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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短篇鬼故事精编第45部分阅读

    要让她死,我告诉她因为晚上很黑,我会在垫子那里放上反光镜,你只要朝亮光的地方跳就可以了。玟玟真是听话的孩子,她果真朝那里跳下去了。呵呵,在她死的一刹那一定知道我骗了她,因为我根本没有放垫子,我只放了一堆碎玻璃而已。

    接下来就是苏可沁了。那天她并没有失踪,而是被我下了安眠药在天台上睡着了。那个天台没有人会上去,就算有人上去,我让苏可沁躺在了天台栏杆外侧的水泥地上,没有人会看见。等药效过去,她一翻身就会摔下去。我算好了时间,果然她在我和阿芳的眼前直直掉落下来,摔在了我事先准备好的玻璃上。

    我之所以没有杀阿芳,是因为我必须为我留一个证人。一个跟我在一起看到过鬼的证人。

    我为什么要杀害苏可沁和玟玟?其实,我的目标一开始就只有苏可沁一个人,可是如果只杀了她,那警方一定会怀疑和她同个寝室的我,所以,我必须使一个障眼法,让玟玟做了替死鬼。

    这一切,只为了我的姐姐,裴云霏。

    姐姐没有向任何人提过我是她的妹妹,所以没有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姐姐确实在404跳楼自杀了,而她自杀的原因只有我知道:她的男友被另一个女生引诱而背叛了她。那个女生,就是苏可沁。

    所有的事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事发后,四宿女生寝室再次封楼,而警方对于这次事件也不了了之。我和阿芳坚持转校,学校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走之前,我回头看了看这栋陈旧苍老的宿舍楼,不觉笑了。我想,即便真的有自杀者的冤魂徘徊在404寝室,那也与我无关。

    第一卷  296 真实的梦魇

    本人算不上体弱多病,但是体质一般,有点神经衰弱。人们通常说这种人“火力”弱,容易碰到鬼。

    目前为止,没有“直接”证据显示我碰到过鬼,但是我的确特别爱做梦。从记事起,每次睡觉都会做梦。但是有也一些怪梦,很值得一说。

    这种梦叫做“梦魇”,南方话叫做“鬼压床”。可能很多人都有体验过,我以前经常做这种梦,近几年几乎就没有了。其实这种梦实质上说来也不奇怪,状态和梦游正好相反,梦游时身体在工作,但是意识是不清楚的。梦魇则是意识相当清楚,就是身体完全不能动。出现这种梦时,通常都是很恐怖的梦境。因为当事人感觉脑子里特别清醒,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反尔更让人害怕。

    以下是我四个真实的梦境,今天正好有时间,敲打出来和大家分享下。

    怪魇1:深夜洗头发的女人

    我记得有一年,那时我还在上初一,一次放署假回家,因为天热,晚上就睡在远离父母的在一间空房间里头。

    那天天气很热,父母睡下了以后,我把窗子打开,点燃一盘蚊香,又看了一会小说,然后躺下很快也睡着了。

    睡到不知多久时,我感觉有人在我头上方的角落里用水盆洗头发,把水弄得哗哗响。

    我被这个声音弄醒了,但是感觉眼睛睁不开,身体更不能动。意识一清楚,马下觉得不对劲,我门是关着的,而且这个时间,谁会在深夜从窗户跳到别人家里来洗头发?

    难道真是像传说中的那样,这个空房间长时间没人住,有“脏东西”来当临时旅店了?

    于是我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是谁?”

    没有“人”回答我。但是那人洗头发的动作没停,水声仍然是哗哗的响着。

    在这种状态下,我四肢包括眼皮都不能动,我所问的是谁,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发出了声音,但是意识真的很清醒,我能想起我手边就是灯的开关。我集中意念,一边问是谁,一边想用手去碰开关,试了几次,好像手能慢慢移动了。

    这时,我好像听到,一女人冷冰冰地说:“睡你的觉,少管闲事。不然有你好看。”

    我很害怕,但是仍然挣扎着,努力集中意念,伸手去摸索灯的开关。

    突然,一只冰凉的带着水滴的手按住了我的手背。这时我突然能动了,一声惊叫,从床上坐起来。

    我定定神,打开灯,看到水盆好好的放在头上的位置,没什么异常。

    第一卷  297 村里那间老屋

    我是个鬼故事爱好者,喜欢听别人说的,也喜欢看别人写的,有时候手痒自己也写点,不过我写的故事很多都是白日做梦幻想出来的,虽然恐怖,但是可能还不够接地气,下面,我想跟大家说一个我亲身经历的真实恐怖事件。

    我来自农村,我刚出生的那个年代,全国各地还在实行工分制,吃大锅饭,那个时候挨饿都不算事,村里还有不少吃过观音土的老人家哩, 当时的人民生活水平极低,没什么娱乐项目,更没有电视这个概念,最多一伙人抽空偷个闲,凑一块儿摆摆龙门阵,谈神论鬼也就当是消遣了。

    要说这里头最吸引人的,那该算是那些神啊鬼啊之类的段子了,谁谁谁喝喜酒喝醉了走夜路碰到鬼,倒在坟地里睡了一晚上,谁谁谁去河里洗衣服看见河中心有个女人在向她招手,总之听得你是心惊肉跳带腿肚子抽筋。

    闲话不说,言归正传,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印象还是那么清晰,打从我记事开始,我记得当时的村子十分破旧,几乎每家每户都是那种古老的“全”字形木结构的房子,有些甚至因为年头太久,已严重的倾斜了,看上去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可是因为穷,一些老年人还都冒险住在里面。

    从我家去往村里晒谷场(全村中心位置),需要经过一段幽暗的巷子,那条巷子曲里拐弯,走在其中一定要小心,否则容易踩到一堆堆的牛粪,巷子窄而深,走在其中,头顶是从两边挤压过来的黑沉沉的屋檐,在巷子右侧,有一间很古老的老屋,整个屋都已经严重倾斜了,可就是不倒,很佩服造这所房屋的木匠。我每次经过那户人家时,心里都不由自主地发毛,只要往门坊里面那间老屋瞧上一眼,就感觉那座屋子有着暗淡的色调,阴郁的气息,就像一座死人的坟墓,整个透着一股腐臭难闻的气味。

    而住在这屋子里的人,甚至比屋子本身还恐怖,屋子的主人是个年过七十的孤寡老妇人,说她是孤寡老人也不全对,因为她有好几个儿子,而且就住在离她家不远的隔壁,但是儿多无孝子,竟然没有人在乎老人的生死,良心发现了就去给她一口剩饭吃,否则就任她饿着。

    如此一来,老太婆只能顾影自怜,日渐消瘦,你甚至能从她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中清晰的看到她眼球的形状。她的精神有点不正常,有时候喜欢神神叨叨的站在二楼的木栏杆处,对着路过的人咬牙切齿又或者面带微笑的咒骂着很难听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当成那几个不孝子了?

    她有个很经典的动作,就是喜欢瞪着别人,然后用左手食指对着过路的人一勾一勾的,仿佛要叫人过去。我每次就是被她这个动作给吓的,所以每次经过她家大门口,我都是提足一口气撒丫子飞跑过去,但有时还是忍不住侧眼去看那座老屋子。

    我们那时候没有什么好玩的,所以一到夜晚来临,村里一大群孩子就不约而同地跑到晒谷场上玩耍,玩什么的都有,不过最经典的还得数躲猫猫,我们一大帮娃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说好了兵分两派,一派去躲藏,另一派等着去搜寻。

    那天晚上,我们玩了好一阵躲猫猫,但因为藏得不够深,很快就会被找到,觉得好没意思,不够刺激,当时轮到我们这一队的小孩躲藏,我和二癞子两个人就合计得躲远一点,让他们找不到,于是两个人兴奋地摸着巷子的古墙往前走,没有灯,四处都是一片漆黑,我们不知道摸进了哪里?

    反正是摸到了一户人家的家里去了,那时的治安特别好,一般都不会把门上锁。当时我有点怕,我说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这里好黑。二癞子说,越黑的地方他们越找不到,快跟我来。我想想,还是跟他一起吧,两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当时,我的手是被二癞子拉着的,但我隐隐感觉二癞子的手比一般小孩的手大,而且也粗糙,就像是手上戴了一只蛇皮手套一样,因为没有光,我也分不清楚,于是两个人摸进了一个空空的房屋里。

    这时,我就闻到一股有点像湿棉絮泡在茅坑里发霉很久后的那种霉味,我也没管那么多,因为在农村嘛,到处都飘动着猪牛羊狗拉出来的便便的味道,空气好不到哪里去。

    我忽然摸到一个洞状的物体,那个洞四四方方,有小方桌那么大,我心想,这里应该是很隐蔽的,躲在这里真是太安全了。

    没等我说话,二癞子就先钻了进去,他往里爬了一截,然后回过头划燃一根火柴,借着火光,我看到他的脸白得吓人,还对我用左手食指勾了勾手说:“快进来吧,快来啊,快来啊……”

    然后还露出一个很怪异的笑容,这笑容我当时就打了个冷颤,不过也不知自己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就好像很听话似的就懵圈了,鬼使神差就爬了进去,他说话的声音在洞里翁翁直响,像得了重感冒一样,有些听不清楚,我当时也没多想,反正有个伴,我就没那么怕了。

    我们躲好之后,就都不出声了,因为怕被发现,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不过渐渐的,我发现不太对劲了,因为我身后的二癞子不但没说话声,而且竟然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换气儿?我正想回过身去看看这家伙怎么回事,突然,就觉得有两只大手穿过我的胳肢窝,从背后一下子紧紧的抱住了我,我胸口瞬间收紧,直闷得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透不过气,想叫却叫不出声,一瞬间就像是掉进了一个万丈深坑里,全身不着力,再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结果第二天,全村人都出动了,到处喊我的名字,每个角落里都找遍了,几乎是把整个村子翻过来找都没把我找出来,我爸妈更是急得直跺脚,都以为我被外地人拐走了,最后没辙只好请来村里的老阴阳先生,通过设坛烧香、丢角子问卦,用罗盘才把我找到了, 当时我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眼前是不断晃动的地面,屁股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原来是我妈妈把我抱起来架在她的膝盖上甩手狠狠的抽我屁股,我不记得被打了多少下,反正她是连哭带嚎边打边骂。

    我当时就“哇”的一声哭了,那个老阴阳先生说哭了就好,娃哭了就没事,已经醒了。在场的也都是议论纷纷。虚惊一场。

    后来我听别人说了才知道,原来我躲的那个地方,正是那个孤寡老人中堂边上停放的一口黑漆木棺材,我还在里面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当时我气坏了,去找二癞子算帐,怪他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我在那里躲着,二癞子用手搔着癞痢头很委屈的说:“那天晚上,你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撒了泡尿,我叫你等等我,可你就自己一个人往前面走去了,我叫你你理都不理我,等我追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

    这件事本来算是过去了,可更加诡异的事情,却在不久之后就发生了,原来,那个孤寡老人在饿了两天之后,躺在床上动不得,当他的大儿子上楼去送饭时,就对他说:“儿啊,能不能一天给我送一餐饭?我都快饿死了。”

    谁料他大儿子随手就是“啪”的一巴掌打在老母亲的脸上,然后凶恶的吼道:“死老太婆,疯老太婆,你老糊涂了?今天早上才给你送过一碗米汤,你喝完就忘干净了?你妈的,就知道吃,吃,快吃吧,最好咽死你!”

    老太婆不敢说话,端起饭碗和着眼泪默默的往肚里吞。吃饱后,想想这日子不好过,自己也一把年纪了,心里一凉,然后就在二楼的屋梁上用牛绳把自己吊死了。

    据几个把她从吊绳上解下来的人说,当时,她两眼还是直勾勾的斜向路上,充满怨气。同时,左手食指还保持着那个勾人的动作,似乎随时要把人的魂勾过来一样,听到这儿,我不禁一阵毛骨怵然,因为我突然想起,我在那个黑黑的洞口时,二癞子回过头笑着对我做出来的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勾一勾的动作。

    再后来,老太婆要入棺的时候,据说她的手由于这个动作僵硬了,卡着棺材下不去,没办法,最后只好把那只手活活的掰断了才放入棺材中。

    这件事,可以说在我幼心的心灵里划下了重重的一刀,很多知道这件事的村民,都说我的命是老阴阳先生捡回来的,后来我的确拜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为继父,直到现在都还有来往。

    通过这件事,我觉得神马无神论都是他妈是浮云,没有经历过我不敢这么说,但我亲身经历的事,我不可能骗自己那是做梦。总之一句话,这事是真的,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第一卷  298 鬼到访

    我在等她,恩,确切的说,我在等一只鬼。

    外面的天气似乎并不很好,下着雨,风很大,将我写字台前的窗户吹的哐当作响的。

    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到我的心情。

    我发现,从下午开始我就很兴奋,而且是坐立不安的。

    桌子上备了上好的云雾,只等她一来我就可以给她一杯热茶暖暖手,虽然一只鬼也许并不需要。

    是一大早的时候,发现这封信,然而只是随手一丢没有理会。到了下午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封信,所以,找了看了看。

    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我于是好奇,读来一看,不禁有些悚然。

    信上说,她是一只鬼,想要和我谈一谈。

    说句老实话,看到的第一眼我还真的有点害怕,并不记得什么时候做过什么叫鬼都愤怒的事情。后来想想,也就不那么害怕。终于,一个下午的时候,足够的将那一点害怕抹杀掉,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兴奋。

    衣柜上面悬着的大钟已经指向十二点,此时,外面的风雨依旧很急,我觉得冷,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暖手。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我起身去开门。倒是只懂礼貌的鬼,我不禁这样想。

    打开门,外面站的是一个身着粉色及膝开叉旗袍的女子,差不多二十出头的年纪,倒是和我差不多少。

    她长的倒是很文静,而且似乎涵养也不错,踏着风雨而来,头发很长,湿漉漉的披着,倒是叫人有几分怜悯。

    开始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我要等的那只鬼,是在看到她那双眼睛的时候,才确定的。那是一只极美的眼睛,乌溜溜的,然而,那样的眼睛却不属于正常人该有的。为什么要说是一只眼睛,那是因为剩下的一只眼睛,是以一颗红色的宝石镶嵌的。看着,倒是有几分诡异。

    她脚上穿着一双同色的皮鞋,那鞋的式样已经很老。我不禁开始忖度起她哪一年的鬼。

    我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害怕,倒是将她让了进来。我极是怀疑,为什么一只鬼也会淋雨。

    我客客气气的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叫她暖手,然后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她似乎有几分害羞,不怎么好意思说话一般。倒是一只腼腆的鬼,若是这个女人还活着,倒也算是一个美女级别的人物了。

    等到我打点好了一切,才坐到她面前,一人一杯茶,好在这个有些冷的冬季雨夜,长谈。

    她拿着我给她的吹风机吹头发,于是我们的谈话在吹风机特有的嗡嗡声里,开始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顺手拿起一边的写字板开始涂鸦。

    她看了我一眼,我倒是被她看的有些悚然,那双诡异的眼睛看多了,确实消受不了。

    “叫我瑶瑶吧,他——曾经就是这样叫我的。”她这样讲,我心里一咯噔,倒是只有意思的鬼。

    我倒也没有执着的问她的姓名,既然她不想说,我也就不坚持的问。

    “那么,你想和我谈什么?”我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进入了话题。

    她歪头考虑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词语考虑怎样讲,终于,她关掉了吹风机,顿时屋子里面一静,我只听到钟的秒针滴嗒的声响。

    她指了指我手边的一只很古典的簪子,我不解的看着她。

    这个簪子是一位朋友送我的,说是从古玩店淘回来的,只觉得第一眼看上了觉得和我很配,就买了下来送给我。

    “我在找这只簪子。”她说,双手无意识的纠扯着抿唇对我一笑。

    我拿过那只簪子,疑惑的看着她,“是这只簪子么?”

    她点点头,我来了兴味,莫非这个簪子里还有什么故事么?我反复的打量了几番,除了有些年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簪子上少了一样东西。”她慢慢的道来。

    我放下手上的涂鸦板,认真的去倾听她的话,也许,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

    她是一只来自于民国时代的鬼,那时候正是上海极为繁华的时期。

    她的出身并不是很好,这个倒是可以从她有些羞怯的神态里看出几分端倪。她父亲在她九岁那年,从楼顶天台摔下来,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后来,她母亲一病不起,年少的她需要担负起所有的家务事。

    这个时侯,并没有什么有钱人伸出手来帮她一把。待到她十五岁那年,母亲终于不忍再拖累年少的女儿,自己吃了整整一瓶的安眠药,独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亲戚都很势力,没有哪一个人愿意收留这样一个孤女。她倒是有些骨气,并没有祈求谁的怜悯。

    这个倒是叫我有几分的欣赏,跟她的模样还真的有几分的不一样。

    后来,她卖了些物什,将母亲好好的葬了,于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她并没有去读书,因为要为母亲治病,钱都已经花光了。非但如此,还欠了不少钱。像所有三流电影里面的情节有些相似,她为了还债去打工。

    只是,那些年头,读书当真是很不容易的事,很少有人能够坚持读下去。她只身一人去到上海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去,然而她忽略了一点,上海那个地方,她无依无靠的很难站得住脚的。

    这个倒是与现在的上海有些相似,都是难混的。

    她下了火车,站在码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不过才十五岁,到底是个孩子啊。

    天黑了,下雨了,很像今晚的天气。

    她蹲在月台上,那瞬,一顶油纸伞罩上了她的头顶。她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极为文雅的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一身西洋装,脚上一双黑色的鞋沾上了一些泥水,却不显的狼狈。

    这人身后站着几个保镖一样的人物,瑶瑶站着,她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知道这样的人很危险,虽然才十五岁的年纪,但是却已经早早的就知道这个世上的薄凉。

    然而,还是被他眼底的柔和温暖了几分。看着他伸着的手,身世凄惨的女孩儿,诱惑一般的将冰凉的沾着泥巴的手,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世界,似乎从此都不一样了。

    后来,她吃最好的东西,受最好的教育,住最好的房间,这些,都是那个叫做陆钧梅的男人给她的。他将她当做是女儿一样的疼,她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然而,时间不可能永远都定格在她十五岁的年华。

    陆钧梅在上海确实是算的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手上有钱庄布庄,就是酒吧也有好几家。她曾经跟着后面去过,酒吧里的唱曲跳舞的都是一些很美很美的女人,她有时候会妒忌他看他们的眼神。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那是为什么,那些都是后来才明白的。

    “啊梅,我与你到底算什么。”她问他,终于想要问一问。是啊,算什么?捡回来的野孩子,只是可怜她收留她?

    “瑶瑶,你是我的女王殿下。”他吃了一惊,却反映过来。他应该要明白她的心思的,然而,他只是以为她觉得自己是个不相干的人,难道,“是不是有下人说什么了?告诉啊梅,是哪一个,我马上去辞退他。”

    “不是的!”她暗暗着急,却不知道和他叫的什么劲。她其实自己都是不明白的,不明白要的是什么。

    她生的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最为传神,她喜欢他叫她女王陛下,这样觉得自己是被人关心的。

    她本来只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儿,却因为遇见了他变成凤凰。

    这样,过了五年,她二十岁生日那日,他为她举办了一个很豪华的生日晚宴,来的都是一些上流社会的名流。

    那场,本来应该很好的晚宴,却成了所有不幸的开端。

    那晚,她穿着最漂亮的旗袍,一头长发就这样披着,美得不可方物。他像个父亲一样站在楼梯下,伸着手等她下来。

    她当真像个公主殿下一般的走下楼梯,一直,将手交到他的手上。

    “今天是我陆钧梅的妹妹瑶瑶的二十岁生日,多谢各位的到来。”他是这样介绍她的,妹妹,有些失落。

    他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只簪子。她的头发很长,却怎么都不肯扎起来,于是他就买了一只很美的簪子送她。

    她很是高兴,欢喜的将那簪子戴了,从此就没有摘下来过。

    然而,一切,似乎都不会照着这样的故事走下去。

    生日那晚,她第一次喝酒,喝了很多酒。醒来,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声响。她本来只是想要找些水喝,她本来真的不是有意撞见,然而——

    虚掩的房门内,一些叫人面红耳赤的画面,那里,竟然有陆钧梅。

    那一刻,她才当真明白,对于其他女人看见梅时的不舒服,那是嫉妒。此时,她只觉得被他背叛了,深刻的背叛。

    梅只可以是她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抢走的啊。

    然而,她是他的谁?

    她什么都不是。

    她是他从站台捡回来的一个流浪的无家可归的人,他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啊,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她是没有资格的啊!

    从那一夜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她开始穿起旗袍来,脱下了华丽的蕾丝裙,穿上了别致的旗袍。

    第一次见她这样穿,他很惊艳的看着她,“我的瑶瑶女王长大了啊,果然是很美啊。”

    她在他面前旋了几转,很淑女的站定,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阿梅,当初为什么收留了那样落魄的我?”

    他装模作样的思考,其实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问这样的问题,然而,得不到答案。

    “因为瑶瑶需要我。”他是这样回答的,一直都是这样回答的。这样的回答,显然是在敷衍。陆家上下没有人敢对她无礼,却也没有人告诉她关于阿梅的过去。她渐渐的不安,为什么阿梅就是不肯给她一个叫她相信的理由呢?

    他并不是个很善良的人,却独独的将她带离那样不堪的境地,独独对她极好。他雷厉风行行事果断叫人害怕,所以,那个理由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那么,究竟为什么,他要带她回来?

    她害怕她只是他一时兴起带回来的玩具,她害怕哪天他有了新的玩具就会再也不要她。那段日子,她不安,她彷徨,她找不到解脱的办法。

    后来一日,有人上门说媒,对方是参加生日晚宴的一位年少有为的男子。大她三岁,倒也相貌堂堂,只是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的她是容不下任何人的。

    他似乎很高兴,天天追着她问。她本来是不会答应的,她本来是除了他不会嫁人的。然而一日,他极是高兴的告诉她,他要结婚了。

    晴天霹雳一般,她的啊,梅要结婚了。然而,她本来应该要恭喜他的,本来是的。可是强颜欢笑着,不想叫他为难了去。

    所以,她回答他,“我嫁。”

    她其实真的要感激他,而不是责怪他。没有他,她此时不知道在哪里沉沦,不是他,她哪里有这样的人生?

    她记得她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有多奇怪。像是解脱,像是不舍,像是,后悔。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于是,他的婚期就和她同一天。本来么,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再不结婚就晚了。

    那个男子倒是时不时的来探望,只有他在场的时候,她才会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然而,这个样子又能骗的了谁?

    她看的出来,他分明也是对她有爱的,可是却在忍着什么。她痛苦,他似乎也在煎熬。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新婚当日,陆府很热闹,一个出嫁一个娶妻,哪里会冷清到哪里去。

    只是不幸的事情,迟早都会到来的,这一点,她从来都是知道的。

    然而,她只是没有料到不幸来的那样快。

    她结婚,他娶妻,本来人生已经两不相干。然而,一切的不幸来的那样快,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终于忍不住问。将手上的水重新换了一杯更热的,问她要不要,她微笑着拒绝了。

    我注意到她从拿到那只簪子之后,就一直拿在手上不肯松手。她的头发和衣服似乎吹不干一样,不停的滴着水,我新铺的地板上已经有了一滩水迹。

    “你说,爱一个人爱到发疯,这个人还正常吗?”她紧张的看着我,我想了几想。

    “爱一个人假如太满的话,是会发疯的。”我放下手上的笔,“爱七分为好,若是全部都用来爱别人,就会成为枷锁,两个人都不得安生。”

    她似乎若有所思,偏着头看了我一眼,顿时一阵头皮发麻,那样的一双眼睛,当真是恐怖的。

    “也许,阿梅当真是没有爱过我。”她有些失落,脸上一阵萧索之意,“他怕是后悔收留我,养虎为患啊。”

    我一惊,难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没有办法挽留的事情么?

    她悠悠的叹一口气,低下头去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是相安无事的,然而,一切似乎都不会照着这样的命运去走。

    她的丈夫说着不在意,但是谁又能真的不介意?终于,到了最后的爆发,终于,没有办法再忍受了。

    他和阿梅本来是生意上的伙伴,现在结了亲本来应该更加融洽的,然而,她给毁了,她给毁了。

    她纠结的不过是一个答案,为什么阿梅不喜欢她却要收留了那个境地的她。

    那日,她总算是忍不住趁着阿梅的妻子不在家,问了他。

    “阿梅阿梅,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她很痛苦,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很痛苦啊。一直都觉得这些幸福是偷来的,是不真实的,是梦境里的。

    他吱唔,显然又想要逃避,“是因为瑶瑶需要我……”

    “阿梅。”她打断他的话,“你和我说实话吧,叫我死心好不好?你不要我,却要收留我,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啊!一直一直,我在等你说娶我的话,可是我等到的却是你要结婚的话!”

    “瑶瑶?”他似乎被她的话惊到了,喃喃的,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瑶瑶……”他继续这样叫着她的名字。

    那一刻,她浑身不住的颤抖着,或许是激动或许是紧张,然而,那些情绪过了百年已经记得不太分明了。

    “你说啊,不要再逃避我的问题好不好,我真的想知道,我发了疯的想知道!”她大声尖叫,不管是不是有人听到。不在乎了,她已经不在乎了!

    忽然很用力的抱住她,很用力的。

    “为什么才说?”他声音很紧,“为什么才告诉我?”

    她心里一颤,像是一根琴弦被拨动发出动人的音符。“什么?”

    “我们竟然是这样错过的。”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我说的结婚,是和你。我本以为你要嫁给那个人的,我是这样以为的。”

    她不可思议,她没有办法相信,“那么,为什么你不说?我问你,你却从来不回答!”

    “不是。”他急急的解释,“不是这样的啊,你需要我,所以我带你回来,因为你需要我!”

    “我本以为那是敷衍的话啊。”她的心似乎在滴血,为什么到了没有办法挽留的时候,才知道这些?

    “我陆钧梅不是个什么大善人,若不是那日见你孤单的趴在地上哭泣,我怎么会想要疼惜你?”他轻声在她耳边说话,“我的女王陛下,我在等你长大啊。然而,你长大了,我们却还是错过了。”

    猝不及防的,滚烫的泪沿着她的眼角滴进他的后颈里去。为什么,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啊,却要这样错过?为什么呢?

    “阿梅。”她唤他的名,“女王想要回来可不可以?”她任性的这样对他讲,然而,她自己却是知道的。四个人的事情,哪里是说变卦就变卦的?

    他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容的任何不对?

    然而,来不及了。

    她的丈夫本来是来接她的,却听到了这样一段话。哪个丈夫的肚量可以有那样的大,容许妻子想着别人也就罢了,却这样明目张胆的说要变卦?

    那一瞬,怒火妒火再也分不清。

    那夜,是个下雨的夜晚,就像今夜的雨一样。有风,而且很冷。她就穿着这件旗袍,粉色的绣花旗袍,头上戴的也是他二十岁时送她的簪子。他丈夫买过很多簪子给她,然而她却独独只戴这一只。

    注定是罪孽的一夜啊。

    他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一室的安静没有了,一室的挣扎也没有了。

    她惊恐的回头看着黑着一张脸的她的丈夫,她急急的解释,“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你不好吗?”他很愤怒,甚至是有些狰狞,“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有些不公平?”

    “可是,对不起。”她有不详的预感,会不安,他要做什么?

    “很抱歉。”阿梅是这样对他讲的,然而,这并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这关系到一个男人的尊严。

    “抱歉?”他很生气,这两个人背着他做了这些什么事情,一句抱歉就完结的?

    “哪里这样简单。”他的面上很黑,似乎酝酿着什么暴风雨一般的。

    她不记得是怎么打起来的,只是反映过来的时候,他从瑞士带回来的军刀已经刺进啊梅的心脏。都是血啊,她就这样看着。本来还好好的啊,本来好好的。

    她惊恐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然而,下一秒,她的簪子划破了他的喉咙。他同样不信的看着她,伸出手去抓,一阵刺痛,那只左眼被他生生的扯下来。

    那一刻,她忘记了疼痛,只知道他死了,被他杀死了!

    然而,她又何尝没有杀人呢?等到四下都安静了,她才抬起头,一室的狼藉,一室的血腥。

    她受不了的跑出屋子,跑进大雨里。雨很急很急,她的发就这样在雨里摇曳,就像她的世界一样,湿了。

    我有些悚然,放下手上已经冰冷的茶杯。

    她似乎有些激动,那只红宝石的眼睛风外的诡异。我吃了一惊,果然是个惨烈的故事。我没有问她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人都死了她怎么会选择活下去?

    她指了指那只眼睛,再给我看了那只簪子,我到吸一口气,那宝石原本是应该在簪子上的装饰。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生生的将那宝石取下然后将那宝石镶嵌到自己的眼睛里去的,我只知道现在我的头皮有些发麻。

    眼前的这一切太过于诡异,一身衣服在我开了暖气的屋子里不见干。

    “后来我是投河自尽的,所以,我的衣服和头发都是干不了的。”她淡淡的告诉我,想来知道我在害怕了。

    “那,为什么这么些年了,你还要在这人世间逗留呢?”我不能理解,他都已经死了啊,她不是应该一起往生么?

    “因为我将这只簪子弄丢了。”她语气忽然放的很温和,“我不能将他送给我的东西弄丢啊。”

    我一震,就是为了这个簪子,才逗留了这么些年?我不禁有些赧颜,活着的人有几个这样念念不忘的寻找一样东西的?唯有死了,或者才能知道珍贵吧。

    “就为了这个簪子,一直寻找?”我似乎是在问我自己,本来还不是怎么相信的,然而,眼前的状况由不得我不信。

    “我们都很傻。”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我应该知足的,不是阿梅我早就已经活不下去的吧。我果然是个祸端。”

    “也许不是。”我不看她的眼睛,看着她手上的簪子,“陆钧梅自己也说过啊,他并不是个大善人。他收留了那样的你,必定是因为那时候就动了心的。”

    “男人只有在面对喜欢的人,才会给予最好的东西吧。”我站起身,又换了一杯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