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霜冷的年轻男子,来回看了看,然后相当严肃滴咨询:“这位公子,你是怎么做到把一头狮子当做猫来养的?”
阜怀尧:“……”
把一头狮子当做猫来养?或者说把狼养成了忠犬?
天仪帝有点纠结——是这样么?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家三弟的杀伤力非常强大?
ps:具体威力请参考诸位大臣。
顺便再ps:燕舞除外。
阜远舟嫌那个姓苏的太烦,直接揽住阜怀尧的腰就跳上屋顶沿着原路走了。
“……”苏日暮无语,猛地想到一件事,“你们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远处,一蓝一白的身影已经隐没在层层屋檐中,缓缓飘来一句话:
“你算哪根葱?”
“……¥……≈”
……
回到大街上,穿梭在人流中,阜远舟不解的问:“哥,你不叫他参加科举吗?”
虽然看那个酒鬼书生有点不爽,不过皇兄的意见最大嘛~~~另外,那个苏日暮的确是不简单,文韬武略,唔……这个词好耳熟。
阜怀尧道:“没必要了,他志不在此。”
他不知道苏日暮是什么人,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但他能看见那个人的眼神就像他自己的名字一样,深深隐藏着日暮时的苍凉悲郁,纵使才学满身武艺高强,纵使笑的浑不在意落拓不羁,眼里却也看不见有野心和欲望,甚至是生气,那里面有的,只是一片荒芜没有边际的死气。
这样的人留在朝廷也没有用,他只想醉生梦死,了却残生。
阜怀尧甚至难得有些好奇,是什么支撑着这个人还活到现在,真是让人奇怪。
身边的阜远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天仪帝看他一眼,忽然在想,如果有一天阜远舟清醒了,他会成为下一个苏日暮,还是以杀了自己夺取江山为目标活着?
“远舟。”
“嗯哪?”
阜怀尧侧头望着他,神情淡淡的,但是不觉得冷漠,“你今天,似乎和平日有些不同。”
“不同?哪里?”阜远舟睁大眼睛,显得格外困惑不解,乌澄澄的眸子像是乌黑的曜石一样,仿佛能映照出令人目眩的华光。
“不,没什么了。”
阜远舟不明所以,伸出五指握住他的手,任由彼此的体温交融,“哥,回家吧。”
嘴角轻不可察地微弯,“好。”
……
是夜,锦州,瞿城。
夜空如鸦,一点灯火惶惶,在纸糊的灯笼里燃烧。
知府府门前,有几道黑影刷刷而过,有困顿的守夜衙役疑惑地抬头,只看到几只飞鸟扑棱扑棱飞过,他又低下头去,继续打瞌睡。
夜色沉沉,一轮弯月光晕朦胧。
几个人影落在了屋檐上,隐没在黑暗的死角里。
来的正是夜探官府的连晋和宫清,外带黑子和灰三两个。
“那个知府住哪儿?”黑一想着擒贼先擒王,宫清的身份连晋隐晦地向他们几个亲兵提起过,既然孙家的事如此隐秘,想找证据自然先去那里看看,宫清也提过他因为各种原因所以一直没去成。
“我知道。”宫清道,他没有背着那把显眼的厚背刀,穿着黑衣,蒙着面罩,露出的双眼像是鹰眼一般,锐利而阴沉冷凝,不带感情。
他刚想带路,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连晋蹲在他旁边,低声道:“先去账房和卷宗房。”
宫清借着稀薄的月光望着他。
黑一和灰三一听就知道连晋想趁机把这个知府也办了,倒是没觉得不对,就和他们兵分两路,去了账房。
连晋给他们指完方向后看旁边的人,“走吧。”
连晋点点头,脚尖轻点跟上他。
瞿城在锦州不算大城,所以衙门衙役不多,卷宗房包括四周也没人守着,连晋和宫清两人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我两个月前来找过了,什么都没发现。”宫清拉下面罩,点起火折子,道,颇有“你来有什么用”的意味。
连晋白他一眼,“说不定你人笨,没找到。”
宫清没发怒,似笑非笑睨他,很有秋后咱们再算账的意思。
这人记仇——连晋撇嘴,借着火光去看架子上成摞成摞的卷宗,随手抽出一份。
不好点太亮的火免得引人注意,宫清就站在他旁边,和着他一起看。
任意挑了几份来看,连晋看得眉头越皱越紧,险些破口骂娘,“这样的昏官是怎么在瞿城待这么多年的?”
看这些语焉不详的卷宗,要是其中没猫腻他就自挂东南枝!!!
宫清的表情淡淡的,惟有目光清冷如冬夜的月光,“我说了,官官相护,一群废物。”
怒过后的连晋轻咳一声,赶紧辩解说:“其实玉衡的好官还是不少的。”
面貌清秀的男子上下打量他,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看到你我就对玉衡的未来绝望了。”
连晋木着张脸转身继续去找卷宗:“……”
等着来!你大仇得报的那天看老子不弄死你让你死了瞑目!!!
瞥见他的表情,宫清几乎笑出声。
两人没闹多久,就静下来快速翻找卷宗。
三更钟响,万籁俱静。
“哎……”连晋拉拉宫清的衣袖,突然在寂静的室内响起的声音有些吓人,他惯来吊儿郎当的声线显得微微凝重。
“嗯?”
“孙家一共多少人来着?”他问。
“不算上我,就是四十六个人。”其中奴仆签了死契,都是在孙家做事多年的。
连晋举起一张纸,脸色在火折子明明暗暗的火光下显得有些诡谲,“那为什么,死的有四十七个人?”
一阵风从窗的缝隙吹了进来,卷得纸张哗哗作响,两人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宫清一把拿过那张纸一看,神情微变,这正是他一直遍寻不到的验尸报告。
上面也只是随意写了所有人死因是烧死,连名字都没有,很敷衍,不过问题就出在人数上——四十七个人。
为什么会有四十七个人?多出来的人是谁?
脑子里正混乱着,忽地感觉脖子一凉,宫清一愣,这才发现有只手摸上了他的脖子,而手的主人正在用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望着他。
“干嘛?”宫清不解。
连晋幽幽地抬起头,神态莫名纠结,“……那第四十七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宫清:“……”
连晋按住他的颈动脉,又去摸摸他的脉搏,继续纠结,“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诈尸这种事?”
宫清:“……”
“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挂掉,莫非是因为你不是人!?”连晋顿时被自己的想象惊到了。
宫清:“……”
他额上青筋直跳,正准备发作,就见连晋凑过来,耳朵贴上他的左肋,心脏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体温使宫清怔了怔。
他的身高比武将出身的连晋都略高,身形也比较宽厚,连晋靠过来时,抓着他的肩膀,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拥抱似的。
低头看去,那人侧着头,表情很认真,从眉心到鼻梁到下颚连成一条很好看的线,显得他英俊的容貌更加立体,轮廓分明。
火折子终于燃到尾处,火光黯淡,在某个刹那一下子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原来有心跳啊……”大大咧咧的连晋没觉得不妥,刚打算站直身子,就发现宫清的双手环了过来。
——狠狠勒住他的脖子死命晃!
“姓连的,你不靠谱也给我有个度好不好!!!”
……
知府衙门始终不是讨论事情的地方,纵然觉得千般疑问在心头,连晋和宫清也只能把这些问题放在肚子里,等回去再想。
宫清琢磨着黑一和灰三会去离账房很近的书房一趟,于是打算去知府萧寅的房间看看。
倒是连晋有些踌躇,盘算着要不自己单独走一轮。
宫清看着他打小九九,有些好笑,道:“萧寅不在府里,他去纷艳楼了。”
“啊?!”连晋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宫清无压力耸肩,“黑一查过了,不过他说的时候你没听见而已。”所以不用担心江湖上明天会流传鬼刀宫清一怒斩狗官这种事。
“……”连晋黑着脸就走,没走几步又倒了回来,“还不带路!?”
宫清忍笑,为了避免连大元帅在衙门里当场发飙,就不再逗他了,乖乖带路。
“话说,纷艳楼是什么?”某人终于后知后觉问了。
“青楼。”
“……昏官!”连晋露出厌恶的表情。
见他反应挺大,宫清扬了扬眉,“昏官我同意,不过……男人进青楼是寻常事不是么?”
连大元帅嫌弃地看他一眼,“看来你很在行。”
宫清耸肩,“我不去,只是大部分男人会去。”
连晋“切”的一声,相当不屑。
宫清似笑非笑,“难道你否认吗?你不去?”
连晋小声咕哝几句,风声有些大,宫清一时没听清。
“什么?”
“我说,”连晋望天,几乎把话含在嘴里,“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嗯?”宫清眨眼。
“明明就不喜欢,还要、咳、做那种夫妻之间的事,难道不恶心吗?”他军队里自然也有营妓,不然一群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聚在一起不知会闹出什么事,不过他就是别扭,看不惯这样的行为。
“……所以,不是喜欢的人你就不碰?”
“废话!”
这回轮到宫清默默看着他,用一种让人后背发毛的眼神。
两人正在衙门的阴影里穿梭,对方的目光差点让连晋泄了那一口真气,微微恼羞成怒地回瞪他,恶狠狠状,“看什么?”
“我只是觉得,”宫清笑了,一扫心中的阴霾,“这个观点很好,继续保持。”
“……”连晋莫名其妙。
……
衙门账房里,翻着账本的黑一往外看了看,“让元帅和宫大侠一起去靠谱么?总觉得他们会忘了正事。”
“安啦安啦,”灰三无所谓地摆摆手,“虽然元帅和宫大侠两个人时时刻刻处在调/情(疑似……??)的状态,不过他们会有分寸的。”顿了顿,ji笑,“培养培养感情总是好事啊~~~宫大侠是我这些年以来见过的最适合的元帅夫君人选啊,万一没栓牢跑了怎么办?你赔啊~~~”
飞去一个白眼。
黑一默默给自己嘴巴上锁:“……”
就算是强买强卖拉郎拉皮、条配乱点鸳鸯谱baba什么都好,只要他们家元帅喜欢就行啦,他赔不起。
……
内院。
两人落在一个明显比其他地方奢华的院子里,偷偷潜了进去,这里很安静,明显主人萧寅不在。
宫清手脚利落不着痕迹地撬开主卧室的门,和连晋一起溜了进去。
连大元帅道:“真熟练,不愧是江湖中人。”小偷小摸熟练得很。
宫清有点囧——这真的是在夸他吗?
两人迅速分工,宫清去摸房间里有没有暗道,连晋去翻找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第三次从一个花瓶里倒出一堆金银珠宝后,连晋的脸看起来比外面夜色还黑。
正在敲击墙壁看是不是空的的宫清看了一眼,嗤之以鼻,“别说你没见过贪官。”
“这只是个小小的知府!靠!老子迟早带兵抄了他的家!!”连晋暴躁地挠挠头,被阜怀尧知道的话,玉衡的皇帝陛下的怒火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吏部首当其冲——哦,可怜的宗正大人,我会默默同情你的。
宫清冷不丁的问:“抄家砍头吗?”
“贪赃枉法,销毁罪证,昏庸无道,有证据的话,够这个狗官死一百遍了!”
“那就好……”宫清微微恍惚地呢喃,一时有些释意有些迷惘。
连晋扭头,在黑暗中只能看清那个人颀长的身影,淡淡的月光照进来,可以看见对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阴沉,但是带着某种特别的感情,连晋一下子想起驻军在塞外时,他在大漠上看见的落单孤飞的鸿雁,一声一声哀鸣,不知该往何方寻找雁群。
那时的孤雁,眼前的宫清。
“我说,”连晋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你报了仇之后,来参军吧。”
宫清一愣,迎着他的视线,飞快掩饰下眼里的异样,似笑非笑道:“我不做小兵的,莫非你打算徇私?喔,连大元帅公正无私,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连晋说出来时就觉得脸上一热,见他这幅明显当他是开玩笑的表情,连晋又有些不服了,“老子是主帅,难道给你弄个位子还弄不到?”
不用徇私,宫清的能力也足够让他在连家军大放异彩。
“要不……你不参军,跟着军队也可以呀。”多个能干的副将也不错,连晋倒是真的认真琢磨起来。
“用什么身份?”宫清笑意更深,很恶劣地悠悠拖长了音:“家属么?”
“……滚!”连晋瞪眼,顺手抄个东西砸过去,赶紧低头继续翻东西,不过脸上猛然窜起的热度怎么都没降下去。
宫清有惊无险地接住他砸过来的雕花小镜子,放在一边,耸耸肩,明显心情大好。
连晋……
他在心底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冷不丁的弯了眉眼,总让人觉得阴沉的眸子里一片温软。
连晋把整个主卧翻了一轮,才觉得脸上不热了,不过他也没翻到什么,只找到一大堆足以让阜怀尧震怒的赃物,他默默记清楚位置,走去宫清身边。
“怎么样?”
宫清站在床头旁边的一面墙前,似乎在思索什么,“这里有点问题,”他叩指轻敲,声音和别处果然有些不同,“不过没找到机关。”
“再仔细翻翻吧。”连晋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忽地,两人动作一顿,听到外面有人在接近,不止一个,脚步很笨重,夹杂着调笑声。
“萧寅。”宫清眼神一寒,冲连晋无声地道。
连晋看到他的口型,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朝窗户掠去。
刚打算跳窗而出,外面就有一队巡逻的衙役打着呵欠经过,惊得两人立刻蹲下。
这一躲就失了时机,来人已经到了门口,对话声透过薄薄的门扉传了进来。
“哎呀,大人你真坏!”女子娇媚的嗔道,发出咯咯的笑声。
“嗯,本府坏,小梅尔你不就喜欢本府这么坏么?”萧寅的声音听起来不算年轻,打着酒嗝,语气放dang。
连晋嘴角一抽。
宫清本来想往房梁上躲躲,不过眼见着门就要被推开了,他来不及细想,抱住连晋就往床底下一滚。
与此同时,门口两个人拉拉扯扯地纠缠着进来了,一阵酒味霎时间弥漫在屋子里。
第二十五章 科举
宫清和连晋在床底只能看见两双脚,跌跌撞撞地同时往床这边走。
两人同时有不祥的预感,没等他们预感完,萧寅就和那个叫小梅尔的女人一起倒在了床上,可怜的床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宫清和被抱在怀里的连晋对视一眼,即使在一片黑暗里都可以察觉到对方的脸刷的就全黑了。
这两个人……是打算办事么?!
果然,头顶调情的话越来越出格,鞋子衣服什么的簌簌从上面掉了下来,间杂着粘腻的亲吻声和喘息声。
连晋一把掐住搂着自己的胳膊,无声大怒——快想办法!!!
宫清被掐得苦了脸——他能有什么办法,说不要打草惊蛇的不就是连晋么?现在跳出去的话萧寅立刻就怀疑空降过来的连家军元帅的意图了。
外面的布帛扯开之声,以及两人边脱衣服边亲吻的声音,让床下听力极好的连晋和宫清叫苦不迭,两人就算把耳朵堵住也没有用,因为就在头顶这么近的地方,怎么都能听得很清楚。
而且刚才滚进来的姿势也不太对,连晋被迫缩在宫清的怀里,脑袋搁在对方胸膛里,本来就别扭的姿势在这样的情形下越发别扭了,何况两个大男人身材都不娇小,床底的空地就这么一点,想动弹一下都困难。
感觉连晋在蹭啊蹭,宫清黑着脸连忙按住他——干嘛?
连晋伸手在他的手心上写字——找机会出去!!
带着厚茧的指尖滑过裸露的皮肤,有种异样的感觉蔓延了全身,在这样的背景下,这种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宫清不由自主一愣,不合时宜地失了会儿神,俄顷后才拼命扯回自己飞走的神思,回写道——怎么出?你出给我看看。
连晋皱了脸。
头顶上“打”得正火热,看样子还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yi的气息弥漫充斥在空气里,下面的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说不出的尴尬。
“啊……大人你轻点……唔……”
“小梅尔,你的腰扭得真漂亮。”
“唔,您真坏……”
宫清的注意力不自主地放到怀里的人身上,他搂着连晋,掌心下的腰肢劲瘦有力,充满了爆发力,曲线如行云流水,他禁不住想起白天连晋在帅帐里毫无遮掩换衣服时的情景。
——头顶上那个女人的腰一定不如连晋的好看。
连晋不自在地左右看看,他虽然是断袖,但又不是冷感,听这样的现场版自然不怎么舒服,忽地敏感地察觉到腰上的手在轻轻滑动,他气的一瞪眼,抓住对方的胳膊就狠狠一拧——混蛋,你干嘛呢!?
宫清被他拧得险些没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示意他松开——他明明就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连晋不肯松手,仰起脸来瞪他——没想干什么那这只手在动什么?
他这么一瞪,让两个人差点就鼻尖碰鼻尖了。
暖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落在皮肤上,黑暗中习武之人的目力可以捕捉到对方的轮廓,贴近的体温变得明显,宫清只觉得这比床上纠缠的两个人更让人心湖不稳。
习武之人讲究心境平稳,他的自持力却在连晋面前渐渐崩溃。
连晋也察觉出不妥了,急忙往后一退。
可是后面就是床板,撞上去的话肯定会被萧寅和那个小梅尔发现的,宫清赶紧用手一拦。
对方的头撞在了他的手上,毛茸茸的触感是他曾经流连不已的。
连晋看着他,他也看着连晋。
冷不防的,宫清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按,直接吻了上去。
“唔……”
连晋大惊,下意识想要出手把这个混蛋打成猪头,可是猛地想起他们正在别人家的床底下,就这么一愣神,他就失去了挣脱的先机,只觉上唇被对方含住,缓慢地吮吸,舌尖试探性的进来,唇与唇轻碰,然后舌与舌纠缠。
他想推开他,但是宫清的臂弯力度太大,甚至可以用粗鲁来形容,但是亲吻的方式却可以温柔得让人不知如何拒绝。
太过亲密的接触让人有一种会永远沉沦的痴迷感,抗拒的双臂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拥抱,他们相拥在黑暗的空间里,不知谁咬破了谁的嘴角,溢开的血腥味更如同一团火在两人之间蔓延,纠缠的吻像是角斗又像是缠绵,激烈又旖旎,令人沉醉不知今是何夕。
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经过了很久,唇舌终于恋恋不舍分开,连晋和宫清靠在一起,平缓着鼓动如雷的心跳,呼吸落在彼此的脖颈上,带着炽热的温度。
连晋……
宫清再度默默念他的名,有些恍然地发觉这张名字就像一张网,不知从何时开始特立独行的鬼刀宫清原来也有了牵挂。
知直到心跳恢复正常水平,两个人才猛地发觉头顶上知府萧寅和那个小梅尔早已经沉寂下来,从沉重绵长的呼吸声中明显可以听出他们已经睡死过去了。
连晋一把架开他的手,身手敏捷地从他怀里滑了出去,钻出了床底,姿势是挺潇洒的,可惜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宫清看得不由自主低笑一声。
连晋听得耳根一烫,恼羞成怒地喝道:“还不快出来!喂蚊子很舒服啊?”
“如果你是那只蚊子的话。”宫清舔舔嘴角,唇边笑意更放肆了。
“……”被连家军戏称英雄与流氓集齐一身的连大元帅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家调戏的一天。
免得被杀人灭口,占了便宜的宫清决定收敛一点,暂时(……)不逗他了,正准备钻出来,手不知不小心压到什么,被膈了一下,有点痛,身形滞了一刹才出来。
连晋听得动静,急忙问:“怎么了?”
宫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就听到一声细微的滚动声。
两人同时看向床头旁边的一面墙壁——正是萧寅回来之前他们发觉有问题的地方——此时正缓缓裂开一道一人大小的缝隙。
连晋回头看床上的两个人,确认他们毫无反应后,又不好意思地转回头,对上宫清的眼睛,里面是熟悉又欠扁的似笑非笑的神色。
连大元帅狠狠丢给他一个白眼,先行去查看那道缝隙,里面是个不大的密室,他没发现什么暗器陷阱了,这才招呼宫清过来。
宫清看了几眼床上的人,眸色渐渐冷凝下来。
孙家满门死于非命,埋骨荒野,萧寅还睡得如此安稳,当真老天无眼!
“宫清。”有人突然叫道。
他猛地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匕首,连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按住他的手臂,轻轻对他摇头。
侠者以武犯禁,宫清既然选择了告御状,就不能挑衅皇家威仪,当朝天子雷霆一怒,连晋都保不了他。
对方眼里的担忧太坦荡,宫清慢慢平息下一脸的阴冷,示意自己无碍。
连晋松了口气,和他一起进了密室。
宫清上下摸索了一下,找到个机关把这道缝隙关上了。
连晋点了火折子,来回走了走,寻到灯台点亮了,打量一下四周,这里空间不大,就是一个小小的暗室,有书桌和床,墙角还有食物和武器,估计是萧寅亏心事干多了,弄的一个避难所。
身边阴影罩来,是宫清走了过来,伸手极其自然地替他拍拍沾上的灰尘。
连晋打开他的手,咕哝:“别把老子当女人!”
宫清不甚在意地绕开对方的手继续拍,甚至整了整被他揉乱的衣领,“我没当你是女人。”
勾唇,弯眉,“如果你是女人,长成这样有谁敢娶你?”
“靠!”连晋恨不得撕烂他这张恶劣的笑脸,“老子英俊潇洒,怎么就长得不能见人了?”
宫清但笑不语,目光落在对方被咬破的唇角,眼神深邃。
连晋的轮廓太棱角分明,女版的自然不好看,所以说,现在这样就最好了。
闹完了,两人又开始在密室里翻找起来。
估摸着就快四更天了,连晋琢磨着得快去和黑一灰三汇合,那边的宫清突然唤他一声,嗓音有些古怪。
他扬起几封书信,看似平静地问:“你那位爷,真的能处置范行知么?”
……
京城,皇宫。
常安走进乾和宫时,永宁王正靠坐在黄梨木围案后,面前摆着大堆摊开的文书,一手搁在书页上。
他的手指修长,指腹处覆着一层薄茧,骨节微凸,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眼便知是常年持剑的手。远峰双眉,直飞入鬓,眼线微勾,轻抿薄唇,没有表情时,他的轮廓就像剑一样凌劲锋锐,大把浓密的黑发从脑后一路拖曳到身前,用一条蓝绦束住,底脚缀着两颗拇指大的曜石,他的背笔挺如剑,身上罩着的海蓝外袍剪裁十分合体,层层织绣衣袂低垂,将武人颀长修美的身躯完完全全勾勒出来,又并不显得突兀。
青年似是看得有些累了,用手轻撑住额头,微阖着眼,常安却忽然有种感觉,当他睁开眼时,那目光必定如他出剑时的气势一般,带着斩断一切的凌厉霸气。
不过他甫一掀开眼帘,露出的却是一双明澈干净的眼,带着少年不谙世事的单纯,“怎么了?”
常安这才发觉自己全身太过紧绷,绷得皮肤都有些疼了——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以为仁德君子永宁王回来了。
“殿下,万岁爷请您到御书房议事,诸位大人都在……”
阜远舟目光一亮,掌心轻拍扶手,常安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那道蓝影,已倏然不见。
常安有些愕然地转身,只看见一道残影消失在了乾和宫外。
他微微惊疑不定。
为什么,疯了之后的永宁王武功不退反进?
……
御书房。
涂金砖盖地的殿路之上,光滑如镜的地面几可照出人影。
天仪帝正端坐在一张龙纹镶金大椅上,有一幅雪白的衣角自扶手间垂下,十二垂珠端冕下,是一张湛然若神的脸,眉心上一纹清冷苍郁的弧线,眼角泪痣如血,发丝乌沉,一泻如波。
下首摆着几张螭花椅,坐着几位朝中的重臣,在商议今年春试的事情。
科举会试一向是由礼部主持,端明殿监督,各部配合,众人合作起来也驾轻就熟。
玉衡皇朝的科举为三年四试,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级,会试又分为春试和秋试,春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考试,又称礼闱,于乡试的第二年,全国举人在京师会试,之后再参加殿试。而秋试是春试落榜后,礼部会通知春试中部分比较优秀的学子于秋季再来参加一次小规模的会试,补选人才,是名秋闺。
殿试之后,所有进士会分到翰林院,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余进士经过考试合格者,叫翰林院庶吉士。一年后要进行一次吏部考试,合格者,分别授予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其余分发各部各殿各阁,或以知县优先委用。
左相李俐告假,大臣中坐的最前的是右相庄德治和端明殿大学士吴笏,两人均是年纪相仿,头发已经花白,他们也是近几年会试的主考官,今年因为这岁数实在不适合奔波,就提出另选他人一事。
“庄卿和吴卿主持阅卷事宜吧,至于文举的主考官方面……”阜怀尧指尖轻点桌面,等人接话。
吴笏接道:“老臣有一人可以举荐。”
“吴卿说来听听。”
“老臣的学生燕舞虽年纪尚轻,不过做事谨慎,刚直不阿,已是青出于蓝,能独当一面,也需要更多磨练的机会,所以老臣厚颜举荐。”
众人一听,就知道吴笏有意着重培养燕舞,待告老还乡时估计燕舞就是下一任端明殿大学士了。
再看燕舞那边,他没有流露太欣喜的表情,透着一股年轻人难得的沉稳,而且他的能力也是人所共见。
大臣们点头——可塑之才,不过转念又想到平日里他的性子,默默地擦掉一头黑线。
“燕卿,你待如何?”天仪帝的目光转向燕舞,狭目威严。
燕舞出列作礼,信心满满,风采自成,“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很好,”阜怀尧点头,道,“那另外……”
除了两位主考官,还有四位副考官,在春试当日坐镇考场,这些都是由较高官职的官吏担任的。
庄德治道:“老臣举荐京城府尹楚故楚大人和永宁王殿下。”
此话一出,众人惊异,纷纷看向右相。
举荐楚故还不出意料,可是永宁王是怎么回事?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