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有一个纸条,上面是师父的字迹:茅山道法总体上由秘法和符咒形成,其中有符、咒、降妖、摄魂、灵图、镇邪等秘术数十种,而上面几十种又分为数百种小秘术,你此时根基未稳,先从画符和念咒开始修习,切记贪功冒进。。。
我重重点头,暗暗回应着师父,我一定会脚踏实地地修习茅山秘术!
现在看了画符所需忌讳的事宜,不免让我心惊肉跳,先前看师父画符时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如洒脱,原来这里面竟是暗含这么多的禁忌奥妙,就是在画符前的准备工作和谨记事宜都有几大条,比如画符时务必保证身正心正,而且要有一颗无比虔诚的心,否则心不正者,画出的符非但没用,反而会引祸上身,另外还要有证道凭证,否则你请的神仙也不知道你是谁,无法帮到你,这个只是省略,我想我正式拜入茅山道门后便是证道的凭证了吧,最后是画符中有时需要踏罡步斗来辅助,所以踏罡步斗也要提前修习,还有画符时需要配合的指诀,以及敕符指诀。。。
现在我终于知道师父在画符的时候为什么左手总是掐来掐去那几个指诀,原来第一道指诀为日君诀,第二道指诀为月君诀,第三道指诀天罡诀,日君为太阳星君,月君为太阴星君,天罡诀可吸收天罡气,使画出的符咒威灵大增,普通的指诀为食指弯曲掐住大拇指指根与虎口连接处,大拇指则掐向无名指根部,剩余三根手指平伸压向符纸,后者画出的符咒明显没有前者的威灵大。
画好符咒则是敕符程序,若是画完后不敕符,那灵气就是很快消退,敕过符咒后,灵气便会凝聚不散,而且灵气还会大大增强,一般敕符是掐金刚指或剑指敕符,金刚指为无名指穿过中指指背,由食指压住,大拇指与小拇指弯曲掌心,中指平伸敕符,剑指为小拇指和无名指弯曲掌心,由大拇指压住二指指甲,食指和中指平伸敕符,敕符的方式有很多种,前者是上佳之法,当然还有是将毛笔倒头,用笔头连点符纸三次,然后将符纸绕过香炉三周,才算完成敕符。
看完画符程序,我迫不及待地要看踏罡步斗篇,以及咒语篇,有了这两样,我就可以尝试画第一道符咒了。。。
不知何时,我竟然迷迷糊糊起来,也不知我看了多少,记了多少,总之我感觉意识好昏沉,这或许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半阴半阳,说睡着了吧,脑壳还有些清醒,但若说没睡,可全身已然懒的不能动了,俗称半睡半醒。。。
“咯咯~~~咯咯咯~~”
迷迷糊糊的,一丝丝小娃娃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缓缓睁开眼看向窗沿,猛然看到窗沿外居然趴着一个身穿红肚兜的大胖娃娃,这个娃娃说不出年龄,因为他的面容很白,不对!应该是很青才对,而且还有些发绿--
“鬼?!”我张开嘴想大叫,试图唤醒卜一缺,但是我惊愕地发现我张开嘴却喊不错任何声音,可是我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人都说那鬼不分大小,不是有句俗话叫人小鬼大吗?说的是不管鬼有多小,他的怨气和阴气和大人的阴魂是一样的,原来这里真的有鬼!
我再次大声喊叫,可是我感觉胸口像是压住了一块大石,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这下我急了,只见那个小鬼还在看着我,他的双眼是完全发黑,没有头发,没有眉毛,简直活脱脱的一个皮包骷髅,而且,他还在对我笑--
“咯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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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枯海寻道 第十七章 金断雷(七)
“。。。肃清肃清!”
神思错乱之际,我猛然想起上清经中的一道凝神译文,此经文有凝神定心之效,自然也有摒除杂念之精妙所在,我使出全身力气仰天大叫一声,这次终于喊出了声音,急中生智,我伸出左手按照书中所述,立时掐出一道三清指诀,扬起,然后在胸前一打--
“呼!”猛地睁开眼睛,我几乎全身一阵巨颤,口中深深吐出一口闷气,身上这么会儿好热,满身满脑壳都是豆大的汗珠,我来不及擦拭,凭借着枯黄的油灯四下扫视,最后急急停留在床边上方的床沿,外面黑乎乎的哪里有半个鬼影。。。
。。。原来是做了一个怪梦啊!
待我回过神,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大气,擦拭掉脑壳上的汗珠,我看了看床那头的卜一缺,卜一缺还在鼾声如雷,看来他倒是睡的很香啊。
我静静地坐了会儿,脑壳里短暂地陷入一片空白,随后仰身躺在床头上,我仔细回想刚才的梦,真的太真实了,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我可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这次。。。这次是为什么呢?
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木牌牌,这是老爹给我做的将神牌,也是镇压衰气的玄武牌,不是说戴上这块木牌牌就不会再倒霉了吗?那刚才的梦又说明了什么呢?
抚摸着将神牌上面的深刻纹路,一时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眼下我至少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所宅院肯定有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师父一向神机妙算,想必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解决此事,反而让我们两个初入道门的毛小子来探路呢?他究竟在想什么?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我情急之下打出了三清指诀,我抬起左手,也不知我刚才是否真的打了这个指诀,这还真是活学活用,我嘿嘿一笑,也幸亏我没有早睡,也幸亏卜一缺打呼噜让人无法入睡,不然我还无法明白师父的苦心,难道这就是师父常说的机缘造化?
虽然吓了一跳,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终于会用基础的道术护身了,此时此刻我对自己可以说是信心倍增,想当初替别人压坟时候的胆子也再次找回了,而这些,都是有茅山道术作为依仗!
越是如此,我反而越羡慕师父,若是他遇到这样的事,基本这些道术都没必要用的,因为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敢近他的身,面对一代宗师,它们也只有掉头逃跑的份,哪会像我这样啃口泥巴吐不出的样子,差点没给我憋死。。。
想来想去,我先前那点困意也一扫而空,刚才用道术震碎梦境的一幕让我开心不已,这么会儿反而更想再见到那个小鬼,然后再在它的身上试试我新学的道术,心血渐渐,我毅然走下床,将一切收拾妥当,然后穿好衣服,今晚大不了不睡了,我一定要帮马五郎找到这所宅院的问题所在,也从而省得师父再操劳,嘿嘿!
打定主意,我伸手掐出道指,师父说过,在没有任何机会施展符咒法术的时候,便可请地气,地气一出,可镇邪驱鬼,我先掐出指诀,待会儿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也提前有了准备,直接猛跺地面就是,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符咒护身,目前也只有这点计划可行,可是想想怕个屁啊!
现在好歹身为茅山宗师的弟子,人家都欺负到家门了还无动于衷,更待何时呢?!
我将指诀一翻背在身后,然后缓步走出隔间门帘,再拉开正屋房门,平地一股清冷气息迎面吹来,刚才吓出的一身大汗瞬间给席卷一空,四周一片漆黑,本来天空还是有着朦胧的星月的,只是被院墙外一棵巨大的什么树给遮挡了,由于先前来时就已经天黑,所以也看不清是椿树还是槐树,总之初生的枝叶间,只能透射出一丝丝细微的光线。
走进院子,四周的景色勉强可以看清,回过头,隔着窗棂看了看屋子里枯黄且弱小的烛光,我放弃了再回屋端油灯的想法。
缓缓打开天眼,我再次四下扫视,这次光线下场景果然有所变化,但是看过才知道,我先前为什么看不出任何异样,原来。。。原来我先前所看到的普通气场就是阴气形成,而非正气!
卜一缺的三昧真火之所以旺盛,是因为他也是道门子弟,有祖师庇佑,所以置身在漫无边际的阴气中才会如此的格格不入,才会将三昧真火燃烧得异常旺盛。
想通这些疑问,我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这四周。。。四周的阴气几乎将这所宅院全部覆盖,但却异常的稀薄,冷薄的月光还是能够穿透下来,按说这样的阴气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但依照马村长所说,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管谁家有了双胞胎都会无端夭折,直教那阴阳大先生都束手无策,这又该怎么解释?
师父曾说过,事从因,祸从源,我只要找到这些阴气来自何处,想必就可以找到刚才那个小鬼了,现在,我已经越加的深信刚才并非一个简单的噩梦了。。。
渐渐的,我沿着那些阴气涌动的方向,寻根究源,视线绕过土坯小厨房,再顺着破旧的青瓦房房檐一路直下,突然!我猛地转身,视线紧紧锁定前面不远处的那口古井!
嘿!果然在古井之中,我歪头想了想,难不成是淹死的?水鬼?仔细回想那个小鬼的模样,全身的毛发一根不剩,或许正是在水中浸泡的缘故了,心中一定,我背着指诀一步步走向古井。。。
若是离的远些还不怎么发现,但是到了古井的边缘才发现,其中蔓延而出的阴气真可谓是直冲中宫,我不禁闭了闭气,以免吸入体内太多阴气,面对着这么个场面,要说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若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可以借地气驱散,但是这口井本身就在地下,也不知地气还能否借成。
但既然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看看,就算无法驱散它,相信跑还是来得及的,我颤颤巍巍地向前挪移着,距离井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就在井沿前,我忍不住停了下来,然后猛地喘口大气,心下一横,怕个屁啊!看就看!
猛地探出脑壳一看,因为我现在是开了天眼,如果井里真有什么我一定能够看到,一定能。。。咦?这下面黑漆漆的一股股阴气往上冒,阴气倒是看出来了,可是天眼也不能透过阴气看到最下面啊,那我该如何确定呢?
我不再往下看,并退后几步,思忖一下,要不要现在就去找师父来?还是直接先叫醒卜一缺?但是。。。如果千呼万唤的把师父弄来,万一师父一来那东西缩下去不出来怎么办?可不叫师父来单凭我和卜一缺两个半吊子也不成事啊,嗯,不如先叫醒卜一缺,让他蹲守住,我再去叫师父!
主意打定,正欲转身离去之际,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次我要再确定一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确认实在看不透里面后,我便有些失望地欲转身离开,但就在这时!
“嗤!”的一声尖锐的划破,我急急仰身,但胸口的衣领却已然被一只干枯发绿的手爪死死抓住,力气之大一下子将我抵在井口沿上,而且还在一点一点地向井里拉,我心里顿时慌着一团,指诀不知何时松开,赶忙伸出两只手向那只鬼爪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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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枯海寻道 第十八章 金断雷(八)
干枯的手爪死死地抓住我的胸口衣领,与此同时,井口内急速涌出一股股黑漆漆的气团,沿着那只手爪攀沿而上,然后将我包裹在内,我几乎看不到一切,就连身下的手爪也渐渐看不清了。。。
我的心神彻底慌乱,双手不停地扒着那只手爪,但是触手是冰寒入骨的森冷感觉,可是我已顾不得那么许多,整个身子被一点点拖进井里,我只想尽力摆脱它,可是这只手爪如金铁打造的铁箍一般,竟是坚硬死牢,任凭我如何大力掰它扒它,甚至一个个扣它,但。。。仍然没有一点效果。。。
直到我上半截身子已经被拖进井里,我顿时意识到事情严重的程度绝非我现在所想,趁着我还能勉强探出头,赶忙向着外面大声喊叫:“卜一缺!马五郎!你们快来救我啊--”
眼下我只能向他们两个呼救了,因为师父还在马村长家住着,唉!若是有他在就好了。。。
“卜一缺!马五郎!你们。。。”
随着我一个失神,那只手爪猛地往下一拽,我哇呀!一声跌出大半截身子,情急之下,我双手奋然扒住井口边沿,幸好这个井不算太大,手臂伸开之后正好可以架在上面,由此,我再次和那只手爪僵持起来!
“大胆孽婴!”
突然!我精神一震,一道熟悉之极的声音自我身后响彻而来,我知道,这是师父,是师父的声音!
“斗姥临坛起兵咒,咒请南天降神兵,神火雷电,破禁诛邪!”
一股凌厉的劲风伴随着声声怒喝,随之,一道道黄符自我左右洒落而下,这次开了天眼,我竟能看到那黄符上面的符文闪耀着璀璨的金色雷芒,如炽烈火焰在然后,如金铁重创的闷雷之音,在我耳边轰轰响起--
“嗤!”的一股黑烟冒出,这股黑烟正是由那只手爪所化,随着四周的滚滚黑气,登时向井底急急钻下,我胸口一松,只觉肩膀却是一重,整个身子被一股大力猛地掀了起来,我一个趔趄急退几大步,然后一个站立不稳瘫坐在地,这时我终于看清,正是师父站在我身前,那刚才把我掀起来的人,也一定是他了。
师父没有回头看我,而是低着头紧紧盯着那口井,许久之后,正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初七!发生了什么事?!初七!初--”
我回过头,看到卜一缺身披着一件外套赤脚冲了出来,看着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没由来的苦笑一声,看来卜一缺入道门这么些年还未修习任何道术,这个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了,我同时也非常理解李道长的压力。。。
师父对着那口井看了半天,随后缓缓背负着双手,仰首看向天空,北方的大勺子星这会儿尤为明亮,我顺着大勺子星看下来,见师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当即有些急了:“师父,你怎么还不去抓住那个鬼婴啊?”
谁知师父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道:“抓个屁啊,井底连着那棵大槐树,大槐树的根又是四通八达连着地下的气脉,现在还不知道它跑到哪去了呢,就算我现在肯下井去追,也不过是弄湿一身衣服罢了,唉!”
我顿时气馁地叹道:“那我岂不是活该倒霉了?对了!马五郎天天住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事呢?那个鬼婴为什么不找他的麻烦?”
师父顿时一惊,急急叫道:“差点忘了,快进屋看马五郎!”
卜一缺就站在房门前,闻言急忙转身向屋子里冲,但马上自门口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哎哟!恁娘的!这地上什么时候放了把锄头啊?!我的脚板割破了,脚板。。。”
“扑通!”一摔倒声传来,我忙扭头看去,只见卜一缺已经抱着大脚丫子坐在地面哼哼唧唧起来,地面上当真是流了不少血,我揪着心咂了咂嘴巴,心想这卜一缺一通大觉睡的怎么还染上倒霉劲了,那锄头仰着脸朝上就没看到吗?
倒霉?他怎么突然间这么倒霉?
我急忙向胸前摸索,这一摸索不要紧,我震惊地发现,胸前佩戴的将神牌不见了!
四下扫视,最后视线急急落在那口井上,再回想刚才的情景,我恍然醒悟,恨恨地捏起拳头砸向地面,这个该死的鬼婴,居然把我的将神牌扯掉了,一定是刚才情急之下将绳索扯断了,这个该死挨千刀的鬼婴,将神牌怎么没有砸死它啊,这该如何是好?没有了将神牌压制,我的霉气一定会带给身边的人,难怪卜一缺这么倒霉,原来还是因为我,我只觉得一口闷气瞬间压住胸口,让我难受得无以复加。。。
悔恨无益,我忙爬起身,急急查看卜一缺的伤势,此时师父已经走进马五郎的房间,卜一缺连连摆手道:“快别管我,快帮你师父找出那个脏东西,我这不疼,不疼。。。”
说着,卜一缺的嘴巴已经咧到耳朵根上了,说不疼才怪了,但我现在也很想找出那个鬼婴,待查看卜一缺脚板上只是一个小血口子后,忙找到一撮棉花按上,并弄块布条给他裹上,至此,我才迅速钻进马五郎的房间。
按说师父也来这么一大会儿了,怎么这个房间里还没有点灯啊,四周阴暗潮湿,而且还有一股子发霉发臭的怪味扑鼻而来,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也难怪,一个大男人没有婆娘照顾,再说又是个不修边幅的庄稼把式,屋子里难免是这味儿。
马五郎的床铺是南北通长摆放的,正好靠在假山上,床头正对着窗棂,而师父此刻正站在床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马五郎睡觉,也怪了,我刚才叫那么大声,连鼾声如雷的卜一缺都叫醒了,愣是没把马五郎叫醒。
只见马五郎直直地平躺在床上,全身几乎连一丝弯都不带打的,看似和死人差不多,说是死人,因为这个房间安静的程度,我估摸着掉根针都能听到,而庄稼汉马五郎粗人一个,睡觉即便不打鼾,呼吸也应该很粗,那就应该听到才是,可是我走到师父身边,竟连一丝细微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看他这样,我不禁有些渗得慌,前几个时辰我们还在一起聊天来着,不会就这么会儿就被那个鬼婴勾走了吧?
我缓缓凑到师父耳边,极力压低声音道:“师父。。。马五郎怎么样了?”
“嗯?”师父的声音极其正常化地应了一声,然后略含呵斥地道:“说话怎么这么小声?晚饭没吃饱吗?”
我愕然张了张嘴,敢情师父生怕吵不醒马五郎啊,立刻恢复声量道:“师父,马五郎他。。。他怎么样了?”
师父毫不忌讳地冷哼一声,道:“没怎么样,就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你现在就是在这里放鞭炮也弄不醒他,哼!难道你没看到床下那东西在干什么吗?”
被师父这么一提醒,我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天眼,忙再次打开,这下我顿时傻眼了,只见马五郎正被一团浓郁的阴气层层包裹着,而马五郎的身下,竟是背靠背紧贴着一个小鬼娃,这个鬼娃我一眼就认出了它,可不正是先前在梦中吓我,然后在井口拖我下水的那个鬼婴吗!
可是它怎么这样和马五郎贴在一起,而且并不惧怕我们的样子,反而对着我咧嘴发笑,无声的笑,笑得很冷,很冷!
“鬼压床?!”我脑子里和嘴里几乎同时想出并喊出口。
这个鬼压床我是当初在十八里村时听吴大先生说的,那时候村子里就有人被鬼压了床,最后吴大先生。。。总之以我目前的经验来看就是鬼压床无疑了。
师父却是冷笑一声,道:“若是普通的鬼压床就好了,这个鬼婴可是要侵占马五郎的身体,若是我现在打散了它,那它一定会连同马五郎的魂魄散掉,马五郎何其无辜,唉!你看看他的三昧真火都即将要熄灭了,看来这个鬼婴是决心拿马五郎和我们对抗了!”
“初七--”
我还想说什么,但突然间,院子里远远传来一道声音,这是卜一缺的声音,他在叫我,他怎么跑到院子里了?再说他让我进来帮师父的忙,怎么这会儿突然叫我了?
我来不及多想,卜一缺脚板被割到,我要赶快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师父正值盯着那个鬼婴,我张了张嘴,也不好说什么,刚才那一声估计他也听到了,没有解释,我扭头跑出屋子。
“卜一缺?卜一缺?!”我将正屋和西屋都看了一遍,然后又跑到院子里扫视一周,竟没有看到卜一缺的身影,这家伙跑哪去了?他脚上还有伤呢,我凭空喊了两声,但却没有人回应,这下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今晚上发生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正值焦急寻找着卜一缺,突然!一丝丝细微的唢呐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忙竖起耳朵听,不错!的确是敲锣打鼓的声音,我仰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至少也是下半夜了,那大戏班子怎么还在唱啊?不是过了亥时三刻就闭灯吗?
糊里糊涂的,我竟向大门口走去,临近大门,竟发现门开了一扇,半虚掩着,师父刚才是怎么进来的我不会糊涂,门是从里面上的门闩,师父只能越过院墙跳进来,那这大门一定不会是师父开的了,那会是。。。卜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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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枯海寻道 第十九章 金断雷(九)
唢呐过后,一道道凄婉悠长的唱腔自马村长家的方向飘荡而来,我不免错愕地瞅了瞅,那边若是还未闭灯,就应该能看到些亮光才是,莫不是被房屋树木遮挡下了?
这个卜一缺,脚上有伤还跑这么快,大半夜的怎么自个跑去听戏了,现在马五郎家的事还没弄清楚还要去找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唉!
我随手带上门,然后凭借着依稀模糊的月光向马村长家摸索着,记得先前来的时候就是一条小巷走到头,现在我按照原路返回就应该很快找到大戏桩所在了吧。
这一段路走起来还真是费事不少,因为小巷中根本没有任何光线,所以高一脚低一脚的,时不时就会踩到水洼,或者绊到石块什么的,冷不丁的被一丝丝阴凉气息席卷着,我都有点怀疑卜一缺是怎么跑这么快的,终于走出这条小巷,奇怪的是,这附近的人家都养着家畜,先前来的时候明明有犬吠声,可是现在怎么连一声都没有了,静,静得有些蹊跷。。。
总算依稀看到大戏桩的影子,而且此时也能清晰地听到一声声唱腔了,仔细听,这一段唱的是金山寺和断桥,我嘿嘿一笑,唱的的确不错啊,白娘子和许仙别离的伤痛和凄婉之情都淋漓尽致地挥发出来了,听之既能让人莫名跟着伤感,我快步来到大戏桩前面,顿时奇怪地发现,这里还如白天那样,一个人都没有,哪里有卜一缺的身影呢?
那。。。那卜一缺去哪了?
我四下踅摸一圈,确实没有卜一缺的身影,而戏台上的配乐和花旦小生则正在热热闹闹地打着、唱着,我隐隐被戏台上的热情演唱吸引住了,不免呆呆地望去--
金山寺外,白娘子被法海困住,而许仙施救无门,二人长声痛哭,看到这里,我莫名地心里一酸,恰在此时,白娘子手里怎么突然有把长剑,三尺长剑提在手的刹那,戏台上的场景竟诡异地变了,白娘子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妃子打扮,而许仙和那些小僧也消失不见,更奇怪的是,法海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长须大花脸,这。。。这不是金断雷!这是霸王别姬。。。
虞姬最后看了楚霸王一眼,然后身子连退几步,饮剑自刎,我先前的情绪还未平复,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虞姬竟真的一点点割破喉咙,鲜血喷射而出,我瞪大双眼,缓缓张开嘴,刚欲大叫,却看到楚霸王双手捧起虞姬的头颅,突然!他抬起头,一双森冷的目光狠狠看向我,手臂一挥,竟将虞姬的头颅重重向我砸来--
“啊!”
这一诡异的一幕让我彻底心神大乱,几乎本能地侧身抱着头,然后应声惊叫一声。。。
奇怪的是,我停留了片刻,四周居然没有声音了,而且异常的寂静,我慢慢睁开眼,四下一看,大戏台上一片漆黑,哪里有什么楚霸王和虞姬,哪里有什么人在唱金断雷,这里。。。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一股股阴凉的气息袭上脊背,我全身忍不住冒着冰冷的汗水,回想一下,如果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那会是什么?鬼?!
戏台上有鬼?!
心神正值高度紧张状态下,只见大戏台后方缓缓冒出一丝火光,我猛地后退几步,双手同时慌乱地掐出一道指诀,就在我刚欲打出之际,马上大呼一口气,缓缓松开双手,原来是人啊。。。
一个干瘦的身影挑着一杆煤油灯,步履蹒跚地走到戏台上,凭借着烛光,我看清了来人正是刘老头,刘老头却未看清我,提起油灯四下看了看,最后定格在我身上,操着苍老沙哑的声音问道:“那是谁啊?”
一听声音,我再次肯定是刘老头没错了,当即大喘着气走上前道:“刘爷爷,是我初七。”
刘老头直把油灯放在我脸上看了半天,才轻叹一声,道:“是你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睡,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我该怎么说?我总不能说是听到你们这里有人唱戏然后我就来看戏了,这里明显早已闭灯了的,我若说这些刘老头也得相信啊,一阵抓耳挠腮之后,我谎称是来找卜一缺的,并问道:“刘爷爷,你看到他了吗?这家伙割到脚了还乱跑,唉!”
刘老头静静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没有看到,我是被你的叫声吵醒的,你告诉我,刚才你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吗?”
我微微皱起眉头,难不成刘老头也听到了?当即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嗯,我原本确是来找卜一缺的,我以为他来看戏来着,并且我在马五郎家里就听到这边有人在唱戏,所以就找来了,刚才我看到。。。”
话还未说完,刘老头突然挥手制止,道:“先不要说了,跟我来吧。”
我不明所以,赶忙上到戏台,跟随在刘老头身后向后厅走去,刘老头一路无话,只是不住地唉声叹息,走进全是戏服化妆台的后厅,我惊愕地发现,这里竟有七八个人都衣着整齐地等候在那里,只是他们的眼眶很黑,脸色非常憔悴。
这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我,然后脸色皆是疑惑不解地看向刘老头,刘老头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到众人之后,我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生涩地向大家微笑着打下招呼,但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友善,竟没有一个人回应我,直弄得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追上刘老头。
在一块儿空地儿前停下,我抬头一看,这里居然有个神像,关于唱戏的行当所供奉的神像倒是听师父说过,南方唱戏的皆供奉华光先师,华光先师乃南方赤帝,掌管火之神,一般南方戏棚都是用竹、木搭建,容易引火,所以就供奉华光祈福避灾,而北方则供奉老郎神,所谓老郎神,白面无须,头戴王帽,身穿黄袍,自古有很多种说法,最早有据可查的是尊奉老郎神为清源祖师,即是二郎神,为戏神,还有地方尊奉唐明皇、后唐庄宗、南唐后主、翼宿星君等。
刘老头默默地拿起三柱清香点上,并向老郎神拜了拜,并插入香炉之中,随后,刘老头在桌案前跪下,我讶异地看到,刘老头流泪了,并哽咽地道:“有什么恶果就让我来承受吧,别让他们再折磨孩子们了,求老郎神大发慈悲,呜呜~~~”
我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刘老头说这些我一句也听不懂,尴尬地站了站,我不免看向老郎神的神像,这一看倒是让我一乐,据我所知,每一座神像都是有神祗护体的,也就是说我开了天眼是可以看到它们神像上的神光,但这座神像明显。。。没有!
香火清气直达而上,根本未被老郎神容纳,因为老郎神根本就没在这里,但是即有香火供奉,即便这个神像没有开光,也应该有灵气凝聚在四周才是,那这是为什么呢?
我忙弯身搀扶起刘老头,并开口安慰道:“刘爷爷先不要伤心,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吧,再说这座神像都没开光,你拜的只不过是一具泥像而已,即便灵验也不会灵验了,起来吧。”
刘老头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我,当即疑惑地道:“不会吧?这座神像早在三个月前就开过光了的,怎么会。。。”
说着,刘老头缓缓站起身,而这时,四周的戏班子人员纷纷围拢上来,异口同声地问道:“您能看出这座神像没开光,那你一定是有法力的大先生了?!”
“大先生?!”
“原来是大先生,大先生快帮帮我们吧!”
“。。。 。。。”
众人七嘴八舌地向我诉着苦,但我却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饶是刘老头脸色一沉,扬手摆了摆,示意大家停下,然后恭敬地请我坐下,并吩咐一个青年男人去倒茶,坐定之后,刘老头才深深叹了一声,接着苦笑道:“你刚才看到了他们,本来是想让你给老郎神上柱香保个平安的,哪知你真是有真本事的大先生,这下或许也是我们的造化到了,大先生我们的事你可一定要管一管啊。。。”
说话间,那人端着一杯茶来到我身边放下,我微笑着点头回礼,这被人尊敬的感觉还真不错,不过我倒不是什么有真本事的大先生,师父才是,我只不过是恰巧开了天眼,可以看出点什么罢了,但刘老头心诚意切,我被他,也被大家的伤感神色深深触动,心想就算要师父帮忙,我倒不如先帮忙了解一下情况,当即我点头道:“刘爷爷,您刚才提到的‘他们’,可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两个脏东西吗?还有,你们的脸色。。。难道你们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还未等刘老头开口,立刻有个声音激动地道:“大先生,我们何止是没有好好睡觉,这几个月我们压根就没睡过,只有到白天才敢轮班睡一会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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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枯海寻道 第二十章 金断雷(十)
刘老头点了点头,道:“他说的不错,三个月来,我们虽然每天东奔西走的出场,但是却没有一天安生过的,这。。。这可不都是他们害得啊。。。”
我疑惑道:“他们?刘爷爷,他们是指谁?”
按照刘老头所说,他们三个月来都没有得安生,可是他们不过才来马鞍村三天而已,那先前所见的两个脏东西是大人的魂魄,而马五郎家的却是个鬼婴,莫不是。。。莫不是这个村子并非只有一个鬼婴?!
可是也不对啊,他们既然已经被闹了三个月,那他们之前是没有来过马鞍村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老头轻叹一声,继续讲述他们这个戏班子的遭遇,原来。。。
这个戏班子可是在山西一带颇具盛名的乡间折子戏“红满堂”,为什么叫红满堂呢?这要追溯一下此地的习俗,那就是“挂红”,乡间有一“挂红”之说,意思就是但凡戏班里有哪个花旦、小生唱“红”了,深受一方好誉,当地群众就会当场给他鸣炮奏乐、披红挂彩,这叫做“挂红”,挂红的人一般会当即产生一个极为惹眼的艺名,比如十二岁挂红,那就叫“十二红”,再比如以地名挂红等等,挂红之后有着莫大的好处,至少声誉大振,以后再去别的地方出演,单单赏子就会翻几番,而各地的群众对此人的期望就会更加大了。
所谓“红满堂”,这也不是夸口,刘老头说,他们戏班子九年前有个小生十四岁“挂红”,紧接着第二年又有个小花旦十五岁“挂红”,出了一个“十四红”就已经是不得了,而后紧跟着又一个“十五红”出现,那这个戏班子还不顶天了啊,刘老头当时一高兴,就把戏班子的名字“金满堂”改成了“红满堂”,要说这也是实至名归,谁人也不敢多加议论,就是攀交还来不及呢。
此事的关键,就是这个“十四红”和“十五红”,十四岁红起来的小生崔玉生,那长得是活脱脱的潘安在世,俊美之貌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再说这个十五岁红起来的小花旦桂玉枝,这些都是他们的艺名,话说唱戏的进入戏行后都会由师父传授艺名,艺名定下那就是永生永世的叫法,桂玉枝正值蓓蕾年华,长得那是粉雕玉琢,自从民国以后,群众默认了女子也可唱戏谋生后,这个桂玉枝可谓是台上台下都是屈指可数的美人胚子,豆蔻年华都这么俊俏,那长大了还了得,所以,戏班里的人都戏称这两个挂红小人儿乃是金童玉女转世,长大了可不得走到一起。
结果正如大家所期望的的,二人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几乎各自都能撑起半边天,既有才又有貌,郎才女貌形容他们两个实在是恰到好处,二人情定终身,刘老头身为班主,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期望他们以后能好好把这个戏班子带上更大的地儿露露脸,但。。。
凡事总是会有坏的一面,女人可以一心一意相中一个男人一生,但是一个既出众又惹眼的男人呢?再说戏班里又不是只有桂玉枝一人,自从戏班子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后,新加入的青年才俊也不逞多让,自然有很多貌美如花的小女子吸引眼球,所谓一家女子百家看,但女子只有一颗芳心,而这颗芳心只寄托在名声在外的“十四红”身上,那就是刚入行不久的闺门旦小玉玉,在崔玉生和桂玉枝深受行内人祝福的同时,小玉玉却一直没有停下那颗思念至深的痴心,经常有意或是借故请教崔玉生刷花枪和丢手帕,并每日天不亮就向崔玉生请教练声,这个请教,可是足足请教了三年之久。
这样的情况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小玉玉深深暗恋着崔玉生,那桂玉枝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认为自己还是有足够甚至压迫性的优势胜过小玉玉的,?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