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接话,只是笑着继续给我涂绿油膏。
我继续说:“只要不是你不要我了,那其他再坏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单位安排我去外地出差。”他把医药箱放回柜子里,又坐回我身边来,继续说:“要半个月,如果不出意外,回来的那天是下个月8号,你刚考完,抱歉,你高考我不能陪你。”
虽然心里有点失落,但不想让他为难,宽心说:“没关系,等你回来,我们就约会怎么样?”
饭后,他开始收拾行李,我没心情学习,给他帮起忙来。
还是因为临时的小别而惹得心里不痛快。可恶的周扒皮,一对儿有情人被硬生生地分开,各自两地。
第二天,他拖着行李去出差,我背上书包去上课。
一日三次定时定点的给他打电话,问他吃没吃饭,累不累之类的话。
有时候实在太想他,就给他发消息,他不是每一条都会回复过来。
“对不起,没给你回消息。”他在电话那头心怀歉疚。
我安慰他说:“没关系啦,你出差那么忙,我知道的,短消息只要你看了就算对得起我一片心了,回不回真的不要紧的,你不还抽空接我电话吗?”
再说点其他的,就该挂断了,别太打搅他加班。
“我想你了。”
在我说“拜拜”之后,他说他想我了。
怎么看什么都那么好看,连隔壁那桌平时最讨厌的女同窗也不觉得那么讨厌了,聒噪的教室原来是洋溢着青春年华,总之我心情舒畅,心窝深处不知不觉的柔成一片软成一片。
打电话给尚书,正好他有空,我说因为和某人此时各自两地,孤零零的,肚子饿了也没个人陪着吃宵夜。
心情好胃口也好,吃得他连连叫穷。
“啧啧啧……等平思回来,你也这么吃穷他?”
“他没你有钱,再说我不吃别的,就吃他……”好像说漏了嘴。
“哎哟喂,这话说得真是不害臊。”他笑得嘴巴都快裂到耳朵背后了,凑近我低声问:“你得到了?”
“滚,说什么呢你,我和我哥清清白白的,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他一脸假装可怜我的样子,说:“真是可怜,一片痴心居然还没得到。”
“是啊,很可怜的,所以在他回来之前,我的宵夜你就好心的全买单了。”我顺坡下驴,顺带敲他一杠。
“小别胜新婚,等他回来,你抓紧了啊。”真是说得越来越没边没谱。
我回给他大大的鄙视的白眼,骂他“流氓”。
一年一度高考日。
我的考点位于市中心的省实验中学,离家远了好多,中午不能回去,在宾馆开了间小时房充当临时休息的地方。
每年高考都如此,每个考点外都有上千双父母在殷殷期盼自己的儿女,每一场考完后,校门口都是异口同声的问答。
“今年的试题,平时模拟考的时候有遇到过没?题量大不大?难不难?”
“和往年的题量差不多,考试范围也不太偏,都是很综合的。”
“那感觉考得怎么样?”
“还行。”……“就那样。”
“这科有没有把握?”
“自我感觉不是很好。”……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强项,放平心态,争取在下一场考试里抢回来。”
“不求别的,上个本科就好了。”
……
我从考场出来,走在人群里,听到这些一问一答的内容都快倒背如流了。
这年的高考,整整下了两天雨。
8号早上,考完文综,回到酒店的房间,拿出枕头下的手机,正准备给他打电话,他便打了过来。
“哥,你到哪里了?”
头天晚上他就说今天一早就回来。
“已经到了,刚下飞机,你别担心,单位有车来接,我要先回单位一趟,下午我来找你。”
最后一科英语在拉铃交卷之际,所有考生都如同被刑满释放的囚犯一样,欢呼雀跃。
此时此刻,已经不在乎考得如何,不在乎会考得多少分,不去思考接下来的志愿要如何填。
考生冲出考场,兴奋不已,大多都不打伞,任雨水冲刷头上飞扬的青春。
我犹如一条滑滑的鱼在人潮中穿梭前行,我想尽快回到酒店去,好拿到手机。
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等着我。
回到街道上,前后左右到处张望,人群一团团,密密麻麻,要想找个人实在是不容易。
“安倾,”听到了他在喊我。
我随着声音的方面远望过去。
“安倾,这儿。”
声音又近了几分。
“安倾,右前方……”他给我打来电话。
我稍稍侧过身,踮起脚来,果然那个人在离公交站牌十来米的绿化带里撑着伞等我。
“哥。”我朝他挥手以示回应。
我眉飞眼笑,心花怒放,眼里除了他,早没了其他。
心尖上的红朱砂啊,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13
谁说的小别胜新婚,真是准得不行,若不是身处大街上,真想狠狠地抱着他,揉碎了搓进心窝里存起来,不给人沾染半分,不给人窥看半点。
他把伞移了过来,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忙给我揩脸上的水。
我盯着他看,始终舍不得离开,直把他看得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人就站在眼前,怎么还想得那么紧?
我把头挨近他,唇在他耳畔轻启:“平思,我好想你。”
我直白的示爱,让他手里的纸巾被扭得绞起来,这分明是他不好意思紧张害怕的表现。
我把脑袋与他的立即分开,拉开了几分距离。
公交车来了一辆接着一辆,人实在太多,根本载不完。再这样等下去,恐怕今天是回不去的。
又来了两辆不同路线的公交车,我们要乘后面那辆才能回家,我拉起他的手腕,与要乘前面这辆公交的人相对逆行。
人太多,他又斯文,做不来横冲直撞,我们被四五个学子连冲带挤的挤得散开,我怕捏痛他便放了手,他跟着拥挤的人潮被带到后半去了。
我在前面准备挤上去,刚踏上车,转过头看到他仍旧被挤在从后面上车的人群里不能脱身。赶紧回身下车,费力地穿过人群,挤开他身边的所有人,来到他这儿拉紧他的手,让他跟着我行莽撞之举,从后面挤上车去。
车上已经没有什么空隙,人挨着人,望到前面去,全是一片黑黝黝的脑袋和一张张满头大汗的脸,成群你说我的“不是”,我说你的“是非”,嘻嘻哈哈,欢声笑语。
还伴随着售票员在人群中如鱼游水那般经验老到地在人群中穿行。
“来来来,从后门上的买票了啊买票了啊。”
我把他带到右侧的扶手栏杆处让他侧身进去,用身体抵住背后的拥挤,给他腾出一点能透气的空间。
“你刚才都快从前面上车了,怎么又下来了?”他问。
“我说过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绝不离开。”
我回得几乎无声,节奏也说得慢半拍,他看我唇形懂了我的意思,即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错开我痴恋的眼神往车窗外看。
看他斯文儒雅又容易害羞难为情的样子,我就想笑,跟他说:“你太斯文,放在古代妥妥的是一个知书达理的秀才,满嘴的礼仪道德,满脑袋的儒家思想,满身的书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