面躲着两个小女孩,右边的一个正一脸戒备地看着她们,另一个则瑟瑟发抖不停地哭泣,不过看她们的一身打扮,怎么也不像是和她们一样的流浪儿呀,梁灼心里十分奇怪,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咦,你的这身衣服还真是好看啊。”青菱走过去伸手捏了捏靠左边坐着的那个小女孩的衣服咯咯笑道。
“呜呜呜……呜呜呜……”那两个人也不理会梁灼和青菱,左边的那个头缩着靠在旁边的女孩肩上,还是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你们怎么了?是不是迷路了?”梁灼上下看了她们一眼,她们的衣服还是簇新的,头发也一丝不乱的梳得很整齐,实在想不明白她们怎么了,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呜呜呜……呜呜呜……”结果她俩还是一个继续如临大敌地瞪着她们,另一个埋着头聚精会神专心致志的哭泣着。
“别哭了,快别哭了,告诉我们到底怎么了,我们说不定还能帮你呢?”梁灼蹲下来,睁着一双大眼睛语气温柔道。心里想,哈哈,我要是把你们送回家了,你们的父母总得表示表示吧,这样一想,唇间不免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来。
“呜呜呜……呜呜呜……”左边的那个小女孩好不容易刚刚抬起的头,在看到梁灼脸上的疤痕之后,怔了片刻,“哇哇哇……”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梁灼看着她大声喊道,果然这一声大吼还是很好的起到了震慑作用,那个小女孩停止了哭泣,扬起一张模样可爱的小脸来,愣愣地看着梁灼。只是她旁边的那个女孩眼里的戾气又加重了一分,似乎想将梁灼就地撕成两半。
梁灼也没注意那么许多,见旁边的一个女孩开始不哭了,立马开心地笑起来道,“对啊,这样就对了。你光顾着哭什么也不告诉我们的话,我们怎么能帮你们呢?难道你们要在这待上一整天么,这儿晚上可是很冷的。”
“我们……不想、不想回去。”那个左边的小女孩抬着头一脸戒备地看了看梁灼和青菱,嗫喏道。
“为什么不想回去啊,你父母对你不好吗?”梁灼问道。
青菱站在梁灼旁边,也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那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偷偷跑出来的,不想再回去了。”另外一个女孩也开了腔,眼神凌厉地望着梁灼,言简意赅道。
“那,就不回去了就是。”青菱忍不住奇怪道,既然跑出来了,又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了就是,为什么还要在这哭呢。
“是啊。”梁灼看了一眼青菱,点头表示赞同道。
“不是的,如果我们两个不回去的话,那和我们住在一起的那些女孩全都要被处死,我们……我们……”那个最先说话的女孩哭着补充道。
“那,那……的确是很难办。”梁灼愣在那,左右为难起来,实在也不能为她们出什么好的主意。
“除非有人愿意顶替我们回去。”那个眼神凌厉的女孩站起身来,打量了一眼梁灼,冷冷说道。
“那你们那管吃吗?”青菱凑过去,笑着问道。
“管。”
“那在你们那是不是要做很多苦力?”梁灼觉得奇怪,追问道。
“嗯,很苦的,所以,我们受不了。”那个浑身戒备的小女孩眼神微微一凛,手指节略略抖了一下,抓住裙子的边角缓缓答道。
“啊?”那个性格有些软弱的小女孩惊叫了一声,站起来十分惶恐地看着这个比她性格要刚强许多的女孩,双唇颤抖道。
“是的,是很苦的,虽然每天吃得很好,可是我们却要洗那么多的衣服,洗那么多的碗筷……”那个比较坚强的小女孩一把抓住她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双目泪光闪闪,后来竟然也十分悲痛地哭了起来,“我们不要再回去了!不要再回去了!”
梁灼和青菱看了看哭成一团的两个人,又互相对望了一眼,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两个还在相拥而泣的女孩,笑道,“那我们可以顶替你们吗?”
“可以。”那个最初目光凌厉的女孩转过来脸来,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神色恢复如常,看着梁灼她们,一字一句道,“你们不怕苦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哈哈,我们不怕苦的,只要能吃饱饭就好了。”梁灼高兴地笑了笑,拉着青菱的手开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好,我们先把衣服换过来吧。”那个女孩说完露出一个令人不易察觉的笑容,看了看梁灼,用手指着身后的那个大箩筐,道,“就在这吧。”
019 春汤池暖
梁灼和青菱互相看了看,嘿嘿嘿地笑起来,赶忙蹿进去,三下五除二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喜滋滋地从那个小女孩手上接过她们崭新漂亮的裙子。
她们的衣服脏死了,连那连个小女孩接过衣服之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那个性格比较凌厉的女孩较为勇敢一点,哗啦啦套上了,还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弄完就催促着她身边的那个还在磨磨蹭蹭的女孩,“快点快点。”
不一会儿,她们都出来了,那个性格凌厉的女孩又重新看了看梁灼她们,走过来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了声,“眼睛闭上。”
接着梁灼她们整个人离开地面,只听得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刚想偷偷睁开眼瞄一瞄的时候,人却已落地,一声“到了”冰冷至极。
“到哪了?”梁灼睁开眼奇怪的问道,扭头去看,那两人却已经不见了。正踟蹰间,听见青菱支支吾吾地指着前面道,“好多、好多。”
梁灼抬头去看,见前面正迎面走来一群和自己一样身穿粉色长裙的小女孩,有的和她差不多大,有的有十一二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群人已经走至自己身前。
“你们是月儿送回来的?”为首的一个看上去有十一二岁的女孩打量着梁灼和青菱,淡淡道。她身后的那群小女孩在看到梁灼和青菱时,都不约而同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来。
梁灼想,大概是自己和青菱顶替了那两个小女孩,她们就不用受死的缘故吧。不过看她们一个个的穿着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洗衣刷碗的小苦力啊,难道这户人家连下人都要打扮的这么好看?
“嗯嗯。”梁灼愣了一下,连连点头,“我们是来顶替那两个小女孩过来做苦力的。”
“是的,我们不怕苦的,只要有饭吃就好了。”青菱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些人,哇哇,这一身身的衣服比她做公主时的还要好呢,不禁高高兴兴地在梁灼身侧扭来扭去,甜甜道。
“做苦力?”为首的那个女孩冷笑了一声,连带着她身后的那群小女孩也都哈哈哈笑起来,笑得梁灼心里直发毛。
“这就是月儿那个丫头告诉你们的?”那个女孩走上前来围着梁灼和青菱转了一圈,慢悠悠道。
“这,这里是干什么的?”梁灼狐疑地看着那一群掩着唇轻笑的小女孩,心里发怵,低声问道。
“做苦力的。”那个女孩瞥了她们一眼,冷冷答道,“我叫尘幻兮,你们既然来了,就安分守己一点,榆画,你来给她们安排一下。”
“是。”那个叫榆画的女孩走到尘幻兮身前,恭敬答道。看她的身高,应该也是十一二岁上下的样子。
接着梁灼和青菱就跟在那个叫榆画的女孩后面,往前走去了。临走时,梁灼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群花枝招展的小女孩,忐忑不安的想,就算是青楼,以自己这副长相,应该也不会这么快轮到自己吧。
“哇,这里可真漂亮啊。”榆画推开门,青菱扑通一声滚上床去,大声喊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洗碗啊?”青菱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看着榆画笑嘻嘻道。
“呃……不知道。”榆画愣了一下,手在空中一划,取出两三本书来,递到青菱面前,淡淡道,“先把这些琴谱看熟了再说,否则没饭吃。”
说完左右看了看梁灼和青菱一眼,转身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又很是不放心地在门口立了一会,张口道,“晚上风大,别到处走动。”
梁灼怔怔地站在门栏上,等确定榆画走了,高兴地踢掉鞋子,朝青菱扑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大叫道,“太好啦,太好啦,这么快就有人收留我们了。”
“是啊是啊,看这里的布置还真是漂亮啊。”青菱低着头翻着那两本琴谱,仰着头笑道。
“可惜还要背这个琴谱……”梁灼从床上拿过一本琴谱随手翻了两下,就扔到了一边,跳下床去,朝室内走去,突然大喊一声,“青菱,你快来快来!”
“怎么了?”青菱跳下床,手拿着书一脸好奇地走过来。
“你看——”梁灼将青菱带到屏风里面,指了指,笑盈盈道。
屏风里面是一眼汤池,池子两边摆着几盏各色花瓣、藤蔓,池水雾气缭绕,氤氲而上,透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汤池的左边,还挂着清一色的粉白长裙,衿带飘飞,款式各异,连见惯了奢华衣服的青菱也忍不住将书朝外一丢,扑通一声掉下了水池,高兴地嗷嗷直叫,“哦哦哦,我要换新衣服,我要换新衣服!”
“哈哈哈。”梁灼站在岸上,看着青菱在水中扑腾过来扑腾过去的傻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内心的恐惧担忧也一扫而空,骨碌碌快速地剥去衣服,也滑进了池水之中。
“呜——”梁灼舒服地轻哼一声,伸出手来在暖暖的池水中划来划去,池水轻轻地抚摸着肌肤,梁灼感觉浑身的毛孔就像是被熨平了一样舒服,感觉真是好极了。
“啊哈哈。”青菱高兴地滑到池水边上,伸手拿起一盏玫瑰花瓣朝梁灼头上浇去,轻笑道,“嫁新娘,嫁新娘咯!”
“我让你浇,我让你浇!”梁灼随手抓了两把花瓣拼命地追着青菱狠狠地朝她脸上撒去,边撒花边低头掬起一捧池水朝她扑去,
“你,你”青菱一脸的水,抬手抹了抹眼帘子上哗哗的池水,将湿漉漉的头发掠到一边,鼓着腮帮子瞪向梁灼,一本正经道,“阿丑,你竟敢以下犯上欺辱本公主,公主我今天让你好看!”说完,就用两手抄起身下的池水扑棱棱扑棱棱往梁灼狠命泼去,一面泼一面笑骂道,“阿丑,你个大逆不道之徒,你别躲,别躲啊。”
“哈哈,就你,还公主?真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梁灼往旁边一闪,扬起一波水反击回去,咯咯咯笑道。
室内的汤池上始终烟雾弥漫,暖如一梦,屋内的红色烛火也笑得摇摇晃晃直不起腰来,梁灼和青菱幼小的身体在忽明忽暗的屏风上若隐若现,追逐嬉闹着。
外面的凉风忽起,夜色浓,万籁俱静,这世上依然会有人露宿街头,依然有人颠沛流离,只是现在这一切都与梁灼和青菱她们无关了,她们现在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穿着一身上好的绸缎长裙,吃着榆画后来送来的精巧糕点和滚烫的汤汁,幸福的就好像过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而已,她们都还是在皇宫里,像真正的公主那样享受着。
池水是那样的温暖,暖到了心里,抚平了所有的伤口和隐涩不明的哀愁,在柔软的床榻上,红烛昏罗帐,青菱就躺在身侧,还有些潮湿的发丝拂在自己脸上,觉得痒痒的,青菱不急不缓的呼吸一下一下敲打着耳膜,梁灼躺在那,觉得心底骤然安稳踏实,眼眸微垂,困意卷卷袭来,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喊她娴儿的男子正满心欢喜的抱着她,她那时还好像是襁褓中的婴孩,他俯下脸,眉目清冉,眼底的笑意一波一波的漾在了梁灼的眼睛里,漾得她的心头一暖,连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娴儿,快叫父王,叫父王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娴儿,从今天起,父王便为你起名叫梁灼了。”父王的声音充满宠溺,湿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梁灼不禁心底一热,双目含泪道,“父王!”
可是一睁开眼,看到的却只是头顶上方刺绣精美的一朵接着一朵的夏日粉荷花,烛火还在燃着,屋内透亮,门关着,桌子上还放着几块没有吃完的山药枣泥糕,空气中飘动着似有若无的淡淡甜香,青菱就躺在身旁,一张小脸即使睡着了也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忽而翻了个身,伸过手来抓着梁灼的衣襟,含笑呢喃道,“公主、我是公主哦。”
公主,我是公主哦。梁灼看着青菱恬静安然的睡颜,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的额头柔软光滑,仿若新生婴儿的肌肤,梁灼的心里纷乱起来,那么我呢,我也是一位公主?我原来也有亲人的,我的父王还那么疼我,那我是谁呢,我的亲人还在不在了?
“啪”烛上的灯花突然爆了一下,烛火也燃得更亮了,梁灼看了看青菱,也终于慢慢地躺了下去,慢慢地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020 初蕊花开
清早的时候,榆画推开门来,看了看她们,冷冷问道,“昨天叫你们背的琴谱背得如何了,今日灵掌要查问。”说完就将一盘果子放在了桌子上,“赶紧起来,背一些吧,我待会来接你们。”
“怎么办,青菱?背不掉不会就要赶我们走吧?”梁灼激动地一下子坐起来,拍了拍依旧睡眼惺忪躺在床上的青菱,大声叫道。
“哦,那就背一下好了。”青菱慢吞吞地坐起来,随手捡起床沿边上的一本琴谱,磨磨唧唧的打开,一页一页翻过去,打着哈欠道,“还真没有什么意思,不看了。”说完直接忽略掉梁灼看上去十分纠结的表情,下了床蹦蹦跳跳地走到桌子旁,对着榆画送过来的那盘果子兴高采烈道,“咦,又送好吃的啦,嘿嘿。”
“哎!”梁灼低着头叹了一声,没办法,这个奇葩最大的优势就是好像永远意识不到周围的一切有多么糟糕,意识不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可是自己呢,梁灼无奈地坐起来,将那本书打开来,死命地尝试去记下来。
“喏,很甜的,尝一个吧。”青菱忽然坐过来,随手往梁灼嘴里塞进了一个果子,嘻嘻笑道,“好不好吃。”
“好、好吃。”梁灼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道。
“那就多吃点。”青菱说着从桌子上端起那盘果子,递到梁灼面前眉开眼笑道。
“可是这本琴谱——”梁灼无奈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青菱,愁眉苦脸道。
“算了,我喂你吧。”青菱说着又嘿嘿笑着往梁灼嘴里塞进去一个果子,轻声催促道,“快吃,快吃。”一边笑着,一边手一拂,将那本琴谱啪嗒一下打了下去。
“青菱?”梁灼扭头看着她。
“恩?”青菱一面吃着果子,一面抬起头来满眼噙笑的望着她。
“你说我们会不会因为背不掉琴谱而被赶出去?”梁灼怔在那,目光呆滞,她可是再也不想过那种露宿街头食不果腹的生活了。
“来,吃一个,吃一个嘛。”青菱笑嘻嘻地又递过来一个果子,冲着梁灼做鬼脸。
“琴谱背了没有?”榆画“嘭”地一下推开门冷声问道,在看到正坐在床上若无其事吃果子的梁灼和青菱后,微微愣了一下,吃惊道,“你们——”
“我、你、不是我、那个你、你我……”梁灼看到榆画来了,担心她误会自己偷懒不背书,可自己又偏偏正是在偷懒,可是自己又不能就让她真的这么以为,于是连忙拽着青菱下了床,跑了过去,拼命地想解释着什么,又舌头直打结,组织不好语言,只好你你我我个不休。
“走了。”榆画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