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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霍天澜应了一声,任由李太后拉着,并排往里面走去。热门

    安寰回头一看,原本一直站在树下的霍天逍,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双目圆睁。

    李太后和霍天澜出现的时机古怪,而霍天逍的突然消失,也极为古怪。

    莫非,他早就算准了这一切,所以才将文武百官驱赶离开,单独等待李太后和霍天澜的到来不成?

    李太后和霍天澜有祸心,这一点,安寰是无比的了解的。

    可是她忽然发现,了解李太后和霍天澜容易,要去理解霍天逍的话,却是那么的难。

    这就是他要她离开的原因?

    他不想她见到李太后或者是霍天澜,为什么?

    她站在背后,看着李太后和霍天澜渐渐远去,忽然,一个不好的想法涌现在了脑海里。

    是这么回事吗?

    她心里一阵惊颤,再也耐不下心,一路跟了上去。

    霍天尘的寝房,门虚掩着,两个小太监守候在门外,门内没有声音,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祥和。

    但是安寰知道,这不叫祥和,而叫死气沉沉。

    逼人而来的死气,让伺候在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心生惧意,惶恐不安。

    她就在寝房外面的一株灌木丛后面,窗户微微打开了一条细缝,看来是用来通风用的,房屋内点燃着火炉,暖气外溢,随同暖气溢出来的,还有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

    霍天逍站在一旁,而李太后和霍天澜则站在床头,二人盯着躺在床上的霍天尘好久,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气氛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正常,反而变得无比的诡异。

    安寰在窗外看着这一切,因为无法看到李太后和霍天澜表情的缘故,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霍天尘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一刻钟,或许更长的时间,李太后微微一叹,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霍天澜伸手扶她,却没扶住,李太后身子一晃,摔下,这一摔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让安寰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按照惯性的力量,李太后应该是摔向左边才对,但是她却直直的往前面摔去,因为和床的距离很近的缘故,所以摔下去的时候,刚好一伸手就扶住了床,稳住了身形,另外一只手,则趁着混乱,往被子里面摸了一把。

    霍天逍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好似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一般。

    霍天澜则赶紧上前,一把将李太后扶起来,关切的道,“太后,你没事吧。”

    李太后垂着泪,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是尘儿他……”她语声哽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这一幕,任是任何人看到了,都会无比的动容。

    可惜的是,她笑的时候,表情很是僵硬,那种僵硬,寻常人断然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安寰在这方面有过专门的训练,却是看出来了,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会觉得李太后虚伪的可笑。

    李太后尚算年轻,不可能因为一点悲伤的情绪就如此的脆弱,而且,霍天尘卧病在床这么久,她的心里,对眼前所看到的,也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而虽然不知道霍天澜武功如何,但是一个有野心染指帝位的皇子,在对属下严苛要求的时候,对自己的要求,那必然是更加严苛的。

    所以,霍天澜的武功定然不弱,他当时就站在李太后的身边,如果真的出手去扶,是一定可以扶住的,可是居然没扶住,这问题就来了。

    她不知道霍天逍有有没有看出这一点,但是要出声提醒,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霍天澜接过话去,“皇上九五之尊,真命天子,自有皇天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李太后点了点头,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七弟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毫无征兆的,木头人一般的霍天逍开口问道。

    霍天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自是如此。”

    霍天逍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看,似是想要看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有一会才道,“如此甚好。”

    话里面的意思,模糊不清,带着森冷的寒意。

    向来习惯在人前敬畏着他的霍天澜,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有实力和他相比肩,甚至压下他一头,还是习惯性的缩了缩肩膀。

    蓦然,他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脸色微微一变,抬起头来问道,“二哥这话问的好奇怪,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想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二哥所认为的意思,可能并不是我的意思不是吗?”霍天澜毫不示弱的道。

    霍天逍冷冷一笑,抿嘴,“听你说的煞有其事的,那你又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不着痕迹的将话题给推了回去,霍天澜目瞪口呆,自觉论雄辩之能,自己比起霍天逍,还是差了一点。

    这一点,让他心头的怨愤情绪,更加强烈。

    如若,先皇可以如对待霍天逍一般对待他,将一切最好的都留给他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子?

    一个三岁就开始在朝堂上旁听政事,五岁就可以指手画脚的对着文武大臣冷喝,七岁,更是可以用一些自以为是的道理,舌战群臣……

    这些,可不是每个皇子都可以享受到的,即便是早已过世的大皇子,只怕都没有这等待遇。

    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霍天逍,心性之高傲和优越,自是远远超出其他的皇子,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在霍天澜看来,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怕他表现的稍稍差了一点,霍天澜才会认为他是朽木不可雕也。

    过往的不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霍天澜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住最偏僻的宫殿,和自己的不得宠母妃相依为命,受尽无数人的冷落,甚至连一个资历老一些的宫女太监,都可以对他的母妃大呼小叫,完全不将他的母妃看在眼里。

    就是在那个时候,对权力追逐的,开始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六岁那年,母妃因为染上风寒,不得及时医治的缘故离世,母妃一直深爱着先皇,甚至在临死前,还一直念叨着先皇的名字。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命运不止对他不公,对他的母妃,更是不公。

    他母妃一生凄苦,爱的无比卑微,临死前,那个她忠贞不二所爱着的男人,都没来看过过她一眼,就连她死后,也都只是匆匆去了一趟陵墓而已。

    同生于帝王家,这种不公所带来的屈辱,是枷锁,却又是前进的动力。

    原本不该死去的母妃,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要了命?

    原本应该锦衣玉食的皇子,却和宫里最卑贱的奴隶过的没有两样。

    小时候的暗黑生活,在心里生根发芽,所有的关于腐朽的,关于阴暗的,关于消极的,都如疯长的藤蔓,死死的将他包裹进去,吞噬。

    这之后的十多年里,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不过是为了自我保全。

    而流连清楼,纸醉金迷,也不过是为了弥补当年母妃为情所伤。

    他必须将自己的心锻炼的坚毅如钢铁,没有一丝的破绽,只有那样,他才能变得更强大,他才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坐在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上,让天下众人卑微的匍匐于他的脚下。

    眼下,霍天尘身中阿堵蛊,将死未死,昏迷不醒,他不知道这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对他而言,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霍天逍的连番质问,让心里本就失衡的他,情绪有些失控了。

    冷声一笑,“二哥这话,是故意要针对我吗?莫不是我做错什么事情,让二哥恼羞成怒了?”

    “恼羞成怒,你觉得你配吗?”霍天逍讥讽道。

    “呵……霍天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自以为是,难道你以为,真的每个人都需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吗?”

    “哦,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之前是怕我的?”顿了顿,似乎有意欣赏霍天澜脸上精彩的表情一般,他笑着道,“现在不怕了?”

    霍天澜心知他是有意在羞辱他,可是被看轻了二十多年的他,在一朝忍无可忍爆发了情绪的情况下,对别的事情,都变得再也难以容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死死的咬着牙,如凶残的豹子一般,瞪着霍天逍,嘴里,蹦出来的字句,更是有如冰渣般森寒,“霍天逍,你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是认为自己是天才还是以为自己天生就高人一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一个美色侍君的母妃,你会有今天吗?”

    一句话,刺中霍天逍的软肋。

    白贵妃于他而言,向来就是忌讳,未经他的允许,从来没有人敢轻易在他面前说起,更何况霍天澜还侮辱了白贵妃。

    脸色,不知何时变得僵冷,缩在袖子里的双手,骨节爆发出脆裂的声响。他身上的寒意,驱散了这秋日里的阳光。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安寰诡异的感到了一种刺骨的森冷。

    她知道,霍天逍生气了,动怒了。

    只要一提到白贵妃,再如何理智的他,都会变得失去理智。

    可是,隐约猜到霍天逍自毁声誉,驱逐文武百官,而迫使李太后和霍天澜上门的目的,如若他真的被霍天澜几句话就逼的动怒,方寸大乱的话,只怕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诸流水一场空了。

    而且,他对她的利用,他与她之间,才刚刚发生过的争执,也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她看到了李太后嘴角边的一抹轻笑,微小的弧度弯起来的笑意,只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睛而已,随后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是,那不是看两虎相争的幸灾乐祸?还能是什么?

    安寰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有些小紧张。

    她自是无数次的领教过霍天逍的手段,她从来不会去侮辱自己的智慧,但是三番五次在霍天逍手里吃亏,却是让她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霍天逍,轻易不能惹。

    紧绷着脸的霍天逍,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理智。

    安寰看到他的手抬起来的那一刻,几乎忍不住要跳出去叫停。

    她清楚的看到霍天逍的眼睛在喷火,那是一种恨之欲其死的怒火,霍天澜大概是第一次见到霍天逍怒火中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