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狐狸哥哥,&ot;萋萋好象不肯放过他。
&ot;什么事?&ot;寒思心惊肉跳地看着她。
&ot;&ot;萋萋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两个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往头上冒。
&ot;你们俩好象我的爹爹和妈妈。&ot;萋萋很认真地说。
两个人的表情全都变了,这两个武林中让人谈之变色的奇人,这个时候看上去简直好象忽然被人在脸上打了一拳一样。
但是萋萋好象生怕他们没有听清楚,又补充道:&ot;我的妈妈也很漂亮,好多人说她是个美人。但是她比玉米姐姐还要好,她对我比玉米姐姐对我要好的多。&ot;
&ot;那你爹爹呢?&ot;寒思好不容易冒出这么一句。
&ot;我爹爹虽然不会武功,但他和狐狸哥哥一样很爱笑,脾气也特别好。&ot;
秋清回头看了一眼寒思,正好撞上他的眼睛。他连忙把头转回去。
萋萋歪着头看着他们两个,吃吃的笑:&ot;我妈妈常常骂我爹爹,有时还打他,就像玉米姐姐对狐狸哥哥一样。&ot;
&ot;那他们现在在那里?&ot;秋清明知故问,他觉得实在应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点厉害。
&ot;他们他们&ot;萋萋的眼睛里突然泪光点点,&ot;他们都被那个又凶又丑的人杀掉了&ot;秋清暗暗拍手称快。
&ot;你够了没有?&ot;寒思伸手把萋萋抱在怀里,狠狠瞪了一眼秋清,&ot;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ot; 秋清忽的站了起来。他冷冷看着寒思道:&ot;我鲁秋清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阴狠凶残,无恶不作,像你这样名门正派的高手又何必和我这样的邪魔歪道混在一起?不怕辱没你侠士的英名吗?&ot;他的嘴唇已经被咬得失去血色。
&ot;你&ot;寒思抱着萋萋也站了起来,细长的眼睛因为愤怒睁得很大。
秋清的眼泪像珍珠般的掉了下来,寒思眼里的森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ot;早知如此,我昨夜应该毒死你&ot;秋清的脸已经发青,声音已经哽咽,手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寒思忍不住低叹一声,放下萋萋走过去拉起秋清的手。他的手柔软而芬芳,尽管已经被气得冰冷。
&ot;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都是气话,&ot;寒思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柔声道,&ot;为什么还这么认真?&ot;
秋清抽开自己的手,反手给了寒思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寒思愣了一下,只有苦笑的份--除了苦笑他还能干什么?
很多男人都抱怨他喜欢的人令人捉摸不透,其实他们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太在乎那个人,也不会被弄的神智不清,颠三倒四。
所以这时寒思的脸上除了五个红红的指印还有一脸的迷茫--他觉得实在头疼。
其实这也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很少有人和秋清在一起会不头疼的。如果寒思认识仲扬的话,他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好这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了。天色已经完全变黑。萋萋安安静静依靠在寒思的怀里,和他一起看着面前的篝火。篝火很亮,也很温暖。秋清正翻来覆去地拨弄着火上的一只兔子,兔子已经被烤得焦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寒思的手里还握着小半瓶女儿红--那瓶酒已经快要被他喝光。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ot;想不到你还会做饭。&ot;寒思接过秋清递过来的一只兔子腿,塞到萋萋手里。&ot;天底下能够吃到≈ldo;蛊圣≈ldo;亲手做的东西的人只怕也没几个。&ot;
&ot;能够吃到我做的东西的人并不少,敢吃我做的东西的人才真的没有几个。&ot;秋清笑笑,撕下了半片兔子递到寒思的嘴边。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自然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光荣,也是每个男人心里梦寐已久的,在他们的心里,这是一种什么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幸福。
然而,幸福远不止一种。
如果劳累了一天,回到家里,面对着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还有温柔的灯光,喷香的饭菜,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快乐,而且这种快乐有的时候比那种他们苦苦追求的东西来得更加弥足珍贵。
寒思这时正面对着明亮的火光,烤得焦黄的兔子。秋清微笑着看着他,萋萋则安安静静伏在他的腿上,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他觉得好象一切都是在做梦。
&ot;我知道你在想什么。&ot;秋清透过袅袅的青烟看他,&ot;喜欢这种生活是不是?&ot;
&ot;好象什么都瞒不过你。&ot;寒思微笑,一只手伸出去把玩着秋清的衣带。
秋清的脸突然变的很红,他不由得往边上躲了一下:&ot;可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日子,太沉闷了。&ot;
寒思的手指停了下来:&ot;你觉得我这个人很沉闷?&ot;
&ot;岂止是沉闷,我觉得你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ot;秋清暗笑着把衣角从他手里扯下。
&ot;谁都知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ot;寒思还在笑--火光里他的眸子闪闪发亮。
&ot;能知道自己是个混蛋的人总算还有救。&ot;秋清笑着。
寒思却故意叹了一口气:&ot;反正我也是个混蛋了,不如就干脆做点混蛋应该做的事情。&ot;说话之间他已经坐到了秋清身边--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坐过来的。
秋清忍不住笑到:&ot;虽然你已经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但是总算也不太讨厌。跟着你我总算也学了点东西?ot;
&ot;什么东西?&ot;
&ot;学会了逃命。&ot;秋清吃吃的笑着,站起身跑了开去,&ot;跟着你我发现自己一定死不了,所以我觉得自己简直开始喜欢上你了。&ot;
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腰带被寒思牢牢地握在手里。
&ot;想不到你和我在一起居然学会了逃。&ot;寒思似乎很不满意地看着他,戏谐的笑意如水一样溢满他的眼睛。&ot;天下闻名的≈ldo;蛊圣≈ldo;怎么可以这样贪生怕死,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ot;他的手臂一点一点地往回收,秋清也一点一点的蹭了回来。
萋萋已经睡得很沉,篝火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四周很静,只听得见两人轻微的呼吸。秋清轻笑着想要推开那两条紧紧圈住他的手臂,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已经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像长青藤一样缠住了寒思的腰。
&ot;你现在还想不想逃了?&ot;寒思的气息吹拂着秋清鬓角的发丝,手指滑入了他的衣襟,围绕着他的锁骨轻轻打转。
&ot;想不到你这么坏&ot;秋清的声音像一只慵懒的猫。
&ot;要是我还想杀你的话,现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ot;纤薄的唇在秋清雪白的脖子上辗转反侧。
&ot;我相信。&ot;秋清似乎连话也说不动了。
&ot;只可惜我很不想杀你,不想极了。&ot;修长的手指摸上秋清柔软的腰,腰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ot;但不知道有几个人是像你这么想的&ot;秋清的声音好象快要被夜风淹没一般。
这个时候仲扬坐在椅子上,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云涛,好象寒思盯着秋清一样。夜风轻柔得像云涛的呼吸,风中带着百合的清香,仲扬想起云涛的身上也有这种气息。
&ot;我很小的时候,因为练武走火入魔伤了心肺,大病一场以后,医生说我再也不能习武了。那时我真想死。&ot;云涛看着仲扬悲哀地笑了一下。 &ot;但是后来,我发现很多不练武的好处。&ot;云涛自言自语道, &ot;因为这样,我就有很多的时间来想别的东西。这些年来,我学到的东西,一点也不比武功给别人的来的少。&ot;云涛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但马上他的笑容就隐没在黑暗里, &ot;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是希望自己可以保护自己,而不是时时刻刻躲在人家的庇护下,比如罗新,寒思,还有你。&ot;云涛的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抓得关节泛白。
仲扬什么也没有说。作为男人,最悲哀的莫过于遭遇这种命运。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无法忍受这样残酷的事实,他突然很想把云涛抱在怀里,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ot;公子,家丁全都已经遣走。&ot;白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眼神似乎是无意地扫了仲扬一下,又飞快地低了下去。
&ot;很好,白梦,辛苦你了。&ot;云涛柔声道。他的脸淹没在浓重的黑暗里,以至仲扬没有看见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悲伤和无奈。
&ot;至于你和瑶瑶,我已经给你们俩在嘉兴安排了住处,没有人可以找到那里,你们马上动身吧。&ot;
&ot;不!&ot;门口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每个人不用回过头去也知道那是瑶瑶。
&ot;云涛哥,我不走!&ot;瑶瑶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倔强的神气一如以前。&ot;要我走,除非你杀了我!&ot;
&ot;公子,我也不走!&ot;白梦握着长剑跪了下来,如一朵白云落到人间。
仲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他一向是个不多话的人,现在也不例外。他只明白一件事:如果云涛这时叫他也走,那当然是白费力气。
云涛并没有叫他走,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只是看看仲扬,淡淡笑了一下,这一笑,胜过千言万语。这曾经你死我活的两个人,在这个特别而奇妙的时刻,已变成如血肉相连的亲密。
云涛就这样微笑着看着仲扬,金色的长发在夜风里飘扬,散发着一阵阵百合的香气。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仲扬在那明净见底的双潭中看见有些不知所措的自己。
忽然他的眼睛暗淡了。他的眼睛触及桌上的一副棋盘黑的棋子,白的棋子刺痛了云涛的眼睛那是罗新经常摆弄的一件东西。
&ot;我看错了你!&ot;罗新愤怒的眼神一下子撞入他的视野,为了寒思。寒思的尸骨如今不知落在何方。曾经和他们把酒赏月,谈笑风生,现在留下的只有身边两个娇柔的小婢,还有这个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文仲扬。云涛突然又弯下腰重重地咳嗽起来。
&ot;真是想不到,如玉山庄的庄主居然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病人。&ot;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屋外悠悠响起,语调不紧不慢,似乎只是朋友之间的嘘寒问暖,然而在屋内四人的耳朵里听来却有说不出的杀意。&ot;呛&ot;的一声,白梦的长剑已经拔了出来。仲扬也已经站起,因为他已经知道来的是谁。
蜘蛛。天魔教第一杀手,便是秋清和仲扬自己加在一起也不敢说一定是他的对手。他记得从前在天魔教的时候,他和秋清总是避着这个人,或者说蜘蛛简直不能算一个人。因为任何人看见他都无法把他和人联系起来。
蜘蛛并不是他的名字,他的名字从来就没有人知道。
他的身材很高,手臂也很长,长得几乎不像人的手,他的手指又细又长,好象静止不动的蜘蛛。当他出手的时候,任何人都是蜘蛛网中的飞虫。
但仲扬知道这还不是蜘蛛最可怕的地方。这时四个人已经从屋里走出,看着站在天井里的蜘蛛。漫天桃花飘落,他就站在缤纷的花雨里,雪白的衣带流水般的流动着。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人的脸。
这个人当然是云涛。云涛的眼睛也盯着他,不是脸,而是他的右手。他右边的袖子很长,遮住他的右手,但云涛已经看出来,他没有右手,他的右腕上装了一把刀,乌黑的刀,这把刀也不知道已经饮过多少绝世高手的鲜血。
瑶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但她还是冷笑道: &ot;原来这是个连手没有的残废。&ot;
&ot;残废其实有的很有用,至少和一种人比起来,残废有用的多。&ot;蜘蛛笑眯眯地接口,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涛。
&ot;哪种人?&ot;瑶瑶的冷汗已经流出,但她还是在笑,尽管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ot;死人!&ot;蜘蛛突然掠起,如一只白色的大鸟向云涛扑去--他竟然没有把仲扬放在眼里。
仲扬也已扑起,他的剑甚至比他的人更快触到蜘蛛的身体,雪亮的剑光中,谁也看不清仲扬的剑是怎样刺过去的。
但蜘蛛却看见了。他的背后并没有长眼睛,但他却看见了。一道乌光刹那间切入仲扬的剑光,&ot;呛啷&ot;一声,两人同时向后退出了数丈。
&ot;想不到几日不见,你的剑法又进步了。&ot;蜘蛛突然对仲扬笑了笑。
仲扬沉默不语。蜘蛛用刀破了他的剑,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他的剑法从来都只有一剑,一剑追魂,如果这一剑失败的话,他也许只有等死。
云涛当然也看出来了。他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恐惧--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仲扬。
蜘蛛得意地笑了,眼里的光芒比他的刀还要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