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能使早起术法这般复杂的术法,资质倒是不错。”
所谓早起术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有点难度的。因为要精确到正确的起床时辰,是需要绝对细心和耐心的一个术法。一般的孩子,都没这份心学这法术。
被银馨称赞了,倾言腼腆的道:“大祭司过奖了,我没什么资质的,我姑姑老说,我很笨。”
银馨笑问道:“那你自己觉得你自己笨吗?”
倾言想也没想就答道:“那当然是不笨了。”
银馨道:“那就是了,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即便那是你姑姑,也该是说的对的地方听,说的不对的地方就左耳进右耳出吧。因为我们不能总活在别人的目光里,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懂得爱你自己,看好你自己,做好你自己就好了。”当时她们谁都不知道,这竟是银馨这个师傅生平第一次传述自己那一套道理给倾言。
别人告诉倾言的,永远是要她听姑姑的话,做个乖小孩,还没有人像银馨这般告诉自己,不要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做好自己就好了。倾言觉得这话新鲜,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让她很受教。于是她又轻声的念了一遍银馨刚才说的话,方道:“恩,你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
银馨半调侃半认真的道:“有道理的话才记下,废话是绝不记的,好孩子,倒马上懂得学以致用了。”说着她抬眼看了看天色,不等倾言再说些什么,又道:“如今时候尚早,既然你来了,不如就陪我聊会天,下会棋吧。”
能得到族里最受人尊重的大祭司的邀请,倾言自然喜不胜收,也不管银馨要她陪她下什么棋,当下就忘乎所以的像捣蒜头似的狂点头道:“好!”
银馨被倾言纯真的样子逗得乐了,呵呵的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听着叫人非常舒服。说话间,倾言已经走到银馨的面前。银馨挥了挥衣袖,一个大棋盘就出现在她们两面前。原来银馨要和倾言下的是围棋,倾言很开心,因为这是她最擅长的。
开局前,银馨建议道:“不如我让你十子。”
倾言马上拒绝道:“不用了。”
银馨解释道:“你年纪还小,棋艺上的修为应是不高,我不能以大欺小。”
倾言不以为意的道:“没关系,只有拼尽全力,不存任何水分,我才会在棋艺上有所进步。若可能的话,还请大祭司当我是与你同龄的棋友。”
倾言的话让银馨又一次像倾言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她想,一个六十岁的孩童能有这番见识,不知怜杏是太过谦虚还怎么的,竟说她笨?
他们就这样认真的下起了棋来,让银馨大大意外的是,倾言虽然小小年纪,棋艺的修为竟已经达到了可以称为顶间高手的水平。有好几次,她都险些被她吃掉所有棋子,一败涂地,非常辛苦的才把局面给板了回来。
他们这盘棋下得难解难分,直到一个时辰后,其他的孩子和族人都陆续到来了,还未分出胜负。为了不耽误时间,银馨将下了一半的棋局原封不动封着收了起来,而后与倾言约定,回头再继续下这盘棋。但事实上,回头他们再继续的这盘棋,其实也没分出胜负,还因为实在难分难解,最后只能和棋。
而那日,银馨在收好棋盘后,竟就这么拉起倾言的手来到众人的面前,用她那好听的声音,让所有族人包括倾言自己都惊呆了的宣布道:“我选中倾言为我们白泽一族的继任大祭司!”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阴,说的大概就是倾言这样的情况。用二狗粗俗一点的话就是,“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什么都没做没准备,就比别的人早到了祭祀台一个时辰,竟就成了白泽继任大祭司!”
倾言后来问过银馨,她当年到底看中自己哪些方面,会那么莫名的就选自己当继任大祭司?
倾言可不信银馨当时对长老及族人们说的那一套一套的:倾言什么早到证明非常有时间观念和非常重视白泽的荣耀啊,倾言那么小就会施早起术法证明她非常有施法的天赋啊,还有什么下棋观人品她看出倾言人品极佳啊之类的场面话。虽然,倾言也知道,这些肯定起到一定的决定因素。
倾言问银馨这个问题的时候,银馨正在泡茶喝,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的道:“没什么为什么啊,就是挑自己看顺眼的来做继承人,就这么简单。”
这个答案,绝对差点把倾言雷到摔倒在地。
第五十章 真的是顺眼的问题
都说时间不等人,但想起那段前尘往事,一切的一切仿佛还在昨日一般,清晰而记忆犹新。
倾言后来当然知道,那时候的她,明媚稚气,无忧无虑,干净透明。素来看人极准,注重内在修养的银馨会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是因为看的顺眼这般肤浅的理由?
想起当时的自己和银馨,倾言嘴角不觉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和银馨在一起修行的岁月,是倾言一生中最畅快自在,保留本真的岁月。
看着眼前睡眼朦胧,尚不知道即将发生的是改变她们一生命运的大事的女童们,倾言非常期待,不知道,她们当中谁会是她看得最‘顺眼’的一个。
当然倾言没银馨那么果断,当年银馨就那么其他女童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莫名而迅速的决定倾言是她的继承人,着实让其他细心准备并知道倾言平日模样的家长们都气到不行,只是苦于银馨是大祭司而敢怒不敢言。索性倾言自己非常争气,当了继任大祭司以后,从来都没让银馨丢脸,或让人质疑过银馨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当然,或许,现在,倾言的族人们正在质疑银馨当初的决定当中。不过,还是那句话,她们的想法,倾言无法左右,也不想左右。
倾言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没作什么耽搁,她慢慢的走至孩子们的跟前,一个一个的了解过去,主要了解的是她们现在最擅长使的术法,进修到哪本书,为什么想当白泽继任大祭司这三个问题,以便更好的掌握她们现有的水平,以及确认她们的资质与本心。
孩子们并不晓得大人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平日里最受大家尊重,她们很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的大祭司忽然离自己那么近,并且可能会选自己做她的继承人,她们各个都非常紧张。而她们的紧张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则各有不同:有的紧张的说不出个整话,有的紧张的直发抖,有的紧张的直傻笑,有的则紧张着跃跃欲试的抢着要表现……
遗憾的是,这表现、资质各有不同的十几个孩子,倾言并没有觉得哪个特别,足够接过她手中的棒,继承白泽一族大祭司的位置。
倒不是倾言过于苛责,实在是这世间所有的事都是讲究一个缘字的。何况因为对族人有所愧疚,倾言是真的很想为白泽一族选出个近乎完美的大祭司继承人,以替她更好的守护白泽一族,弥补她无法继续履行的承诺与职责。
但倾言和银馨当年的情况不同,因为即便银馨当年没有立刻相中谁做继任大祭司,她也可以交给时间细细的考核村中的女童们。如今的形势,倾言却是必须马上作出决定来,半点都不得拖延。
就在倾言内心挣扎,犹豫不绝的当口,忽然一声清脆的女童声响彻整个白泽仙村。抬眼看去,不远处,一个明显就是刚刚起床,只随便披了件外衣,没来得及梳洗打扮就直接冲出门,看上去也就五,六十岁光景的小女童边朝祭祀台方向跑,边大声喊道:“等等,等等啊,还有我呢!”
倾言眼尖,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女童是谁,她是白泽仙村唯一完全没有父母亲人照顾的,向来都十分独立自主的孤儿,她叫镜舞。也正因为她是孤儿,所以方才情况过分混乱,大家都只顾通知自己家的孩子,因而都忘了镜舞的存在。她大概是在睡梦中醒来,发现村里竟发生了这样一庄大事,才会这般着急的匆匆赶来。
倾言见镜舞好几次跑的险些,忙对她喊道:“慢点跑,不急。”
镜舞闻言遂咧开嘴朝倾言笑了笑,她那一笑,干净纯粹,让倾言一个恍然,仿佛见到了儿时的自己,让她很是喜欢。
这样微妙的感觉让倾言不由微微愣了愣,但回过神来后心下却是了然,她已经更深刻的明白,什么叫作缘分,什么叫作偏爱,什么叫作看的顺眼。原来,不过是这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见过的人,如此,而已。
倾言心下已经有了决断,但面上是不好显露太多的。待到镜舞来到倾言面前,倾言先是细心的为她擦拭额上的汗水,又让她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出声按惯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镜舞道:“我叫镜舞,今年六十岁了。”
六十岁,和倾言当初被选为白泽大祭司继承人的岁数一样。
倾言又问道:“你平日用的最好的一个术法是什么?”
镜舞想也没想就道:“早起术法!”
倾言有些惊讶这巧合,忙问道:“为什么?”
镜舞却是有些落寞的答道:“因为没人叫我起床啊,但家里的药地还需要种,我也还需要去仙村的私塾读书,自然要自己起来忙活。”
哪怕白泽的族人向来亲如一家,平日里大家对镜舞的拂照也是不少的,但终究无法面面俱到,视如己出,比如今晚。所以,镜舞自然要早早的就独立自主起来。
这样懂事乖巧的镜舞让倾言很是心疼,于是,她像银馨在她小时候经常做的那般,爱怜的摸了摸镜舞的小脑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当白泽的继任大祭司呢?”
镜舞认真的答道:“因为我生平最敬佩的人就是倾言大祭司了,我从十岁起就立志要像大祭司一样,努力修行让自己法力高强,然后好好的去守护住自己想守护住的人。”
镜舞的祖字辈皆身死于八百年前的魔族作乱于地仙界的大乱中,自然,当时的大祭司还是银馨。倾言推断,银馨和她的心上人,那位不知名的魔君相识应缘于当时。
至于镜舞的父母,则是身死于五十年前的一场由鼠妖们刻意在仙界传播的瘟疫。当时倾言虽然尽了全力救治了白泽仙村大部分族人,却难免有好几个身死的族人,这让倾言懊恼了许久。
而当时年纪虽然尚小才不过十岁,但镜舞对倾言的大爱,倾言的忙里忙外的光辉形象却是印象非常深刻的。从那时起,她就立志若有机会,要成为像倾言这般厉害的人物,守护好自己的族人,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当家离祭祀台最近的镜舞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发现倾言竟正在祭祀台前选举继任大祭司时,她才会那么不管不顾的冲出家门,只为抓住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镜舞的话,让倾言更坚定的以为,白泽一族的继任大祭司,绝对非镜舞莫属。
不过,倾言依然不死心的问了句:“你的决心是好的,但这并非儿戏,你得到荣耀的同时也将失去许多,你真的想清楚了么?”或许是因为觉得镜舞像极了自己小时候,所以她忍不住的除了问常规问题外,还多说了几句道理,希望她是真的明白自己当了大祭司后意味着什么才决定当这个大祭司的。
镜舞严肃的朝倾言点头道:“大祭司,镜舞想清楚了。”
倾言叹道:“既然如此,就记住,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未来不管多苦多难,都要承担下来,不要后悔就是了。”这话,既是对镜舞说的,也是再次对自己说的。
镜舞不明所以,只继续坚定的道:“好的大祭司,你放心,镜舞绝不后悔。”
倾言微微颌首,而后和银馨当年一样,牵起镜舞的手来高高举起,大声的对族人们宣布:“我选镜舞为我白泽一族的继任大祭司!”接着,不顾族人们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开始的或不满或了然或各种激烈的探讨和议论,倾言自顾自的接着道:“不过,仙音笛我暂时不能交出来,所以,她便先以我所打造的神音剑为法器罢。”
第五十一章 唯一能够做的
倾言这句:“不过,仙音笛我暂时不能交出来,所以,她便先以我所打造的神音剑为法器罢。”绝对比她宣布继任大祭司人选时引起更大的轰动。
想想也是,仙音笛作为历代白泽大祭司身份的象征,数十万年来一直是白泽大祭司所使的专属法器。如今,倾言就要卸任大祭司的位置,却说不将其交出来?白泽的族人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天心长老皱着眉头代表族人们指着倾言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倾言自然知道仙音笛对白泽一族意味着什么,所以不怪天心长老听到她不肯交出仙音笛时会如此激动,但她会这么说这么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
倾言轻声解释道:“虽然仙音笛是白泽一族大祭司历来使用的法器,但它的主人,到底只有白泽上神一人。如今,我作为白泽上神的转世,仙音笛便只肯让我一人使用。所以,不得以,我才会提出让镜舞先用神音剑当法器,待我即将羽化前,我自会将仙音笛归还白泽一族。”
其实如果白泽上神的转世是个凡人,在白泽上神的元神苏醒过来打败神落后重新沉睡,仙音笛便还照样可以归白泽大祭司所使。因为白泽上神的转世再厉害,也不过区区凡人之躯,仙音笛不会那么强烈的一定要跟随其左右,只供其一人使用。
但问题的关键是,倾言也是个神仙,且是用惯了仙音笛的神仙。所以理所当然的,如今的仙音笛,只认她一个主人,只允许她一人使用,倾言很早就感应到了这一点,对如此有灵性,存在数十万年的法器的执迷,即便她现在是它的主人,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的。
天心长老和一众白泽族人战斗术法虽使的不够好,但脑子却都是很灵光的,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同意倾言的建议,只是面上依然有些愤愤不平。在他们眼里,倾言已经不是他们白泽的族人,自然觉得她没有资格再拥有仙音笛。偏偏,她与仙音笛,与白泽上神竟有那么一段难以解开的渊源……
真是,冤孽!
见族人们基本接受了镜舞为白泽一族继任大祭司和仙音笛暂时不能归还白泽一族的事实,倾言才又继续开了腔,道:“由于镜舞如今年纪尚幼,我还不便把大祭司的位置正式传给她。她今年与我被选为白泽继任大祭司时同岁,而我是一百六十岁时正式继承白泽大祭司的位置。如此,我便在一百年后再回白泽仙村。到时,若确定她已能彻底胜任大祭司的位置,我再将我一半的仙力传给她,让她正式继承白泽大祭司的位置。”
顿了顿,倾言接着又道:“我知道几位长老肯定觉得这样很不稳妥,不过,即便我在大家眼里做了嫁给大妖怪这样离经叛道的错事,但从小看我长大的长老们对我的品性应该还是很了解的。我绝非贪恋大祭司的位置,否则我不会毅然决然的决定离开。我只是必须对大家最后的负一次责任,在镜舞成长为合格的白泽大祭司以前,继续好好的守护大家。”
倾言的话说的很明白,若是她就此与白泽一族脱离一切关系,在镜舞长成为合格的大祭司以前便等于没有任何人能好好的守护白泽一族。期间,没有人能保证白泽一族不会经历什么大的灾难,到时群龙无首,就要有大麻烦了。倾言如此,确实是在尽着最后的责任和义务。
听得倾言的话算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且说得几位长老也重新念起了她从前的好与善,慢慢的缓和了抵触她的情绪。在天心长老与其他长老眼神交流后,便代表着他们开口道:“好罢,那就依你所有言了。”
倾言真诚的道:“谢谢大家还肯相信我依赖我,日后白泽一族若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一定依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说罢,她却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忽然换了话锋:“不过,由于我无法一直留在白泽仙村亲自教导镜舞,镜舞又没有亲人在旁,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从族中选出一位德高望重,有一定修为的人,代替我成为她的授业师傅,教导她成为白泽大祭司必须学会的道理及术法。”
倾言其实是有心带镜舞和她一起去龙须山修炼,以便帮助她更好更快的成长为合格的白泽大祭司。但这样的建议,白泽的族人显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何况,白泽仙村也不可以现任与继任大祭祀司同时不在村中坐镇。
而所谓出嫁从夫,倾言既然已经嫁给墨玄,就不可能老是丢下墨玄一个人,经常来回奔波于白泽仙村和龙须山之间。而且,白泽的族人,其实也不大想经常见到她的。如此,倾言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只是到底应当由谁来担负起教导镜舞的授课师傅一职,天心长老觉得他们必须得好好的从长计议了,毕竟这是关乎到白泽一族未来命运的大事,半点都不得马虎。
倾言却似是想起什么的,突然建议道:“不若就把镜舞交给我姑姑来抚养和教导吧。”她话音刚落,一直没有抬眼看她的怜杏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只听倾言认真的道:“我姑姑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却悉心照料我长大,期间也与我师傅银馨一起栽培过我这个大祭司。虽然我如今在大家眼里不大成气候,但我有理由相信,姑姑会将镜舞视若己出,好好教导。”
长老们听了倾言的建议后,便开始细细的思量和商讨。最后,他们以为,怜杏虽然不是村中长老团的成员,但她的品性和威望却摆在那,是得到大家一致的好评的。而她没有自己的孩子,本来向倾言倾注了她所有的爱,不想如今倾言却这般不争气,让她伤透了心。如果,将镜舞交给她来抚养,就既能保证镜舞优秀的成长,又能让怜杏在失去倾言后精神上有个寄托,倒是两全齐美了。
长老们都很认可倾言的这个建议,也明白这是倾言的用心良苦,她是真的很爱怜杏,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很想对她做些弥补。对此,他们都由衷的感叹,失去倾言这个白泽大祭司绝对是他们白泽一族巨大的损失。可惜……
有所决定后,长老们先是询问的看向怜杏,怜杏忙道:“能够抚养教育继任大祭司,是我的荣耀。”同意抚养镜舞,作为当事人的她当然更想的明白倾言有此建议的关节,她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不过,这个事还得看当事人的意思。毕竟镜舞如今不再是从前那个孤苦无依,碌碌无名的小孤儿了,她是白泽一族的继任大祭司了。
于是,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到了镜舞的身上。
倾言也目光柔和的看向镜舞,她正在用传心术法问镜舞:“镜舞,你可愿意,从今往后,替我好好照顾我无法再照顾的姑姑,好好孝顺她呢?”
镜舞闻言,忙用力的朝倾言点了点头。而她的这个点头,也同时是向众人表明她同意了让怜杏抚养她的这件事。
接着,在倾言的偷偷授意下,镜舞向族人们提出她要认怜杏为义母的想法。乖巧懂事的镜舞的这个提议,当真感动得怜杏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没想过,在绝望失去了倾言后,她竟能获得另一个属于她的孩子。她是泪中带着笑的接过了镜舞捧在手中,认自己做义母时敬上的热茶。
看着这温暖的一幕,倾言的嘴角始终微微上扬,她看向镜舞的目光更是越发的柔和。她心下很是安慰,觉得镜舞果然与她有缘分,而她,果然没有选错人。
唯一觉得有所遗憾,有点无奈的是,这真的是,她如今唯一可以替她姑姑做的事了。
第五十二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虽说仙音笛为白泽大祭司历来不二的法器,但其实,为了以策万全,白泽的大祭司们是还有另一件法器在以防万一的。
比如银馨留给倾言的降魔箭,还有倾言亲手所铸的神音剑。
这也是白泽的继任大祭司在正式继承继承大祭司位置前,必须通过的最后一项考核:她们必须亲手打造一件举世无双,神力不低的法器,以证明自己确实有实力成为白泽的大祭司,并留给继任大祭司做备用法器。
所以,虽然倾言所铸的神音剑远不如仙音笛厉害,却也绝非等闲的法器,那上面还有不少倾言的仙力在。
历代白泽大祭司所铸的法器在使用它们的继任大祭司羽化后,会被族人收回放到白泽神墓中和白泽仙体一起供奉起来。至于这还未被使用的法器,则被藏在白泽仙山最中央的白泽圣泉之中,以吸取天地精华,完善其神力。
倾言很快就从白泽仙山中取回了神音剑,郑重的将它交到镜舞的手中。
镜舞年纪太小,力气不够,饶是已经是双手接过的神音剑,也依然免不了一个不踉跄,险些摔倒。但她反应很迅速,动作也很灵敏,一个闪身,她已经从容不迫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对镜舞接剑时的反应与表现,倾言和白泽一族的长老都很是满意和欣慰的。他们都认为,镜舞虽然年纪尚小,却十分有骨气,也十分有白泽大祭司应有的风采。
接着,镜舞很快就从自己家中收拾好行囊,随怜杏一起回家了。倾言也跟了回去,因为她还有许多事要向怜杏交待。
不曾想自己竟还有机会与怜杏一起回自己家中机会的倾言牵着镜舞的手,径直带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道:“镜舞,这从前是我的房间,从今往后,它便是你的房间。而这里,便是你的家,你义母便是你的家人,你只管安心的住下。”
倾言的房间,向来布置得整洁干净,素雅大方,屋内始终散着淡淡茉莉清香,很好闻,很舒服,就跟倾言给人的感觉一般,淡雅,脱俗。
镜舞仔细的环顾了下四周,笑着道:“我很喜欢这儿,大祭司。”说着顿了顿,镜舞小心期待的开口问道:“对了,我可以叫你师傅么?我记得你叫前任大祭司银馨就是叫师傅的。”
倾言庆幸,孩童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错,喜欢就是喜欢,始终纯粹干净。于是,她笑答道:“当然可以。”
镜舞便满心欢喜的甜甜的唤倾言道:“师傅。”接着又忍不住的多叫了好几声:“师傅,师傅,师傅!”
倾言被镜舞天真可爱的模样逗得会心一笑,爱怜的摸了摸镜舞的小脑袋,终是柔声告知道:“但师傅有事明日就要离开白泽仙村,以后不能亲自在你身边教导你,不过你修炼时必须同样努力用心,好好听怜杏和长老们的话,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白泽大祭司。这样才能好好守护你想守护的人,完成你的梦想,知道吗?”
虽然镜舞早知道倾言不能亲自教导自己,才会为她寻了怜杏做义母,以便代替她更照顾自己教导自己。但她没想到倾言竟是连一刻也无法教导自己,于是,天真的她忍不住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师傅,你要去哪呢?”
镜舞的这个问题,一时倒叫倾言不知该如何回答了,默了默,她才出声道:“师傅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必须离开。”此刻的她,注定只能模凌两可的回答镜舞的问题。
镜舞却被倾言的话弄得更疑惑了:“有什么事,比守护白泽还要重要吗?”镜舞的这个问题,倒叫倾言不觉呆住了。
因为,白泽仙村很重要,但墨玄也同样很重要。倾言从没拿他们做过比较,也无法比较这二者到底什么更加重要,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可比性,他们全都占据着倾言生命及内心最关键的位置。
但倾言知道,白泽仙村到底代表的是她的过去,而墨玄是她相公,他代表的,是她的现在和未来。撇开出嫁从夫这样的大道理不说,人是必须往前看的,所以,她必须选择的是未来。
但这个问题,倾言依然不知道该如何跟幼小的镜舞作解释。轻叹一口气,倾言才答道:“镜舞,你还小,有的事,你还不能明白,师傅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但我相信,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有所了解。如今,师傅这般交待你,你就记住师傅的话,好好去做,好吗?”
镜舞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好的,师傅。”虽然她很想得到倾言亲自栽培指导,但她绝非任性不懂道理的孩子,她已敏锐的感受得到倾言是很想亲自教导她的,只是似乎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没法实现,所以她不想让她更为难。
见镜舞懂事的模样,恍然之间,倾言忽然对着镜舞发出与银馨当年类似的感慨:“唉,其实我既希望你能明白,又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不知道,若同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是会做银馨那样的选择呢,还是做我这般的决定呢?”只因她再度觉得眼前的镜舞真的很像儿时的自己。
还记得刚到银馨身边时,倾言也曾这样天真灿烂的问着满腹心事,满心委屈的银馨类似的诸如“你为什么对着玉簪发呆啊”,这类问的人问得轻巧简单,听的人听得满腹苦涩的问题,却也同样在接收到银馨欲言又止,惆怅无奈的心情及言论后,乖乖的不再多言。
只是此刻,这样的话说出口,倾言自己却是吓了一大跳的,因为她有些失言了。
这时,一直在倾言房门口沉默的看着她们两的怜杏适时的轻咳了一声,提醒倾言不要越说越多,多说多错。
倾言忙稳了稳思绪,哄着镜舞道:“好了,夜很深了,你该就寝了。”
镜舞其实早就累得不行,被倾言这么一提醒,更是忍不住哈欠连连。于是,镜舞温顺的点了点头,在倾言的照顾下,乖乖的宽衣上床休息了。
安顿好了镜舞后,倾言与怜杏一起来到正厅。平日里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哪怕她们的交谈内容其实更多的是怜杏训斥倾言顶嘴的戏码,却是她们两姑侄特有的相处模式,小日子总能过得热热闹闹的。但今日,单独处着的两人,竟都觉得有些尴尬,也有些相顾无言。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倾言才轻声打破了沉默:“姑姑,我们开始吧。”说着,她转身从书架上一口气取下了好几本书,搬着放到正厅的圆桌之上,这些都是要给镜舞学习的书。
倾言其实很想再和姑姑说抱歉,或者说点其他什么的缓和下气氛。可是她发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对姑姑造成的巨大伤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去化解了。如此,只能借着正事,好歹还能有点话说。
怜杏和倾言有着同样的感受,责备倾言或是其他的话语她都已不想说,而要像往常一般的亲昵无间的交谈更是难上加难。如此,还不如谈正事,起码有个话头。思及此,怜杏淡淡的应了声:“好。”之后,她便先坐到了正厅中间的圆桌前。
倾言在凡间时曾听凡人提起过一句话,叫:最熟悉的陌生人。虽然,凡人是用这个句话来形容分开后再见面时的恋人们,但此刻用在倾言和怜杏上,倒不见突兀或奇怪,反而格外的写实。
第五十三章 确实小看了她
对于应当如何教导镜舞的事宜,倾言向怜杏交待的非常详尽。从镜舞每日早晨要几点起身,起身后什么时辰修炼什么学习什么,到什么时辰就寝,平日应该多吃些什么好增强功力等等细节,倾言都没有漏掉。而怜杏自是不敢怠慢的提笔一一记下了。
偶尔分了分神,怜杏望着如今已是已婚女子,所以身上多了一份少女所没有的特有韵味,交待事情时认真严谨到让人见了竟会忍不住心生敬意的倾言,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或许她确实是小看了自己的这个侄女,也从没有真正平等用心的了解过她。
其实在银馨还未羽化以前,曾经和怜杏提过好几次,她说倾言是个聪慧,前途不可限量的孩子,还说怜杏说倾言笨绝对是小看了倾言。也跟她提议说,让她平日里要多给倾言一些鼓励,少一些责备,这样她才会进步的更快。
可惜的是,怜杏和村里所有人一样,认为倾言可以被选为白泽继任大祭司,完全靠的是运气,也就是银馨对倾言的偏爱。
怜杏甚至觉得银馨就是太偏爱倾言,被偏爱蒙住了眼睛,才没有看到她有那么多的缺点:倾言笨笨的,傻傻的,顽皮的很还性子毛躁,功课不够合格,术法也不够精进,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的典型。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后来倾言也为白泽一族力了不少的大功,但或许对自己的孩子,她总恨铁不成刚,希望她可以再尽善尽美一些。是以怜杏始终觉得,倾言怎么做都还不够多,不够好,这要是换作白泽其他孩子被选为继任大祭司,肯定都会比倾言出色许多的。
虽然,怜杏对倾言的这些评价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客观存在的,但仔细想想,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其中是有很多苛责与偏见的成分存在的。
比如,怜杏从来就不肯承认,在交待课业这类正事上,倾言会有如此细心稳重的一面,证明她在银馨那的修行是很刻苦认真的。她也从来都不认可,倾言其实只是面上不以为意,心里其实对重要的事情还是很认真很有分寸的这样的评价。
还有,倾言的孝顺也是一直都在怜杏身边,却从未被她正视的一个事实。平日里,倾言对自己的嘘寒问暖,对自己的体贴温柔,真心实意,偶尔发嗲撒娇却被她不耐烦拒绝时的可爱模样,都是被女汉子型的怜杏所忽略了的。
往事忽然没由来的一股脑的涌入脑中,过去两百年来倾言的种种好全都在怜杏的脑海中过了一遍,让怜杏猛的觉悟到,她的这个侄女其实还是值得她这个姑姑骄傲的。虽然,她做了那么件逆天叛道,让众人无法理解,难以原谅的错事。
只可惜,从前的怜杏从来都只认为倾言是她私人的产品,她觉得倾言对自己的好都是应该的必须的,更因为她是白泽大祭司的身份而自信的认为她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所以,严格来说,怜杏从来都没有真正珍惜过倾言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孝心。
怜杏这样想着,不禁有些后悔和懊恼,因为,当她如今终于开始慢慢想要用心去了解倾言,开始懂得倾言的好,想要好好珍惜她的时候,却是她已毅然决然的离开的时候。
唯一让怜杏欣慰的是,用心良苦的倾言给自己留了个与倾言有些相似的义女陪伴……她发誓,她一定要好好教导镜舞,重要的是,她要让镜舞快乐开心的成长!
想到此处,怜杏心底最深处的郁结总算渐渐解开,也因此有了新的决断。她想,一切并不算太迟。
而倾言,由于一直都在认真的交待着教导镜舞时的种种事宜,并没有意识到怜杏面部表情在渐渐由僵硬变得柔和。怜杏也很快就回过了神,再次认真的倾听和记录起来倾言所交待的事宜。
由于要交待的事项实在有些多,毕竟那些可是银馨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来教会倾言的知识与术法啊。倾言边回忆边交待,尽量不要有所遗漏,她就这么没有间断的整整交待了一日一夜,才让她觉得把所有的事情勉强交待清楚了。
最末,她还不放心的对怜杏道:“若实在有不了解的地方,姑姑可以到我师傅从前的居所,她的书桌第二,三个抽屉有好几本手记,会对您教导镜舞有很大帮助。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开初的时候,我尽量抽些时间回仙村来几趟。”默了默,她苦笑道:“但你们大抵是不会欢迎我了。”
怜杏却没理会她心底的苦涩,只忽然不放心的对她道:“以后,没有姑姑在身边,没有族人在身边,不管身在何方,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切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了。”
听了怜杏的这番话,倾言先是愣了愣,而后,她心里是一半惊讶一半惊喜:虽然,怜杏这般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原谅,但她明白,怜杏最终选择了体谅自己!
有了这个认识,倾言心下一暖,眼眶一红,一把抱住怜杏,哽咽道:“我知道的,姑姑。姑姑,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怜杏紧紧的回抱住倾言,眼泪再难控制的缓缓落了下来,也哽咽道:“其实过去,姑姑也做的不够好,对你太过苛责了。如今有心想弥补,却也没什么机会了。所以姑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祝福你。因为姑姑知道,不论如何,姑姑心底深处最大的心愿,始终是要你幸福。只要你觉得幸福了,姑姑再不放心,再不赞同你的决定,也唯有支持你了。”
倾言闻言泪流满面,而后虽带着哭腔却非常认真的道:“谢谢你,姑姑。”有怜杏对她的谅解和支持,是她在仙妖禁恋这条路上最大的动力与欣慰!
倾言她们姑侄俩就这么抱着痛?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