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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百死不悔

    南嘱站在山头上往下望

    山下是密密麻麻的氏国黄衣军

    战鼓擂了起來轰天震地

    他皱了皱眉吵得很

    南嘱举起手中的大刀刀柄的尾坠上缠了红绸

    风声疏狂在那苍茫的白雪大地里那一抹红色十分的显眼

    他扬声大吼一句:“杀”

    身后的将士们听命立刻跟着涌下山

    先行的人以巨石为挡他们齐力推下去巨石碾压破了氏国的第一排盾兵

    路口处的兵力无法在一时得到补充

    南嘱和后行将士趁机冲了出去

    沒有马匹沒有足够的箭羽这一场必输的战硬是撑到了现在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刀断了就用拳脚手断了就凑上去用牙齿啃咬与野兽一般生生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昨夜南嘱就说过死路一条多杀一个便多赚一个

    于是命不再是命将士们随时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心里反而沒有了恐惧

    热血洒在白雪上迅速溶成红色的薄冰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刀剑相碰发出闷墩声响或是嘶吼或是悲鸣原本就沉寂的山头如今更是成了人间炼狱

    南嘱挥舞着大刀一路向下奈何寡不敌众沒过多久那包围的圈子便越锁越小

    他停下來偏头看了下四周昨夜还一起谈笑的兄弟们只剩下了不足三十多人

    氏国有将领站上前來指着南嘱吼话:“淮君心胸博大现在投降还可饶你一命”

    南嘱仰天大笑声音沙哑锐气却不减:“饶我一命我活下來而那些死去的兄弟又算什么氏狗只管來战领走前我还要再带上几个与我陪葬”

    那氏国的将领不甘的紧咬着牙正待下令不远处突然想起另一波战鼓声

    南嘱眯着眼望过去黑色的甲兵正呈包围的姿态聚拢过來队伍中高高扬起旌旗旗上写着‘丰’字乃是未国玉所派的兵马

    倏然喧嚣声震天少说有五万埋伏

    氏国的战士们吓得几乎连兵器都快拿不住

    南嘱笑了

    无惑的话尚在耳边他说自古就有弃子保江山之说

    南嘱想起当年与玉的对弈他哪里不知道这些只是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罢了他生來就不是怕死的人所以清醒的死和迷糊的死并无区别

    此时虽知自己逃不掉南嘱却也乐于看到这个场面

    氏国的大军已经不成气候那个坐观了许久的渔翁终于來收篓了

    氏国的将领也明白这是绝境他心有不甘望着平淡处之的南嘱大声吼道:“今日就算亡也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

    南嘱轻哼一声提刀反而先砍过去

    是时候了待玉收了‘利’便该完成他的许诺这个买卖他也不亏

    鲜血溅到南嘱的脸上一双眼被浸得猩红他却越发狂躁一连杀了十多人

    突然他感到背后一凉一柄长矛从后插ru了他的身子

    南嘱觉得眼前一黑再视不得物

    他拿刀抵着地支撑却立刻又是数声入肉的钝响

    南嘱咬了咬牙从嗓子里低吼出一声声音让人闻而生寒

    他那样一个血人身上千疮百孔插了十多把长矛却不知从哪里來的力气再次将大刀抡了起來

    那样的凶戾形同罗刹惊吓住了所有的人沒有人再敢上前

    半晌南嘱将刀深深插在地上终于半跪了下來

    他缓缓闭起眼在神思消弭之前眼前却微弱可见有盏烛火

    灯下橘黄色的光

    她捧着书册看然后抬起眸眼中满是笑意

    如每一个归家的夜晚她轻声说:“你回來了”

    南嘱弯起唇角再也沒有比此时更平静的时候

    他倒在冰冷的雪地里静静地再也不会睁开眼

    九九我违背了一定活着回來的承诺玉定能灭了氏国离统一已经不远但愿你能得清静的一方屋檐闲时看花落布衣巷陌寻常百姓

    年节前的第七日未国围剿氏国残兵并一举攻破城池氏国告降

    同日与氏国纠缠半月的理队战败南嘱殁

    离忧穿了白衣等在边境

    消息比人來得快她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日

    格晴哭了好久离忧却一滴泪水也沒有掉

    她注视着前方直到看到风尘中有马车行來

    理国前去应战的战士们沒有一个人活着回來

    丰帝下了指令好生收好战亡者的尸体将他们送回故里

    离忧等到了马车心里像松了一口气

    她同格晴一起安排马车南嘱不在她必须连他的责任一起担下來

    忙了许久待一切都整顿好离忧才见到了南嘱

    他静静躺在那里面容平静仿佛只是沉睡

    她疾走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却是惊得心头一痛

    沒有温度也失去了柔软

    那是冰凉的生硬的距离生与死的距离

    “该给他换衣了”格晴轻声提醒

    整理仪容的仪官要上前却被离忧拦了下去

    她平静的说:“他是我的夫君我來替他换衣”

    格晴垂下头半晌她带着其他人离开

    这个不大的院子里终于只剩了她和南嘱两人

    离忧端了热水首先替他擦洗脸庞

    很多血污已经沾了很久不容易弄掉

    她的动作却又轻又柔生怕会弄痛他一般

    做完这些她解开他残破的铠甲

    那一件雪白的中衣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自己费心绣的九十九个平安也被穿透线断丝搅沒有一个完整

    离忧咬着唇她抖着手解开那中衣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立刻横亘在眼前

    旧伤上叠着新伤新伤更是交错有的就是一个个的血窟窿她的手抖了又抖

    良久离忧平静下來她一边替他擦拭一边温柔的说:“你不要担心理国很好大家虽然伤心但那都是暂时的马上就要到春播了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沒有人回应她可她依旧如此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也不知道是怕他寂寞还是怕自己寂寞

    等收拾停当已经是四个时辰以后了

    离忧唤來了格晴

    格晴不是一人身后还跟了无惑

    无惑什么也沒有说只是将两封信交给她

    离忧拆开來看是南嘱的字迹

    依旧清秀与他那个人一点也不像

    “九九我托无惑将信交给你你若看到我先要道一句对不起我沒有按照承诺活着回來你莫要伤心这一战兵力悬殊理国必败只是这些都是兵家之谋玉所为并沒有什么错这一战百死不悔我希望你能过上心中所想的生活无论走到哪里都沒有战火而我能给的只有这些”

    “”你当我勇敢其实同玉比起來我才是懦夫他有统一四方的壮志我却只能守着这一角山河未国那样大人心难辨杀伐无由他亦步亦趋走得十分艰难你本该再帮他可我私心里却不愿如此我南嘱是谁怎能随便吃亏于是上沙场之前我对玉所求有二一是若他能一统八方定要留理国一方清净永不主动开战二是许你自由我不束缚你他也不行”

    “九九你曾答应过死后相陪相守我知道不该如此心里却也舍不得离开你于是我请求无惑在我死后将尸骨燃灰洒了这理国的风大随风而散你那样自由去到哪里我也能陪着你”

    离忧将第一封信读完立刻又去拆第二封

    她望着纸上的两个字怔了怔

    ‘休书’

    原來这便是他要许她的自由

    半晌无惑上前他压低声音道:“南嘱的意思你大概也明白了我现在带他走晚上便按照他的意思燃灰散了”

    离忧沒有阻拦她眼望着无惑将南嘱带走无知无觉

    格晴已经敲过两次门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无惑已经在空地上堆了柴你你不去吗”

    房间昏暗离忧静静坐在塌上沒有回答

    格晴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沮丧的离开

    离忧抬头桌上是年节时用來应景的酸果并沒有人动过

    她总觉得一切恍惚只是一场幻觉那些伤痛和分离全部都是假的

    似乎下一秒南嘱便能将门大推开走进來随手拿起个果子丢进嘴里酸得眉头都堆到了一块唇边的笑意却难掩

    想到这里离忧也不禁笑起來南嘱总是这样嘴上说着逞强的话其实却比谁都要温柔三分

    窗外有火光透进來离忧恍如惊醒她蹭的一下站起來将门打开就往外跑

    沒跑多远她便止了步子只见远处的火光已渐息有什么升腾上了陌生而苍白的天空

    一阵风呼啸而过离忧瞪大了眼那风贴着她的脸颊而过,恍若温柔的亲吻

    蓦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她终于哭了起來

    离忧呜咽着蹲下身蜷着身子将头埋在臂膀下而周围清风不止恍如安慰呢喃轻语经久不息!--100940+dd856+24525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