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王府向来戒备森严,更呈论重中之重的地牢。
    李慕歌听闻千衔的话,心头一颤,忽然涌出一股慌张之感。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可随着千衔的分析,和对方灼灼的望过来的目光,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回避道:“王府虽然戒备森严,只是难免会有武功高强之人能够混进来,当初追杀临渊的那人,武功就不在临渊之下,甚至更高。”
    她想,那人出手诡异,又神出鬼没,应该是能够做到这一点儿的。
    “那守卫呢?”千衔继续问,“据我所知,守着地牢的人没有丝毫的损伤,可这些守卫,是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外面的,那人又是怎么避开守卫进去的?”
    李慕歌顿了顿,苦恼摇头:“你问的这一点儿,也是我所怀疑的,只是我却也不知道,想来如今能够做的,就是细细排查了。”
    真是想不通。
    千衔看她神情不似作伪,心中忽而对自己的怀疑也多了几分的不确定,难道真的不死她?
    按理来说,丫头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可是从所有的分析,还有临王的反应,让她产生怀疑的第一对象就是李慕歌。
    “王府的事情,其中更定是会出现端倪的,想来临渊也正在处理这件事,倒是不用太过着急。”李慕歌顺势转移了话题,“那何家的事情还未处理完,我倒是不能同你多说了,对了,秦家姑娘倒是给了我一则消息,说那些外邦人,经常游走在西区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这边儿线索断了,你大可以从那边查起。”
    近来事务繁忙,她将这件事便搁在了一边儿,倒是千衔,应该还是有点儿时间的。
    这个消息对于千衔来说,相当的重要。
    再加上李慕歌有事,她只好顺着对方的话茬道:“也只有这般了,对了……”
    她忽然喊住转身的李慕歌,一只手迅速的探向对方的肩头。
    若是将整个武林的高手分为三流,二流,一流,顶尖,宗师,那么千衔的武功,至少是在一流。
    一般人极少能够躲开她这一击。
    可是李慕歌反应更快,她脚步微微一侧,偏头,抬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瞬间掐住了对方的命门。
    “你这又是做什么?”李慕歌对这种无端的行为有些不悦。
    “这不是好久没有同你试试手了,也不知道你武功进展成了什么样子,不过如今看来,你这进步,倒是让人惊讶。”千衔笑眯眯的收回自己的手,仿佛刚才动手也只是随意而为。
    而对于她的夸赞,李慕歌相当的淡然:“相比于内力,我比不过你。”
    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只是千衔多番试探,却让她心头慌乱又不耐烦。
    她昨晚睡得极好,还做了个梦,哪里来的闲时间去杀人,这杀人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这人怎么如此突兀的就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
    李慕歌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转身冲着仵作行走去。
    在里面
    登了记,又做了东西,她才带着长泽和一位寺正,两个侍卫一同去了昨日那户人家。
    那家人姓何,京中有名的大户,先后出了五位大师,是以大理寺对这件事也十分慎重。
    对方那小厮开门瞧见李慕歌,慌张的就将她给请了进去:“大人来得可巧了,我家大爷今日一早就醒了,正想着去请大人,没想到大人便来了,大人这边请。”
    何家的大爷,是个病秧子,堪堪吊着一口气的那种,对方就在灵柩前等着他们,李慕歌走过去的时候,男子穿着麻衣素裳,双目无神,好似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哥,查案子的那人来了。”站在一旁的男子提醒道。
    何家大爷迟钝的扭头,眼神许久才聚焦到李慕歌的身上,“大人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他说完,又将视线移回了灵柩之上,眸子中的情深,仿佛浓稠的雾,即将倾泻而出。
    一个这般深情的人,会是杀人的那个么?
    可能没人会去揣测他吧。
    “想来何先生也知道了,您夫人的死因,昨日我们已经准确的对比过了,她肚子里没有消化的,就是醉心花的根茎。”李慕歌颇有深意的道,“而我们,想知道,您作为何夫人的相公,可知道,她为何会自己吃这毒药?”
    何家大爷手指头颤动了一下,眼眶泛红,其中竟是有泪花闪烁。
    何二爷眉头一皱,道:“我嫂嫂吃这东西,大哥又怎会知道,况且,我大哥身体不好,还请大人点到为止。”
    “阿成,行了,你别说了。”何家大爷制止住他,紧捏着扶手的手上青筋蹦出。
    他的心情并不平静,甚至是汹涌澎湃着。
    何家大爷摁着额头,哑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听闻李大人素来以尸检闻名遐迩,可有在我夫人的身体之中,发现蛊虫?”
    “蛊虫?”李慕歌一惊,拧眉道:“何先生何出此言?”
    何家大爷咬牙道:“我心疾,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几次在鬼门关里走了出来,我夫人找遍天下名医,只为了治好我这心疾,只是这心疾,又岂是这么容易治好的……可有一天,她回来告诉我,找到了办法。”
    他声音已经哽咽起来,几番喘着粗气,差点儿说不下去,何家二爷想要制止他,却都被他挥开。
    停顿了一会儿,何家大爷又道:“她回来对我说,有个大夫说,可在她的心头种下一位药虫,等她长遍百种药草,那药虫也算养成了,然后再取出来,种在我的心头,温养心脉,我这心疾,便可好。”
    可他又怎么舍得。
    何家大爷想得更多,心头取蛊虫,和一命换一命又有什么区别。
    “为了打消她的念头,我将她斥责了一顿,故意冷落她,让她对我死心,孰料到……”他用手抵着自己的额头,脸上早已被热泪覆盖。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紧紧的盯着她,一刻也不分开。
    “可否,能让再找一找?”李慕歌颇为动容的道。
    若真的如对方
    说的那般,那心头,该是有一只蛊虫的。
    “可我嫂嫂已经入棺……”何家二爷面露不愉。
    死者为大,仵作行的冷血,让他发自心底的排斥。
    “您说呢?”李慕歌紧盯着何家大爷。
    男子想了想,颤声道:“开棺。”
    “多谢,烦请给我拿一副针线。”李慕歌道,对这个男人也不免升起了几分敬佩。
    若是真的找出那药虫,怕是对他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李慕歌并没有让人将死者移出棺材,而是直接动刀,她有一种解剖手法,下刀快准狠,直接拖出心脏,然后又将心脏之中的心房心室打开,一只小小的,不足五毫米的血红的小虫子正附着在两个心房的间隔之中。
    那小虫子还没死,被挑出来,竟是下意识的爬到了李慕歌的指尖,咬了李慕歌一口,想要从她的皮肉之中钻进去。
    李慕歌用刀尖挑开,拧眉道:“长泽,拿个碗来。”
    长泽慌忙的左右一看,看到摆在上方的茶盅,连忙将里面的茶水倒掉,递给李慕歌。
    李慕歌将虫子挑进去,长泽咚的一声就将盖子盖紧了。
    “就是这虫子?”何家人面色难看的瞧着那茶盅,何家二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大哥,你可知道那害了嫂嫂的大夫长什么样子,待我去将人抓回来,以慰嫂嫂在天之灵。”
    何家大爷痛恨的摇头:“我并未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子。”
    他比谁都想报仇,却痛恨自己,连仇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灵堂之中一片静谧,只剩下呼啸的风,将白绫吹得翻飞,悲痛如愁云,笼罩着整个何家。
    “大爷,二爷,我们在门口抓到个鬼鬼祟祟的人。”年迈的管家匆匆赶来,身后竟是跟着个被压着的山羊胡子。
    那山羊胡子是个中年人,干瘦得很,一双眼睛看起来便十分的精明。
    李慕歌才一抬头,就看到那山羊胡子的视线落在灵柩中,满眼的算计。
    这人……
    她心思一转,故意道:“何先生,您看这药虫已经取了出来,我看也养得差不多了,您可需要我替您种进心脉之中?”
    李慕歌故意点了点长泽手中的茶盅,那山羊胡子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却在何家人看过去的瞬间又收敛了。
    李慕歌心中顿时就有了底。
    这人,怕就是那个哄骗何夫人的大夫了。
    何家大爷面色难看的摇头:“这是用她的命换来的,我又怎么能用。”旋即他又看向山羊胡子:“你又是何人,为何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山羊胡子眼珠子一转,道:“我本是替何夫人治病的大夫,当初她中了毒虫,我想替她取出来,她却不干,说什么要救人命,这,没想到这才没几日,就传来噩耗,我看你们也将毒虫取了出来,可要小心,免得又害了下一个人。”
    何家二爷脸色一变:“你说这是毒虫?”
    他们都被震惊了。
    这不是药虫?是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