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电脑24小时开着,每天有收不完的邮件。他似乎认识很多人,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朋友,他甚至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和老婆说上半句话了。
他对最熟悉的人感到陌生,对陌生人感到熟悉。但他并不介意,只要他还有手机、还有网络、有电视,他就可以拥有全世界。
但遇到那个流浪汉后,一切都就变了。那天他抱着坏了的电磁炉,边走边埋怨老婆没了电磁炉就不会做饭,一个流浪汉不怀好意地拦住了他,舔着黑乎乎的嘴唇说:“你老婆是废人,你也是。”
黄北北没理他,但那流浪汉不依不饶地追着他喊:“瘸子没有拐杖不能活,瘸子是废人;你们没了这些东西就不能活,你们也是废人。”
在遇到那个流浪汉的第二天,黄北北失业了。
黄北北失业是因为他丢了一笔重要的业务,他丢了一笔重要的业务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收到客户的邮件,他没有及时收到邮件是因为他电脑的网卡坏了。
自从黄北北失业后,他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每天,他的神经都和手机充电器上的指示灯一样,一直紧绷着。他特意把短信提示音和来电铃音设置成聒噪而特别的音乐,这样的声音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响起,都能第一时间引起他的注意。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不能错过任何一通来电、任何一条短信,就像他决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就业机会一样,他不想成为废人。
2
这个夏天,真的格外热。房子的里里外外似乎都冒着水蒸气,世界变成了大烤箱,似乎把一切都烤干了,甚至连时间、血液和灵魂,都在这样干热的天气里蒸发了,未来、梦想也变得那么遥远,且索然无味。
事实上,人间蒸发的不仅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包括黄北北的手机。
他分明记得它上一秒还被握在手里,那大概是他今天第一百零一次查看是否有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但下一秒它就不见了、蒸发了。那一刻,他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比丢掉上一份工作时还要绝望。
那部手机里存储着他所有的人际关系,关联着他的未来、甚至整个人生。那一刻,黄北北觉得自己真的废了。他翻遍了每一个衣兜,甚至包括衣服里上的每条褶皱;继而,他又抱着渺茫的希望,把自己今天的路程一寸一寸地搜索了一遍。
就在黄北北绝望到整个人都虚脱的时候,他又遇到了那个流浪汉。他懒洋洋地躺在街角的破垫子上,嘴角从胡子里探出来,微微扬起,带着嘲弄。
黄北北突然觉得,他所有的厄运都源于这流浪汉的诅咒,他说他是废人,他就真的废人。于是他劈头盖脸地问:“你是什么人?”
那流浪汉指着路上一个牵着导盲犬的瞎子说:“我和那瞎子一样,是废人。”
“那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手机?!”黄北北继续恶狠狠的。
流浪汉继续指着那个瞎子答非所问:“你的手机就是那瞎子的导盲犬。”
3
黄北北因为丢了那部手机而变得精神恍惚,他常常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裤兜,然后又落寞地抽出来;他常常在半夜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惊醒,缓过神儿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
毫不夸张地说,黄北北的心在滴血,因为在他丢了手机的这两天里,不知道有多少就业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就连他想找人托托关系也成了奢望,因为那些人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记住它们。
黄北北终于忍不住了,他央求老婆从那有限的家用里挪出点钱,重新买一部手机。
当时,黄北北的老婆就像刚刚吞了十斤de-tona-tor一般:“你这个废人!没有手机你就不能活了?!”
这句话一针见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狠狠地砸了一下,摩擦出某种诡异的火花,照亮了某个可怕的真相。黄北北想起流浪汉的话,心中不禁凛然,原来那手机真的他的耳朵、嘴巴、是他的胳膊他的腿,没有了手机的黄北北,就是没有了导盲犬的瞎子。
这次,黄北北主动找到了那个流浪汉,当时他躺在一块破垫子上,嘴唇干裂,烈日正在一点一点蒸发着他的生命,这令他看起来奄奄一息。
黄北北再次问了他一个相同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流浪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一个拒绝成为废人的废人。”
“什么意思?”
流浪汉看了看架在黄北北鼻梁上的眼镜,说:“人呐,越活越不完整,越活越残废,你看,你看,满大街都是废人……虽然我就要死了,但我很庆幸,自己死的时候不是个残废。”
黄北北望着一无所有的流浪汉,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一下子变得透亮透亮的。
4
从那以后,黄北北再也没有提过买手机的事情。他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不可理喻。他把老婆给他买的新手机扔进了垃圾桶;他拒绝请人维修坏了的微波炉;他一日三餐,就算撑破肚皮也要把所有的东西吃完,因为他决不把剩下的食物放进冰箱。
他老婆说他疯了,可他却振振有词:“我不过在努力让自己不成为一个废人。”
这话气得他老婆跑回娘家,再也不肯回来。
后来有一天,大半个城市都停电了。
于是,世界乱套了。没有电,就没有了电脑、网络、工厂、甚至没有了红绿灯。每个人都变得无所事事又手足无措,职员们坐在电脑前发呆,工人们蹲在车间门口抽烟,交警站在十字路口累得满头大汗,甚至就连吃饭喝水都成了问题。
在这样没有电的大热天里,每个人都坐立难安,除了黄北北。
黄北北懒洋洋地躺在一块破垫子上,就像那个死去的流浪汉一样,嘲讽地望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也望着我。
是的,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黄北北的,当时我提着笔记本,正四处寻找可以上网的地方,因为这天是给杂志交稿的最后期限。
黄北北拦住我,一看就是刚入行不久的流浪汉,脸上带着生涩。
他说,你是个废人。
我说,我不是,我靠写字养活自己。
他问,如果没有了电脑,你还能继续写字吗?
这个问题令我毛骨悚然,因为我现在已经不会用纸和笔写故事了,倘若没有电脑,你将再也看不到我的故事,直到永远。
于是,我犹豫了很久才说:“好吧,我承认自己是废人。”
黄北北继续问,你还愿意继续做一个废人吗?
4
我愿意。
既然全世界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了,那我们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事实。我们用先进的科技制造自己可以操控的各种机器设备,然后,我们自己再心甘情愿地沦落为控者。它们操控着我们使用它们,维护它们,并研制出功能更加强大的它们。
在对它们的依赖中,我们不得不沦落为废人。
第一卷 627 谎言
老庄是个出租车司机。前一阵,他撞人了。
那天深夜,老庄拉了一个去西郊的大活。虽然西郊地处偏僻,但是一路上人少车稀,活拉得很顺利。回城时,已是深夜三点,他的眼皮开始打架。就在双眼一闭一睁的瞬间,他感觉到车灯前晃过一个人影,接着便听见“嘭”的一声。老庄一脚踩下刹车,整个人惊呆了,第一反应是——自己撞人了。他抖抖索索地下了车。四周无人,马路边是一片漆黑的树林,根本看不见那个被撞飞了的人。老庄咽了口唾沫,窜上车,不顾一切地疾驰而去。
撞人之后,老庄一直在惶恐中度日。他车也不出了,每天憋在家里。交通肇事逃逸是要被判刑的,他真害怕哪天police突然造访,给他带上一对铁镯子。老庄的一反常态,让老婆觉得很奇怪。几经逼问,老庄总算说出来了实情,老婆也慌了。两人琢磨来琢磨去,决定索性编造了一个不在现场证明。老婆偷偷托人给老庄办了个假病历,如果真有police来盘问,就说那天老庄病了,没出车。
两个人忐忑不安地等着police到来。奇怪的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别说police了,连电视上都没有相关的追查肇事车辆的报道。老庄想,也许他撞的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或者,那具尸体已经腐烂在树林的深处了?他开始胡思乱想,夜里还经常做梦。
梦里,他撞人的事情被发现了。他蹲在狭窄的审讯室里,对面是两个面目模糊的police。
一个police问:“那天你出车没有?”
他摇了摇头。
另一个police问:“那天你干什么去了?”
他便把编好的谎话说了出来。
这时,两个police都不说话了。在令人倍感煎熬的沉默过后,他们猛地站起来,指着老庄说:“你看看你的鼻子。”
老庄垂眼一瞧,自己的鼻子正在飞快地生长着。这时,他的鼻子突然阴森森地笑了,一字一顿地说:“你在撒谎!”
这个梦让老庄想起一个叫皮诺曹的童话人物。那个小木偶每说一次谎,鼻子便会长长一点。这个梦成了他心中的疙瘩,每次醒来,他都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鼻子,看看是不长长了。但无论如何,一切都还算正常。老婆开始催促老庄出车挣钱了,几天后,老庄无奈地重新坐上了驾驶座。
当晚,老庄照常在老地方等客,很快就有人上了车。这个人穿着一件有帽子的衣服,帽子套在脑袋上,看不清脸。他问客人去哪,这人缓慢地吐出两个字:“西郊。”老庄硬着头皮开动了车子。
相似的夜晚,寂静的公路,漆黑的空气,老庄觉得身子在抖,但还是强装镇静。
这时,客人突然说话了:“听说了吗,前一阵这里撞死个人。”
老庄愣了一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人又说:“知道是谁撞得吗?”
老庄忙摇了摇头。
这时,这人突然说:“停车,我到了。”
老庄忙踩了刹车,他望了望四周,脑袋一下大了,这里正是他上次撞人的地方。这个客人已经下车了,他站在老庄的左前轮胎前,阴沉沉地说:“这里就是我人生的终点。你,一直在说慌。”说完,眨眼即消失在深邃的树林中。
老庄的头都大了,一脚踩下油门,车子斜着就冲了出去。瞬间就栽进了路边的沟里。
老庄死了。几天后,他老婆改嫁了。她嫁的,就是两次乘老庄的车去西郊的乘客。
第一卷 628 手机
临近春节,沙田村外出打工的几个小伙子回了村。在外劳碌了一年,大家也都或多或少带回了一些钱物,哄得家里人开开心心的。
他们中,数田家财最为风光。他带回来一部高级手机,着实让村里人眼红。虽然田家财平时几乎没有什么电话可接,但这部手机还是成了他在村民中炫耀的工具。他终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机,按按这儿,摸摸那儿。
这部手机有强大的照相功能,于是田家财常常有事无事地拉住村民,主动给他们拍照,一边照还一边啧啧地感叹:“这高科技的玩意儿就是不一样,照出来的人个个都是明星。”
对方听了田家财的话,急忙凑过来看自己的照片。果然,那显示在屏幕上的相片色彩饱满,旁边还围着一些花花绿绿的花边,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这天,田家财心血来潮,又摸出手机“咔嚓咔嚓”地一阵乱拍。鼓捣了一阵后,他想起,他这几天尽给别人拍照了,自己反倒一张都没有照过。
田家财走出家门,想逮个过路的村民给自己拍上一张,可他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人。无奈之下,他决定自己给自己拍上一张。
田家财一手举着手机,远远地伸了出去,对着镜头挤出一个十分别扭的笑容,“咔嚓”一声,他的形象定格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得意洋洋地把手机拿到眼前,想看看自己的光辉形象,可当他的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时,却猛地呆住了……
就在这天,田家财的女朋友刘芳恰好来探望他。来了之后,刘芳发现田家财竟昏倒在自家屋前,身边还丢着一部新款手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拣起手机装进兜里,然后叫来了邻居,帮着她把田家财抬回屋里,放到床上。
刘芳使劲掐着田家财的人中,终于让他有了些反应。之后刘芳又冲了一碗糖水,喂他喝了几口,田家财总算醒过神来。
刘芳问田家财怎么会昏倒了,田家财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刘芳火了,转身要走。
田家财叫住了刘芳,他踌躇着问道:“刘芳,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
刘芳这才想起在田家财身边发现的那部手机,她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在田家财眼前晃了晃,说:“上次叫你给我买件一百多块钱的衣服,你说没钱,现在又有钱买这么高级的手机?哼!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田家财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这手机不是我买的。它是个不祥的东西,你给我拿去扔了,或者砸了,反正,扔得越远越好,砸得越烂越好!”
刘芳大吃一惊,她走到田家财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有发烧吧?这么贵重的手机,你叫我扔了、砸了?”
田家怒道:“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那么多废话干嘛!”
刘芳见田家财发了火,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田家。在她身后,传来田家财有气无力的声音:“你一定要把手机扔掉,我再也不想见到它了。”
刘芳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心想:“田家财一定是摔糊涂了,傻子才会把这么高级的手机扔掉!反正我的手机又旧又老土,干脆把卡换到这个手机上,留着自己用。”
刘芳回家后,满心欢喜地摸出那部手机,换上了自己的手机卡。随着欢快的开机音乐,她美滋滋地看着屏幕亮了起来。
等到手机的待机图片跳出来,刘芳愣了一下,是田家财的照片。而且,那张照片看上去怪怪的,让人很不舒服——
照片是黑白的,四周有一圈黑框,黑框的顶部和底部,都点缀着几朵小白花。
天啦!这是一幅遗相,田家财的遗像!
刘芳终于明白为什么田家财会有那么怪异的要求了。不过,这部手机上为什么会有田家财的遗照呢?她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刘芳的弟弟刘信回家了。他看到姐姐手里的手机,一把就抢了过去。刘芳急忙让他把手机还来,弟弟却死活不干。
刘芳起身去追刘信,刘信一边躲闪一边举起手机,想要把姐姐气急败坏的样子拍下来。
“咔嚓”一声,刘芳的样子定格在了屏幕上。
刘信看了一眼照片,突然停下了脚步,对刘芳说道:“姐,你选的相框真难看。”
刘芳一把抢回手机,朝手机屏幕上望去。屏幕上,她取代了田家财,留在了那个黑白相框里。看见刘芳目瞪口呆的样子,刘信说:“这款手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给照片搭配相框。我帮你把这相框删了重新选一个,这相框看上去和遗像差不多,不吉利。”
说完,刘信拿过手机,动作飞快地操作起来。不一会儿,他将手机递还给刘芳,屏幕上还是刘芳的照片,只不过相框造型已经变得十分漂亮时尚。
刘芳随意翻看着手机里的其他照片,看着看着,她突然问道:“这是什么?”
刘信接过手机看了看,说道:“这是视频短片,这手机除了照相,还有摄像功能,我看看里面拍了些什么内容。”说完,他按下了播放确认键。
那段视频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镜头里有一辆摔得稀烂的汽车残骸,车旁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遇难者。看得出来,这是一起车祸的现场。片刻之后,一群人闯入画面之中,他们一拥而上,却并不救助伤者,反而在遇难者身上东翻西找。掏口袋的掏口袋,抹手表的抹手表,凡是发现现金和值钱的物品,都毫不犹豫地据为己有。其中最为残酷的一幕是,一个还在挣扎的伤者,竟活活地被那群哄抢财物的人踩踏至死。
视频的最后,一只枯瘦的手伸了过来,镜头晃了晃,接着画面停在了一张挂着邪恶笑容的脸上。
那张狰狞面孔的主人,正是田家财!
当天下午,沙田村里突然来了一队police,他们带走了田家财和那几个与他一道回村的年轻人。
第一卷 629 水鬼索命
老区有八个著名的景点,被称为“红都八景”,其中一景“双江望月”就在我们学校的边上。这是一个三岔河口,绵江和它的一条支流在此汇聚,流向远方,“双江望月”发生在月圆之夜,据说只要站在绵江边上就可以看见两江同时映月的奇妙景象。
除了美丽的景色,其实这个三岔河口的水流相对平缓而且水位较深,更是游泳的好场所,但是由于两条河水的冷暖往往不一样,这里恰恰成了游泳者的鬼门关。出于安全的考虑,学校严禁学生下河游泳。
不过,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但总是有人不管不顾,贪图一时的享乐,冒险下河。
记不得是哪一年的暑假,一位高二的男生因为要补习住在了学校,当时天气很热,他就趁着中午没有课,独自一人溜出去游泳,想到水里去凉快凉快。正要下水时,一个在河里淘金的人喊住了他,说是这里最好不要游泳,会出事的。他却听也不听就下水了。
他慢慢游到了河中心。突然,他的腿抽筋了,身体止不住地下沉,吓得他大喊起“救命”来。
那个淘金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冲过去救了他。因为,在老区有一个陋习——不救落水者!人在水里出事通常就是水鬼在找替身,如果你救了别人,水鬼就会将怨恨发泄到你的身上。还有,人一旦获救后,被救者要备下酒宴、礼品隆重地酬谢救人者,并且燃放鞭炮以为双方去除晦气、邪气。
于是,等把那个学生救上岸后,淘金人就向他提出:孩子,你是一个学生,靠父母养你,我也不图你对我有多重的报答。不过我救了你,等于说是惹祸上身了;而且,我是淘金人,长年要在水里工作,本来就比较危险,所以你可不可以请我喝两杯水酒,放一挂鞭炮,去去邪、压压惊,我也就可以安心地工作了。
哪知道那个学生回过神来见自己安然无恙,觉得只不过是虚惊一场,不但不谢他的救命恩人,反而讥讽对方:说他信水鬼是封建迷信;又说自己没有钱,学雷锋是不能讲钱的……把淘金人气得说不出话,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也没再多说什么,接着去淘金了。
这男生休息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游得不过瘾,竟然鬼使神差地再次下水了。没过多久,再一次发出“救命啊!救命啊!”的呼喊。但这一次,那淘金人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因为河道离学校很近,他的喊声惊动了在操场上玩耍的几个学生,学生们急忙报告了老师。可是等到老师赶来时,他已经沉入了水底。
当地的人说,那孩子一定是中了邪了,要么就是水鬼的前世冤家,否则不会这样的。还有的人说,如果他心态端正,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恭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就不会有事。
第一卷 630 老屋
老邓有些胆小,但他平时和乡里乡亲相处和睦。他常常在街坊邻居面前念叨一句话:“平安是福啊!我这一辈子别的什么都不图,就图个平安终老。”
老邓活了大半辈子,对人对事心态极好,就算偶尔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他也从不和人红脸吵架什么的,他总是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睡上一觉就嘛事儿没有了。
不过老邓最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这事儿一直困扰着他,无法开解。他已经睡了十觉八觉了,事儿依旧是事儿。
这事儿要从这一片的开发说起。
最近,听说有开发商要开发这一片,准备拆迁这一片的老屋,街坊邻居成天议论的都是开发商什么时候会来。
老邓对这个消息十分反感,当邻居问起他的老屋准备卖多少钱时,他总是摆着手说:“不卖!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卖,说什么也不卖!”在这件事上,老邓百分之百是个犟脾气,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议论归议论,开发商最终没有消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老邓的心也一天天放回了原处。
可就在这阵风儿刚刚过去后不久,怪事来了。
那天晚上,老邓和老婆躺上床聊了会天,正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传进了老邓的耳中。
“叮叮哐哐”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就像是铁链在地上拖过的声音。
那声音没响好一会儿就消失了,于是老邓也没怎么在意,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一上街就遇到一队出殡的队伍,害得他“呸、呸”地吐了两口口水,心里直叫晦气。
这事儿过了没几天,又一天晚上,老邓再次听到了那种铁链拖动的声音。他叫醒老婆,想让老婆听听,谁知当老婆被他推醒后,那声音却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一上街又遇到一队出殡的队伍,他依旧“呸、呸”地吐了两口口水,心里直叫晦气。
……
当老邓第三次在半夜听到自家屋外传来的怪声时,心里有些发毛了。他想起床出门看看这声音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犹豫了半天还是因为胆小而放弃了。
让老邓真的感到害怕是第二天的早晨,他第三次遇到了一队出殡的队伍。
难道那声音和死人有关?老邓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把自己听到怪声和遇到出殡队伍的事给老婆讲了,老婆骂他神经病,胡思乱想。
老婆不肯相信自己,老邓觉得心里似乎总有个疙瘩,堵得慌。他决定一定要让老婆听听那声音,遇遇出殡的队伍。
就这样,老邓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夜,每夜都像与大姑娘约会一样等着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偏偏那声音就像和他做对似的,就是不赴约。
不知道过了几天,老邓渐渐快要忘了那声音的时候,它却又不请自来了。这一次,老邓的老婆刚好没有睡着,陪着老邓听到了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老邓就拉着老婆出了门。
果然,他们又遇到了出殡的队伍。老邓的老婆还没啥,老邓却是目瞪口呆地站在路边,只觉得心底的寒气一个劲儿地往头上窜。
老邓抗不住了,拉上老婆跑到街上。两口子蹲在王瞎子的算命摊上,老邓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给了王瞎子听,让王瞎子给算算,这事是好是坏。
谁知道王瞎子一听老邓说完,二话不说,收摊就走。
这可急坏了老邓,他拉着老婆,在街上买了两瓶白酒、一只大红公鸡,再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死气白赖地敲开了王瞎子家的门。
王瞎子看着诚惶诚恐的老邓两口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常言道天机不可泄漏,我这双眼睛就是年轻时漏了天机才瞎了,我如果再做泄漏天机的话,肯定要折寿的。不过看在你们有诚意的份上,我拼着几年阳寿不要也得救你们啊。”
老邓两口子千恩万谢后,王瞎子终于讲出了一段他俩闻所未闻的话来。
“你家老屋刚巧建在去阴曹地府的必经之路上,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阳间勾魂回阴间时,肯定得经过你家老屋,所以你们才会在死人的头一夜听到拖动铁链的声音,那是它们在拉人啊。”
王瞎子的话听着虽然蹊跷,但又由不得老邓不信,因为事实都摆在那儿,只要头晚听到铁链声,第二天一早肯定遇到出殡的队伍。
老邓两口子慌了神,问道:“这事儿对我们一家老小可有影响?”
“七次,这事只要遇上了六次,第七次就轮到那人自己了。”王瞎子的话让老邓毛骨悚然。
“可有办法救我一家?”老邓急急问道。
王瞎子不再说话,伸出右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把茶杯递到左手,重重地放回到桌子上。
老邓望着桌上茶杯留下的水印,拉着老婆对王瞎子深深鞠了一躬,转头离开了。
一周后,老邓卖了自己的老屋,搬进了新买的楼房。
两个月后,一只施工队开进了老邓以前住的片区,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着推土机推垮了老邓家的老屋。
老邓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觉得施工队长很是面熟,他低头想了半晌,恨恨地一跺脚,他不就是那出殡队伍里走在最前面那人吗?
第一卷 631 扎纸
扎纸刘的手艺在方圆几十里的地头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他做的纸人纸马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最近几年,扎纸刘的腰包一天比一天鼓。这并不是因为死的人多了,而是因为一股攀比之风。
以前谁家死了人,条件好的才会找到扎纸刘做些纸人纸马什么的,一年到头凭手艺挣的钱还不够他一个人花销。
而如今,谁家要是死了人,不单是纸人纸马烧了就了事。你得跟上潮流,现在活人不都用手机和电脑吗,死人也得赶个时髦,你得烧个手机、烧台电脑给他;现在有钱人不是要住别墅吗,普通人活着住不起,死了做个别墅烧了到阴间住着风光风光…;光有房不成,你还得有车不是,再给烧辆纸车,奔驰宝马还不由着你选。
手机电脑什么的也就罢了,纸房纸车的不是小件,那扎纸刘的腰包能不鼓吗?
不过扎纸刘并不满足与现状。这不,他又有了生财之道,你问是什么啊,那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直说了吧,现在他想了个新方儿,给人扎小姐。你说你扎小姐就扎小姐吧,他也不是第一个,问题是他别出心裁地为顾客推出了定制义务。
定制义务是什么啊!哎!这可是个缺德事。
扎纸刘在自家店堂里贴上了广告,广告上说,只要你只提供一张照片,他就按照片上人儿的模样给你扎纸人。
扎纸刘的手艺没得说,有人拿着什么明星照啊什么的给他扎,扎出来的纸人还真像
那么一回事。
但是后来,有些人拿来的居然是大活人的照片,扎纸刘明明知道,还是照扎不误。
你说人家活生生的人,被人扎成纸人烧给死人,不是缺德是什么。
街坊邻居都说,扎纸刘不尊重人,会遭报应的。但扎纸刘被钱迷了眼,他不管缺德不缺德,报应不报应,只要你掏够钱,他就按你的要求做活。
这天晚上,扎纸刘又有生意上门了。
本来扎纸刘已经关了店门,正端上酒杯,准备喝上一杯,再美美地睡上一觉。这很简单的计划却被一阵“嘭、嘭”的敲门声给打乱了。
扎纸刘打开了门,看见夜幕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口,奇怪的是那人戴着个大口罩,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看不清楚长什么样。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递给扎纸刘一个信封。
不知道为什么,扎纸刘感觉到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心里不由有些发毛。他本来不想接这笔生意,但看见那人手里信封的厚度,还是默默地接了过来。
“什么时候交货?”扎纸刘打开信封,确认了里面确实有一叠人民币和一张照片后,抬头问道。
眼前已经没有了人影!扎纸刘四处望了望,也没有看见背影,他觉得身上突然有些冷。
虽然客人有些奇怪,但信封里的人民币一点都不奇怪。扎纸刘关门回屋,数了数那叠钞票,竟然有一千块,扎纸刘高兴地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了杯中的烧酒。
一杯烧酒下肚,扎纸刘觉得全身都暖和了,他慢慢抽出了信封里的照片……
扎纸刘看着手里的照片,呆住了!
他拿着照片的手开始哆嗦起来,他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那照片上的人竟然是——扎纸刘,有人花高价钱让他扎一个他自己!
虽然那人仅仅留下了钱和照片,并没有说取货日期什么的。但扎纸刘心里可以猜到,这单生意压根儿就是冲自己来的,估计自己是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第二天,扎纸刘停业一天,关门闭户地在家扎了一个纸人。
扎这个纸人,扎纸刘拿出了看家本领,活儿做得是要多精致有多精致。这么形容一下吧,要把这纸人和扎纸刘本人并排放一块儿,你从二十步之外看过去,就会觉得有两个扎纸刘。
纸人完工后,扎纸刘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越看越觉得这纸人有点人气儿。
纸人怎么会有人气儿呢?扎纸刘为自己的荒诞想法感到好笑,随即摇了摇头。
扎纸刘打来一盆水,准备好好洗洗脸,他刚把头埋下,又一次呆住了。
盆里的水映出了扎纸刘的脸庞,那张脸竟然苍老了许多。扎纸刘心里一惊,难怪会觉得那纸人有人气儿,莫非它竟然吸取了自己的精气神儿?
扎纸刘的心开始慌了,他现在巴不得那神秘的客人赶快来把纸人取走,仿佛那纸人多在家里呆一天,就会多吸取自己一些精气神儿。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整整一个月过去了,那个神秘的客人一直没有来取那个纸人,纸人就那么在扎纸刘的店堂里摆着,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扎纸刘既不敢把那纸人拆散,更不敢把它烧掉。平日里,他甚至不敢靠近那纸人,倒是来店里的客人常常为那个纸人啧啧称奇,那纸人无形中成了扎纸刘的广告模特儿。
就在那年入夏后的一天,扎纸刘在做活儿时,左脚踩到了一颗生锈的钉子,立马被扎了一个小小的血洞,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扎纸刘开始发烧说胡话,他只说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命啊!这都是命啊!我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命啊!”
扎纸刘终于没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他到死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了让自己扎的那个纸人不那么像自己,他在纸人完工后,悄悄用朱砂在纸人的左脚心上点了一颗红痣。
第一卷 632 科学
车站发生怪事了!
张顺方上班的第一就很幸运地遇上了。
大约是晚上8点25分的样子,
离火车开车还有20分钟,
张顺方站在8号车厢前看着,
几个看起来行为怪异的人陆陆续续地往里走,
所谓的行为怪异,
就是这些人全都是闭着眼睛的,
走路如同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一样,
机械而不带任何情绪。
而且有的人嘴里还发出些类似打呼噜的声音。
听同事说,
这样的事情已经连续发生好几周了,
没人管也没人问。
张顺方总觉得自己拿了工资就该好好干活,
他的工作就是检票和提醒送客人员离车。
又是一个闭着眼睛的人向车厢里走去,
张顺方伸出手准备去拍这人的肩膀,
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手。
“不能拍,会吓出病的。”
说话的是张顺方的同事。
“啥吓出病?”
张顺方皱着眉头问。
“这几个人在梦游呀,你没看出来?”
经同事这么一说,
张顺方觉得这几个人的确是在梦游。
既然是梦游,
那还是不打扰了,
万一真的吓出什么病了,
自己估计要白干一辈子了。
难怪没人管也没人问。
谁都怕担责任不是,
反正坐的不是自家的车,
沾的也不是自己的便宜。
可是一个月以后,
张顺方开始觉得事情总有些地方不对,
一来是因为这几个人总是在固定的时间出现,
在固定的地方下车。
这二来嘛,
按理说火车开车后的广播声那么大,
怎么都没吓到这些梦游的人呢?
张顺方把自己的疑惑报告给了站长,
站长也觉得他的疑惑颇有些道理,
于是通过一次会议确定各人的职责后,
开始了解开谜团的行动。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在乘警的威慑下,
几个梦游者乖乖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他们都是在附近打工的,
因为刚出来不久,
难免会想家想媳妇儿,
可是每周来回的车票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有一天,
他们看电视上一个叫《让我们走近科学》节目,
说了一个人梦游坐火车都没人管的事以后,
大受启发,
他们坚信既然是科学类节目,
那么所介绍的方法必须是科学的,
于是着依葫芦画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