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乍暖还寒时候,屋内烧了盆火,“咇剥咇剥”地胡乱响着。
纪侯萧怀瑾说完那番话,沉默地凝视着公子留深。
公子留深的姿势有些僵硬,年轻的眉间刻了深深一道皱纹。阿寅察言观色,小心地在一旁伺候着。
“陛下,魏谋又在驱冲车輣车撞城门了,城内士兵快顶不住了啊……”方介浓眉紧蹙,“丰韫的进攻越来越频繁,大概是猜到我们已经粮尽。”
公子留深身边的近臣即墨炎低着头,小心翼翼道:“陛下,我们已经粮尽援绝,此时就算召来那国师又有何用?何况他疯疯癫癫,难堪重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倒不如向靖侯求个和,保住社稷要紧。”言罢,他求援地望向军师郭仲平。即墨炎与郭仲平皆是国师弃朝后公子留深提拔的一批新臣,初时因为利害冲突引得共王一朝的老臣不满,被那班老臣们暗地里称为“新党”。
郭仲平叹道:“援军竟迟迟不到,已经一月余了。”
方介忿道:“说是七侯出兵勤王,又来了多少战车?多少兵马?便是靖国地广人多,联合七侯之力难道还制不住他?我看诸侯不过是来看热闹的!”
这话着实有些得罪纪侯,小寺人阿寅忧虑地看了纪侯一眼。然而萧怀瑾倒无愠色,仍是一贯冷冷道:“南方大旱,颗粒无收,诸侯自顾不暇,已是竭力聚集兵马围攻丰韫。丰韫的家臣玄渊是一奇才,韩魏赵三股兵马被他调度有序,魏谋攻城,韩要护送粮草,赵图抵挡援军,三臣又素来配合默契,想要击溃着实困难。”
“所以,若想护得王出城,需有奇谋。若论天下第一足智多谋,未有能出凤岐国师之右。”
阿寅听了这话,心中深以为然,一阵按捺不住的国师心灰意冷,流浪到江南,寄居在太湖上的渔户家中。江南一带水贼横行,又有外族贼寇频频骚扰,陆阿蛮向来嫉恶如仇,却又不愿人认出面目,每次惩处水贼恶霸都要戴上个面具。那面具上画的是名叫‘狴犴’的上古神兽,他行事不留名,所以江南一带的老百姓都叫他‘狴犴令主’。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年轻人带上锄头追随他,他教他们武功,教他们的孩子学问,甚至有的地方给他立了生祠。”
“我听说有一天太湖上大半夜里飞了一条金龙,一头钻进湖里,第二天有渔民打鱼,捞出来一条六尺长的大鱼,剖开一看里面有个玉玺,刻着‘吾王长卿’!”
“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多人都看见了那条金龙!”众人七嘴八舌地嚷嚷。
凤岐抿了口茶,他知道陆长卿必然要有所动作。王权天授,这虽然是个小把戏,却也十分管用。
说书人又道:“二十多年前,陆阿蛮出生之前,镐京顶上曾有一颗红星坠在城南。之后当时庆侯的芙蓉夫人就生下了陆家二郎。他命中注定要……”说书人压低了声音,“称王天下……”
“周王已经被困在大梁城里多少天了?”有人嗤笑了一声。
“我听说,当年栖桐君是被冤枉谋逆,你知道什么叫兔死狗烹……”又有人低声说。
凤岐正欲离开,忽听得有人在头顶道:“你我总是如此巧遇。”
他拉下帽檐,往上一瞥,不由一惊一急,压低声音道:“阿萧,你怎么来这里!”
那人正是纪国公女,王之夫人。她一身男子打扮,大咧咧脚踩凳子坐下,看似姿态随意,目光却十分审慎警觉。
“留深和我哥哥被围在大梁这么久,你叫我如何安心呆在镐京深宫?”她低声道,“没料到能在路上碰见阿猫。”
凤岐哪有心思与她讨论局势,紧着眉头道:“你这四个多月的身子……”
“所以更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阿萧一笑。
“胡来。”凤岐摇头叹息。
“洛阳城把守严密,很难混进去。纪军都在邯郸那边,我们想办法赶过去。那些纪军老将听我的。”阿萧道。
凤岐自知劝不住她了,只得道:“你调兵遣将便是,切莫骑马上战场……”
“阿猫你有什么妙计了?”纪萧毫不怀疑地问。
凤岐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无法搪塞,只得道:“此处不是说话地方,洛阳城外有人接应我,你随我先去一趟。”
凤岐令阿萧坐在马车里,自己却执意靠在帘外。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