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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鱼第10部分阅读

    栀子盼着他成亲一样,能看着她出嫁也是他的心愿。

    这会子见罗栀子虽不曾开口,却是朝着他点了点头,登时一颗心落了地,长长的吁了口气。

    又急急忙忙地盘算着给陈家去信,思量着大媒的人选。

    顾金兰姐弟三人见他处置的虽不周全,却也稳妥,亦是放了心。稍稍提点了两句,随意吃了口饭,就往回赶。

    不好意思,又晚了,呜呜呜~

    第四十六章 准话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赵奶奶虽不十分老,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宝。

    不说旁的,只说到了什么节气就该做些什么、拜些什么、吃些什么、穿些什么……只光这些丰富的生活经验,就已是让金鱼儿三人受用不尽了。

    益柔且听了两次,就见赵奶奶不拘眼下的说起了四季农事、家庭生产,还有生活安排上的琐碎细节,便提醒金鱼儿尽可能的一字一句的通通记诵下来。

    暗自感慨,别看都是一些村语俗话,却已是完全能够成为一大家子立身治家的根本了。和那些个豪门大户记录在族谱上的家传家训相比,亦是不遑多让的。

    可见,小看什么,都不能小看了人。

    萧飒也觉察出了赵奶奶明面上虽是把金鱼儿招到身边说话解闷,可实际上分明亦是存着教导金鱼儿居家过日子的心思的。

    即便并不是很懂得赵奶奶的话,可还是默默地帮着金鱼儿背诵了下来,好以备不时之需。

    益柔萧飒都这般用心了,金鱼儿做为当事人,再加上原本就受教,也颇为喜欢这些家里家外的生计琐事儿,自是格外恭敬认真的。

    人心换人心,赵奶奶见金鱼儿如此要好,又一点就通,感慨不已的同时自然欢喜,更是事无巨细的教导她。

    就像这两日天落了雪,金鱼儿和赵春薇就在赵奶奶的指点下收集起了干净的雪珠子。

    倒不是如萧飒所想的煮水烹茶附庸风雅,而是完全拿它当味药儿来使的。

    用赵奶奶的话,锅头灶尾操持家事的妇道人家,哪怕再麻利能干,可一年到头的也难免受伤,其中烫伤更是常有的事儿。

    可不管是水烫还是火烫,只要将伤处浸泡在雪水中数次,就能迅速的消炎止痛了。而且不但不起水泡不会感染,有的皮肤好的甚至连印记都不会留下一个的。

    说着还略显得意的把手伸给金鱼儿看,果然,虽然沟沟壑壑如老树皮一般,可除了几颗老年斑外,还真是没有什么印记瘢痕的。

    而且不只能治疗烫伤,夏季里因着气候湿热通常都会生痱子,而用了腊月里的雪水涂抹后,亦是很快就能消痱止痒的。

    所以赵奶奶每年都是要收集好几瓮的雪水存在地窖里以待来年使用的,而到了今年,又教给了金鱼儿知道。

    前两日都好好的,只这日自打眼巴巴的看着顾金兰姐弟三人出了门,这厢金鱼儿三人的心思就有些飞了。

    金鱼儿还略略好些,毕竟一心两用的本事还没学到家。手上不停地收集着雪水,脑子里自然就没办法胡思乱想了。

    可萧飒却是什么都不用顾忌的,于是叽里咕噜的和益柔一通耳语,猜测着顾金兰姐弟到底是为了什么去的罗家沟。

    顾金兰三人只和金鱼儿说出门有事儿,倒是并不曾明说要去哪儿。可架不住萧飒火眼金睛,仅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很快就猜测出了事实了。

    若是搁在平时,依着萧飒的性子准会得瑟的不行,可这回萧飒却只觉着揪心。

    即便她对金鱼儿的这桩亲事对罗稻葵还是心存不满,可到底成不成的,也给句准话不是,没得把人这般吊在半空中当猴儿耍的。

    以至于看到因着车马劳顿本应疲乏不堪的顾金兰却是喜形于色的进了门,萧飒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头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益柔却是欢喜不已,连声念佛。

    她和萧飒不一样,一直都颇为看好金鱼儿和罗稻葵,虽然不知道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变故,以至于要顾金琥一趟又一趟的跑。可总算有了个好结果,也是这两个孩子的缘分到了。

    赵奶奶也念了佛,乐呵呵的让杨氏加菜。

    金鱼儿和罗稻葵都是她喜欢的小辈儿,两人能成就姻缘,自是她喜闻乐见的。

    顾金兰听了自然高兴,只不过也没只顾着自己高兴就是了。又真真切切的谢过赵奶奶,来来回回的说了好些“要不是有娘指点我,哪能成就这么桩好姻缘”、“到时候可得让罗兄弟给您老多斟几杯酒”的话儿。

    好话人人都爱听,尤其是顾金兰还说的这般情真意切,又有顾金琥顾金彪兄弟二人在一旁花团锦簇的也帮腔说些感激的话儿,赵奶奶自然越发欢喜。

    好半晌想起了金鱼儿,一回头,哪里还有金鱼儿的人影,只看到了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

    忙屏住笑意告诉顾金兰几个,“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可不许当着她的面说这些有的没的,若臊了她,我可是不依的。”

    顾金兰三人回了家没多久,听到正屋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看着杨氏满脸笑意的嘱咐罗妈妈出去买菜,金鱼儿就有些待不住了,三两下的把粗陶瓮搬到了房檐下,就领着赵春薇回了屋。

    虽没被臊着,可到底心里头闷闷的。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只知道并不敞亮就是了。

    萧飒就急了,一叠声的问着金鱼儿是不是不想成亲。把金鱼儿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倒是把萧飒逗乐了。

    又叹了一口气,“既已覆水难收,那就好好备嫁吧!”又一本正经地指点她道:“那些有的没的盆啊碗的少买点,到底多留点银钱傍身才是正经。”

    益柔哭笑不得,什么叫覆水难收,这词儿也是能用在这的?

    又见她说的不像,委婉道:“嫁妆都是有定数的,金鱼儿大姐有经验,还是听她的吧!”

    萧飒不理她,只在心里盘算着顾家会花多少银子给金鱼儿置办陪嫁。又盯牢了顾金兰,想从顾金兰采买的物什走动的店铺里翻出蛛丝马迹来。

    可一连好几天,顾金兰都没再出门,却忙的人影都不见,倒是更糊涂起来了。

    毕竟依着萧飒所想,刚来的那些天就在给金鱼儿看嫁妆了。没道理事儿成了却又不管不顾起来的。

    而顾金兰真是好几次都想同金鱼儿报喜的,可到底没有准话,又如何开这个口。只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和十二分的功力来调停,直到得了准信儿,才忙不迭的过来告诉金鱼儿知道。

    第四十七章 嫁妆

    顾金兰也是做人女儿的,推己及人,自然不想叫金鱼儿伤心,更不想叫她不安。所以只含含糊糊的说了个首尾大概,对这期间大段大段的艰巨过程,却只字未提。

    金鱼儿就垂了头。

    倒不是因着害羞,而是觉着脑子很乱,没有一点儿头绪。又好像有千斤重似的,闷得人直喘不过气来。想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算顾金兰什么都不说,就算萧飒不猜东猜西,她也知道这桩亲事其实并不似顾金兰说的这般轻巧的。

    她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变故,可只看顾金兰嘴角消了复起的一燎水泡,只看顾金琥牛车上寸把厚的积雪,只看顾金彪大冬天的跑出一身的汗……眼睛就又酸又胀的。

    可事已至此,除了领情,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的。

    扇了扇眼睫咬了咬唇,哑着喉咙告诉顾金兰,“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顾金兰并没指望金鱼儿会说些什么。到底是女孩子,提起自己的亲事儿来,哪有不畏手畏脚的,更何况金鱼儿本就是个静默寡言的性子。

    可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话,登时心酸到不行。

    强撑起个笑来,搂了金鱼儿,另起话头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不管是好东西,还是有本事儿的人,都喜欢往县城跑,集镇上的物什自然不能和城里的比的,所以爹爹就指派了我给你置办嫁妆。”又告诉她,“咱们自家姐妹,自然没有那许多的顾忌的。你喜爱什么,只管同我说。但凡我能办到的,定然不会叫你失望的。”

    顾金兰到底还是应下了替顾锦鲤置办嫁妆这一条件。

    只是听到顾金琥皱着眉头传达陶氏的要求,说是不管首饰还是衣料,数量就不用说了,款式花色都必须和金鱼儿的一模一样的时候,真是一摸两只脚的。

    这是什么意思?

    况且,顾锦鲤到底有多不喜欢金鱼儿,若她之前还总觉着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家子兄弟姊妹,旁的没有,可姊妹之情总也会有两分的。可经此一事儿,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虽然大失所望,可到底也是心存疑虑的。

    这么一个眼孔朝天眼高过顶的,一般多的陪嫁已是让她作死作活的了,还肯和金鱼儿穿一样的衣裳戴一样的首饰?

    这岂不是作践了她么!

    顾锦鲤自然一百个一万个不愿自己色色都同金鱼儿一样。

    可没法子,她虽然自来没有进过城,可沙河镇上却没少去。对集镇上的那几个金银匠、那几家绸缎行,早已是了然于胸了。平日里还罢了,再委屈她也受了。可嫁妆是她一辈子的倚仗,如何能草率了事儿的。

    所以即便再是埋怨陶氏坏事,再是记恨顾三小,甚至再是不放心顾金兰,也只能让她帮着置办嫁妆了。

    陶氏也是肉痛不已。金鱼儿不过一个养不家的疯丫头,随行就市的准备一份嫁妆发嫁了也就完了生恩了,哪里至于要为她掏空家底的!

    不敢和顾三小置气,却能偷偷的咒骂金鱼儿,更把煽风点火还要拨火棍儿的顾金兰恨出了一个洞。

    又觉着顾锦鲤已经这样委屈了,那在式样花色上,怎么着也得压过金鱼儿一头才是。否则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就是顾锦鲤又该如何见人!

    可思来想去的,还是不放心顾金兰。生怕她会暗地里贴补金鱼儿,也怕她会挪东墙补西墙。咬咬牙,只好要求一模一样的两份嫁妆。毕竟到时候若看着不对,把金鱼儿的换给顾锦鲤也就是了。

    陶氏存的什么心思,顾金兰在心里咀嚼了两遍后,虽没猜的十分准,却也差不离了。

    不说气了个倒仰,娘俩之间的积怨越来越深。只说顾金兰若想私底下补贴金鱼儿,真是有的就是法子,说不得还要嫌陶氏的想头太过粗糙的。

    而且顾金兰原本还真没这样心思的,可被陶氏这么一激,那真是觉着自己若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陶氏和顾锦鲤的。

    原本想着金鱼儿和顾锦鲤的婚期都在明年,虽一个在上半年,一个在下半年,可各色卧房、农事、炊事家具都已是在打制了,就剩些帐被褥、四季衣裳、金银首饰、碗碟杯盏的,等开了年再置办也来得及的。她当家多年,这点算盘还是有的。

    可想明白后,顾金兰转身就出了门,一径去了早已看中了的几家铺子,却只置办了一份嫁妆。

    旁人不在意,可到底姜是老的辣,看着素不管事的赵奶奶,只眼睛一扫,就知道不大对头了。再冷眼旁观两日,也就琢磨出了大概滋味来了。

    老话常说,过年黄土贵三分。眼下正值年底,正是商家大发利市的时候,别说吃的用的百货什物了,就是各色人工都要比平时贵上几成。现在置办嫁妆,和开了年年初时节置办嫁妆,那可是两个价钱的。

    皱了皱眉,顾金兰嫁进来已是整十年了,生儿育女、服侍公婆、照顾丈夫,敬重寡嫂,是个什么品性,谁人不赞的。不是她自夸,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好媳妇的。

    竟会做出这样任意负气的事儿来……可见是气狠了。

    再联系之前的桩桩件件,竟也猜出了两分来。

    可这毕竟是顾金兰娘家的事儿,何况在金鱼儿身上她已是多了好几次嘴了,也不好再指手画脚的多说些什么了。吁了口气,只当不知道。

    顾金彪自然也知道了顾金兰已是在置办嫁妆了,心里略一思想也有了两分明白。

    他虽是大男人,可吃的就是“商”字头的这碗饭。虽是药材这样济民救难的行当,可到底开门做买卖,也得食人间烟火不是,自然比旁人更清楚这里头的道道儿。

    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掏了两份银子出来给顾金兰。

    指了小些的荷包,“这是四妹妹这些年来挖草药攒的几个辛苦钱。”又指了旁边那个略显沉甸甸的荷包:“这是我给四妹妹的,到底是置办嫁妆,还是留着压箱底,大姐替我拿主意吧!”

    第四十八章 添妆

    看着桌上鼓鼓囊囊的荷包,顾金兰吓了一大跳。

    旋即一把拉住了罗稻葵,压低声音问他,“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南乡县三面环山,中为平原。再加上气候宜人,水文条件优渥,所以自古以来就是乡邑富庶、物华天宝之地。尤其是药材资源格外的丰厚,这在整个汉宁府都是声明赫赫的。

    因此县城里但凡上了年头、有了名头的老店,甚至百年老铺,基本上都是领的药材行当,做的生药买卖。

    而这其中又以顾金彪所在的大和堂独占鳌头,是整个南乡县首屈一指的生药铺子。

    若不是赵云松和他家颇有资历的二掌柜有旧,顾金彪再是识文断字能写会算也断然进不去的。饶是这样,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可就算大和堂再家大业大,顾金彪也是直到升上了二账房之后,才有了每月二两银子的俸禄。

    不过他生性节俭,又是作风规矩之人。所以除了同事朋友之间的往来应酬,给外甥外甥女买些笔墨玩意儿之外,也就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了。

    再加上又有赵家两口子时不时的补贴一二,像是叫回来打个牙祭,或是裁身衣裳什么的。看着不显,可一年到头的,也就可观了。

    所以一年虽只有二十四两银子的俸禄,可顾金彪却是至少都能攒下十六两银子捎回去的。

    这也是陶氏能在顾家坝横着走路的筹码之一,毕竟庄户人家辛辛苦苦的刨一年地,又能赚几个钱的。

    顾金兰心里头自然也是敞亮的,所以这会子见他呼喇巴喇的少说就拿出了十两银子来,怎么会不害怕的。

    倒不是为了旁的,而是生怕顾金彪一时糊涂迷了心窍,做下什么错事儿来。

    毕竟账房这一行,最最紧要的就是行的端做的正,能谨守本心。否则哪怕只是丁点的错失和疏漏,就足够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顾金琥自然明白顾金兰的意思,哭笑不得,“您只光放心就是了,这银子绝对来路干净,这点子分寸我还是有的。”

    到底却并不想直说这笔银子就是他特地为金鱼儿攒的,而且一攒就是这么多年。

    顾金兰自然相信顾金彪的为人的,可到底还是不能够放心就是了。又拐弯抹角的问着他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生怕他被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

    顾金琥知道她担心,便也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她知道。见确实没什么问题,看着桌上沉甸甸的荷包,倒是有添了另一重担忧了。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道:“弟妹在家里服侍爹娘教养孩子,着实不易。你已是大人了,但凡做事儿前可得多思量思量才是。”

    把顾金彪闹了个大红脸,顾金兰见了反倒放下心来了。

    朝他笑道:“既是你这个做兄长的心意,我就先替四丫头谢过你了。”

    想了想,又告诉顾金彪,“你姐夫同我商量,除了衣料首饰的添妆,我们想着再给四丫头置办两亩田地。这样一来也不求风调雨顺,只要不摊上灾年,总也有个退步。”又同他商量,“依我看,你的这笔银子也添在这上头吧!”

    自打决定促成这桩婚事儿,两口子就没少在家谋划商议。原本是想着拿出一笔银子添在金鱼儿的嫁妆里头,置办一副丰厚的陪嫁的。这样金鱼儿嫁去罗家沟,底气也足一些。旁人再想言三语四的,也要再掂量掂量的,却没料到顾三小竟这样大的手笔。

    六十两,别说在顾家坝了,就是他们周围的这些胥吏人家里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置办一副花团锦簇的嫁妆了。

    况且又有了后来的那许多糟心事体,嫁妆自是不必了。可压箱底,顾金兰又打心里怕金鱼儿手里散漫。

    毕竟这才几天的功夫,又是买衣料给家里人人个个做鞋做袜,又是给赵春江赵春薇买零嘴,甚至还给家里头添了两回菜蔬。

    这时节的新鲜菜蔬可是比肉都要贵的,满城里也就那么两三家有卖的。可这丫头眼睛眨都不眨的竟就下手了。顾金兰知道后虽然心里熨帖,可到底还是心痛的。

    所以思来想去的,还是和赵云松商量着决定给金鱼儿置办两亩田地。这样一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变故,总还有一口饭吃。

    顾金琥虽并不十分明白顾金兰的用意,可却是非常赞同买地的。

    庄户人家想要守住自家的一亩三分田已是不易了,想要买地就更不容易了。可若是有了赵云松的庇护,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是,“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可因着三妹妹四妹妹的事儿已是这般劳烦大姐了,这笔银子说什么也该由我们来出方是正经。”

    顾金兰就瞪了他一眼,“这是我的心意,要你蝎蝎螫螫的做什么!”

    又指了桌上稍稍瘪些的那个荷包,揶揄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顾金彪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知道自己这般实在太不磊落了。可又实在不想叫金鱼儿招人的眼,又惹出些是非来。

    顾金兰看着好笑,冷不丁的又想到了自己的主意,脸色变换,倒有了两分懊悔,自己怎么也这样小家子气起来了。

    叹了一口气,向顾金彪道:“也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也是昏了头了……”把给顾锦鲤置办嫁妆的事儿告诉他听,不过到底还是加了一句,“我就是气不过!”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

    送走了顾金彪,顾金兰收了银子就去了金鱼儿处。

    金鱼儿正在同赵春薇一道儿翻绳,顾金兰见了就笑,“这才晴了几天,你们又不是小花狗,怎么盼着落雪呢!”

    把顾金彪给的两笔银子告诉金鱼儿知道,却没把那笔卖草药的银子交给金鱼儿,只说替她保管。

    金鱼儿自然无所谓,萧飒这两天正在给金鱼儿盘账,正懊恼自己平日里撺掇着金鱼儿花了不少钱,一听到有银子进账,自然高兴,又向益柔笑道:“你瞧瞧这姐弟几个,也忒有心眼了。”

    益柔却是叹了口气。

    第四十九章 娘家

    伴随着金鱼儿从懵懵懂懂的稚龄弱女,一路成长为丁香枝上、豆蔻梢头的娉婷少女。一路陪着她笑伴着她哭经历点点滴滴,益柔早已是把金鱼儿放到了心坎上,更把自己视做半个顾家人了。

    自然知道顾家的这几个兄弟姊妹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个的都是精明能干之人。

    同时亦是心知肚明,除了被陶氏坏了的顾锦鲤,就是素来吝啬计较的顾金桂也自来不曾把算盘打到血缘至亲的自家人头上去过,更别说一心只盼着兄弟姊妹们都能越过越好的顾金兰和顾金彪了。

    不由叹息,虽说仍旧不知道这短短月余的光景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可依着顾金兰顾金彪的孝顺,依着二人一贯的兄姐气度……即便不用说些什么,她也知道顾家势必已是闹了个天翻地覆了,否则这姐弟二人如何会这般防备算计的。

    看着聚精会神的听着萧飒侃侃而谈着“女子理财便是德”理论的金鱼儿,心里头自然不大好受,可更多的还是未雨绸缪的忧虑。

    说的口干舌燥、累的手脚瘫软的萧飒就翻了个白眼,“你就瞎操心!”

    在她看来,益柔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

    又费劲的换了个略略舒服些的姿势同她说话,“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鱼儿明年下半年就要出门子了,在家的时日撑破了天去也就这大半年的光景了。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就这么几天了,我都忍了,你忍不得?再说了,顾锦鲤那个死丫头开了春就要嫁人了,到时候家里头只剩下陶氏一人,你看她是兴得起风还是做得起浪!”又嗔怪她道:“你有这操闲心的工夫,还不如趁早把你那些个管家理事儿的手段理出来好好教与鱼儿,叫她好好学着些。别本来就紧巴巴的了,还大手大脚的手指缝漏钱。”

    前头虽言之凿凿的反驳了益柔,可到底说到后头就不大有底气了。

    正消化着萧飒的教导的金鱼儿听了这话就抿了抿嘴,萧飒见了就更是气弱了。

    益柔看着她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不由好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连手指缝都在漏钱的。

    萧飒爱吃爱玩爱热闹,更何况当时各种名目的“明清一条街”、“仿古一条街”已是烂大街了,萧飒自然逛过,一向也都觉着自己挺见过世面的。

    却没想到即便那些个街面市井俱是要比这苋菜子大小的南乡县城气派的多、繁华的多,可在逛街的时候还是很没出息的迈不动脚步了。

    倒不是近十年没怎么逛过街的缘故,而是真真正正的走到哪都觉着好奇,看什么都觉着有意思,看到什么都想叫金鱼儿买来尝尝味道。

    金鱼儿嘴上不说,可眼见萧飒馋得都流口水了,却只能靠自己的复述才能了解一滋半味的,哪里忍心的。即便自己不爱吃,也都狠狠心买了下来,尝了尝味道细细告诉她听后,倒是多半都便宜了赵春薇那个小丫头了。

    如此一来,金鱼儿的荷包哪有不缩水的道理的。

    都还未出去几趟,还未怎么觉察,带出来的那几百个大钱已是用的差不多了。

    看着空落落的荷包,面面相觑后,萧飒那叫一个后悔。

    可用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再后悔再心痛都不中用。

    不过萧飒有个优点,那就是受教。认识到错误之后自然要吸取教训,然后一边巩固提醒自己一边就开了课,开始教导金鱼儿如何理财。

    虽说她自己也是个到手光,从来没有自动自发自愿的理过财,可架不住理论上是一套一套的,听的金鱼儿亦是一愣一愣的。

    益柔听着那些个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儿没钱喝冷水”之类的话虽糙,可倒也句句在理,自然不会拦她。

    可看着萧飒提起顾家时的不以为然,益柔微微颦眉。

    世人讲究五伦五常四维八德,尤其五伦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不管缺了哪一味,都不免要生出两分遗憾来的。

    不过当时却没有直说,直等到金鱼儿睡着了,才告诉萧飒,“即便不在意顾锦鲤,可陶氏总是金鱼儿的生生母亲……”

    更何况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对于出嫁女而言,娘家才是最有力的倚仗。

    可是不比儿子,子孙同家族之间除了血缘亲情之外,是还有宗族有继嗣有财产作为羁绊的。可出嫁女同娘家呢,只有依托夫家的名分才建立起的关系,除了并不稳定、需要时时维护的感情外,还有什么!

    所以不管是为了孝道也好,还是为了能在夫家立身也罢,金鱼儿都必须让步再让步,尽其所能的缓和和陶氏之间的母女关系才行。

    萧飒一贯以来其实勉强还是能够理解顾锦鲤的,毕竟她不是没有见过为了财产,为了老人的赡养问题就大打出手甚至对簿公堂的嫡亲兄弟姊妹,自然知道血缘关系其实并不似众人所想的那般牢靠。

    可一直以来,她却始终不能原谅陶氏。见益柔脑子里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自然没有好声气,卯足了劲儿要把益柔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狠狠拍下去,不能叫她作恶害了金鱼儿。

    撇了撇嘴,“其实都不用我说什么,你再回过头去思量思量你自己的话儿。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陶氏是嫡母或是后娘呢,所以鱼儿才要在陶氏面前做低伏小,方能有个好前程。”

    说完也不容益柔说话,继续道:“你刚刚也说了,五伦五常四维八德,孝者固然是百行之首万善之源。可陶氏从来没有教养过鱼儿,更没有无微不至、辛苦不辞、冒险不退、不倦不怨的爱护鱼儿。没出嫁的时候也罢了,吃人的饭受人的管,只能认栽了。可这会子都快成别人家的媳妇了,何苦找罪受的!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不成你还没看出来?我告诉你吧,若是金鱼儿罗稻葵有出息,日子能越过越好,就是什么都不做,陶氏也会贴上来的。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力吧,陶氏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鱼儿再是拿自己的心肝去喂她,她还要嫌鱼儿没安好心的。”

    实在不好意思了,说是下午的,又拖到现在,不过明天的更新时间是一定一定能够保证的~

    第五十章 六礼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二人卯足了劲儿辩论了一晚上,口水都说干几遭了,也没能争出个好歹来。

    不过虽没能说服对方,可自己也没被对方说服就是了。等金鱼儿晚间睡下了,还是能再战三百回合的。

    毕竟二人都坚信,不管怎么争辩,道义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自然没有输的道理,更没有不战而败的道理的。

    所以不管萧飒怎么举例子摆事实讲道理,从做人要恩怨分明论述到居家过日子能倚仗的只有自己。可益柔依旧觉着现如今还罢了,可等到金鱼儿出了门子后真是有许多仪式都离不开陶氏的。更何况嫡嫡亲的母女,哪有隔夜仇的,现在若不抓紧机会缓和关系,等到出了门子,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不管益柔怎么举例子摆事实讲道理的从母女天伦的重要性说明到维系娘家关系的必要性,可萧飒就是觉着益柔太过贪心了,世上的好事儿哪有叫你一人得了去的道理的。金鱼儿这辈子虽说没有母爱,可顾三小待她如何那真是没话说的,况且还有这么多兄姐心甘情愿的为她四处奔走劳心劳力,还有什么不足的。有那闲工夫去奉承没良心的陶氏,还不如趁着未出阁多多和父亲兄姐们联络联络感情的。

    甚至还曾当着金鱼儿的面若有所指的向益柔道:“我瞧着鱼儿大姐虽不大靠谱,却并不糊涂,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知道人若犯我我必记着的道理。这才是居家过日子的要义精髓,我瞧你就是书念的太多,念迂了。”

    金鱼儿听得分明,虽没有说话,但对萧飒明里暗中的意思却是心知肚明的。

    她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等到她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时,萧飒和益柔已是走了两个回合了。再加上,对于母亲陶氏,她确实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行事的。而萧飒益柔以往都颇有些避讳着陶氏,等闲不在她面前说些什么的。

    不得不说,萧飒说的对,能有父亲兄姐这般掏心掏肺的待她,确实没有什么好不知足的了。

    可益柔的话也实在说到了她心上,她确实不想自己后悔。而且,她承认自己确实是贪心的。

    把手头的给赵奶奶做的抹额收了线后,思量了再三比划了再三,忐忐忑忑的又做了个抹额。

    起初大家伙谁都没有在意,顾金兰见了也只是叮嘱金鱼儿少做些针线,毕竟天寒地冻的,屋子里再暖和也不免手指难屈,并不是做针线的好时候。

    可渐渐的,益柔就察觉出不对了。她当年学女工的时候,是直练到看人裁衣才算出了师的。别说金鱼儿已是给赵奶奶并顾金兰杨氏妯娌做过针线了,就只看着个抹额的式样款式,就知道不应是送与她们的。

    正想随口一问,忽见金鱼儿每每下针前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间福至心灵,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萧飒虽见金鱼儿做过不少针线,可看别人做和自己做是两件完全不搭界的事儿,自然不明白里头的弯弯绕。

    不过来了这么久,好些习俗还是知道一二的。

    心神不宁了好久又拉着益柔问,“你们们定盟后男方不是要把聘礼送到女方家么!我好像记得顾金桂那会子女方是要送衣帽鞋袜作为回礼的,可罗家怎么还没有尺寸写过来?”

    益柔不由失笑,“哪有这样快的!”

    萧飒就瞪了眼,“不就走个过场么,有什么好磨叽的。”

    虽说顾三小早就应承下这桩婚事了,可顾金兰是直到娘家所有的矛盾都落定后才给罗稻葵递的音。一听这话,已是又急得上房了的罗栀子忙备下四色礼品,催着罗稻葵请了大媒往顾家坝提亲。

    都已是商量好了的,正如萧飒的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一家之主的顾三小自是没有异议,旁人也不敢有异议。

    而罗稻葵这边更不含糊,又赶紧挑了黄道吉日,备了家鹅礼物亲自上门求婚。

    其实原本行纳彩之礼时,按着规矩是要用活雁的。可这时节大雁早已南飞,便只能拿家禽替代一二了。

    萧飒原本还不觉着,可走到这一步,已是感受到几分以往参加婚礼时,哪怕步入会场,哪怕互换戒指时都不曾感受过的郑重了。

    对于金鱼儿的婚事自然又是添了两分重视,不免后悔了起来,后悔当初顾金彪、顾金桂成亲的时候只知道看热闹,却不知道看门道。只好一个劲儿的缠着益柔,问着她接下来的步骤。

    不过是问名、互换庚帖,可萧飒却急得不行。

    因为益柔说了,庚帖是要压在灶君神像前的净茶杯底,以测神意的。只有家中三日没有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拌嘴、猫狗不安等厌气情形,才能请人合婚排八字,看看年庚是否相配,看看生肖有无相克的。

    年庚生肖自然不用愁,顾金兰一早已是请人看过了。虽没有大吉,但也不冲。

    可测神意这么不靠谱的事儿,萧飒急得直跳脚。不说旁的,顾家还有三个小萝卜头呢,正是跌跌撞撞不安分的时候,互相拌嘴打猫逗狗都是常有的事儿,这也能算是神意?

    况且还有陶氏和顾锦鲤两个看不得金鱼儿好的,但凡略坏一坏心,金鱼儿这婚事岂不是就黄了?

    全然不记得自己就是指望着婚事黄了的。

    可萧飒都能想到的,顾三小等人自然不会错漏掉的。再加上已是气狠了心了,自然也没了以往的顾忌,三令五申之下,三天光景竟也平顺度过了。

    自然只有好的,所以已是准备订婚了。

    而聘礼嫁妆亦是顾金兰早就调停好的,现成的大媒不用左右扯皮,落了个清闲,只需等着吃酒就是了。

    可都到了这会子了,顾金兰也没给金鱼儿衣料尺寸做罗稻葵的衣裳鞋袜,萧飒自然急了。

    既能充民壮,应该是很魁梧健壮的吧!

    只是伤了腿,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身(身)体(材)的!

    第五十一章 定亲

    虽说瞎的都可以面壁去了,可有差不多想头的却并不单萧飒一人。

    说起来这也是南乡县自古以来的传统了,小定的礼物虽没有一定的定数,可毕竟是要纳一半礼金的上半礼,所以像顾家罗家这样的普通人家约定俗成的就是四大盒。

    两盒子首饰,两盒子衣料。

    只不过虽说是盒,可这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按照定聘前列下的礼单来行事的。归根结底的,也要根据男女双方的经济条件来决定。

    家底殷实些的,说不得首饰就会以包金的为主了,甚至赤金的也不是没有的。镯子、戒指、簪子、耳坠等等的,就算置办不起成套的,可一两样总是起码的。

    然后家底推板些的,衣料或许就用不上绫罗绸缎了,可不管怎么着,再次也得是官布、扣布之类的棉布方拿得出手的。

    市面上大概其的行情也就是这般了。

    若是按着罗家之前的家境,说不得是只能置办两样银饰,装上两色松江产的扣布的。

    毕竟罗稻葵的父亲罗家榆过世多年,家里没了壮劳力,母亲钱氏又卧病在床下不了地干不了活,还要人服侍,下头更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就是罗稻葵罗栀子兄妹俩再懂事再不叫大人操心,可孤儿寡母只守着几亩地胡乱种些粮食聊以果腹,过的什么样日子,不用说也能猜出两分来的。

    不过那时候罗稻葵年纪虽小,可到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再加上有了经历,自然比差不多大小的从兄弟们要来的老成。当旁人家的孩子还在摸鱼捉虾采果子放套子满山沟跑的时候,他就拿着比他还要高的锄头早出晚归的干农活了。

    一心一意的只想着多干活多产粮,到时候换了粮食就能给娘瞧病,给妹妹做顿干饭了。可世事无常,钱氏一病去了没多久,罗稻葵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大伯堂叔几个架到了城里,莫名其妙的充了民壮。

    虽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罗稻葵打开了一扇门,可到底又给他关上了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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