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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鱼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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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庆有鱼》

    第一章 熬夜

    自打那年金鱼儿害了那场大病,别说远亲近邻村里人了,就是自家人都觉着四丫头不是烧坏了脑袋就是撞上了祸崇邪气,怕是只能这样疯疯傻傻,再不会好了。

    家里头各有各打算,外头更是好好歹歹说什么的人都有。

    可任谁都没有料到,疯傻了那么多年的金鱼儿竟还有好起来的一天。

    白日里不再狂言惊恐、神神叨叨,夜里就是刮风下雨也再不会整宿整宿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睡,睡着了也不会再发梦惊醒。一夜到天亮,还比旁人强些。

    家里头不用再三天两头的请神婆做法事,也不用再隔三差五的请大夫抓药,更不用黑家白日鸡飞狗跳的闹不安顿,按说是可以松口气了,可老顾家顶门立户的当家人顾三小胸口压了七八个年头的大石头却依旧没有松动分毫。

    虽说已然知道金鱼儿能吃能睡知晓世事,手脚更是勤快伶俐,除了沉默些,已然同寻常孩子没什么两样了,甚至还强些。

    当着人虽也会乐呵呵的说句小闺女能吃能睡能干活,是个有福的。

    可到底还是习惯了每晚都要悄悄起身看眼金鱼儿睡得可安稳,有没有梦魇,有没有再说那些个叫他这么个六尺男儿都觉着?的慌的胡话。

    顾三小不论寒暑,每晚到点就要悄悄起身,旁人不知道,可同睡一铺炕的陶氏再是清楚不过了。

    到底是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当初也很是疼过宠过。即便再有怨言,也不是完全不担心的。

    退一万步说,能如此这般,总比日日夜夜劳神费钱的人仰马翻来的好的。

    只到底又嫌着金鱼儿即便好了也是阴阳怪气的没有心肝,养不家!

    透过门缝眼见外头天色蒙蒙的已是透出微微亮光来,坐在小竹凳上握着木头碓铲翻动着碓窝中的米谷的陶氏快速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抹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毛毛汗,清了清喉咙,刚要唤醒金鱼儿,蜷在那头简易板床上的基因已是掀开眼皮醒过来了。

    就算她再是没心没肺沾上枕头就能睡着,可碓房里一歇未歇的“咔噔咔噔”和“吱吱??痢表浴20ド?欤?偌由衔萃饣├怖驳乃?魃??参?挡槐仍诙?浔呱锨寐啻蚬牡亩?残〉摹?p  能这般蒙头眯上一个时辰,也实在是吃力渴睡的缘故。

    只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醒转后也是头晕眼花。浑身上下就跟生了锈似的,一动就痛。

    咬着唇揉了揉胳膊腿,金鱼儿心中有数,虽说以往也时常熬夜舂米磨面,可这般一天一夜的连轴转却还是头一遭。

    陶氏借着微弱的桐油灯光瞥了眼睡眼惺忪,却知道给自己揉手捏脚的金鱼儿,心里头越发闷气。

    怎的,我这当娘的老天拨地挨砻挨磨做了一天一宿都没说一句吃力,你个粗手粗脚一顿饭吃两大碗的大姑娘反这等做起娇来了?

    就要训斥,同在这碓房里挨了一整宿的顾家二儿媳蒋氏已是起身把簸箕里筛检过的稻谷倒在了陶氏脚边的竹篓里,哑着喉咙招呼金鱼儿,“四妹妹,没睡苏醒吧,快来吃碗茶醒醒神。”

    顺手在围腰子上抹了抹肿胀的双手,自五更鸡里倒了碗煨的滚滚酽酽的浓茶,又问金鱼儿睡的冷不冷,“这才八月里的天,夜里倒已是寒浸浸的了呢!”

    金鱼儿转过身来,朝蒋氏重重的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把铺盖?ピ谑种庀拢?缴砟昧舜钤诖步派系穆樯?u?慰亢蟀谠诹舜餐罚?吖?唇恿送朊蛄丝谌炔枞罅巳蠛砹??p  顾家坝所在的南乡县虽人人都喜吃茶,却并不产茶,当地的官商大户人家吃的茶都是从外地购进的。寻常的微末人家,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就算是最廉价的,只要七八文一斤的散碎“满天星”都是用来待客的,谁家舍得自吃!

    好在顾家坝后头连绵不绝的大青山物产丰厚,虽不产茶,可连翘叶、竹叶、棠梨叶之类的替代品应有尽有,顾家一年到头吃的茶叶就都是金鱼儿采摘自制的。

    虽各有功效,可能强身健体。可若说提醒,那还真是有限的。不过到底胜在热乎,尤其是这样有些湿寒的山中秋夜里,一碗热茶下肚,倒也能消乏暖身。

    轻轻的透了一口气,金鱼儿放下了茶碗就要伸手接过蒋氏手里的簸箕。

    蒋氏一贯也算颇为心疼金鱼儿这个勤勉懂事儿的小姑子,何况陶氏还在跟前坐着呢,忙侧了侧身,“你再歇会儿。”又笑了笑,拿下巴点了点一旁已剩不多的稻谷,“左右快见底了。”

    金鱼儿想不到那么多,只知道自己还睡了会,蒋氏却是一夜未眠。摇了摇头,并没有就势歇息,而是坚持按着蒋氏在一旁的小竹凳上坐了。

    蒋氏面露笑意,姑嫂两个你推我让的,看在那边厢的陶氏眼里就有两分刺目了。

    掌着碓铲翻腾碓窝里的稻谷并不是件轻巧的事儿,得掌握好碓头上下的节奏,恰到好处的利用时间差,一舂一翻的,窝底的米谷既能脱壳,又不至于碎掉。

    这样的活计,除了一根筋到底不会挪窝的金鱼儿,同为人老实本分的大儿媳杜氏,陶氏从来不放心旁人做,生怕糟践了粮食。

    可恰巧这会子杜氏已是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若是搁在她年轻的时候,坐了胎生在田埂上的好多着呢,金鱼儿就是她生在半道上的。可这些年来日子日益好过,家里头渐渐温饱不愁茶饭调顺,甚至还能咬咬牙送小子们上学堂识字,讲究也就越发多起来了。

    所以自打昨儿个下半晌招呼自家准备舂米的时候,陶氏就开始犯愁了。

    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里乡亲,谁不知道谁。

    你家一次磨几篓子麦,他家舂回米是要半日还是一宿,她家挨过砻的碓房还迈不迈的进脚,心里头都是透亮的。

    陶氏心里烦躁的不行,毕竟原本都已是盘算好了,可哪知排在前头的九根叔家预备卖了稻谷换苞谷吃,根本不用进碓房,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可到底还是没听顾三小的话同人商量着吧舂米的日子往后挪,而是咬咬牙留了杜氏在家做饭串苞谷照料孩子,自己个儿带了金鱼儿同蒋氏推着车子来了碓房。

    只不过原本她还打定主意要同金鱼儿轮换着掌掌木碓铲子的,毕竟天一两她还有一桩顶顶紧要的事儿要张罗,万不能慌了手脚。

    可这一晚上的,蒋氏却是花头百出。

    又是勤快的接手木铲子,又是贴心的叫她去躺躺,又是使眼色叫金鱼儿去装米,又是脆生招呼金鱼儿去眯会,又是她自己渴了要吃茶累了要坐会儿……

    翻来覆去闹了足一宿,到最后,那二人没什么,自己倒是在四连碓旁一坐就是大半宿。

    起先陶氏一心干活还不曾留意,等到细想起来后,简直气结。

    这会子再看姑嫂两个你推我让的亲亲热热,眼里全没自己,铲子落窝的动静就有些刺耳了。

    又虎着脸沉声唤了金鱼儿过来接手,“这么大的姑娘,已是百拙无能了,还惯会偷闲躲懒儿。不是吃就是睡,要么索性就成了白脚花狸猫野在外头不着家……老娘上辈子到底欠了什么债,竟养到你这么个讨债鬼!”

    越说越气,只到底记挂着不是家里,不好大小声。又有蒋氏戳在跟前,不好上手。急喘了两口气,咬着牙盯着金鱼儿悔恨不已,“早知道有今日作孽,当初就该任你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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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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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戳心窝子的严词利语,金鱼儿没有听过一千也总有八百,情绪再有深浅,脸上也已是能分毫不露了。

    没有吭声,在要是开口的时候就把簸箕还给了蒋氏,几步过来低眉顺目的任陶氏骂。

    诵了半宿《地藏经》的陈益柔就睁开了眼睛,眉头微蹙。

    翻来覆去贴了大半宿饼子的萧飒正睡得迷迷瞪瞪的,被陶氏如同复读机般的谩骂惊醒后脑袋就抽抽了起来,更觉着头疼了。

    世上的话简直被她一人骂去了,动不动就是早至今当初就该如何如何,又或是当年怎么就没把你这个祸害爹娘的玩意儿丢进后山任你死活,甚至是当初怎么就没把你丢在渠沟里溺死……

    对独生子女出身的萧飒而言,这样的谩骂已称得上伤筋动骨了。

    最初眼睁睁的看着面色狰狞眼神狠毒的陶氏这样打骂金鱼儿,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事儿,萧飒简直气疯了,完全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生母舍得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咒死咒活的恶言恶行相向的,恨不能生吞了她。

    毕竟有所耳闻是一回事儿,可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儿,如何能不震怒的。

    虽一晃已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谩骂早已是家常便饭。但是每每听到萧飒还是会动气。越想越为金鱼儿感到不值,满心觉着陶氏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根本不配当娘。

    论年岁,益柔虽比萧飒略小,但毕竟生活的时代环境都不尽相同,打小接受的训教影响也不一样。再加上早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手里还掌着一宅一门的中馈大权,为人处事上自然比萧飒来的老练通透。

    虽也心疼金鱼儿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零零碎碎的磋磨,觉着陶氏偏心自利过了头。

    可有些话儿却不应当这么直截了当的宣之于口,尤其是当着还没有什么辨别能力的金鱼儿的面,这岂不是雪上加霜么!

    好在萧飒虽眼里不揉沙子,却是个受教的,心服口服后就告诫自己不要出声,可到底还是忍不住的时候居多,只好想了个法子,但凡陶氏一咬牙就拉着益柔谈天说地,想尽办法转移金鱼儿的注意力。

    即便当时的金鱼儿依然只当她们不存在,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也从来不曾抄着手干瞪眼。

    因为萧飒知道,虽然金鱼儿一直都被视作疯傻之人,可到底只是遭了大罪以至于性子木讷些罢了,并不是真的傻。

    金鱼儿确实不傻。

    虽说这些年一直都习惯于缩在自己的壳中拒接外人的接触,也并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想法,可世人都有的七情六欲她也都有。

    毕竟是生养了自己的母亲,就算爹爹兄嫂都待她很好,可母亲就是母亲,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所以哪怕那些个戳心窝子的话儿再是听过八百一千,也不可能麻木的一点儿想头都没有的。

    不过怕是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对陶氏的这份复杂感情正随着她渐渐长大,已是渐渐淡弱了。

    等到发觉时,陶氏的一言一行虽还是会在她的心里掀起涟漪,可到底只是小小的失落,只是微波涟漪,已是翻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之后再想想,即便不用萧飒益柔说些什么,她自己也能够想明白了。

    毕竟长年累月的听着萧飒益柔谈古说今讲未来,尤其是这两年上,不管是萧飒还是益柔的话她都真真正正的听进去了。渐渐的听的多了知道的多了,那些个叫人不悦意的事儿,心里头自然也就存不住了。

    虽然没有刻意的告诉自己要牢记或是遗忘,可时间的酝酿已是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一切。

    再回过头量想想,心里头倒是浮起了一丝小小的庆幸。

    庆幸要不是萧飒益柔,说不得她就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庆幸,也不过只苋菜子那般大小罢了。

    哪怕萧飒益柔确实待她很好,好到很多时候都会让她觉着有恍惚记忆中母亲怀抱的温暖感觉。那些个奇闻异事也确实引人入胜,叫她叹为观止能识字对她来说更是桩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可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永远不知道那些个“古今中外”,宁可当个睁眼瞎。

    益柔默然,若是可以的话,就算死了,可若是能像看着金鱼儿一样看着儿女长大成|人那该有多好。实在不行,能安安稳稳的走过黄泉路喝过孟婆汤重新投胎,也总比现在强。

    而萧飒却是对金鱼儿的倔强想头唾弃不已,真是过河拆桥快。

    只不过心里头也明白,小姑娘能这样想,也已是算是想开了。毕竟自己这么个见多识广的都花了好些年才缓过劲儿来,对这么一个没多大见识的小姑娘,如何能强求的。

    只到底心气还是不顺,若真能叫她选,她又何曾情愿被困在这里说书的。

    可这一两年上,哪怕心存芥蒂过,也曾赌气斗气过,可总的来说,三人也算是合作愉快的、

    虽然金鱼儿自来都不曾同她们说过话,还只是倾听的那一个。

    可这个九头牛都拉不回的犟丫头肯听她们说话,还能够听进去,不再事事反着来的自残,就连萧飒这个无神论者都是要念佛的。

    带来的动力自然更是无穷的。

    毕竟带来的好处委实不少,不但稍稍开解教导了金鱼儿,没有尽头的日子也好歹有了点子盼头。而当做件正经儿事儿来做的时候,自然也更有了体统。

    萧飒负责谈“未来”,益柔被她安排着讲“古”,而“今”这一部分,则是二人根据这些年的点滴见闻勉强拼凑出来的。

    不过萧飒说了,前两个部分都是半点折扣都不大的,完全可以当做“正史”来听。不过“今”这一块儿么,却是需要不断更新的,希望听众金鱼儿能时刻抱着怀疑审视和批判反思的态度来听讲。

    金鱼儿不知道什么叫做怀疑审视,更不懂为什么要批判反思。她只知道二人讲的那些个书,信息量极大,都是她别说听了,就是想都不曾想过的事儿。

    不过今儿萧飒益柔二人的心情都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颇有些凄凄惨惨戚戚,说着话儿不免就又“萧瑟秋风今又是”上了。

    毕竟,这二人都是在这么一个相思透楼阁的仲秋之夜“换了人间”的,心里头怎么能没点子伤秋的情绪呢!

    还是穿越文,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穿越文~

    写《春》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阴差阳错,又会有什么样的碰撞~

    第三章 莫测

    虽说同是伤秋,只益柔还略略好些。

    毕竟是因着害了病,早就病入膏肓,已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儿女的后路都已经尽全力安排好了,自己一应后事用的东西也早已料理好了,不过强撑着一口气挨日子罢了。

    即便真心舍不得孩子爹娘。可人有旦夕祸福,这是天王老子都没法子的事儿。再加上她又是个吃斋念佛阿弥陀佛的性子,怨念自然少些。

    可萧飒却着实怨气冲天,只因她的死因正是烂大街的车祸,还是无妄之灾。

    可更叫她觉着委屈的简直没地儿诉的是,已是失了肉身只剩下三魂七魄,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什么地界,竟还有人要和她抢山头。

    即便脑中一片空白,还是当机立断。

    抢!

    开玩笑,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只虽然不知道这天大的玩笑是谁开的,反正不是她萧飒就是了。

    于是等到勉强能够面对现实的时候,萧飒就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悲催了。

    穿就穿吧,可不但有人要跟她抢山头,原主竟还没死成,再大的心再大的气力也毫无用武之地,这叫什么事儿!

    不单萧飒,一贯随缘淡然的益柔也受不住了。

    积德行善做了半辈子的好事儿,自认问心无愧,可身患重病还罢了,到头来失了肉身也不提了,竟还被拘在这劳什子的意识里,别说上西天了,就连下地狱都无门……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

    至于金鱼儿,就更是懵了。

    伤风发热,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一个人一年到头的若不伤回风发回热排排毒,那简直就不正常,何况还是个孩子。

    再套句烂俗的话儿,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当然,当年堪堪只有四岁的金鱼儿是不可能知道这些有的没的。

    可让她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头不疼了身上不热了之后就一直会听到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非常清晰的两个女声,一个好听另一个也好听。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念佛,一会儿咒骂的,字字句句好像就在她耳旁说的一样。

    起先的时候金鱼儿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毕竟再是百伶百俐,到底年岁还小正是似懂非懂的时候。虽然也会觉着害怕,可更多的还是好奇,眼睛骨碌骨碌的左顾右盼的,看着倒是精神了两分。

    可顾三小和陶氏都不是四岁的孩子,只看金鱼儿这副光景就知道不对劲。

    等到金鱼儿眨巴着眼睛问她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的时候,陶氏当下就摔了一个碗。再等到金鱼儿懵里懵懂的复述起那些话儿的时候,更是唬的肝胆俱裂,心肝肉的痛哭了起来。

    金鱼儿没被萧飒益柔吓到,却被陶氏吓得浑身哆嗦,就是再不知事儿也知道出事儿了。

    等到顾三小请来神婆后,小姑娘看到那打扮异常举止异常的神婆后看,就更是胆战心惊嚎啕大哭了起来。

    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因为自此之后,一连好多年金鱼儿都一直生活在疑神疑鬼和狂言惊恐中无法自拔。

    还是到了前两年,随着年纪渐长,金鱼儿的状态才渐渐好了起来,渐渐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脑子里比旁人多了点“东西”,也知道这两个“东西”是什么神鬼莫测的穿越来的。

    据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的萧飒说,虽说匪夷所思,虽说在此之前她也没有亲见亲历过,可到底穿越在这些年来热门的不得了,可以称得上铺天盖地稀松平常,并不值得纳罕。

    或许这会子紫禁城里头哪个宫哪个殿里头的妃嫔小贵人,哪个郡王亲王铁帽子王家洒扫针线上的小丫鬟,四九城哪家五间五架大门里头的当家太太,县里哪家杂货铺子里的小家碧玉,甚至出门左拐第三家刚刚摔了头的那个孀妇,都有可能是传来的。

    只不过各自穿越的原因过程等等都不尽相同罢了。

    像益柔这般害了病,再次醒来后就借尸还魂的。还有像她自己这般被车撞飞的,飞的快了些,结果魂魄就飞出去了的。还算是最最寻常的穿越方式了,也不值得纳罕。

    毕竟还有人好好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走远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道儿的。

    若说萧飒以前直把穿越当做一个消遣,可经此一事儿,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只能感叹一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益柔并没有萧飒这般强大的接受能力,听的瞠目结舌连连念佛,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连声追问。

    问她们是不是真的死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毕竟金鱼儿不是尸,她们也不曾还魂;更重要的是还有没有重新投胎的机会……

    可萧飒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以前何曾穿过的。更何况,若只是寻常的穿越那还罢了。需不需要报仇报恩的先放放,会不会种田那也另说,接手原主的身体生命好好活下去那是肯定的。

    还是那句话,谁不怕死,何况还是死过一回的人。

    别的没有,就是惜命。

    比起死,萧飒觉着自己还是有这个接受能力的。

    可这般阴差阳错的原主又活了,她们两个人的魂魄齐齐穿过来后就被困在原主意识里不死不活的情况,就真不是她能理解和接受的了。

    至于肉身怎么样,以后会怎么样,那就更是没头没脑没有半点头绪了。

    金鱼儿却不管这些有的没的。

    因为即便还是听的稀里糊涂四六不懂,可有一点,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她算是闹明白了。

    按照萧飒的说法,她是捡到了一条命,否则那次发热后就该一命呜呼的,然后萧飒或者益柔的魂魄就会借她的身体还她们的魂。

    只是一来二去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命大没有死成,那两人自然也就没能得逞。只是也没散去,就这么一直在她的意识里耗了下来。

    金鱼儿翻来覆去的整理了很多遍才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按说这时候的金鱼儿早已是七情不上面,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大大的吁了一口气,幸好!

    否则她岂不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么!

    或许就这么去了,成了孤魂野鬼无处可依,也可能会像那二人似的流落到旁的地方去。而自己的身体、父母兄姐都会被她们霸占,甚至还会借着自己的身体为非作歹伤天害理。

    简直死不瞑目!

    念头一起,哪里还顾得上旁的,从骨子里窜出来的惊恐让原本就不浅的抵触敌意更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她再次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赶走这二人。

    只可惜,自残都好多回了,二人还是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就无视,不眠不休了良久的金鱼儿气喘吁吁的重重点头。

    反正这二人暂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只当这二人不存在,只当自己听不见,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自己还是自己,自己就是自己,自己只是自己,其他半点都不要往心里去。

    开玩笑,难不成还要同会害自己性命的人称姐道妹?

    她又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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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好歹

    可傻不傻的另说,这玩笑还真是开大发了。

    这才几年光景,金鱼儿虽还未和萧飒益柔称姐道妹,可关系却着实缓和了不少。

    就是金鱼儿自己都是承认的。

    烈女怕缠郎,萧飒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她是女郎。

    因着金鱼儿死心眼的令人发指,萧飒便常把这几年来的重重困阻种种磨难统称为了九九八十一难,觉着自己吃苦遭罪的都能成大肚弥勒了。

    不过到底还是沾沾自喜,觉着自己死缠烂打的功力和金鱼儿的死心眼一模样,都已是登峰造极了。

    益柔却打心眼里觉着萧飒词不达意言不尽意。

    死缠烂打,还不如说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虽说起初的那些年,疑神疑鬼、驱邪送鬼、鸡飞狗跳、歇斯底里等等之后,萧飒几年都不曾开过口,绝望到了一个境界。

    也曾对金鱼儿生过气存过恼,这么个活法又不是她愿意的,说起来她同样是受害者,也一肚子的委屈正没出诉呢!

    神神叨叨哭天抹泪也就罢了,这般不听不信寻死觅活到底又为哪般?

    不听话的小孩子最最讨厌了。

    可到底人心肉长,眼见即便自己二人都成锯嘴的葫芦了,可这么个比自己小了近两轮的软软小萝莉白天疑神疑鬼,夜里梦魇缠身。十里八乡的神婆仙姑把门槛都踩烂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使了个遍……安神的苦药汁子更是当饭吃,还时不时的要以头抢地……

    吃的苦遭的罪都能立地成佛了,心里还是不落忍的。

    旁的不会,可瞅准机会,各种荒腔走板的《摇篮曲》还是能悄悄哼上两句的。

    萧飒都这般了,阿弥陀佛的益柔就更是连心窝子都想掏给金鱼儿了。

    她的小女儿同金鱼儿差不多年纪,看着金鱼儿遭罪,心里头怎不煎熬。

    到底是做过母亲的人,下针自然比萧飒这个四六不着的更有准头。

    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虚头巴脑的东西。再加上金鱼儿年纪虽小,经历的事儿却多性子也早熟,可到底心性纯良,是个你若真心对她好,她就会掏心窝子的孩子。

    虽说时至今日,金鱼儿依旧不曾开口和二人说过哪怕一句话,可到底已经不再排斥无视她们了。说些什么小姑娘也会听会信,也算有了个好结果。

    而事实上,这两年上金鱼儿能对萧飒益柔敞开些心门,也确实是朝夕相处又酸甜苦辣的熬了年,她能分辨出二人对她的好是没有掺杂的缘故。

    再加上,金鱼儿不是感受不到二人对家对亲人的彻骨思念的。

    人心换人心,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可并不代表她心里头就不清楚。

    她并不傻。

    不过这会子蒋氏真心觉着这世上就没有比金鱼儿更傻的人了。

    背着陶氏挑了挑眉,真心恨铁不成钢。不过更瞧不上眼的,是陶氏这么个婆婆这么个妈。

    她长到这么大,家里屋外的事儿也见过不老少了。但凡姑嫂相争,做婆婆的要么是两不相帮各打五十大板——就算只做做样子也是要的。要么就是不管不顾一味偏心到底,使劲儿磋磨媳妇儿给闺女出气。

    可他们家倒好,别说姑嫂相争了,就是婆媳斗法,遭殃的都是金鱼儿这个任人揉搓的傻丫头。

    蒋氏正撇着嘴满脸不屑,陶氏已经扶着腰起身了。

    腰酸背疼的都直不起身来,浑身上下的筋都绷的紧紧的,略动动就是钻心的疼,看着垂首站在身边的金鱼儿也就越发的不顺眼。

    眉头一拧,横眉立目地低声告诫金鱼儿不准躲懒儿,不准没轻没重的弄脏衣裳。又一面解着围腰子一面嘱咐蒋氏,“我先回了,等忙完了再来同你们打扇车。”走到门口又告诉蒋氏到点会送饭过来的,只是,“看好四丫头,叫她手脚放利索点儿,后头你初一婶子瞧着呢,没得递刀给她来捅咱们。”

    再三的叮嘱,金鱼儿已是坐在了陶氏之前坐着的小竹凳上左腾右挪地拨弄齐了木铲子,蒋氏言笑晏晏的送了陶氏出门,“娘放心,这点轻重我们还是理会的。”又说到送饭上,“您待客要紧,我们略等等不妨事儿的。”

    陶氏脑袋昏沉沉的,没听清楚蒋氏咬着牙说的“略等等”三个字,面上一松,脚步匆匆的赶了回去。蒋氏看着陶氏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瞬间退了个干净,撇了撇嘴掩上大门,倒了碗热茶,伸长腿坐在板床上,吁了一口气,懒洋洋的吹起热气松缓起手脚来。

    这一晚上,她就是气不忿故意折腾的。

    大嫂子不过来挨砻,她不恼。她也是女人,人心换人心,自然体谅。何况往后她自己肚子大起来的日子还好多着呢,这实在没什么可计较的。

    可明明人手不够,这么多稻谷到今儿晌午是肯定舂不完的,到时候初一婶子肯定要大闹一场,后头的人家也都会抱怨,却还是千金小姐似的捧着三丫头……

    这样大的丫头,自己在她这个年纪都已经出门子了。可她倒好,爹娘兄嫂好吃好喝的养活着不说,还要娇滴滴的指手画脚。

    真以为改了名儿叫锦鲤就能跳龙门了不成!

    多走两步就怕她走大了脚,弯个腰就怕她昏了头,剥个苞谷皮就怕她伤了指甲盖。宁可一天四十五文的请短工,也不肯叫她下地,生怕踩脏了那半年才得一双的绣鞋。

    “咕嘟咕嘟”两声,蒋氏咽下茶水。这也不提了,她一个规规矩矩的媳妇子,甭说婆婆把小姑子顶在大拇指上,就是顶在头顶上,也没她说话的份儿,说不得好还要拍手叫好。

    可这半个月来,正值抢收抢种的三秋农忙时节,家里头老老少少肩膀上的筋就没有松过。先是抢着下镰割稻,刚刚脱了粒又要掰苞谷棒子,地里的苞谷秸还未运出田间,又要深耕种麦……

    公公同大伯日日早出晚归,没两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儿。她们婆媳妯娌几个晒粮、挑稻草、泡麦种、做饭、送饭,亦是起早贪黑,连偷懒的念头都没空起,夜夜小腿肚子转筋。

    这样连轴转着又要舂米,正是忙上加忙的时候,还舍不得叫胡媒婆晚上两日再来。

    兴兴头头的又要割肉又要蒸精面馒头,还要给三丫头炖大枣买花戴,单剩下她们姑嫂两个没日没夜的舂米……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他们都是后娘养的!

    喝尽了茶水搁下茶碗,掀起眼皮看了眼一门心思拿着碓铲翻腾米谷的金鱼儿,蒋氏迈腿过来继续筛稻,只不多这口气却已是堵上了。

    她就不信了,有名有姓的媒婆子少说踩了十来趟门槛了,难不成这回就能许出去了?

    呸!骑驴看唱本儿,只别叫她寻着机会扳回这一成。她可不是金鱼儿那个傻丫头,任人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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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好手

    金鱼儿定定心心的舂米,托着腮帮子又在伤秋的萧飒都快在齐整的“咔噔”声中睡着了。

    脑袋一点一点的,一下子没收住,被自己惊醒后晃了晃了脑袋,没劲儿极了。

    无所事事的东张西望,一眼就看到了如豆灯光中蒋氏变幻莫测的面色,倒是精神起来了。

    虚空中戳了戳金鱼儿,翘了个二郎腿,贱兮兮的道:“小鱼儿,你二嫂又在气你这个傻丫头不成钢了。”

    语气里不乏幸灾乐祸,可更多的,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她虽没想过要金鱼儿和陶氏对着干,可也好歹争气一点,别这么窝囊,有点子主见好不好!

    金鱼儿不做声,垂了眼睫,身子又往前探了探。

    益柔看着就有些担心了,明知自己触摸不到金鱼儿,还是伸出来来想给她捋一捋汗湿的头发,“鱼儿,咱们不着急。累着了,你二嫂也是要心疼的。”

    经过这年的朝夕相处,只要金鱼儿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语气,她们就能知晓她情绪深浅意欲何为了,说是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会过的。

    自然是担心的。

    毕竟天没亮就起来干活,已是挨了一天一夜了。就是大人都撑不住,何况一孩子。

    萧飒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跟着称是。

    她也知道金鱼儿是想自己多干些活计,好让蒋氏心情好些。

    可两三百斤的稻谷,又岂是单靠她一人苦熬就能舂完的。再说了,还有她们婆媳间的矛盾呢,又哪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更不是她做些什么就能够缓和的。

    听着二人的劝慰,金鱼儿心里自然熨帖,可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手上。

    萧飒看着左腾右挪,屁股根本沾不上竹凳的金鱼儿,翻了翻眼睛,朝着益柔摊了摊手后索性就不再看了。

    益柔则摸了摸金鱼儿,继续诵起了经文来。

    蒋氏虽也是一心一意的筛着稻谷,拣着里头的稻秆杂草沙土石子,却还是会时不时的回头望望金鱼儿。

    倒不是如陶氏所说的担心金鱼儿偷懒儿,只是纯粹担心金鱼儿小小年纪熬不得夜受不了这般沉重的活计罢了。

    她可不是陶氏和顾锦鲤,能看出这傻丫头专会躲懒儿偷闲,专会看人下菜碟,专会架桥拨火儿。

    心里冷哼一声,虽说一贯都知道陶氏和顾锦鲤娘俩就是这么看待金鱼儿的。

    可说句良心话,真是痰迷了心窍了!

    要不怎么会看不出满家里究竟是谁专会偷馋抹嘴,专会装模作样,专会倚宠做娇……专会人前羞羞涩涩,人后撒泼放刁!

    越想越上火,再次一哂,又夜半三更盼起了天明来。

    ……

    虽说碓房里只剩下姑嫂两个在干活,可也真不含糊。

    毕竟蒋氏肚子里虽很有些弯弯绕绕,却也不算是那等习惯偷j耍滑做事儿松松垮垮的主儿,干起活来还是能入眼的,否则陶氏这样挑剔的人也瞧她不上的。

    这会子尽管累的直喘气,心里头还有气,也并不曾松放了手脚。

    金鱼儿更是从来做事儿勤勉,再加上这两年家里头但凡要挨砻挨磨的,就少不了勤快本分又很有一把气力的金鱼儿。

    所以她年纪虽不大,堪堪十三岁,可不管是舂米磨面还是打扇车,都已是一把好手了。干起活来,就是蒋氏这么个妇人亦是不及的。

    顾三小和陶氏共养活了三子四女,虽说上头两个姑娘都已出嫁,可两个儿子也都成了亲,又生了孙儿孙女,不曾分家一大家子一起过活,丁口委实不少。

    吃饭的人多了,即便家里头的女人们轻易不用下地,可除了顾锦鲤外的女媳几人连同陶氏也要种菜喂猪、纺线织布、做饭洗衣。

    灶头锅尾、田头地尾、针头线尾,真是做不完的活计。

    都是干活的人,即便日子渐渐好过,肚子里也略有油水,可这茶饭还是贪的。

    所以除了夏收秋收后的两次舂米磨面外,基本上每月月初都还是要来趟碓房挨砻挨磨的。

    而自老辈里流传下来的规矩,家里头的重活粗活虽都由男丁们来干,可像舂米磨面这样的体力活,却还是要由女人们来承担的。

    所以自打金鱼儿不用再请神婆也不用再吃苦药汁子后,陶氏就在刻意锻炼金鱼儿干活了。

    用陶氏的话说,她也是做人婆婆的。四丫头已经这样蠢笨了,再不会干两样灶头锅尾的活计,还有谁家肯要!岂不是要留成老姑娘了么!

    他们老顾家,可自来还没有这样带累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