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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踪第23部分阅读

    彼此也就渐渐熟稔起来。

    “元佑六年,苏公回到京师,没多久又触怒了狗皇帝,被贬到颍州。八年,新党上台,他又被一路贬到惠阳、詹州。嘿嘿,苏公这等至忠至诚之人一生竟然遍历坎坷,几经生死,那些j恶小人反倒如鱼得水,直上青云……贼老天真是他奶奶的瞎了眼了!

    “苏公几起几落,我跟着他饱历世态炎凉,对这帮两面三刀的j臣贼人算是看了个透彻,也越发鄙恨那姓赵的狗皇帝。他奶奶的,若不是狗皇帝一再自毁长城,中原英雄辈出,哪有你们这些金国鞑子猖狂的份儿?”

    那金国小王爷“哼”了一声,也不应答。

    林灵素又道:“赵佶那狗皇帝登基后,高俅得宠,在他身边说了不少苏公的好话,苏公总算得以慢慢回调,元符三年,好不容易回京复任朝奉郎,却偏偏半途病死在常州。临终时,苏公生怕我无人照应,写了一封信给佛印和尚,让我到金山寺落脚。

    “我葬了苏公,大哭了一场,孤身前往金山寺。到了金山寺,才知道佛印和尚两年前竟然已经圆寂了,新任的方丈了尘与苏公没什么交情,但瞧在他的面子仍收我住下。那年我刚满十六,除了读书写字,什么也不会。无亲无故,无以谋生,只好剃度做了和尚。”

    林灵素冷笑一声,道:“谁想这些贼秃如此势利,当年苏公在时,带我来此,个个全都毕恭毕敬,极尽巴结之能事。此时见我没了倚靠,便翻着白眼毫不理睬,说起话来也是动辄冷语相讥。

    “寺中的沙弥大多会武功、法术,当我好欺负,常常百般戏弄。操他奶奶的,老子素来宁折不弯,只有豁出性命和他们相拼,可惜那时毫无修为,只有捱打的份儿。常常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要无缘无故受戒律院那帮贼秃的责罚。这半年之中受的鸟气,竟比前十年加起来更多。

    “一日,几个沙弥故意偷走戒律院长老的袈裟,栽赃于我,那贼秃不问青红皂白又把我毒打了一顿,还口口声声骂我是没慧根的野种。

    “老子生平最恨的便是别人辱我祖宗,当时怒火上冲,便夺过戒棒当头给了他一棍。那贼秃的武功稀疏平常,躲闪不及,顿时晕了过去。周围的沙弥冲了上来,棍棒齐下,打得我体无完肤,又禀明方丈,将我关入伏魔塔。

    “我横下一条心寻死,终日在塔里破口大骂,将这帮贼秃的祖宗从头到尾骂了个遍。那些贼秃却不理会,除了每日送来两顿冷馒头和稀粥,一概不闻不应。我骂了几日也乏了,便打砸塔里的佛像泄恨。打碎了一尊泥塑佛像,突然发现佛像后的墙上竟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画。

    “墙上刻的字是一个自称‘无名氏’的人所留,大概也如我般被羁押在塔里,满腹怨恨,字里行间全是对和尚的恶毒咒骂。我大觉痛快,便逐行逐字地看了下去。越往下看越是吃惊,心里突突狂跳。

    “原来这厮竟然是魔门中的妖人,被金山寺的和尚震碎经脉、挑断脚筋,封镇塔内十年有余。他无以脱身报仇,就将毕生所学全都刻在了佛像后面的石壁上,又将十年中想出的破解贼秃的窍门一一刻画成图。

    “除了这无名氏外,囚在伏魔塔中的大多是犯了过错的和尚,这些贼秃对佛像顶礼膜拜,哪敢有半点不恭?是以壁上文字保留了将近五十年,竟然始终无人发觉。

    “在那之前,我从没修炼过任何真气法门,只跟着张道士学过基本的守一吐纳。照着壁上的文字吐纳运气,竟觉得说不出的舒畅通泰,一连练了六个时辰,仍不觉得半点困倦,心中的惊喜振奋,言语难描万一。

    正文 第一卷人间世 第七十八章龙王

    林灵素道:“在那之前,我从没修炼过任何真气法门,只跟着张道士学过基本的守一吐纳。照着壁上的文字吐纳运气,竟觉得说不出的舒畅通泰,一连练了六个时辰,仍不觉得半点困倦,心中的惊喜振奋,言语难描万一。

    “此后半个多月,我除了吃睡之外,就是按部就班地炼气修行。到了第十八天,那千余字的口诀已被我背得滚瓜烂熟。其中除了炼气心诀外,还有八十一路刀法、御气飞行的心得和数十种拆解金山寺‘伏魔杖法’的招式。

    “我背完后犹觉不足,又将塔内的其他泥像、木佛一一敲碎、移开,果然又发现了十几幅刻在壁上的文字,共计九千余字,包罗万象,从青城剑术到龙虎丹药、灵宝符咒……几乎各门各派均有涉及。有些虽然只是只鳞片爪,浮于表面,但对于我来说,却已如瞬间开启了一扇门,进入见所未见的奇妙世界。”

    众道士听得又惊又奇,都在猜想这“无名氏”究竟是何方神圣。萨守坚冷冷道:“我还以为李师伯有什么通天之能,能融会百家,修成各派心法,原来不过是拾人牙慧,从金山寺的囚犯那里盗过来的。”

    林灵素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师尊没教过你‘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么?天下道法,师于自然,本来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要吃透阴阳五行,自然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你这个‘盗’字,用得忒也愚蠢。”

    许宣脑中电光回闪,想起从前在药堂里听那些大夫所说的那些阴阳五行的道理,再与葛长庚所传的“翠虚金丹”相互映证,果然有许多相通之处,心中嘭嘭大跳,暗想:“炼烧外丹讲究的是水火相济,五行转换;翠虚金丹则是以炁为火,以体为炉,将五行变化为元婴内丹。说来说去果然只是‘五行生克、阴阳和谐’这八字,如能参透,或许便能一通百通。”

    又想:“经脉脏腑皆分五行,如果能循五行相生之道,次第运转真气,不知会不会有助益?”

    他从小耳濡目染,对各经脉的五行属性了如指掌,当下默念法诀,依照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的顺序,将真气在经络间循环周转。如此一来,真气果然环环激生,越发充沛。心里又惊又喜。

    他原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无意间被林灵素这般一点拨,当即大有所悟。只此片刻,便在修行的境界上迈进了一大步。

    黑暗中,又听林灵素说道:“我在塔里囚禁了一个月,戒律院的贼秃上门呵责,问我是否已悔过。我还没看完壁上文字,生怕他们将我放出,于是故意破口大骂,从小沙弥一直骂到如来佛祖、观音菩萨。那些贼秃大怒,说要加罚我禁闭三个月。嘿嘿,正中老子下怀。

    “我在伏魔塔里待了四个月,终于将壁上所有文字全都记得烂熟于胸,真气也略有根基,那些专门克制伏魔杖法的招式更是练得似模似样。眼看囚期将尽,我将壁上所有字画都刮铲干净,只等着那些贼秃一开门,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天夜里,我正挥舞着半截戒刀,练习壁上的刀法,忽然听见寺内钟声大作,‘嘭’地一声,厚近三寸的铁门竟突然撞飞,一道人影闪电似的冲了进来,一把将我抓起,低声喝问:‘小和尚,那幅图在哪里?’

    “那声音清脆甜美,居然是个女子。我又惊又奇,正不知该答什么,戒律院的四个和尚已经冲到了,那女子回手连劈两掌,光轮怒舞,便将那几个贼秃立毙当场。

    “塔外呼喝连声,和尚接二连三地冲来,刚一靠近,便被她长袖所化的气刀劈得东飞西撞。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看见杀人,热血瞬间冲上了头顶,又是恐惧,又是兴奋。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的像雪,眼睛却如同两点碧绿的鬼火。我心想她必是女鬼,除了鬼,又有谁能使出这么诡异莫测的招法,所向披靡?

    “周围的和尚越来越多,了尘方丈也握着禅杖御风飞来,站在慈寿塔上,高声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女施主既知塔内所困何人,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女人冷笑道:‘老秃驴,你们害死我叔公,夺走宝物,还装什么慈悲,扮什么神佛?今日不交出图来,我便将你们的破庙烧得一干二净!’

    “了尘方丈道:‘阿弥陀佛,原来你是九头龙王的后人。他住在敝寺塔内十六年,寿终正寝,何来加害之说?不知女施主所说的图又是何物?若是佛经禅卷,老衲可破例为你到藏经楼借出一观。’”

    听到“九头龙王”四字,舱中众道士登时大哗,才知道他所说的“无名氏”竟然是魔门六十年前的阳极护法“九头龙王”敖无名。

    此人妖法通天,凶狂跋扈,曾孤身独闯峨嵋、青城、龙虎三山,以一柄青螭逆鳞刀大败张天师、圆如方丈等十一位顶尖高手,并移山御石,撞断峨嵋中峰,又引来雷霆暴雨,水淹青城,凶焰一时无两。在他引领下,原本分崩离析的魔门空前团结,声威大震。后来又突然不知所踪,再无音讯,想不到竟是被困在金山寺的伏魔塔中。

    林灵素道:“那时我压根不知道九头龙王是什么人物,但既学了他的本事,也算有师徒之缘。见这女人将这帮贼秃骂得面无人色,杀得屁滚尿流,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再听说她是那无名氏的侄孙女,更觉亲切。只盼她大开杀戒,再一把火烧了这破寺,替我出口鸟气。

    “那女人格格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秃驴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羞也不羞?我叔公被你关在这里十多年,你会不知道那图在哪里?’右臂朝上一振,光芒直冲夜穹。

    “‘轰’地一声,雷电狂舞,随着她指尖所向,猛然劈落在藏经阁上,顶阁顿时窜起熊熊烈火。那些和尚惊呼大叫,全都朝藏经阁奔去。

    “塔里石壁上所刻写的文字,曾记载如何用真炁引落雷霆,我只当是夸张之语,没想到竟真有此事,那时亲眼目睹,更是说不出的震撼。

    “金山寺所藏经书种类之多、版本之罕,号称天下第一,其中不少是唐三藏从西域带回、亲手翻译的抄本,被她这般引雷烧着,简直是要了这帮贼秃的命。了尘那老和尚也按捺不住了,凌空冲来,禅杖飞舞。

    “那女子大笑道:‘老贼秃,你又是偷又是嗔又是妄语,还要再犯杀戒么?’突然将我飞甩而出。

    “了尘吃了一惊,急忙将禅杖朝外收卷。但那时我与他相距已不过丈许,他冲势又极快,眼见禅杖朝我头顶撞来,我突然想起敖无名刻在壁上的破解招式,鬼使神差地向外一转,半截戒刀疾刺而出。

    “敖无名在塔里十六年,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对付伏魔杖法,这一刀叫做‘龙抬头’。了尘的修为远不如当年的照影、佛印,这一下又相距甚近,猝不及防,顿时被我一刀刺没胸膛,鲜血瞬间溅了我一脸。

    “他惊讶地看着我,左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我也呆住了。这老和尚虽然有点儿假慈悲,待我却总算不错,莫名其妙地死在老子手里,真他奶奶的冤枉。周围的贼秃又惊又怒,纷纷大叫:‘这小贼刺死了方丈,抓住他,莫让他跑了!’

    “刚从半空摔落在地,几个秃驴便围冲而来,戒棒劈头盖脑地打落。性命攸关,我挥扫戒刀,将这几个月里所学的破解佛魔杖的招式全都使了出来。嘿嘿,那些贼秃又哪能想到士别三日,我进境如斯?惊呼惨叫,转眼间便被我砍断双腿,劈成重伤。

    “这一来那帮贼秃更是炸了锅啦,认定老子是那女人派来的j细,混进金山寺,就是为了刺杀方丈,盗取经书,无不潮水似的朝我扑来。那女人一把将我提起,腾云驾雾地朝大江上游掠去。

    “四周火焰冲天,人影晃动,那些秃驴前赴后继地上前拦阻,全都被她杀得落花流水。

    “那女人飞速极快,叱呵声越来越远,过不多久,耳边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回头望去,江水滔滔,山势连绵,金山寺已经看不见了。她拎着我又奔掠了一刻来钟,才在山顶停了下来,笑吟吟地问我:‘小和尚,你这“逆鳞刀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原想和盘托出,转念又想,她自称是敖无名的侄孙女,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只是冒名来盗取无名氏的遗图,我说出后,多半要被她杀了灭口。嘿嘿,那时我以为她口口声声所说的‘图’是敖无名刻在壁上的字画,又岂会料到竟是这幅上古流传下来的‘青龙皮图’?”

    众人虽已隐隐猜到,听他这般道破,仍忍不住心中一跳。

    正文 第一卷人间世 第七十九章逆鳞

    林灵素又道:“于是我便装傻充愣,一口咬定不知道这套刀法与敖无名有什么相关,只说是寺里的和尚传给我的。那女人笑道:‘小和尚,妄语是要下拔舌地狱的。要修逆鳞刀法,就得逆行真气,金山寺的秃驴如敢练这刀法,早就走火入魔死翘翘啦。’突然拣起一根树枝朝我打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挥刀格挡。她越打越快,每一招每一式竟然都是‘伏魔杖法’,虽然没使什么气力,却已震得我双臂酥麻,连连躲闪。挡到四十多合,被她树枝抽中脉门,戒刀顿时冲天甩脱。

    “她笑道:‘小和尚,你真气全无,刀法生涩,绝不可能是我叔公的弟子。这刀法不是偷来的,就是捡来的。老老实实地告诉姐姐,姐姐包你一年之内,就能学成金山寺的秃驴教不了的本事。’

    “我听得怦然心动,只要有她一半的修为,那些折辱我的贼秃也罢,掳走妹子的禁军都指挥使也好……从前的所有冤屈仇恨都可以亲手了结了!当下伏身拜倒,道:‘只要师父肯收我做弟子,让我报得大仇,我自然惟你马首是瞻。’

    “那女人格格大笑道:‘我只说让你学会本领,可没说收你做弟子。’那双碧绿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灼灼如火,又微笑着说:‘小和尚,别说姐姐没提醒你,你长得这么标致,皮滑肉嫩,做我的徒弟可危险得紧哪。’

    “嘿嘿,那时我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就算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要能出人头地、报仇雪恨,刀山火海也顾不得了。

    “我刚对她行完拜师之礼,便听见远处传来尖利刺耳的笛声。那女人眉头一蹙,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巴,涂在我的脸上,低声道:‘小和尚,你装傻装得很好,要想活命,就乖乖地继续装傻。’

    “两只红色大雕呀呀尖叫,从西北夜空比翼冲来。飞到近处,才看见那两只雕各有一只翅膀、一个爪子,身体连在一起,羽毛稀疏,极为丑怪。

    “雕背上坐着一个黑衣虬髯的男子,横吹铁笛,瞧见那女人,顿时露出喜悦之色,但瞥见我,立即又转喜为怒,叫道:‘青青,这小贼秃是谁?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他奶奶的,是不是你新找的小姘头?’

    “那女人‘呸’了一声,道:‘他是我新收的徒弟。你要敢动他半根毫毛,可就别怪我不睬你了。’

    “那黑衣人听了更怒,从鸟背上一跃而下,劈手将我揪了起来,叫道:‘你什么时候收过徒弟了?小秃驴细皮嫩肉的,若不是你的姘头,早被你连骨带肉吞下肚去了。’”

    许宣心中一动:“是了,这人骑着连体怪鸟,口口声声要吃人,想必就是陆成仇了。不知那女人‘青青’又是谁?莫非是他所说的、被李师师害死的‘老太婆’?”想起当日神农顶的情景,更觉好奇,不知林灵素与这两人又发生了什么恩怨,竟会从师徒变成势不两立的仇雠。

    林灵素道:“敖青青一把将我抢了过来,道:‘两脚羊遍地都是,知道‘炼天石图’下落的可就这么一个啦。’黑衣人听了又惊又喜,道:‘你……你真的找着石图的下落了?’

    “我对此人虽然无端地鄙厌,但心想既已拜了敖青青为师,自当信守诺言,于是便将如何受贼秃欺侮,又如何在伏魔塔内发现壁上文字全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两人越听越是惊喜,黑衣人连翻了几个筋斗,哈哈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敖青青突然失声道:‘糟啦!我引雷烧了藏经阁,不知道会不会殃及伏魔塔?’黑衣人脸色陡变,让她原地等候,自己则翻身骑乘着连体怪鸟,朝金山寺的方向急速飞去。

    “我见他们如此紧张,越发觉得那什么‘炼天石图’是个了不得的宝贝,心念一动,也就没说壁上的字画已全都被我铲去。如果伏魔塔被烧毁,那自是最好不过,即使没被烧毁,我也可以将壁字的销毁赖到那群贼秃的身上。

    “敖青青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极是焦躁。天将亮时,东南方又传来呀呀的叫声。黑衣人骑着那连体怪鸟飞了回来,将一个胖大和尚抛在我们身前。那秃驴圆头圆脑,满脸麻子,正是平日时常欺辱我的惠思。

    “黑衣人恨恨道:‘迟了一步,伏魔塔已经被烧塌啦!这贼秃拿着戒刀站在残垣边,正刮壁上的字画。’

    “惠思不住地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干我事。’这秃驴平时趾高气扬,那时却吓得浑身发抖,脸都白了。谁让他法名起得不好,‘会死’,‘会死’,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哈哈!

    “敖青青却似松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脸颊,格格笑道:‘小和尚,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很好,只要你将壁上的字画原原本本地画出来,我包你速成神功,报仇雪恨。’说着忽然一掌拍在惠思的前胸。

    “黑衣人也跟着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刹那间碧芒闪耀,两缕青光从那秃驴的丹田冲起,悠悠不绝地汇入他们掌心。

    “那秃驴浑身筛糠似的痉挛颤抖,嘶声惨叫。过不多久,两缕碧光越来越暗,他的叫声也越来越哑,渐渐不再动弹了。

    “那两人收回手掌,又齐齐拍在我的身上。我只觉呼吸窒堵,仿佛被惊涛骇浪卷溺其中,丹田内又像有气轮飞转、烈火焚烧,越来越涨,直欲爆炸开来……”

    众道士一凛,有人脱口道:“鼎炉!是了,这两人是当年的魔帝与妖后!”

    相传上古魔神蚩尤吸纳五行真元,修成天下无敌的混沌之身,却终于功亏一篑,被黄帝所杀。魔门奉蚩尤为神帝,其中的许多修炼法门据传都是蚩尤所创,其中最恶名昭著的莫过于“混沌诀”。

    所谓“混沌诀”,即强行吸纳五行真气,炼成“混沌真元”。

    蚩尤死后,混沌心诀便成了历代魔帝才能承袭的独门绝学,数千年来几经衍变,又派生出“吸真”、“玄婴”、“盗丹”等多种流派,但无论哪一种,修炼者都无法将吞吸的真元真正化而为一,最终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神识错乱,发疯而死。

    直到隋朝末年,魔门中崛起一个不世奇才,在“盗丹”的基础上自创出“鼎炉”,即先将吸纳来的真气传入第三人的体内,在其玄窍内周转炼化,等到气丹炼成、“人鼎”发狂之时,再将气丹纳入自己体内。

    如此循环反复,不断地借他人身体作为鼎炉,便可将体内各种元炁的冲突控制到最小。故而这妖法又被称做“嫁衣神功”。此法秘诀被刻在魔门的神帝令上,会此妖术的,不是魔帝,便是妖后。

    林灵素冷笑一声,道:“‘人为鼎炉,化炁炼丹。丹成鼎裂,为伊嫁衫’。老子那时屁也不识,只道他们真心传我元炁,哪知道竟是将我当成了炼丹的鼎具?我吸了惠思的真气,丹田内虽然涨痛无比,但全身上下却似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气。看那秃驴奄奄一息,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快慰。

    “敖青青笑道:‘小和尚,我说话算数,你也别食言。如果胆敢骗我,定让你比这秃驴更惨十倍。’竟搭起支架,将惠思绑在棍上活活炙烤,烤完后与那黑衣人一起分割了大嚼,并丢了一大块腿肉给我。

    “我又是惊骇又是恶心,差点儿连胆汁也呕了出来。两人对望大笑,说这世界本就是吃人的世界,我这般矫情和那些自称‘远庖厨’的君子又有什么差别?嘿嘿,这话说得倒也不假,人活于世上,不是我吃了你,就是你吃了我,用不用牙齿,有没有吃进肚里,又有什么分别?”

    许宣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想起舅舅、南宝棠、李提刑……以及那些峨嵋和尚、青城道士的所作所为,心有戚戚,怒火又不由得窜了上来。

    他本就是聪明浮脱的性子,最容易走极端,被这魔头一路煽动,叛逆之心越来越强,此时听其娓娓讲述,更是不知不觉潜移默化,越发愤世嫉俗。

    林灵素道:“那两人在山顶找了一处洞|岤,让我将敖无名所刻的字画全都复原出来。他们将我视作必死之人,说话毫无避忌隐瞒。我听了半晌,才知道那黑衣人叫陆成仇,与敖青青并列魔门的神帝、天后。当时魔门被道佛各派追剿,七零八落,他们登位不久,一心想重振旗鼓,大干一场。

    “在那白鹿观里,我曾听那些牛鼻子说过魔门,得知这两人竟是妖人的头领,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两人杀人如麻,连人肉都敢吃,又怎会跟我讲什么信义?我写出敖无名的图谱后,必定会被他们吃下肚去。”

    正文 第一卷人间世 第八十章人鼎

    林灵素道:“在那白鹿观里,我曾听那些牛鼻子说过魔门,得知这两人竟是妖人的头领,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两人杀人如麻,连人肉都敢吃,又怎会跟我讲什么信义?我写出敖无名的图谱后,必定会被他们吃下肚去。”

    他虽是魔帝,却似乎并未将魔门中人看作同道,左一个“魔门”,又一个“妖人”,说得顺溜坦荡。

    又道:“于是我装作想不起壁上字画,每天故意苦苦思索,拖延时间,被他们催得急了,就写上十句八句。那两人看了之后,越发相信是敖无名所留的秘谱,心痒难搔,越发着急地催促。

    “两人生怕我逃脱,每天一人离开,必定留下另一个在山顶看着我。到了中午,离开的人必定带着一对童男童女回来。这两人为了练‘鼎炉’,非得吃纯阳、纯阴的童子,以调和阴阳,滋补元炁。

    “我饿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凌晨,头晕眼花,实在捱不住了,便在火堆里挖出一截断腿,闭着眼睛啃了下去。嘿嘿,想不到人肉的味道竟是这般鲜美,只是吃在口中,想起那两个童子的模样,仍是忍不住的恶心和恐惧。

    “陆成仇坐起身,大笑道:‘这就对了!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要想活命,就别假慈悲,装君子。’

    “和这两人相处越久,我越知道难逃一死。敖青青貌若桃李,心如蛇蝎,那姓陆的老怪物更是心胸狭隘,嗜杀成性。我以为他们觊觎的是敖无名的秘谱,所以故意在紧要的地方错漏些句子,或干脆颠倒顺序,只盼他们照此修炼,走火入魔。可他们却似对秘谱口诀兴致不大,反倒不断地问我壁上所刻的图画。

    “第七天夜里子时,我突觉丹田剧痛,直疼得遍地打滚,生不如死,仿佛从里到外被撕裂成万千碎片。敖青青笑道:‘你且忍忍,陆郎给你找药去啦。’过不多时,老怪物骑鸟回来,将一个道士抛在洞前。

    “两人又一前一后,吸干那道士的真气,转存入我丹田之中。两股真气交相抵撞,疼痛反而消了大半。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鼎炉’中的‘人鼎’只能‘用’七日。过了七天,炁丹在玄窍内成型,与‘人鼎’五行冲克,‘人鼎’纵然不死也必定发狂。我没说出石图下落,那两人自然不能让我死,所以才用新的炁丹来克制旧的炁丹。

    “此后每隔七日,丹田内必定剧痛如绞,那两人总是依法炮制,找来‘人药’,将他的真元输入我的体内。但炁丹越积越多,无法化融吸纳,虽然能缓解一时的疼痛,却如同饮鸩止渴,一次比一次发作得更加猛烈。

    “过了一个多月,那两人见我画出的图谱都与‘炼天石图’不相干,越来越不耐烦,让我回忆有没有地图或与地理相关的文字记述。我一边假装冥思苦想,一边套话,才知道原来敖无名那一身通神彻鬼的本领都是从蓬山得来!”

    众人心中俱是一紧,嘭嘭大跳,又听他说道:“当年魔门衰败,敖无名的父母全都死在青城道士的剑下。他为了报仇雪恨,潜入青城,连杀了几十人,又悄悄掘了青城掌门的石墓,想要鞭尸泄恨,谁想却在石棺壁上发现了青城剑谱。他福至心灵,既然青城掌门会将剑谱陪葬,那么其他各派的掌门呢?于是又辗转各地,挖掘了峨嵋、龙虎、茅山、阁皂、华山等派的坟墓……”

    舱内哄然。这些道士虽是神霄派门下,但有一些却是带艺投师,从其他道派转过来的,听说从前的师门竟被妖人掘墓,仍不免惊怒填膺。

    林灵素听若罔闻,续道:“他掘了七十几座墓,果然挖到了五十多门派的心诀秘谱,修为大涨。挖掘昆仑古墓时,发现了一幅古代的海图。他大感好奇,按着图示乘船出海,经历惊涛骇浪,九死一生,竟然到了传说中的蓬莱,学到了上古神功。但不知为何,没有最终修成,便又离开蓬莱,回中原报仇。

    “此后十年,他纵横天下,无人可敌。金山寺的照影和尚不知使了什么j计,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困在了伏魔塔中,塔壁上的图谱就是他所留下的各派心法与蓬山绝学。

    “敖无名曾对敖青青说过,他所学的本领,不过是蓬山的九牛一毛,仅此皮毛,已足以称霸天下,如果能窥全貌,嘿嘿,纵使神仙也非敌手!

    “我越听越是激动,从那一刻起,便打定主意要到蓬山一窥究竟。但要想到蓬山,就必须甩脱这两人,找到敖无名所留的‘石图’。于是我一边胡诌应付,拖延时间,一边寻找机会逃之夭夭。

    “那两人看得极紧,就连我解手、睡觉,也始终有一人寸步不离。又过了几日,老怪物下山‘觅食’,抓了一对童子回来,那少年穿着道袍,唇红齿白,满脸惊慌羞怯的神色,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王文卿……”

    众道士哗然大怒,纷纷斥其胡说八道。

    林灵素哈哈笑道:“王娘子没和你们说过,所谓的‘火师’、‘电母’就是陆成仇和敖青青这对魔头么?陆成仇那老怪物见他皮肉细嫩,早馋得口水直流,搭起锅笼,便欲将他清蒸了吃。他认出是我,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又是惊惶又是可怜,想要哀求,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灵机一动,道:‘我想起来啦!我在伏魔塔里禁闭时,曾看见佛龛后的石缝里藏了一卷青色的皮轴,当时以为是佛经,未曾细看,现在回想起来,上面画了些岛屿,还标了些文字,一定就是敖护法留下的‘石图’!’

    “那两人听了又惊又喜,生怕石图已经烧毁,便想立即赶往金山寺,顾不上吃什么童子肉了。我又编了理由劝阻,说那些和尚救火时既然已经发现了敖无名刻在塔壁上的图谱,必定也已找到了‘石图’。为了防止他们再来盗图,一定会藏在寺里隐秘之处,严加布防。这般生抢豪夺,只是自投罗网,倒不如设法混入寺里,见机行事。

    “老怪物果然中计,道:‘小子,你对金山寺了如指掌,就由你来带路。’我假意推脱,说那些和尚全都认得我,我又杀了方丈,回去定是死路一条。嘿嘿,那两人一心抢到石图,哪会管我的死活?敖青青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敷在我的脸上,将我乔化成一个马脸和尚,自己则用障眼法变成一个小沙弥。

    “我担心他们杀了王文卿灭口,便提议将他也乔化成沙弥,倘若到时惊动了金山寺的和尚,还能拿他当诱饵,声东击西,引开追兵。敖青青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笑道:‘啧啧,小和尚喜欢上小道士啦。’取出两个黑丸送入我们的口里,道:‘小滑头,你可别耍什么心眼,否则这食心蛊发作起来,会让你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挖出来。’

    “那时我只道她是胡诌恫吓,丝毫不以为意,倒是王文卿惊魂不定,脸色忽白忽紫,不断地伸手抠嗓子眼,想要将蛊丸呕出来。嘿嘿,却不知这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东西,又哪有心肝可剖?当日我若能预见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该让老怪物将他千刀万剐,一片一片吃下肚去。”

    众道士见他三句五句不离辱骂师尊,无不火冒三丈,若非被萨守坚喝止,只怕又有些年少气盛的要跳将起来与他拼命。

    许宣双腿忽然一震,脚趾也已能够活动,心中大喜。

    他修为尚浅,所能调用的金丹真气不过十分之一,然而仅此一成,威力已颇为强猛。与小青一起循环传气了半晌,麻痹的经脉有如春涧融冰,潺潺奔流,已几乎全部打通。

    船身晃动得越来越剧烈,时而高高抛起,重重撞落;时而侧倾掀转,险些翻覆。

    众人盘坐舱内,忽而前俯后仰,忽而东倒西歪,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林灵素的忆述,浑然忘却了紧张与害怕。

    林灵素道:“那天夜里正值十五,月亮又圆又亮。寺里人影稀落,和尚都聚集在殿里替了尘诵经超度,只有十几个巡寺的沙弥提着灯来回穿梭。敖青青疑心极重,让我与王娘子走在前面,他们则遥遥相随。

    “金山寺依山而建,地势复杂,伏魔塔、藏经阁被烧塌了大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望去更显杂乱。

    “我在寺里待了大半年,知道前方草坡下就是塔林。那千余座石塔藏埋着寺里由古至今的所有秃驴骨灰,参差错立,如同迷宫一般。眼见前方灯光闪烁,来了几个巡寺沙弥,我趁机高声大叫:‘天后小心,有埋伏!’拉着王文卿翻身滚下草坡。”

    正文 第一卷人间世 第八十一章情虫

    林灵素接着又道:“眼见前方灯光闪烁,来了几个巡寺沙弥,我趁机高声大叫:‘天后小心,有埋伏!’拉着王文卿翻身滚下草坡。我这么一叫,那些和尚自然全都冲出来了。敖青青知道上了我的当,高声笑道:‘小滑头,你不怕被食心蛊咬死,就尽管逃!’我心里顿时一阵绞痛,眼冒金星,王文卿更是大叫一声,径直晕了过去。

    “嘿嘿,那老虔婆以为有了蛊虫,我就成了拴在线上的傀儡,也未免太低估老子啦。我从小吃尽了各种苦头,这点疼痛算得什么?我背起王娘子,跌跌撞撞地冲入塔林。

    “山顶上火光闪烁,喧哗不绝,不断地冲起闪电似的白光,纵横飞舞。那两个老妖怪虽然厉害,一时却也冲脱不出。

    “但我知道那帮贼秃也抵挡不了多久。佛印和尚圆寂后,金山寺的秃驴们抢着当方丈,斗到最后,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反倒让没什么本事的了尘拣了便宜。那些真有些本事的,纷纷去了峨嵋各山。了尘再一死,更没剩几个有真本领的了。

    “山上山下到处是人,要想逃出金山寺绝无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塔林里黑影憧憧,偶尔还有些绿幽幽的鬼火如萤虫飞舞。我背着王娘子东奔西绕,突然瞥见一座石塔,青苔遍布,塔基处有一个窄小的洞口,几只肥大的耗子正慌慌张张地奔窜而入。

    “我灵机一动,用戒刀将那洞口的青砖敲碎几块,撬大了半尺,将王娘子塞进洞里,而后自己又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然后抓起碎砖、烂泥将洞口封好,只留了一条小缝。

    “塔里漆黑一片,腥臭扑鼻,耗子吱吱直叫,在身边窜来窜去。我贴着缝隙朝外观望,只见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那两个老妖怪一边聚气引雷,从山顶杀将下来,一边高声大叫:‘小和尚,快给我滚出来!’

    “他们每叫一声,我心里便如虫噬刀割,疼痛一分。我撕下衣袖,一半塞在自己嘴里,一半塞在王文卿的嘴里,咬着牙苦苦强忍。

    “那两人冲入塔林,闪电随之滚滚冲落,一道道照得亮如白昼。那景象诡异壮观,生平从未见过。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身后突然‘叮’地一声,亮起几点碧光,我吓了一跳,转头望去,竟是一柄长约三尺的奇形弯刀,刀身上布满了鳞片似的花纹,青惨惨地映照在塔壁上,有如波光晃动。

    “更让我吃惊的,是那弯刀旁边竟横放着一具木棺。石塔大多藏放和尚的舍利,这棺材又是从何而来?里面装着谁的尸骨?

    “敖青青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朝这里掠来,格格笑道:‘小和尚,我知道你躲在哪里啦。再不滚出来,姑奶奶就将你一片片削了涮锅吃。’嘿嘿,到了这等关头,就算棺材躺的是阎王爷我也顾不得了。我将王文卿推入棺材,又抓起弯刀,翻身滚入棺内,盖上棺盖。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一手紧紧地捂住王文卿的嘴,一手紧紧地捂住自己,心里疼得像是要炸开了。棺里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