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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127章

    事到如今,我还能不听吗?”

    就算是死刑犯,也总得明白自己因何而死,不是吗?

    ……

    第三百零七章 出错

    如果说宗亲府地牢是二人孽缘纠缠的起始点,那么,这场庞大的阴谋又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一谋划编绘的呢?

    不算早也不算晚吧,从帝位之争开始,从三足鼎立的局面形成开始——阜远舟固然自信,但是他也明白,对比起嫡位太子阜怀尧和皇后正统阜崇临,他一个出身不明的皇子就算声望极高也是最为劣势的,他只有刘家这么一个世家当靠山,而司掌户部和礼部提拔上来的官员也多是贫寒出身起不了十分大的作用,玉衡内忧外患的,所以即使被他侥幸得了皇位,也有很长时间坐不安稳吃不安心睡不安宁的。

    而且他很清楚刘家人的勃勃野心,如果他登基,刘家让德妃对他下令要他做个傀儡皇帝,依他当时对德妃的感情,他对此也完全没辙。

    所以,想要完成德妃所期盼的目标,他要做的是暂时退出三权分立的局面,让坐收渔翁之利的皇太子一党和恭肃王一党互相倾轧,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阜怀尧赢的情况下都对他更有利,因为阜怀尧虽然冷漠但是他还能赌一赌对方是否念及过往兄弟之情和帝王仁和之道,并非是阜崇临那般遑论如何都斩尽杀绝之辈。

    并且,他也可以借机铲除刘家这个野心世家,为自己的刹魂魔教谋得后路。

    不过,即使阜怀尧不是滥杀之人,但铁血酷厉的他的作风也决不是优柔寡断,所以皇位交替之时,处在风暴中心的他和阜崇临必定是血海尸山中的一个牺牲品——他从来不会低估这个天生帝王的男子的狠辣程度。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想一个办法,在阜崇临再无翻身之余的同时,保全他自己。

    而就在这时,阜崇临的阴谋的出现,给了阜远舟最好的机会。

    将计就计,——阜崇临的这一计里,可说不清其中有多少是他派去的ji细的出谋划策。

    阜怀尧静默片刻,“你知道……如果你被崇临陷害,我会去救你,把你送进宗亲府?”那个在二七宫变过程中最安全的地方。

    阜远舟抿了抿唇,“我只知道,如果皇兄想登基之后过得安稳一些,手里户部和礼部的人手是你必须要留着我才能更好地收服的,所以我不造反,你就没有理由杀我。”

    他既然能有仁德君子这个美名,自然就代表着他做事鲜少露出过能被人当做致命把柄的马脚,虽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即使是皇帝要杀人也需要理由的——除非阜怀尧想做一个昏君,否则以阜远舟在天下读书人和习武之人心中的传奇形象,阜怀尧想要动他,恐怕都得三思而后行。

    但是他也知道,除却阜怀尧之外,阜崇临也绝不会那么安分的人,他一定会对他和他的母妃、甚至是刘家再度下手。

    “你原本的计划是让崇临毁了刘家?”阜怀尧问。

    阜远舟平静地道:“他也会对我母妃下手,那么我会顺势让我母妃假死。”

    “所以,我便不会怀疑你如何心甘情愿喝下崇临给的毒药?”

    “没错。”阜远舟顿了一下才道,眸眼中有稍纵即逝的阴郁,“但是我没想到……”

    因为德妃是刘家的人,所以这个计划他是单独完成,没有知会过德妃……当阜怀尧将德妃和未婚妻刘曼的自白信送来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有一种人算不如天算的绝望感。

    有那么一瞬间,阜远舟甚至有一种真的死了的冲动。

    德妃就这么让他的计谋顺理成章弄假成真了,就算同样是喝下毒酒的结局,但是过程不同,那份无望也更加真实,阜怀尧的怀疑也无处可发。

    阴差阳错,不知如果是德妃地下有知,会不会生出后悔之心。

    在阜远舟原本的计划里,即使他不知道阜怀尧对他的异样感情,但是流放边疆这个结局,也是他所能猜测到的,于是,他需要一个能够继续留在京城这个权力中心的理由——或者说,是一场冒险。

    “其实,蛊王所谓的百毒不侵,并非是毒物对我本身无效,而是在毒发之后,它才会吞噬我体内的毒物……保我不死。”阜远舟垂下眼眸,道。

    “所以你不担心会死。”也不担心会被查出来是假的,因为中毒是真的,毒发也是真的,只不过区别是医治过程中他好的比旁人快罢了。

    “……我要赌的,是你的恻隐之心。”

    “恭喜你赌赢了。”阜怀尧道,声音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阜远舟脸上流露出了难过、愧疚以及安慰等糅合而成的复杂表情,“也许这个开始不够好……但是我还是想说,”阜远舟将他的双手包拢在自己手中,充满了情意交缠的缱绻,“没有错过你,是我三生有幸。”

    阜怀尧心中有一瞬的动容,骤起的波澜叫他胸腔中泛起酸辣难辨的气息。

    他们是兄弟,是敌人,是君臣,他们几乎是仇人,是这世间最不该在一起的人,是身边知情的下属朋友都不知如何真心祝福的一对人……

    他们的感情违逆天伦,他们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所走之路更加遍布荆棘杀伐无数,他们从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开始,就在为相思付出着无数的代价,他们迷失自我,渴望着生死与共天涯不离,却又不得不为彼此的责任而坚强地独自走下去……

    他们如果离开彼此,失去彼此,会让他们的前途更好,走的路更平坦,如果两个人的命运没有交集,阜怀尧会是玉衡千载流芳的完美君王,阜远舟会是天下文武之人的不朽传奇。

    也许爱一个人会让他们的心变得柔软变得温暖,可是每一个知情的人都会有那么一瞬的叹息——他们若是能够错过,该有多好。

    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抓着他的手,对他说,没有错过你,是我三生有幸。

    好像天下人都觉得是错的,他都依然会爱着他。

    ——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最大的福分。

    海角天涯,生死不渝。

    阜怀尧凝眸看着他深情又哀伤的眼神,良久,才低声开口,其意莫名的无奈而伤感,“君心似我心。”

    也许在感情上他不够坦诚,不够有勇气,但是他也不会说谎,不管这段岁月里两个人之间有多少阴谋多少算计多少真心实意,他……没有后悔过爱上阜远舟。

    也许世间之人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三弟,也许世间之人都觉得这是违逆伦理的,但是没有人可以否定他的爱情,包括他自己。

    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分开对两个人都好,可他还是来到了这里——因为没有人可以明白,没有这个人,即使江山万里如画也独享无边孤单的感觉。

    于他。

    于阜远舟。

    都是一样的。

    阜远舟的目光亮了一亮,“皇兄,你相信了我的真心吗?”

    阜怀尧没有回答,却有一种认命的感觉。

    他无奈,他伤感,是因为这是他所不能阻止的感情。

    它失控了,他却没有控制的能力。

    就像是阜远舟和盘交托出曾经的种种谋划,在帝位之争中成为了隐藏的赢家,他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掐灭这个足以威胁他帝位的存在。

    没错,是威胁。

    在阜远舟最初的计划里,他做了几手准备,有十分的把握能够让自己在阜怀尧登基之后留在京城,忍辱负重几年,取得阜怀尧的信任,在阜怀尧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自己的势力,造就自己的威望,用他的显赫身份成为朝中不可或缺的支柱,然后,在合适的时间里,取而代之——用一个完美的理由,取代阜怀尧,让群臣心甘情愿奉他为尊。

    这是一个大胆却又可行的计划,那时候,阜崇临畏罪身死,阜博琅远走封地,阜家直系子孙人丁凋零,一旦天仪帝有个万一,声名在外万人之上的神才永宁王会是唯一能够继承皇位的人。

    而且,这个计划也确实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即使实施过程中出了意外,即使是奋斗的目标之一德妃死了,但是结果没有出错,阜崇临死了,阜博琅会离开,他也顺理成章地留在了京城,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这一切比想象中要顺利太多了。

    可惜出错是的是他自己。

    阜远舟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也有那么一天会爱上一个人——爱上他尊敬的、用来仰视的兄长,一个间接杀了他母妃的仇人。

    这个人的存在让他足以推翻自己所有的计划。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对你抱有他心的?”阜怀尧微微避开他灼热的眼神,问。

    阜远舟忍不住笑了笑,眼里像是晕开了一丝蜜似的,甜蜜又苦涩,“在东宫那晚,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的时候。”

    阜怀尧恍然,原来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

    他本以为自己瞒得很好的。

    这就是他很少在除却阜远舟之外的人面前喝醉的原因,醉酒的人是藏不住心思的,可偏偏他最大的秘密又是关于阜远舟的。

    而阜远舟瞒得更好,知道了这么久也没在他面前说破过这件事……也许是他太迟钝了一些,对于这个人日渐炽热的感情视而不见。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那时候,我才登基不久,”阜怀尧的语气慢慢沉了下去,目光落在垂在床侧的青色纱帏上,“那么,了残红是什么时候开始失效的?”

    ……

    第三百零八章 伊始

    阜远舟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我说了,皇兄不能生气。”

    眉尖轻蹙,阜怀尧略带警告地眯起了眼,“远舟,朕不会太过纵容你的。”

    他又唤回了至尊的自称,似乎真的被踩到了底线。

    阜远舟嘴带涩意,“其实在皇兄用药汤来冒充我母妃的肉汤试探远舟的时候,远舟已经开始清醒了。”

    而了残红被顾郸陆陆续续加在药里,反反复复地服用才会有最佳的药效,即使他有蛊王在身,而且内力高深,但是在秦仪发现不妥之前,他清醒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德妃的死和阜怀尧的保护也让他沉溺在其中,希望能够沉沦在这样美好的梦境里,没有背叛,没有伤害,只有一个只会对他露出柔和神色的兄长。

    如果那时候能够结局……该有多好呢?

    阜怀尧霜白的脸色有一瞬的变幻,似怒似悲。

    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疯了的那一晚,不过是阜远舟从中毒中醒来的第一天晚上……也是他决定将这个人留在身边的第一晚,是他赌下的第一份信任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知道,永远仪态风流高岸不可追逐的永宁王,原来也会哭。

    他承诺了不会让他死,也不会抛下他,前提是他不背叛他。

    他希望他永远不会清醒,就这么留在他身边,懵懂天真不懂世间险恶。

    他只是希望当他站在最高处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背后能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比起江山一统玉衡兴盛……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渺小的愿望。

    他是万人之上的玉衡至尊,却都实现不了这么简单的愿望。

    ……原来这个赌,他输在了最开始的地方。

    阜怀尧挽起嘴角,似哭非笑,隐隐有几分自嘲的狂意。

    一切……不过是场从骗局开始的感情!

    阜远舟忽然倾身上前,凑近来吻他。

    阜怀尧下意识避开了一些。

    但是阜远舟没有给他避开的机会,在他动作之前就已预料到一般伸出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

    温热的触感覆盖到了唇上,比之先前见面时激动之下的剧烈的亲密,这个吻要温和得多了,了无缝隙的紧贴,微凉与浅温的摩挲,齿舌轻微地触碰在一起,交融着彼此的体温。

    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地抱紧这个人,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拉近,阜远舟微微分开些许距离,微闭着眼,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鼻尖与鼻尖相碰,呼吸缠绕。

    阜怀尧没有动,太近的距离让他分辨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能依稀嗅到那股哀伤的气息。

    “皇兄……”他唤道,声音更似呢喃着什么不知名的咒语,好似呼唤着这个人,这个人就会一直呆在他身边,一直一直属于他。

    不管这份感情是从何而起因何而来,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爱阜怀尧,无论这个人是谁,是贫穷还是富有,是天下共主还是市井平民,他都只是爱他。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退路的孤注一掷。

    理由是——爱。

    他知道阜怀尧会生气。

    但是他没有放开手的借口。

    阜远舟的声音里就像是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力,一点一点缠进了人心里去,阜怀尧心中的悲怒之情慢慢平息了下去,身体却兀自挺着笔直的脊梁,仿佛这样就可以保留他从未丢失过的骄傲。

    似乎这样,作为输家,他就没那么难看。

    “皇兄,别这样……”阜远舟看得心里难过,恳求一般道:“我有想过告诉你的,可是我就是怕你这样。”

    越是纯粹的感情越不能容忍欺骗,越是害怕越是患得患失,就越是开不了口。

    说早了,这个人永远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说晚了,只会把对方伤的更深;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拖到不得不说的如今,也不知算不算是合适的时机。

    阜怀尧沉默许久,忽然道:“其实你也没有什么错。”

    阜远舟一愣,微微退开一些距离,注视着他恢复无波无澜的华美颜容。

    “如果我站在你这个位置上,我也会这么做的。”阜怀尧淡淡道。

    就像是他曾经在启碌殿宫变时利用阜远舟一样,那都是站在了特定的位置上而不得不做出的决定,一如直至今日他依然为玉衡殚精竭虑阜远舟依然为刹魂魔教奔走,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何况那时候阜远舟还不曾爱上他,阜崇临恨不得他死,阜怀尧也狠下心来要他傲骨铮铮毁于一旦,阜远舟不仅要保命,还要背负着德妃的期望和刹魂魔教的重任甚至是手下门客幕僚的性命……

    他是不得不这么做,而且重情如他已经做得不算太过分了,若是依着阜怀尧的手段,在他和对方同床共枕的时候,早就有无数次机会用上的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各种办法将江山控制在自己手里了。

    而且,即使阜远舟爱他,这也和他的计划不冲突,爱是爱,责任是责任,如果因此而弄混了两者的关系,以爱之名放下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那么这样伤人伤己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也没有生气的资格,”阜怀尧语气平静,“只是棋差一招罢了,如果当ri你死在了启碌殿……我们两清了。”

    阜远舟苦笑,“我倒是不希望和你楚河汉界算得分明。”

    恩怨越多,情义越重,他们之间的羁绊就会越深,直至深到再也无法分割再也无法离开彼此,这才是他想要的。

    阜怀尧顿了顿,“你说得对,我们之间的事,岂有能够算清的一天?”

    “所以,”阜远舟眼含期盼,问:“皇兄会不会原谅我?”

    “我原谅你,或者是不原谅你,”阜怀尧漠然地道:“又能够改变什么?”

    事实已经铸就,难道说一句原谅,那些欺骗那些赌局那些信任的赌注就能给一笔勾销?

    阜远舟面上僵住,眼露苦意,“皇兄,你不能不要我。”

    “你总是这么霸道,好像一个人一句话就能擅自决定我们的未来……”阜怀尧道,看着他带着丝丝缕缕惶恐的表情,话锋转折,隐隐的无可奈何,“不过也许傻的人是我。”

    即使知道即使清楚即使明白……他还是没办法推开这个占据他半颗心脏分量的人。

    他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但是这个人拿捏住了他的七寸之处。

    没有人能在感情面前坦然如初。

    阜远舟微微怔了一怔。

    “给我点时间吧,”阜怀尧淡淡道,燃到尽头的烛火爆裂出一声脆响,在他寒星般的狭长眼眸里映下一缕华美的光,微微融了其中的冰霜之寒,“我需要考虑清楚。”

    他能理解阜远舟曾经为保全自己的作为,不代表他能接受现如今阜远舟对他感情的算计。

    和这样可怕的一个人在一起,需要太大的勇气——即使他是阜怀尧。

    这个人不择手段的感情,是他难以企及的。

    他需要再等等,再等一等。

    等一切事情都落下帷幕。

    等这个人学会怎么样去爱才是于彼于此最没有伤害。

    也许到了最后他们不一定能够在一起,但是至少……

    不会留有遗憾。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甄侦披着浓重的月色回到了阜远舟指定的落脚大院,值夜的仆人尽职地提着灯为他引路。

    一路走来,他有意无意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稳扎稳打的下盘,这是个练家子,他心道这说不定就是刹魂魔教的一个驻点罢了。

    领路的仆人武功并不低,自然也知道身后相貌惊人的客人在观察着他,他却没什么不适应或者躲藏之意,坦荡荡走在前头,带着别的江湖门派所少见的自信和随性。

    不过是个小小仆从就有如此气度……

    甄侦对刹魂魔教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尤其是在清楚这个神秘的教派是在江湖中都地位不低的神才永宁王殿下的执掌中的情况下,作为巨门子规,他不探究就未免太过失职了。

    这个大院很大,被分隔成了不少小的庭院,一一坐落在各个地方,他和苏日暮住的地方叫做望宵园,看之前进门时苏日暮熟门熟路的样子,想必他定是很熟悉这个地方。

    事实上,从进入鼎州开始,苏日暮脸上的表情就告诉甄侦——这个地方,这个州城,他很熟悉。

    而苏日暮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古怪了,到了望宵园之后就闭门不出,甄侦下午因为巨门事宜离开大院的时候,跟他打招呼也没有回音。

    这么一来,阜远舟决定改道淮右鼎州、参加相隔了十年再度召开的武林大会的意图,就更加值得推敲了。

    不过巨门这边刚收到消息,说是范行知也秘密来了鼎州……原因不明。

    阜远舟若是说是为范行知而来,倒不是没有道理。

    这么一来,朝廷密案,江湖大事,就都凑在了一起……啧,说不准会不会出天大的乱子。

    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啊……

    哦,对了,他差点忘了他家那位主子也出了京来了鼎州,刚刚和那位相思成灾的宁王殿下见面了。

    想到这里,甄侦真心有种无奈的感觉。

    他外表温善实则性格是阜怀尧众多亲信中最为善变不羁的,所以他对自家主子的感情生活大都抱有一种隔岸观火的态度,不过自从他和苏日暮在一起之后……

    很多事情,总是要亲身体会过才能明白其中感觉的,不然他也不会为阜怀尧抱不平。

    宁王那样的人太危险……他从来都不会放弃不能用便杀这个念头的。

    也许是事情太多,甄侦的脑子转得很快,很多事情在同时打转,他想了一会儿就清空了大脑决定让自己休息一下。

    恰好抬眸一看,望宵园就在眼前了,他穿过拱门,小屋被围在几棵大树之中,一灯如豆,从窗户的缝隙透了出来。

    甄侦看了看天色,皱眉。

    苏日暮还没睡……

    ……

    第三百零九章 逼死

    连晋和宫清的晚饭和夜宵都是在城里而非阜远舟指定落脚的大院里解决的。

    倒不是他们不相信阜远舟怕他的人趁机在饭菜里下毒,只是武林大会在即,他们想出来探听探听消息罢了。

    酒楼饭馆里热闹非凡,自然是打探消息最后的地方了。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连晋和宫清才发现原来这武林大会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只不过那时候文举武举正在进行,所以这件事被忽略了罢了,连晋不是江湖中人,宫清也在为孙家的事情焦头烂额,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除却武林大会的事情之外,这些江湖人谈论得最多的就是最近武林中的各种不太平了。

    首先,这夙建帮引起的一场风波就不用说了,大大小小的帮派被卷进去了十几个,虽说武当峨眉少林那些大门大派不会自掉身价去和一个新帮派计较,不过江湖就这么点儿大,自然是闹得满城风雨的。

    再来,便是其他一些门派的明争暗斗了,都是因着夙建帮的风波在前而趁乱而起的,也难怪了,武林盟主改选,除非是有德高望重之辈受全江湖推崇,不然一般都是武功至高者得胜,例如沙肖天就是因为在十四年前的正邪之战里贡献突出所以在武林盟主被斩剑鬼苏昀休被杀之时临危受命的,而这几年江湖上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自然是各凭本事一决雌雄了,各门各派刀光剑影的,不管奏效不奏效,好歹先搞掉几个对手再说,谁不想碰碰运气博个头彩试试?

    另外,盟主沙肖天的势力一年不如一年了,年轻一代的后起之秀都不怎么把他当做对手,跃跃欲试着希望能够一举鲤鱼跃龙门,成名天下知。

    如此一来,年少轻狂气盛者显然就大有仇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气场了,武林大会的比武台子还在搭着,他们这头私底下就已经交锋起来了。

    此时宫清和连晋正坐在酒楼一楼大堂的角落里喝酒,围观了两次打架斗殴,又听着众人细数哪家的帮主哪家的少侠有机会夺得那盟主之位,不禁叹一句有人处自有江湖。

    连晋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做寻常人打扮、也没带着厚背刀出门、不打算暴露自己“鬼刀”身份的青衣男子,问道:“这什么劳什子武林盟主,你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他可没忘记身边这位是货真价实的江湖人,而且凭他的武功,只要不是遇到阜远舟这样的武学变态,估摸着闯进前几名不是什么大问题。

    谁知宫清抬眸看他一眼,嫌弃之情展露无遗,“我又不傻。”

    连晋抽抽嘴角:“……啊?”

    宫清鄙视他,“我身上的麻烦还不少吗?干嘛还要自找麻烦?”

    “话也不能这么说,”连晋摸摸下巴,“等你当了武林盟主,就有很多人能帮你解决麻烦了。”

    宫清嗤了一声,道:“这盟主的位子就跟你家爷的皇位一样,看着漂亮实际上竖着钉子,坐上去就扎人,做得好是你应该的,做的不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我何必呢?”

    想起自家主子兼好友的责任比山重,连大元帅禁不住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宫清忽然看向他,“你想我去当武林盟主?”

    连晋不知为什么就是一瞪眼——他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宫清缓慢地动了动眼睛,“我以为你想我去参军。”

    连晋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对方,谁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移开目光。

    又有几个江湖人进了门,被小二引路到了他们旁边的位置上,惊醒了对视中的二人,连晋和宫清急忙撇开头去,一个看门外一个盯着酒杯,好像这是多么好看的风景似的。

    气氛古怪了片刻之后,新来的那桌江湖人的对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倒不是高谈阔论说得多大声,反而压着嗓音,在喧闹的酒楼里不会显得多么突出,连晋和宫清武功极好,耳力自然也不差,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分明。

    只见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八岁的少年开口问道:“大哥二哥,为什么武林大会要选在鼎州啊?”

    “选在鼎州有什么问题?”被他叫做“二哥”的青年男子不解地反问。

    “我来找你们的时候是抄近路来的,结果在城外十里那处,看到了一个荒村,坟头堆了一地地的,”那少年露出有些害怕的神色,“带路的当地人都说那里闹鬼,一到月圆之夜就百鬼夜行的,诡异极了,武林大会选在此处,不是很晦气吗?”

    “二哥”乐呵呵一笑,“你小子就是胆小吧,死人还能斗得过活人不成,晦气什么?”

    少年正想争辩些什么,坐在两兄弟旁边的中年人——他的大哥忽然出声,神色有些微妙,“民游,你说的是城外十里?”

    “啊?嗯,是啊。”少年不明白自己的兄长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大哥”叹了口气,“那是素剑门的旧址。”

    少年愣住了,“素剑门?”

    “二哥”被他提醒,脸色也微变,“我都差点忘了、”

    少年不解地看看他们两个,“素剑门……不就是刹魂魔教吗?”正邪之战那时他还小,后来听长辈们讲述,都是说那场战役如何如何惨烈魔教的人如何如何凶残,不过当年知情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也没多少具体的真实版本流传出来,不过此时见两位哥哥的表情,似乎和传说有些不同啊?

    他的两个兄长都微微蹙眉,他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又恰好参与过一些,虽然没有曾参战到最后,但是也比后来的年轻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少年好奇地看着他们,“大哥和二哥知道那时候的事情?你们没跟我说过。”

    “大哥”看了看四周各自寻欢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家已经棱角开始锋利的弟弟,眼神复杂道:“大致跟你说说吧,免得你胡乱说话冲撞了什么人。”武林大会来的人卧虎藏龙,自然是不得不小心的。

    那少年倒也懂事,没任性地说自己不会这么笨,只是乖乖地点头,洗耳恭听的架势。

    “二哥”没说话。

    “大哥”喝了几口酒,才蹙着眉尖低声道:“其实大家都说素剑门就是退隐消失的刹魂魔教,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少年一下子呆住了。

    “素剑门以铸就天下神兵利器著名,而且真正的神兵利器都是等着有缘人来取的,而素剑门一向乐善好施,门主素修枝更是个铁骨铮铮的大侠,我和你大哥刚出江湖那时候就受过素剑门的恩惠,”“二哥”接下话头,“所以素剑门在武林之中声望极高,不知多少人既羡慕又嫉妒。”

    少年微微捂住嘴巴,“那么大哥二哥觉得素剑门是被诬陷的?”

    “是不是被诬陷我们不知道,只不过,事情有些蹊跷就是了。”“二哥”道,“那时候刹魂魔教已经消失六年有余,大家都猜测是魔教定是在酝酿什么大阴谋,就在这时,武林中就传出了消息,说是素剑门少主手里有魔教教主的象征‘荆麟’。”

    “大哥”叹息一声,“荆麟现,魔教出,孩儿哭,万物苦……当时素剑门少主不过是个孩童,所以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素修枝门主,认为他不是现任魔教教主,就是魔教的走狗。”

    荆麟这把剑实在太出名,少年也很是清楚它的存在,不禁发出疑问:“这是慕容大魔头的随身之物,素剑门如果不是魔教,他们怎么会有这把剑?”

    “当时大部分的人都这么想吧,而素门主也没有公开辩解,所以武林盟主发出召集令,召集武林白道数千人,讨伐素剑门。”

    少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素剑门不辩解?难道他们默认了?”

    “谁也不知道素门主是怎么想的,反而是素剑门少主站出来,说荆麟是他偶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