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处铁血战场四面风声萧萧刀枪齐鸣一起一落撼人魂魄。不料弹到至为高昂处弦声忽又低沉如江水呜咽败马哀鸣远方夕阳斜堕天地如血于肃杀之中更添凄凉这一轮琵琶声如流水般泻过渐弹渐缓终又变为明快清扬似于宛转江流中托起一团冰轮月光如霰朗照花林这般低回流转奏了一柱香的功夫曲终音散不复再闻。阁中寂然半晌池羡鱼长长吁了一口气叹道:“三年不见四妹这手琵琶弹得越精彩了。”金翠羽躬身笑道:“得大哥金口一赞小妹幸何如之。”她美目流盼向那小孩道“小娃娃你听得出这是支什么曲子么?”小童始终闭目倾听闻声张眼笑道:“这是一支曲子么?”金翠羽俏脸微变却见小童摇头晃脑道:“这曲子共分五段第一段调子旷雅乃是《高山流水》第二段人语空山有隐者之趣当是《渔樵问答》第三段忽变轩昂却是一段楚汉相争的《十面埋伏》第四段一派萧索为《夕阳箫鼓》之曲至于最后一段么月照大江自然是陈后主的《春江花月夜》了。”他说到得意处童真流露手舞足蹈好不欢喜。金翠羽怔忡半晌忽地叹道:“小娃娃真有你的。”小童笑道:“你琵琶是弹得极好的更难为你将五曲混为一曲前后衔接不露痕迹只不过技法仍有瑕疵!”金翠羽听他说得老气横秋仍不住道:“不知有何瑕疵还请指教?”小童道:“女子弹琵琶通常腕力不济你的轮指、滚指、弹挑并非熟极而流关节处略有滞涩。”白不吃怒道:“我四妹的琵琶关洛无对小鬼头你胡说什么?”.金翠羽始终凝眉细听闻言道:“二哥莫恼这孩子说得一点不假。”白不吃一愣却见金翠羽挽起衣袖露出如雪皓腕掌腕交接处赫然有一道细长红痕金翠羽道:“小妹这只手掌两年前被人斩断过!”众人闻言俱是一惊池羡鱼道:“何以如此?”白不吃一跳而起叫道:“妈拉巴子谁这么大的胆子。”贾秀才抿嘴不言眼里却掠过一丝煞气。金翠羽道:“两年前我在西凉道上卖唱遇上了凉州二鬼。”白不吃怒道:“好啊又是那几个鬼崽子么?”金翠羽道:“正是凉州七鬼被咱们宰了五个只剩大鬼三鬼。这两个畜生洗荡了一个庄子杀人越货不说还在滛辱庄中妇女。我既然遇上焉能袖手旁观。”贾秀才忽地嘀咕道:“大鬼三鬼武功很好啊。”金翠羽俏脸一沉喝道:“锄强扶弱本是侠者本分别说大鬼三鬼便是遇上梁萧那等大魔头老娘也不会退缩半分。”风怜猛可间听到梁萧二字心头一跳忍不住瞧了梁萧一眼。却见他神色淡定低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风怜心中犯疑按捺性子继续张耳聆听。贾秀才赧然道:“四妹说得是但你孤身犯险却又如何胜出?”金翠羽白他一眼道:“我占了突袭的便宜用‘五音箭’射死了三鬼却没伤着大鬼。那厮倒也厉害一口劈风刀使得水泼不进边斗边说些下流言语乱我心神我和他苦斗了五十余合一个疏失被他将右手斩了下来。那厮一刀得手使招‘风卷残云’转刀便向我颈上绕来……”贾秀才忍不住打断她道:“后来如何?”金翠羽嗔怒道:“还能如何总不成把我劈了你瞧清楚了老娘是人还是鬼?”贾秀才摸摸头打个哈哈道:“人不象人鬼不象鬼。”金翠羽啐了一口一正容色续道:“正当危急我忽听见噢的风响一枚石子从耳轮边掠过去当的一声将那口劈风刀撞出老远。大鬼虎口流血退了五步那厮倒也机灵知道来了强人撒腿就跑不料又是一枚石子飞来击中他背心大鬼顿时扑倒。我赶上前去见那贼子只是闭了|岤道心想除恶务尽不可留情二话不说奋起琵琶就将他脑袋敲得稀烂。”池羡鱼拍手赞道:“痛快痛快从此西凉道上多了几分安宁。”金翠羽点头微笑说道:“我宰了大鬼转身来瞧却见身后站了三人当下施礼作谢哪知其中一人摇头叹道:‘姐姐的手段狠辣了些为何定要你死我活才肯甘心。’我但觉这话迂腐颇是不以为然。这时另一人抢上前来拾起我那只断手道:‘我与你接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伸手便将我血脉封住而后取出小针细线三下两下就将我这断手续上了前前后后我只觉手臂麻木一片也不觉疼痛。那人续好手腕又抹了一些药给我一张药方吩咐我如何内服外敷。我也不敢怠慢便依他吩咐找地方调养了三月工夫手腕合好如初再过半年又能弹奏琵琶唉但如小娃娃所说这只手终归不及从前活便弹到关节处总是有一两分滞涩。”那小童插口道:“断手能续那人的医术很了不起啊!”众人纷纷点头。白不吃想了想问道:“老四那三人什么模样?”金翠羽叹道:“三位恩公不许我泄漏行迹还请二哥见谅。”白不吃道:“那给你接手腕的是男是女这总能说吧?”金翠羽迟疑一下道:“是男的年纪很轻。”白不吃皱起眉头嘀咕道:“那倒有些不像。”贾秀才道:“怎么不像?”白不吃只是摇头却不作答。风怜听得有趣回顾梁萧见他望着窗外出神便道:“师父世上竟有这等医术真是稀奇?”梁萧淡然道:“断手能续算不得什么天下还有更厉害的医术呢。”风怜笑道:“总不成将砍掉的脑袋也续上去吧!”梁萧怔了征莞尔道:“那可不能。”风怜嘻嘻一笑吐吐舌头却听金翠羽又道:“小娃娃真了不起连这点滞涩处也能听出来端地是家学渊源我金翠羽心服口服。大哥这鲤鱼你就给他吧!”“且慢!”贾秀才站起来摇头晃脑道“容区区先打一卦瞧瞧这鲤鱼给他吉不吉利?”金翠羽不恢道:“破落户你又弄什么玄虚?”贾秀才掏出三枚铜钱笑道:“易书有云:‘凶吉者言乎失得也’动土造房也要瞧瞧时辰吧!”当下将铜钱撒在桌上瞧了一眼便讶然道“啊哟不好是个始卦卦辞有云:‘包无鱼起凶无鱼之凶远民也’也就是说咱们没了鱼大大不妙故而这鲤鱼不送为好。”金翠平心知肚明贾秀才长年在大相国寺摆摊算命这三枚铜钱到他手里阴阳反覆随心所欲要扔出什么圭象便是什么卦象好说歹说总能叫主顾掏钱。这媚卦自也是他有意扔出来的。金翠羽正想着如何折穿这套把戏却听小童笑道:“既是娠卦那么还有一句卦辞你记得不记得?”贾秀才一愣道:“什么?”小童道:“有云:‘九二包有鱼无咎不利宾’那便是说你留着鲤鱼自己没事却对宾客大大不利。”贾秀才不禁赞道:“好伶俐的小家伙!但我们兄妹聚会哪有什么客人?”小童笑道:“没有么?戮问你神鹰使算不算客人?”四人神色陡变却见那小童手腕一翻手中蓦地多了一块玉佩雪白晶莹壮若苍鹰张翅探爪栩栩欲飞。关洛四杰同时站起失声叫道:“神鹰令。”小童笑道:“你们不送鲤鱼对我这神鹰使可是大大的不利!”四杰面面相觑一脸惊容。他们来此聚会确是蒙“神鹰使”所召但万想不到“神鹰使”竟是个孩子。小童笑容不改从四人脸上扫过去说道:“三年前你们加人神鹰盟怎生说得?‘黄河一夫’池羡鱼自愿召集两河豪杰而今怎么样了?”池羡鱼面有惭色道;“那些绿林中人各怀异心难以号令。”小童道:“那么‘变铜成金’白不吃筹集粮饷又是如何?”白不吃额上冒汗嗫嚅道:“两年前黄河大水粮食尽都捐了。”池羡鱼听得一惊还不及细加询问却听那小童又道:“那么‘卦中千秋’贾秀才搜集线报也该劳而无功吧?”贾秀才拱手笑道:“不敢不敢区区一向懒散做这种辛苦事儿力不从心所谓‘量才为用’使者不如再派我一个好玩儿的勾当……”池羡鱼不禁叱道:“老三不得无礼。”小童冷冷一笑又道:“那么‘马上琵琶’金翠羽张罗马匹却又如何?”金翠羽脸色白道:“这个……我当时手腕受损误了那笔买马的生意。”小童撑开泥金小扇摇头道:“盟主对你们十分赏识常说关洛四杰乃是北武林中一等一的豪杰而今三年过去却是一事无成。”白不吃面红耳赤连珠炮般叫了起来:“如今是鞑子的天下要想起事哪有这么容易?何况我……”话未说完只听池羡鱼雷霆般一声大喝:“住口。”白不吃被他一喝猛然惊醒缄口不言。池羡鱼目光如电射到梁萧身上冷声道:“这位朋友我们有事相商请你下楼去酒资饭钱池某一概负担。”梁萧笑了笑举杯浅酌却不起身。白不吃恼将起来怒道:“臭胡儿我大哥让你滚开。”一步抢上便向梁萧劈胸抓去。贾秀才心知梁萧不可易与叫道:“白老二不可造次……”但白不吃身形虽然臃肿“拿云手”却是独步关中贾秀才话才出口他已抓到梁萧肩头。蓦见梁萧沉肩抬手大袖翻起搭在白不吃手上飘飘一拂笑道:“接着吧。”白不吃只觉一股旋劲涌来身不由主如陀螺般向贾秀才撞去。贾秀才早先曾用这个法子戏弄酒保梁萧这时如法炮制只是将酒保变作了白不吃。贾秀才见状不慌不忙笑眯眯使一招“呵欠连天”吸了口气身形后仰。这是他生平绝学“懒人拳”里的招术有四两拨千斤之巧本想借以消去白不吃的来势哪知白不吃肥胖沉重远非酒保可比这一撞之下更带上了梁萧的“涡旋劲”非同小可。贾秀才方才接实便觉一腔子热血直冲喉头心知不妙忙叫道:“池老大!”变招“懒汉推磨”双臂一搓将白不吃转向池羡鱼。池羡鱼马步陡沉双掌前后推出。他的“缺月掌力”取法明月亏盈右掌如缺月亏蚀以虚劲接引化去白不吃身上旋劲左掌若圆月满盈以实劲抵住他后心这般虚实互易反复数次白不吃只觉身子忽轻忽重脚下忽高忽低蓦地一阵天旋地转双腿虚软坐在地上肥脸涨紫好比猪肝。梁萧一袖压住三大高手伸手在桌上一按飘然落到小童身前。金翠羽厉声娇叱轮指勾动琴弦引起五支小箭铮铮铮一串激响鱼贯射出这五箭叫作“五音箭”依宫商角微羽五音出快慢不一方位莫测。但见梁萧却不回头左手反转五指连弹每一指俱都弹中箭身只听得得之声不绝“五音箭”风车般掉了个头飕飕飕向金翠羽反射回去。金翠羽心中凛然手上却不慌不忙抡起琵琶铮然数响又将五支小箭挂回弦上。梁萧见她接箭手法如此精妙心头喝了声彩右手毫不怠慢抓向那个小童。那小童年纪虽小却也不慌左掌一挥右手食中二指从下方穿出点向梁萧脉门。梁萧笑道:“穿花蝶影手?”小童被他叫破武功心神一乱骤感手腕疼痛已被扣牢。关洛四杰见神鹰使被擒无不惊怒贾秀才纵身抢出使招‘旧上三竿”直击梁萧面门梁萧方要拆解贾秀才身子右偏变招“懒妇绣花”毛手毛脚直掏梁萧腰眼。梁萧瞧他拳法有趣微感好奇右手抓起小童左手与他拆解。霎时间贾秀才连使“步履踉跄”、“昏天黑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偏来倒去俱是“懒人拳”中的妙着看似疏懒实则似拙还巧、杀机暗藏。转眼间两人拆到第五招上贾秀才使一招“醉踢南山”伸腿扫出梁萧左掌斜挂贾秀才立足不稳向后跌出。梁萧身形略转探臂如风抓他腰际贾秀才慌忙使招“懒人脱衣”身子一蜷贴地蹿出只听哧溜一声贾秀才一身儒袍被梁萧抓在手里梁萧但觉人手滑滑腻腻低头一瞧手心里竟满是污垢大感烦恶将衣袍丢在一旁。贾秀才翻身站起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裤衩刷地撑开折扇哈哈笑道:“臭贼子哈哈老子的衣服可是宝贝哈哈摸一把赚十斤老泥……哈哈……”他一迭声笑得面红耳赤兀自不停敢情他虽躲过梁萧一抓却被梁萧的指风拂中了腰上的笑|岤。池羡鱼为人磊落不肯恃多为胜始终旁观见贾秀才败落才朗声叫道:“阁下好功夫池某前来领教。”一个箭步蹿上前来呼呼拍出两掌梁萧但觉掌风扑面也挥掌迎上顺手一带引得池羡鱼两掌交错粘在一处。池羡鱼大喝一声使出“缺月掌力”左掌实出右掌虚引哪知左掌内劲吐出却如泥牛人海无影无踪一瞬间大得出奇的内劲涌出梁萧掌心撞向他右掌池羡鱼右掌正自空虚被这无双内劲一撞身子一晃面色顿然通红慌忙双掌虚实互易左虚右实。但梁萧也用上了碧海惊涛掌中的“生灭道”以虚当其实以实冲其虚。霎时间池羡鱼被那掌劲连撞三次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紫。其他三人瞧出不对不由齐声叫道:“池老大。”但他们都知池羡鱼的脾气兀自焦急却不敢上前相助。梁萧见池羡鱼面色涨紫眉间透出一股黑气心知再过片刻这人不死即伤心忖道:“这四人颇有豪侠之风我伤了他们大不妥当。”掌力骤缩池羡鱼噔噔噔连退三步白不吃一步抢上将他扶住。那小童对着梁萧拳打足踢大叫道:“刀疤脸把我放开。”但人小拳轻落到梁萧身上全无动静。梁萧对脸上刀痕颇为忌讳心头怒起劈手夺过他的泥金小扇冷笑道??“你姓花?”那小童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梁萧道:“瞧了‘穿花蝶影手’我还不知道?何况除了天机宫哪儿养得出你这小怪胎来!”那小童怒啐道:“你才是怪胎呢。”梁萧撑开那把泥金小折扇瞅着那行草书念道:“花香满庭慈父渊赠爱子镜圆。”他合上泥金小扇道:“花清渊是你爹你叫做花镜圆吧?”小童小脸通红叫道:“是又怎么样呢?不关你事!”梁萧心道:“这孩儿果真是晓霜的幼弟当日我被他爹爹使诈擒住瞧过这小子一次那时他尚在襁褓而今竟然这么大了。”花镜圆正自作恼却见梁萧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不禁一呆只听梁萧幽幽叹了口气软语道:“镜圆你姊姊还好么?”花镜圆皱眉道:“我姊姊?我哪有姊姊?”梁萧身子剧震心中没得一乱:“是了当年晓霜冒天下之大不韪拼死救我势必激怒花无媸。老太婆一贯狠毒当年将晓霜逼出天机宫这次说不定将她幽禁起来不许她和爹娘幼弟相见甚或不让花镜圆知道有她这个姊姊。这十多年中也不知晓霜经受多少苦楚……”花镜圆瞧得梁萧面色渐转苍白目光森冷宛如电光饶是他胆大妄为也不觉害怕起来突然间只听梁萧长声厉笑呼然一声大响身旁一张檀木桌被他一掌震得粉碎。花镜圆哪受过如此惊吓忍不住撇了撇小嘴眼里淌下泪来。风怜忙道:“师父你吓着他了。”伸手将花镜圆揽过掏出手巾给他拭泪花镜圆有人怜惜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外落。梁萧一怔长叹道:“可别让他逃了。”风怜茫然不解问道:“他一个孩子你抓他作什么?”梁萧道:“你别多问他不是寻常孩子。”池羡鱼调息已毕站了起来铁青着脸道:“今日‘关洛四杰’一败涂地还请阁下留下万儿也叫咱们栽得明白!”风怜接口道:“你问我师父啊他是‘西方巍巍大哉昆仑’!”四杰一愣不解其意梁萧眉头一拧说道:“风怜不要乱说。”转身向四杰道“四位倘若有暇不妨转告天机宫主花清渊花镜圆在我梁萧手里他若要儿子便让花晓霜来开封铁塔见我。”他话未说完关洛四杰脸色已然白。十年前梁萧震怖一时当时关洛四杰犹未结义便已听说他的恶名天下侠义之士说起梁萧二字无不咬牙切齿恨不能生食其肉夜寝其皮。换作往日四人明知不是对手也要以死相拼、玉碎以谢。但眼下花镜圆落人敌手关洛四杰心有忌惮兀自恼恨却不敢妄动。梁萧说完拂袖转身下楼牵马去了风怜向店小二讨了一把描花纸伞抱着花镜圆随在后面。白不吃瞧着二人背影消失跌足道:“池老大难道就这么算了?”池羡鱼沉吟片刻道:“这大魔头绝迹十余年今日竟然出现在此只怕天下从此多事。三弟你门庭广阔设法将消息报与天机宫;四妹你火乘马渡过黄河去江西总坛求见云大侠这魔头是他夙敌你千万让他有个提防;二弟你身子不便就留在开封监视此獠动静。”白不吃急道:“老大你呢?”池羡鱼拈须叹道:“为兄要将消息散将出去招引四方好手。这魔头大j大恶仇家遍布天下若是大家齐心协力定叫他不能生离中原。”白不吃一拍大腿喜道:“池老大高见。”贾秀才默然片刻忽道:“池老大恕小弟多嘴这梁萧恶名虽著但气度不凡不似传说中那么不堪。”池羡鱼冷笑道:“但凡大j大恶之辈必有过人的气度。”贾秀才叹道:“老大所言甚是唉此等人物偏要弃善从恶可惜可叹。”四人商量已毕各行其是。
第六卷天道卷第九章龙奔万里
到了铁塔下花镜圆兀自呜咽不已双眼红肿得活似两个核桃。风怜笑道:“小不点儿我当你挺硬气的原来这样爱哭?到底还是小孩子。”花镜圆听了把泪一抹道:“你休要瞧不起人我才不是小孩子。”风怜抚摸他头道:“做小孩不好么?脸上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好玩。”花镜圆哼了一声撅嘴生气。二人一边说话一边随着梁萧进了铁塔片刻功夫升到塔顶只见下方城郭井然尽收眼底黄河远去飘然若带。梁萧自顾盘膝打坐。风怜向外瞧了片刻神朗气清对花镜圆道:“小不点儿……”花镜圆怒道:“我才不是小不点儿。你大我几岁就了不起吗?”风怜咯咯直笑伸出纤纤二指在他小圆脸上拧了一把道:“哪有你这样雪白粉嫩的大男人。”花镜圆不禁语塞小脚一跺道:“你瞧不起人。”恨恨坐在地上。风怜傍着他坐下笑道:“小不点儿你别害怕我师父不是坏人。”花镜圆道:“那干么抓我来这里?”风怜瞅了梁萧一眼心中也甚疑惑半晌道:“我也不知小不点儿你是离家出走么?”花镜圆瞅她一眼道:“你胡猜么?”风怜道:“我小时候跟爹妈拗气也离家出走过但饿了两天就忍不住回家啦。”风怜最喜欢小孩子见花镜圆有趣便千方百计逗他说话开心。花镜圆被她笑嘻嘻看着不禁面皮烫。他是花家嫡孙尚在襁褓之中便被长辈们宠爱有加更得侍女忠仆全意抬举从没哪个女子跟他这样平等相待促膝谈心连这等出走未遂的往事也跟他说。花镜圆聪明早慧心性不同寻常小孩听了这几句话对风怜油然生出几分好感想了想道:“我家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大山谷里叫人气闷得紧。上个月秦伯伯受姑爹之托出谷办事我想要跟着他但爹妈不让可奶奶最疼我被我纠缠不过就说让我出门历练一下长长见识。爹爹最听她话不好再说什么了。可奶奶要闭关修炼没空陪我出来恰好姑婆婆和姑公公来谷里玩姑公公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学高手比这个刀疤脸厉害多啦……”风怜听他趁机贬低梁萧不悦道:“我师父更厉害的功夫你还没见识过呢!”花镜圆哼了一声小脸上多有不屑。风怜越恼火欲要辩驳却听他又道:“后来姑公公向奶奶拍胸脯说带我出来必然平安。奶奶知他本事很大就放心啦谁知出了门秦伯伯和姑婆婆把我看得很紧这不让做那不让做都说我是小孩。哼他们也不过大我个几十岁就恁地瞧不起人。我偏要做出事来叫他们不敢小觑我。”风怜莞尔道:“你要做什么事情说来听听。”花镜圆板起小脸正色道:“我要号召河北豪杰结成义军打败元人鞑子恢复大宋江山。”话一出口风怜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梁萧虽然闭着眼也皱起眉来。风怜笑得打跌喘着气道:“就你么?小不点儿哎哟笑死我了!”花镜圆脸儿胀得通红怒道:“你……你瞧不起我!”风怜见他羞怒交进眼角便似又要淌泪心头一软忍住笑道:“好啦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嗯你再说说怎么结成义军打败鞑子?”花镜圆却拧过头去气呼呼地道:“我才不说你嘴里不笑心里却笑!”风怜瞧他早先大言炎炎这会儿又孩气十足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枯坐了一会儿见他怒气消了才又逗他开口花镜圆到底是小孩子心思活跃禁不住挑逗三言两语又跟风怜攀谈起来但组建义军一事任凭风怜如何询问他也绝口不提。风怜听说花镜圆来自江南便絮絮问到江南风景花镜圆原也见识不多只是从书本之中、长辈口里知道些许但他心气高傲不肯被人小觑当下便纵极想象无中生有将江南风景杜撰一番。他年纪虽小但口才颇佳风怜听得心生向往说道:“师父中土竟有这么好的地方咱们来了要玩耍个够才好。”梁萧去过江南知道花镜圆底细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娃儿胡吹大气真该好好揍一顿屁股。”当下重重哼了一声并不理会。风怜见他神气冷淡不知原由不禁疑神疑鬼:“莫非我不经意触犯了他惹他气恼。”一时心中忐忑托了腮征怔出神花镜圆说到高兴处没了听众也觉无趣悻悻住口。此时骤雨渐歇但见残露凝珠垂于檐下却听宝铎含风响出天外。沉寂间忽听塔下一阵喧哗有人高叫道:“白不吃那狗贼就在上面么?”花镜圆探头瞧去只见塔下围了百十人望着塔顶指点白不吃身躯胖大处在其中分外显眼只听他道:“我瞧得清楚梁萧那狗贼就在上面跟他姘头坐在一处。”风怜羞怒已极大骂道:“大肥猪你不要血口喷人!”白不吃哼了一声嚷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这小娘皮跟那狗贼厮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话未说完一点青光闪过正中白不吃面门白不吃啊哟一声口中流血吐出一颗门牙来。花镜圆回头看去见梁萧原样坐着花镜圆心中好奇猜想他一动未动又如何伤了对方。群豪怒气冲天破口大骂。骂声中人群中走出一人国字脸锉刀眉身躯魁梧望着塔顶扬声道:“梁萧当日你在伏牛山杀我父亲可还记得么?”梁萧道:“阁下是谁?”那汉子道:“蔡州陈鼎。”梁萧那日在伏牛山杀人甚多哪知有什么姓陈的好手思忖间又听陈鼎道:“杀人偿命姓梁的你若有胆便下得铁塔与我决个生死。”声如金铁交击豪气迫人。群豪纷纷跷起拇指赞道:“好汉子。”梁萧默然半晌忽道:“你非我敌手白白送命有何益处?”陈鼎高叫道:“那又如何?人生在世谁无一死。陈某宁做死鬼不做懦夫哼姓梁的你不敢下来是么?好我上来会你。”迈开大步走向塔门走出不到十步便听嗤嗤两下陈鼎双腿骤麻屈膝跪倒。这两记暗器来势奇快陈鼎分明听得响声却也不及让开。群雄纷纷抢上忽听叫声大起靠近塔门的人纷纷倒地。花镜圆始才看清那暗器并非铁莲子、飞蝗石却是梁萧从地砖上随手捻起的碎屑不觉心里休:砖屑轻微不经风吹但一过梁萧手指便逾越百尺毫厘不差击中群雄|岤道这分内劲准头天机宫中只怕无人能及。思忖间忽见那陈鼎双手撑地咬牙瞪眼向塔门缓缓爬近额上青筋暴出颇为狰狞。花镜圆见他如此神色心头微感害怕。梁萧手指轻挥射出两粒砖屑击中陈鼎双肘要|岤。陈鼎四肢俱软趴在地上情知报仇无望甚或连仇人也难得一见心中悲不可抑伏地大哭。风怜看得不忍说道:“师父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你让他上来有话好说。”梁萧摇头道:“世上也有许多解不开的怨仇。这人性情刚直为父报仇不死不休。我有事未了不能束手就毙。但若直面交手我不全力以赴又未免瞧他不起辜负他一片孝心。”说罢叹道“如他所言我就做个不敢出头的懦夫吧!”风怜秀眉微蹙欲言又止。塔下豪杰越聚越多联手向塔里猛冲但梁萧坐镇塔顶正是要借此地利叫众人无法围攻。群豪冲突数次都被他一一逼退。渐渐时已人夜凄风挟了冷雨疏一阵骤一阵地刮起来。群豪人不得塔只好退到一边树林前避雨嘴里兀自叫骂。这帮人出生草莽不乏粗鄙轻佻之辈骂了一阵不免涉及男女之事口齿渐渐不堪。只听白不吃道:“老子在这里淋雨挨风那狗贼倒是安逸快活却不知他这会儿怎生摆布那个小娘们儿?”另一人轻笑道:“那还用说你白老二想得到的他想得出来你想不到的他只怕也想到了就看这个上那个下这个下那个上不消几个回合扑通一声哈哈大伙儿猜猜怎么着?”旁人凑趣道:“怎么着?”那人嘿嘿笑道:“就看那娘们儿用力太猛将那狗贼一家伙颠下塔来摔他个七零八落呜呼哀哉啦!”众人纷纷狎笑起来。白不吃笑道:“你罗大纲你这张鸟嘴亏你想得出这招。嘿不过那娘儿们可是个胡儿皮肤白得跟奶似的身子高挑情如烈火真来那么一下子也未可知。”众人又笑。罗大纲笑道:“不错不错。可咱们千方百计要取那狗贼性命倘若到头来却被一个雌儿拔了头筹忒也没脸。哈哈那狗贼倘若真这么一死也算是扬名千古遗丑万年怕只怕咱们提前说破叫他多了个提防……”花镜圆对这般下流言语不甚了了只觉得风怜瑟瑟抖禁不住牵着她手道:“姊姊你冷么?”风怜咬牙不语伸手捏断一块檐瓦忽地奋力掷出那罗大纲正说到口滑忽听风声急来慌忙抡起钢刀格挡只听一声大响钢刀脱手飞出林中罗大纲龇牙咧嘴握着虎口指缝间流出血来。风怜没料到自己随手一掷威力强劲至斯也觉诧异回望梁萧只见他含笑点头。风怜胆气倍增向塔下高叫道:“谁再胡言乱语姑奶奶打烂他的狗嘴。”塔下静了一静群豪骂声又起这一回更是猥亵下流。风怜气恼已极抓起檐瓦没头没脑向塔下掷去她这些日子随梁萧苦练内功已有小成虽不能收自如但手劲奇大又是居高临下一时间只听塔下痛叫声迭起。群豪扶着伤者狼狈后退直到风怜再也掷打不着。花镜圆看得有趣捂嘴偷笑忽听夜风中送来一阵鸣金溅玉般的马蹄声顷刻得了塔前只听一人叫道:“梁萧在么?”花镜圆喜道:“秦伯伯!”梁萧蓦地睁开双目拂袖起身长笑道:“秦天王久违了!”这一声用上内功雄浑悠长直如虎啸龙吟震响八方大半个开封古城都能听见。群豪正要重开骂局被这叫声一镇各各噤声一时悄然。却听秦伯符朗声道:“梁萧你也算是一世之雄与小孩儿为难不嫌害臊吗?”梁萧道:“我但求亲见晓霜一面别无他想。”秦伯符道:“既要求见姊姊怎可拿弟弟做质?”梁萧道:“若不如此那又如何?难不成要我硬闯天机宫吗?”他顿了一顿又道“天王风采气度素来令我敬服。当年百丈坪上阁下援手之德梁萧也是铭感于心。而今天机宫与我恩断义绝誓不并立花无媸心机深沉诡计百出若不使出这个法子只怕我今生今世也见不着晓霜一面。倘若晓霜亲来身子无恙我梁萧对天立誓不但交回花镜圆而且从此远走西域终生不履中土!”风怜早听柳莺莺说起往事知道梁萧此次返回中原全为这个花晓霜。风怜千方百计随梁萧前来一半固是余隋难了另一半却也为了瞧瞧那花晓霜。要知她心底总存有几分侥幸忖想柳莺莺人才武功举世无匹梁萧倘若倾心于她自己倒也死心那花晓霜却未必就有这分姿容才具。风怜自忖使些手段未始不能和她争个高低。故而此时听得梁萧这番言语胸中一时酸溜溜的满不是滋味。忽听一声清啸塔下一道黑影冲天而起不走塔门双手勾着塔外飞檐一起一落顷刻间掠上六层。风怜吃了一惊她手中恰有一块檐瓦想也不想大力掷出。那黑影却不躲闪右掌一翻那檐瓦噢地原路返转势大力沉快了一倍不止。风怜碎不及防不知如何应付但听耳边嗤的一声檐瓦四分五裂落在脚前。回头一瞧但见梁萧袖手而立淡然道:“让他上来。”话音方落一股惊风挟着雨点从窗外扑将进来风怜眼前一花房中多了一个黑袍黄面的瘦削老者花镜圆欢然道:“秦伯伯你好啊!”老者瞪他一眼怒道:“好个屁?你偷了神鹰令瞎跑还有脸叫我?”花镜圆羞恼交进低了头去。梁萧躬身施礼道:“多年不见秦天王的武功愈精纯了。”秦伯符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皱眉道:“你倒是贵人多劳苍老了许多。”梁萧苦笑道:“不才落破经年自然老得快些。”花镜圆见二人相对唏嘘不似敌人倒象朋友心下甚奇问道:“秦伯伯你认识他么?他是谁呀?他说我有个姊姊怎么没听爹妈说过?”他连珠炮似的将心底疑问道将出来但秦伯符恼他盗走“神鹰令”四处招摇引来天大麻烦只白他一眼并不理会对梁萧道:“不论如何你拿这小孩儿当人质大大不对。”梁萧微微一笑道:“秦天王不必多言是非。晓霜不来我绝不会放人。”秦伯符浓眉拧起口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过得半晌缓缓道:“如此看来唯有一战了。”梁萧叹道:“秦天王若非得已我不愿和你动手。”秦伯符把袖一拂道:“这些子都是废话。你若当真有心就把孩子还我。”梁萧见他言辞绝决全无回旋余地。不禁心生疑窦笑道:“天王这是何苦?只须晓霜亲至我不仅立时放人抑且负薪请罪绝无二言……”秦伯符双眉一挑喝道:“那么闲话少说接掌便是。”双掌一错拍向梁萧。梁萧微微一笑双掌拒出。四掌相接均无声息忽然间秦伯符身子一晃倒退两步黄脸上腾起一抹赤色吐了一口气身子蓦地鼓涨起来好似长大一倍双足倒踩九宫步履滞涩。梁萧心头一凛原来秦伯符一招不胜竟将“巨灵玄功”运到十足如今双方身处斗室一旦用上全-力三招两式立分生死。梁萧心上疑云大起高叫道:“且慢秦天王我若要凭恃武力早已闯入天机宫何须拿这小孩儿作质?”秦伯符望着他默不作声双袖依旧鼓荡但目光闪烁已不如适才凌厉。二人对峙片刻忽听一声长啸划破长空夹杂着天上霹雳震人心魄。对敌二人均是一愕秦伯符目有喜色。只听那啸声渐响苍劲悠长恰似一条怒龙摇头弄尾奔腾而来初时尚在数里开外片时已至塔下忽高忽低扶摇而起瞬间逼近塔顶。梁萧峻声道:“风怜看住孩子。”风怜见他神色凝重迥异平时一怔便道:“好!”话音未落啸声陡歇一团白影从楼梯口蹿将出来扑向梁萧梁萧马步陡沉右掌圈转使上“碧海惊涛掌”中的“涡旋劲”“滔天劲”则从左掌吐出这一圈一吐寓攻于守威力绝大。那白影与他一撞满室狂风顿起。风怜只觉劲气扑来站立不住背脊紧紧靠在墙上。二人交手快不可言走马灯般拆到二十招上下。那人怪叫道:“小子功夫不错。”忽地拳脚并施逼得梁萧错退三步梁萧定住身形掌法一疾又将他逼回原地。秦伯符见两人来来往往绕室激斗难分高下心念一转高声道:“释岛主费神了秦某先走一步。”那人笑道:“妙极老子闲得筋酸骨软今晚正要大大地费神啊哟……”他说话分神被梁萧指尖拂在肘上酸麻难禁叫出声来。这白衣人正是释天风他和凌水月受花无媸之托带着花镜圆到江湖上游历哪知这小东西古灵精怪到了河南地界趁众人不备竟然偷了秦伯符的神鹰令擅自逃了。众人分头追赶谁知花镜圆年纪虽小心眼却多沿途布下疑阵几个老江湖始料未及竟然追错了方向。秦伯符最早还醒赶回开封时却听说花镜圆被梁萧擒了他震惊之余催马赶来。释天风夫妇也随后赶到释天风性情急躁一得消息便施绝世轻功抛下妻子一道烟奔来二话不说便与梁萧动手。他一身武功出神人化转遍天下难寻对手当真把此老闲出病来;适逢梁萧修炼多年登堂人奥老头儿一见便觉欢喜存了心要打个痛快。秦伯符心知二人急切中难分胜负抢上一步从风怜怀里将花镜圆夺过。风怜欲要阻挡但此时满室劲气纵横逼得她动弹不得。梁萧见状大喝一声左掌“涡旋劲”变“滔天劲”右掌“陷空力”变“阴阳流”而后五指乍分化为“滴水劲”再与左掌一交依循数理变为“生灭道”。他这一招之间化生“碧海惊涛掌”六大奇劲释天风手忙搅乱仓猝间被逼退数步。梁萧足下一转蹿到窗前一掌向秦伯符拍到。秦伯符自知不敌抱起花镜圆哗啦一声撞破圆窗从塔顶飞跃而下。花镜圆还未还过神来已然身在半空骇然之余正欲叫喊一股强风扑面灌人口鼻让他出声不得斜雨刮面则令他无从睁眼唯听得风声在耳呼呼呼响个不停。塔下群豪见秦伯符飞将军一般从天而落又惊又喜了声喊纷纷抢到塔下接应。秦伯符只觉大地飞逼近塔下一千人等面目逐渐清晰。眼看就要落地他猛地伸出一手抓向一角飞檐想要借以消去些许堕势哪知头顶风声一紧一声大喝如惊雷劈落:“回来!”秦伯符手臂一热花镜圆已被夺去他身不由主向下跌落地上四名好手同时抢上奋力将他托住。秦伯符抬眼一看只见梁萧右手搂着花镜圆左手四指挂在飞檐之上便似败叶将落飘飘荡荡。秦伯符定了定神突觉肘间一阵剧痛伸手一摸竟已脱了臼。梁萧震断秦伯符手臂夺走花镜圆神机诡变不过刹那间事。他勾住飞檐方要纵起忽觉头顶风响心知释天风到了不由得暗暗叫苦此刻他落在下方交手定然吃亏倘若被逼落人群豪围中众寡悬殊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正自转念眼前白影一闪忽见释天风一手挂住飞檐笑嘻嘻地道:“照啊小子站着打不过瘾咱们吊着再打。”说罢骄指点向梁萧心口。梁萧见他光明磊落不肯多占便宜心中佩服身子一摆翻上铁塔三层笑道:“吊着打小子甘拜下风。”释天风如影随行也到了三层叫道:“站着打爷爷也是天下无敌。”梁萧道:“那可未必。”释天风两眼连翻怪叫道:“不服的你把小娃儿放下咱俩比比。”梁萧笑道:“你想赚我放人那是白费心机。”二人嘴里说话手脚却不稍停踩着宝塔咫尺飞檐你追我赶疾若闪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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