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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碧血红花(上)

    周察道:“这第一句,说给开疆拓土的勇士;这第二句嘛,说给血气方刚的男儿!你听着,我告诉你,第二句是这么说的:‘要镇压叛乱、战胜敌人,将他们连根铲除,夺取他们所有的一切。令他们的妇女号哭、流泪,骑上他们后背平滑的骏马,将他们美貌后妃的肚皮当作睡衣和垫子,注视她们的玫瑰色的面颊,亲|吻、吮|吸她们的乳|头和甜蜜的嘴唇——这才是男子汉最大的乐趣!’”

    兰芽只觉眼前站着的不是人,是一匹亮着獠牙、口中低吼的野狼!她举起手,用力按住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察蓦然变脸,双手高举,大声咆哮:“屠城,不断地屠城!掠夺,不断地掠夺!焚烧、杀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是男人!忽必烈根本不配做成吉思汗的子孙,他连个男人都不是!不是!”

    他两步跨上床来,一把抓住兰芽的肩头,用力摇晃:“打下樊城的人是我,围攻襄阳的人还是我,只因我不肯听他的号令,不肯像你们那些软绵绵的宋朝男人一样,不肯像那个伯颜一样听他的话,说什么杀戒不开,什么安抚百姓——他便不许我再领兵,把我圈在这个指甲大的羊圈里头!”

    “哈,忽必烈你睁大狗眼瞧着,不出十年,原来勇猛的蒙古骑兵,就要变成羊了!世上哪有不见血的勇士?世上哪有不杀人的英雄?”

    周察眯起双眼,狠狠掐着兰芽的肩:“我本该有一群像你这样的小母狼,嗷嗷叫唤地围着我,可现在我只有这么一个,还有人到忽必烈那里告状!好啊,不杀男人,不睡女人,你要那么多土地有什么用?”

    周察一把撕开了兰芽的亵衣!

    他弯腰捞住兰芽的左膝,用力向怀里一带,跟着回手一拢,将兰芽牢牢拢在怀里,教她手腕、脚腕,但凡关节处,分毫挪动不得。

    一边慢条斯理地解下自己腰间的汗巾子,一边口中啧啧称赞:“好白的身子!”

    兰芽忽然喊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周察道:“到现在还要装腔作势,我这就给你看看我的胆子!”

    兰芽仰起头,冷笑一声:“是么?我倒要看看敢杀男人,敢睡女人的英雄,有多大胆子!你当真敢碰我一碰?”

    周察不禁收回了双手,他原本激动至极,此刻却给她说得愣了,半响道:“拿死吓唬我么?你倒死给我看!咬舌自尽吗?放心,血流尽之前有好大的工夫呢,足够我施展了。”

    兰芽道:“只怕要死的人不是我呢!”兰芽气势凌厉,口气嚣张,竟似有恃无恐。

    周察委实猜不透她的心思,不由又愣了一愣。

    兰芽“哼”了一声,轻蔑地挑起眉毛道:“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个无法无天、百无禁忌的真男子,却原来也有一桩忌讳!屠城杀人,血流成河你都不怕,竟怕了女人身体里流出来的几滴血。哈哈哈哈!你怕了!”

    周察迟疑说道:“你……你果真……果真……”他眼神一暗,似忽然想起什么,登时和缓下来笑道:“你演的好戏,竟险些瞒过我去。哪有那么巧的——若当真是赶巧了,适才洗浴时为何不对她们说?”

    原来兰芽适才将他胳膊咬破,一见到鲜血,她忽然想到了当年无意中听爹爹与人闲聊时提过的一句话:

    蒙古人生长在马背上,一生厮杀,刀不离身,因此最忌讳不祥、不洁之物!任他再放纵不羁的人,也有这个顾忌。

    兰芽今日到此地步,危如朝露,也是不管好歹权且一试的道理,不想竟当真见效!

    她精神大振,当下不再大声说话,却将嘴角抿起,眉毛蹙紧,做出一副强忍不适、不愿让人看出的情态来。

    周察虽觉她做伪,但犹豫再三,终不敢冒险。说也奇怪,适才他给兰芽咬伤,流出不少鲜血,原来不觉怎样,但此刻听了兰芽的话,不由愈来愈觉空气中血腥气极浓。

    他不再犹豫,轻轻将兰芽放到床上,视线急速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兰芽只是垂头不语。周察低低吐出两个字:“晦气”,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兰芽这才觉出双手冰凉,掌心黏黏地全是冷汗。她知周察断不会凭自己三言两语便信实了这桩事,少时定会派个老婆子来,当下不敢耽搁,举左手至口边,狠一狠心,向拇指指根处咬下……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后,方才那老婆子皱着眉头,一脸不甘愿地走了进来。

    兰芽盘膝坐在床上不动弹。老婆子冷着脸、唉声叹气在床边坐了,看也不看兰芽。兰芽悄悄用手指按住指根伤处,生怕血一时止不住,流出来给她瞧见。

    老婆子坐了片刻,啐了一口掉头出去了。不多时便又返回,手里拿着先前兰芽脱下的衣衫。兰芽这才知适才咬破手指,乃是多余之举。

    一劫躲过,兰芽长长松了口气,顿觉伤处疼得钻心。忽然想起今日九歌说的,“幸亏姑爷不在这里,否则不知要心疼得怎样”的话,只觉心底又酸又热又苦,恨不能大哭一场!

    回到居住的房子,兰芽迈进门槛就看见九歌站在桌上,梁上竟然悬着一条绳索!

    兰芽唬得腿软,大喝一声:“你做什么?”九歌吓得一抖,几乎从桌上摔下来。转身看见兰芽,满脸难以置信:“姑娘,你还活着?这可奇了!”

    兰芽给她惊出一身汗来,说道:“还不快下来!我还没死,你倒要先死!”

    九歌扶着兰芽的肩头跳下地来,定了定神,忽然大哭道:“我只道你已死了!我知道的,我知道……”她忽然收声,一边啜泣一边小声道:“我知道姑娘……要报仇,要跟那达鲁花赤同归于尽,我早看出来了!若是受了侮辱,必死无疑!姑娘,你今番却是如何逃过的?”

    她满脸鼻涕眼泪,却又笑起来:“幸亏,幸亏我胆子小……不……不敢把脑袋伸进去……我试了好几回,还……还是不敢!姑娘,我是胆小鬼,我对不住你!”

    她笑完又哭起来,乱七八糟、语无伦次,兰芽掩住她口道:“别混说了,快来帮我包了这里。”她伸手给九歌看指根的伤处。在耳边低声将这一晚的经历说了给她。

    九歌听得只瞪眼,忙找了块干净的白布来替兰芽裹伤,一头埋怨道:“早知老婆子不查,就不该做得太真——啊呀——姑娘,你……你这怎么下得了口!天爷,可要疼死了!”她在伤口处吹了又吹,这才极轻极缓地裹上白布。

    兰芽道:“这已是大难不死了,哪里还敢再求什么?”

    九歌顿了一顿道:“可是,这终不是长久之计,往后却又如何?”

    兰芽道:“先顾了眼前,往后……走一步看一步罢!”

    九歌忧心忡忡道:“这种事,至多搪塞个五六天……”

    兰芽摇头道:“不!若运气好,或许能搪塞十天半月。”

    九歌忙问:“这是为何?”

    兰芽道:“回来的路上我已想得停当,你可知有个妇人的病叫做……”她附耳在九歌耳边说了两个字。

    九歌点头道:“知道,我有个表姐,就是这个毛病儿。我姑妈请了许多大夫给她瞧,老是治不好。”她转转眼睛,沉吟道:“好是好,可——他们早晚要起疑,等查起来,咱们只好如你今日一般,当真弄些血出来。一日两日也罢了,日子长了浑身是伤,定要露出马脚啊!”

    兰芽苦笑道:“不用弄得浑身是伤——他这院子里墙根底下长有几株红花,你可瞧见了么?”

    九歌眨着大眼睛问:“那又怎样?”

    兰芽道:“我幼时的乳娘,家里开过染坊。她曾跟我说过怎样用红花染色。”

    九歌拍手大喜:“太好了!我这就去采来,免得给旁人采去了。”

    兰芽忙拦住道:“这么晚了,哪有人来采几株花。况且现下采了来,到明日便用不得了。要新鲜的才好。”

    九歌这才罢了。

    兰芽此刻困倦已极,想到来日还要与人周旋,只盼能早早休息,养足精神。但九歌竟起了自尽的心思,少不得要立刻打消她这个念头。

    遂问道:“你是怎么了?起了这么个傻想头。亏得我回来及时,不然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小命儿!”

    九歌却道:“姑娘,你何时死,我也何时死便了。这一遭儿我不敢,下一遭儿便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没更,今天两更补上。

    前两章做了些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