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闻冬看着事态已经向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急转而去,立刻拉过卫夜翎说道,“爹!这个人可是之前拒过我的婚啊!还说自己是个断袖!”
公孙朔渝扶额,她果然还记着……
卫夜翎一挑眉毛,说道,“我当然知道了,但是你看,他说以后的姑娘都不娶了,你又被人抛弃了,你们两个正好凑合凑合吧。”
“谁说我被抛弃了?!”闻冬一拍桌子,震的上面的那只鹿弹了一弹。
卫夜翎看了她半晌,轻轻吐了一口气,略带抚慰的说,“我知道你不想承认,多伤面子啊。但是爹都知道了,你放心,我看这个公孙小子对你还不错,你也不用怕,要是他欺负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闻冬一瞪眼睛,“你你你,你知道什么啊!你之前不是挺开心他拒婚了的吗?!”
卫夜翎耸了耸肩膀,“女大不中留啊,我悉心养大的闺女,终于也要嫁人了。”
闻冬大怒,他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嘛!
这时只听屋外传来一声好似石头断裂的声音,老板连忙冲了出去,在外面大喊道,“哎哟,我的看家石狮啊,怎么无缘无故被人给劈断了啊?!”卫夜翎顿时面带嗔笑,神神秘秘的说,“不过这事我可能一个人做不了主,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我们也得问问你兄长的意见。”说完,他冲着外面低唤了一声,“白依啊,你也进来给我们出出主意啊,别站在外面吹冷风了。”
此刻阳光已经退尽,换来的是月亮的清泽,在一片黑暗的夜色当中,门口那人的一身就像是被月光镶了一层银边,好似冬天里被洁白的雪拢起的竹叶一般青翠欣长。戚白依缓缓的从夜色中迈了进来,像是突破了黑暗的禁忌,客栈里的灯光渐渐的洒满了他的身上,隽秀如玉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在看见闻冬的时候稍稍挑了一下眉角,但那样的幅度,大概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觉察不到。
“戚面瘫!”闻冬心里大呼幸运,只要有这个家伙在,如果爹爹发什么颠,也好及时能够阻止他。
“白依啊。”卫夜翎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戚白依,嘿嘿一笑,说道,“你看,这位公孙公子你之前也见过了,和我们家闻冬般配不般配啊?”
戚白依的视线轻轻地扫过面前二人,他在门口就听见卫夜翎在里面拿闻冬寻开心,直到说起要把她许配给公孙朔渝的时候,稍微激动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没把握好,才把门口的石狮给劈断了。“不配。”他淡淡说道。
闻冬脸上立刻露出释然的表情,一只手伸过去搂住戚白依,说道,“还是面瘫你最疼我啊!”
“怎么就不配?”卫夜翎好笑的看着戚白依,问道。
戚白依看了一眼卫夜翎,斟酌再三说道,“闻冬配不上公孙公子。”
闻冬听了差点厥过去,本来以为来了个和自己一伙的,怎么弄到了最后,反而成了来排挤自己的了。她本来搂着戚白依的那只手狠狠的握住他的手腕,“你说!我怎么配不上他了?!”
戚白依冷声说道,“难道你想嫁?”
“这个……”闻冬无语。
卫夜翎眼中狡黠一闪,突然大笑说道,“白依,你输了,回去你要替我吃三天碧劫做的菜。”
戚白依仍然一脸无谓的表情,也不理一旁的卫夜翎,反手拉住闻冬,说道,“我们回家。”
百晓门之一
“什么输了?”闻冬不解的看着卫夜翎和戚白依。
卫夜翎得意的笑道,“我在来的路上无聊,就和白依打赌,说是今天一定会让他在五句话内问一个问题,输了的人就要回去替另一个人吃三天碧劫煮的菜。你数数看啊,他刚才说了,‘不配’‘闻冬配不上公孙公子’,第三句话就是问句了,‘你难道想嫁?’还不就是我赢了。”他接着看了一眼公孙朔渝,一扬眉说,“我才不把我宝贝女儿许配给你呢,我自己留着回家。闻冬有多好玩你都不知道,一惹就抓狂,扁起小嘴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戚白依扫了一眼卫夜翎,仿佛这个赌在于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一般。他拉着闻冬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闻冬没反应过来,被戚白依拉着往门口走了两步,但接着就停了下来,说道,“不行,我还不能回家。”闻冬挣开被戚白依拉着的手,转身走到王玉面前,说道,“你刚才说有玉面瑾君的消息?”
王玉木木的点了点头,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师父已经是人中奇葩的不靠谱了,如今见自己面前这个便是二十年前传遍江湖的卫夜翎卫大魔头。本来在他心中,此人不像玉竹谱上那般,而应该彪形大汉,长满了络腮胡子,一张方脸,瞪铃大眼,宽厚鼻翼,阔口獠牙,刚开始知道卫闻冬就是卫大魔头的女儿时,还感叹了一下,幸好这个姑娘长的像母亲。今日一看,原来卫闻冬的长相有十之六七都像卫夜翎,而且这个卫夜翎还是个看上去不怎么靠谱,有着强烈恋女癖好的英俊大叔。最可怕的还不在于此,而是那个白衣男子近进来的一瞬间,他在师父的身上感觉到了些许的敌意。虽然师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作为师父唯一的贴身弟子,作为一个男性,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吃醋。
“玉面瑾君在哪里?”闻冬见他发愣,连忙问道。
“他在……”王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百晓门。”
闻冬脸色一下变的冷淡了下来,说道,“我也知道他在百晓门,但是百晓门在哪里?”
“百晓门就在……”王玉看了看公孙朔渝,说道,“师父肯定知道。我刚才出去打听,人家都说上次玉面瑾局给正派送的信是洛阳的公孙少主送去的,公孙少主一定知道。”
闻冬立刻放开王玉,转头问公孙朔渝,“你知道百晓门在哪里?”
公孙朔渝看了一眼戚白依,本来以为让卫夜翎来接闻冬回大震关就好了,可以避免她和戚白依的接触,要知道,男男女女特别容易在旅途上出点什么意外,严卓喜欢上闻冬就是自己的一大败笔,闻冬喜欢上余鸿是自己败笔中的败笔。他点了点头,慢慢的说道,“知道是知道,但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卫夜翎和戚白依,继续说道,“只能你我前去。让卫伯父和戚少侠在此处等着也好。事情了了,我们再回来找他们。”
卫夜翎一蹙眉头,说道,“公孙小子,百晓门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
公孙朔渝淡淡一笑,说道,“卫伯父请放心,公孙家和百晓门有些合作关系,所以在下还是能求玉面瑾君行个方便的。”
卫夜翎又问闻冬,“你要找玉面瑾君做什么?”
闻冬想到冥鸿和爹爹之间的深仇大恨,叹了口气,说道,“我要去给一个人解毒,去问问玉面瑾君有没有解毒方法。”
卫夜翎在来之前就已经接到公孙朔渝的信,把事情弄了个大概,但他并不知道对方便是冥鸿。只是以为女儿情窦初开,和一个身负剧毒的人勾搭在一起了,结果却令人不甚满意。他此番来到中原,也是想找这个人打一顿,给自己出出气。“那家伙叫什么?”他问道。
闻冬张了张嘴,说道,“余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说出他的真名,生怕被爹爹知道,要是有什么搅不清的关系,那就糟了。
“余鸿?”卫夜翎皱了皱眉头,听碧劫回来说,那个断剑门门主心甘情愿为了闻冬放弃门主一位,为她治毒。但既然当初牺牲了那么多,为什么到了最后又不了了之了呢?世间之情,往往是两情相悦的不能长久,比如自己和唐昕紫;而有着大把时间的年轻人,却不能把这份感情持之以恒,比如现在的闻冬和那余鸿。
闻冬点了点头,说道,“余大哥为给我治毒而失去门主一位,还被天下正派嫌弃,那我为了不欠他的情,自然也要找个办法补偿回来才是。虽然说,我觉得被正派摒弃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一想到他们在华山英雄谱上的那番不耐打,之后还反过来怪我的样子,我就气得牙痒痒。”
卫夜翎面露喜色,拍了拍闻冬的肩膀说道,“不愧是我的好女儿!这么说没有错!”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说道,和善的看着闻冬,柔声说道,“这事情解决之后就快点回家啊,门口卖麻糖的大叔最近缺了你,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你还不赶快回去帮衬帮衬。”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公孙朔渝,厉声说道,“去百晓门的路上,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的闻冬动了什么手脚,小心老二不保!”
闻冬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解决之后,我还有一件事,不然碧劫说不让我回家。”
“什么?”
闻冬扭头看了一眼公孙朔渝,说道,“碧劫让我上华山把陆青衣打一顿。”
卫夜翎一皱眉头,说道,“闻冬,我们可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尤其是正派的女人!她们发起疯来,可不好对付。要是男人呢,她们就会说,你已经轻薄于她,非要你负责任;要是女人呢,她们就会说,你是魔教妖女,骨子里都是魅惑男人的功夫。”
闻冬点了点头,说道,“爹,你真的太了解陆青衣了。”
公孙朔渝在一旁浅笑,这卫夜翎年轻时候行走江湖,风流倜傥,估计也被不少女人说过被他轻薄了,加上唐昕紫和他终成连理,这一男一女的经验说法,自然是从实践中得出。
闻冬问道,“若是娘亲的话,遇见陆家大小姐这样的女人,会怎么办?”
卫夜翎嘴角轻挑,说道,“你娘会视她们如无物,然后碧劫就会忍不住上去给那姑娘下个毒啊使个绊子啊。你别说,碧劫当初年轻的时候,还真是容易生气,在这方面也真是有天分。”
闻冬嘿嘿一笑,说道,“其实碧劫现在也容易生气。那我也回去找碧劫,就说我视陆青衣于无物。”
卫夜翎赞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我女儿,学的就是快。那我和白依先走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中原,也应该去看看老朋友。”
第二天早上,闻冬醒来之后公孙朔渝已经准备好一切在楼下等她。他伸手轻拂了一下闻冬的额头,确定她已经完全康复了之后,笑笑说道,“其实百晓门离这里并不远,只不过路途曲折一点,为了也是保证百晓门的安全。”
闻冬了然,她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公孙哥哥替我带路。”
公孙朔渝沉吟半晌,说道,“百晓门的玉牌,公孙府里倒是有一个,昨夜我让王玉回府去取了,我们现在稍微等他一下。”
闻冬睁大了眼睛,说道,“公孙哥哥,百晓门的玉牌这么宝贝,你就这么给我,我怎么过意的去。”
公孙朔渝含笑,伸手给她敛开马车门帘,说道,“东西嘛,就是要物尽其用,不然就算放在公孙府里一百年,用纯金打造的盒子收好,放在最隐秘的橱柜里,也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牌而以。在我眼里,并不比其它东西值钱许多。”
他正说着,王玉便匆匆赶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公孙朔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我还不如在碧水温泉那里呆着呢,整天除了做做饭扫扫地也没什么大事。怎么一回来,你就让我又是打鹿,又是送信,又是取东西的,你当我和卫大侠一样啊,脚下生风,三天就能从大震关飞奔过来?”
公孙朔渝扫了他一眼,说道,“教你轻功不就是为了让你跑跑腿吗?不然教你干什么?”
王玉被他气结,坐在马车板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翻着白眼。
闻冬伸手推了推他,说道,“要不我替你驾马车?多谢你的帮忙了。”
王玉瞥了她一眼,指了指马车里面说道,“你还是里面坐着吧。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百晓门呢,你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闻冬嘿嘿一笑,说道,“你看,你这么帮我,我也无以为报。这样好了,你以后想娶媳妇的时候,来我们大震关,我给你介绍一个。关外的姑娘吧,根据我这段时间在中原的观察,比起中原江湖上的女子,真的是,含蓄了一百倍不止,贤淑大方不说,光是烤鹿,做的就比昨天客栈里的好吃。”
公孙朔渝伸手揽着闻冬的腰,轻轻一送,便把她递到了马车里面,接着一跃到了马车里面,冲着王玉说道,“我们走吧。”
一路颠簸,马车罩布的颜色已经从之前的青色变成了黑色,气闷不止,似乎就是故意让人辨识不出方向而为之。闻冬随着马车左右摇摆,她只觉得马车本来向北,但没多久,又向南驾去,没过多久,好像又顺着东方走了几里地,总是绕来绕去,本来她想用心记住这段路,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也好有个着落,不必再劳烦公孙朔渝,却没想到道路如此繁复。到了最后,她终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此举。
“车内何人?”马车猛的停下,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询问声音。
公孙朔渝未曾说话,只把王玉刚才送来的锦盒递了出去。过了半晌,锦盒又被送了回来。外面女子缓声说道,“车内几人?”
王玉答道,“两人。”
女子接着说,“一枚玉牌只得一人入内,其他人就在此处等候吧。”
公孙朔渝冲着闻冬安抚性的笑了笑,纵身下了马车。接着有一块丝锦递了进来,那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请马车里面的人遮住眼睛,我这就带着你往里面去了。”
百晓门之二
闻冬随着那名女子的指示下了马车,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周围一片寂静,但却有轻微的冷风吹了过来。若是在室外,那必定会有些琐碎的声音,例如鸟鸣虫爬,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若不是身旁有个人在牵引着她,她此刻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在睡梦中,一个荒芜空寂的梦中。
脚下的路很平坦,甚至有些平坦的过了头,没有转弯,没有一深一浅,用脚轻轻碾一下地面,感觉到的不是土,不是砖,而是一种奇异的,有些柔软的像西域毯子一样的东西。可是如果真的是毯子,还是在室外的毯子,到底有多长多广,才能让人一直走一直走,走过一盏茶的功夫?而且没有任何人在城镇的附近,发现这样奇异的景象?
闻冬心里感叹,百晓门果然就是与众不同,若不是这番严谨的保护,谁能保证这知道万事的玉面瑾君能安全的存活于世间。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就算是站在他面前,用剑指着他,他给你的,也不过是惊鸿的身影。
终于,身边的女子开口道,“到了,姑娘请把玉牌给我,在这里稍等片刻,请不要摘下眼睛上面的锦缎。”
闻冬伸手递上刚才公孙朔渝给她的玉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一个人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她的其它感官就会变的强烈起来。她听见咔哒一声,虽然很轻,但又沉重,接着就是断断续续的滴水声音。她蹙了下眉头,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却让人心神不定。
“姑娘请和我走。”那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带着她转了几个圈子,进了一扇门式的东西。闻冬虽然看不见,但她的身体却感觉到了冰冷,好像有个明确的分界线,线内冰冷,线外安然,她把这样的一条分界线,叫做门。进了这条分界线,不仅仅是寒气袭来,刚才听到的那微弱的滴水声,现在则是像瀑布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裹住她的整个身子,在她的耳边低语,扰乱她的心神。
“你先出去吧。”闻冬听见有个男子的声音,接着身旁的女子应道,转身离开。
“这屋子里有些特别,你可以往前走五步,会觉得暖和一些。”男子的声音低沉温柔,和屋子里的滴水声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一瞬间,闻冬甚至怀疑自己听见的,是传说中鲛人在水中说话的声音。她依照男子所言,往前走了五步,果然,前面暖了起来,徐徐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好受了许多。闻冬提气凝神,希望能摆脱这滴水之声的困扰。
“你听这声音,觉得难受?”男子问道。
闻冬点了点头,“有些微微的疼痛。”
“疼痛像什么?”
“像针,突突的扎着皮肤。”
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低声说道,“最近,我也觉得这水声有些烦乱。”
闻冬一愣,接着问道,“你一直都在这屋子里呆着吗?”
“算是吧。”
“那……你是如何……抵御这水声的?”
男子沉默了半晌,好像在斟词酌句,最后,他说道,“这水声是用来检验人的七情/六欲的,若是没有情/欲或者邪恶的执念,便不会让人觉得疼痛。”
闻冬点了点头,百晓门门主,拿捏着那么多的消息,若是动情动欲,恐怕难免会插手江湖中事,可是昨夜听公孙哥哥说,百晓门门规,第一条就是不得以百晓门掌握的消息插手江湖中事。那么这滴水声,便是用来检验门主心念的道具。只是,这也未免太过毒辣了,只要是人,那动心便是在所难免。这屋子里的冰冷,恐怕也是为了不让玉面瑾君的心有什么温度,随时随地保持冷静。
“你想问什么?”男子问道。
闻冬想了想,说,“可以问几个问题?”
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你问的问题,我也不一定会回答,你先问吧。若是我不能回答的,我自然会缄默不语。”
“我想知道,如果有人血液里含有黑色曼陀罗花的毒,能解吗?”
“能解。”
“如何解?”
“天心石和着人血服下,会昏睡两个月,醒来之后,身上之毒遍消。”
“人血?!多少人血?”
“一点就行了,是用人血做药引。”
“这么容易?!”闻冬听解法如此简单,大呼上当。
男子又说道,“天心石你可知道哪里得到?”
闻冬摇头。
“昆仑山上拔仙台有一种鸟,叫做白衣溪鸲,百只白衣溪鸲当中会有一只苍顶溪鸲,其腹中所成之石便是天心石。”
闻冬心里嗟呀,先不说拔仙台是昆仑山的最顶,常年覆雪,现在的天气又渐渐转冷了,上去若不累死也得冻死。那白顶溪鸲哪有里百只之多,就算是有,也要在茫茫雪海中找到一只苍顶的,还要把它抓住,更是难上加难。她叹了口气,就算是再难,也比冥大哥身上毒发起来好多了。“多谢玉面瑾君。”问完这个问题,她便轻松很多,决定抽身而退,不然这屋子里的声音,实在是让她难受。“哦。对了。”她猛的想起什么,接着问道,“玉面瑾君,你是服了长生不老药吗?”
男子一愣,“何出此言?”
“我听人说,二十年前的谱籍就是你排的,那屈指算算,你至少也得有三四十岁了吧?怎么声音听上去这么年轻?”
男子声音略带笑意,说道,“玉面瑾君只不过是一个统称罢了。”
闻冬点了点头,好奇心大起,又问,“玉面是说你长的好看,还是什么?”
“我脸上有一玉制面具。”
“你不出这门,却知道天下大事,觉不觉得无聊,会不会想去参与其中?”
“门规不准。”
“你不就是门主吗?你可以改规矩啊。”她说着,身子有着略微的摇晃,果然还是听这水声觉得不适。
男子也不回她,只是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你该走了,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
门口走进一名女子,“姑娘,请和我往这边走。”
玉面瑾局把玉制大门合上,缓缓地呼了一口气。他把脸上的玉制面具轻轻摘下,回身倾听了一下这屋子里的声音,眉头渐渐的蹙了起来,口中轻声说道,“天心石,添心石,可解天下万毒,代价却是服用者忘尽前事,不仅是恨,还有情。冥鸿,你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后遗症,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闻冬跟着那女子往前走去,刚刚觉得出了房屋,身边的凉风又扑了上来,只觉得面前女子的气息委顿了下去,接着自己的身子猛地飞了起来,蒙着眼睛腾空的感觉让她有些辨不清方向,只感觉风簌簌的在耳旁划过,伴着那风,一股熟悉的味道传进了她的鼻子里。一瞬间,她脑海里什么都不曾想,只喃喃出了几个惊异破碎的音节,“冥大哥……”真的是他,身上感觉到的是冰凉的温度。
冥鸿身形随着她的一声低呼而微微滞涩,但接着又一纵身,继续向前。
“冥大哥,你放我下来。”闻冬说道,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冥大哥,三个月,三个月后的月圆之夜,我们在碧水温泉山下见。”
冥鸿冷声说道,“你问出解毒的方法了?”
闻冬点了点头,“只是冥大哥你没有办法行远路,这一趟,就由我替你去。”
“如果我说不呢?”
“冥大哥,我并未强求你为我放弃报仇,但是如果你要是伤我爹爹,我自然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也不能强求我。”闻冬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我去帮你找解药,你在这三个月内不准对我爹爹做些什么,如何抉择,我们都需要时间去想想。”
冥鸿停下身形,看着眼前的闻冬,她眼睛上还罩着那丝锦缎,但他已经可以想象,那锦缎之下,她的表情应该有多么严肃。他伸出手去,想给她解下锦缎,想看看她的眼睛,但是伸到一半,他又停住了。来得太匆忙,甚至没有想好,如果见到了她,该如何去面对。
闻冬见他没有反应,便又说道,“如果冥大哥愿意,我们就在此击掌为誓。”说罢,她伸出手来,在空中晃了晃。
冥鸿犹豫再三,问道,“解毒的方法,可是为难?”
闻冬吸了一口气,嘴角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比我想的要容易些,只是路途遥远了一点。所以,我想先回家和爹爹他们说一声,然后再去。”她怕他知道那有多难,不想让他觉得欠些什么或者为难,便扯出了一个谎言。
冥鸿想了想,终于伸出手去,和她轻轻相击,“三个月后,我等你。”说完,他又揽住她,向着原来的方向飞去,直到把她放回原地,他都紧紧的把闻冬搂在怀里,好像怕她再突然消失一般。“我点了她的昏睡|岤,大约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会醒了,你坐在原地等她便是,周围没有什么危险。”说完,冥鸿的气息就消失在了闻冬的周围,就像他从来没来过一般,就像这戴着锦缎的时候真的只是一场梦境。
闻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强烈的阳光照进她的瞳孔,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华山上自己中毒的光景。她冲马车里等待的公孙朔渝笑了笑,“等着急了吧?”
公孙朔渝把她拉到身边,问道,“可得到了解法?”
闻冬点了点头,“我以为玉面瑾君会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留着白白的胡须,像个太极仙翁一般,你问他什么,他都先故弄玄虚。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男子,声音好听是好听,就是有点奇奇怪怪的腔调,不知道是不是舌头不太灵巧。”
公孙朔渝笑了出来,冲着马车外面说道,“王玉,我们往大震关去。”
“公孙哥哥你要送我回大震关?”闻冬惊讶道,“路上可远了,我们又不像我爹爹和戚面瘫那般,三天就能来一趟。”
公孙朔渝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一个人回去,岂不是更慢?我们到了下一个城镇,稍微歇歇就换骑马,我听说你的马术不错,我们比比如何?”
闻冬一听骑马,精神立刻起来了,“好!比就比!”
踏上征途
闻冬郁闷,郁闷的是竟然在回大震关的路上遇见了陆青衣,天大地大,为什么总是偏偏遇见她。后来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公孙朔渝和自己在一起,这附近又是华山派的地盘,有人通知了她,她便十分欣喜的来了。
陆青衣也郁闷,郁闷的是本来接到华山派门人的通传,说是公孙少主来了华山脚下的小镇,现正在客栈休息。自己急急忙忙打理整洁之后赶来,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正伸手夹菜给公孙朔渝的卫闻冬。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上去,“卫妖女,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冬见她突然进来,本来自己正把碗里不喜欢吃的菜拨给公孙朔渝,筷子在空中停住,眨了眨眼睛说,“陆青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附近,我当然就在这里了。”
闻冬点了点头,冲着一旁的桌子下巴一点,“那你就去那边坐着吧。我们吃饭呢。我爹说,食不言,寝不语。不然影响消化。”
陆青衣嘴角抽搐了一下,什么时候这丫头的口角变得如此厉害了。她把腰中佩剑往一旁的桌上一拍,说道,“好,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吃完了,省的你说我胜之不武。”
闻冬看了她一眼,说道,“谁要和你打架了?亏你是华山派的大小姐,怎么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说完,她再也不理陆青衣,继续把碗里的菜夹给了公孙朔渝。
公孙朔渝在旁浅笑,这丫头知道了别人对她的态度之后,之前的无害模样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我不是记得,卫伯父交代你对别人一定要有礼貌吗?何况对方还是正派中人。”
闻冬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向来是对人不对事,这人要是对我不好,管她是正派邪派,做的事情如何,对我都一样。”
公孙朔渝点了点头,说道,“我向来也是对人不对事,这人要是我喜欢,她做什么都是好的,要是不喜欢,就算是别人说她再好,我也不要。”他说着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微微的加重,好像就是说给陆青衣听的一样。
闻冬拍了拍公孙的肩膀,“公孙哥哥果然对我胃口!”
陆青衣在一旁有些恼怒,她扭头说道,“你爹爹不是告诉你饭不言寝不语吗?你怎么这么多话?”
闻冬歪着脑袋说道,“是啊,我爹爹是这么教育我来的,可是我却没说我一定听啊。”这一句话尽显她的泼皮无赖之相,陆青衣虽然行事有些傲慢,但毕竟是名门正派出身,行为举止相较之下比闻冬规矩许多,顿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啊,吃饱了。”过了半晌,闻冬拍了拍肚子,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房间里去,她秉承唐昕紫的态度,那就是视陆青衣于无物。
陆青衣岂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她提起桌上的剑,一跨步拦在了闻冬的面前。“吃完了?吃完了我们就来比划比划如何?”
闻冬撇了撇嘴角,“你打我又打不过,上次要不是我中了毒,你怎么能打得过我?我没见到你一激动就把你暴打一顿,在你身上也划上几道就已经是便宜你了,你就别再来惹我了。”
她不提中毒还罢,陆青衣突然眼中一阵阴霾闪过,她略挑柳眉,说道,“你可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闻冬听了有些恼怒,绕过陆青衣就往里走去。
陆青衣不依不饶的说,“我听说断剑门门主余鸿为了魔教妖女卫闻冬,甘心舍弃门主一职,愿意伴她行走天涯,可是,我在这屋子里怎么就没见到他呢?还是你只不过是利用他逃遁,接着又缠上了公孙朔渝?”她句句刀枪剑戟,闻冬虽然会耍嘴皮子,但也不过是油嘴滑舌,讨个开心,和她这般句句伤人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陆大小姐,我和你有冤仇吗?你何以这么放我不过?你在华山英雄谱上差点把我杀了,就不能解你那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无名火吗?”闻冬气鼓鼓的说。
陆青衣用眼角看了一眼公孙朔渝,说道,“不知道我们打的赌还算不算?”
卫闻冬气急,“你上次使阴招,你说算不算?”
“我没有说使阴招不算数啊?”陆青衣嘴角滑过一丝浅笑,往前走了一步,在闻冬耳边轻声道,“何况给你下毒的,是余鸿啊。”
闻冬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啊。”
陆青衣似乎有点惊讶,但她继续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给你下毒吗?为什么要帮我吗?”
闻冬看着陆青衣一脸得意的表情,十分无奈,她转身走到公孙朔渝身边,说道,“公孙哥哥,这家店风水不好,我们换一家吧。”
公孙朔渝一扬眉角,点了点头,“好,我也觉得这家店不像我想的那么清净。”说完,他就向一旁的王玉吩咐道,“我们走了,换一家店。”
陆青衣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让闻冬离开,她挡在门口,说道,“我已经让人通知门下弟子和我父亲了。卫闻冬,现在江湖上正派人人得你而诛之,我身为华山派弟子,自然没有放过你的理由。”
闻冬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自然不会放过我,但是你一个人,能挡得住我吗?”
陆青衣语结,她呛哴一声拔出剑来,想趁闻冬还没出刀之前就抢占先机,却没想到公孙朔渝从一旁闪了出来。他伸手捞住陆青衣的剑尖,顺手一递,那剑就脱手而出,直埋入地。在陆青衣瞠目结舌只见,公孙朔渝伸手在她身后落指。陆青衣心里大呼不好,此刻自己竟然是动也不得了。公孙朔渝瞧也没瞧她,带着王玉和闻冬从她身边饶过,径直而去。气的陆青衣在他们身后牙痒痒,说道,“卫闻冬,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余鸿而不是公孙朔渝,为什么你还要缠着公孙不放?”
闻冬回头苦叹,说道,“你为什么要缠着人家不放?”
“你可知道余鸿在你身上下毒,是为了给他爹爹报仇吗?”气急之中,陆青衣脱口而出。
闻冬无谓的耸了耸肩膀,“我知道啊。”
陆青衣深吸一口气,什么?她都知道?!知道还和余鸿纠缠不清?“公孙朔渝,你快点给我解开|岤道!”她又呼喝道。
公孙朔渝回头看了她一眼,依旧彬彬有礼的说,“等一会儿吧,一会儿华山派来人来之后就会给你解开|岤道了。陆姑娘也不用担负放走魔教妖女的罪名。”说完,他便和闻冬坐上马车,扬尘而去。
闻冬坐在自己的床榻前,荡着双脚。这是她熟悉的大震关,自己的家,本来以为爹爹会搬家到什么地方去,却没想到他因为娘亲的坟地就在此处,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大隐隐于市,就在老地方呆着好了。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卫夜翎确实有些懒惰。在他之前决定要搬家的时候,他的手刚拿起一个箱子,环视四周,碧劫渊彻还有戚白依都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满屋子的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这一从长计议,便把这搬家大事给硬生生的搁置了下来,再也不提。
自己前天回来之后没多久,本来想带着公孙朔渝四处逛逛,让他也领略一下大震关的塞外风情,却没想到天上飞来一只巨鹰,接着一个竹管落地。公孙朔渝拾起之后从中取出一纸书信,一边读一边暗自蹙起了眉头,接着就向卫夜翎等人告辞,说是家中有事,需要自己快些回去。
之后就着晚上吃饭的时候,闻冬把自己要上昆仑山一事告诉给了大家听,卫夜翎皱了皱眉头,只是说道,“让白依和你一起去吧,万一你要是扛不住了,让他记得把尸体背回来。”闻冬知道,这样的一句话就可以证明上山多难,不然爹爹也不会让戚白依和自己一起去。
相比之下,碧劫的反应就强烈的多,她一拍桌子说道,“你还要不要皮了?上山可是要冻坏的!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的脸就是上山冻坏了的?然后一辈子黑黢黢的没人要!枉我以前带你泡温泉,你想一下子都还给我是不是?!”
闻冬苦笑,说道,“我多穿点就行了,脸,大不了就遮起来,捂的严严实实的不就行了。”
渊彻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没事,就算是脸冻坏了,回来找个神医什么的,大概修整修整就好了。你忘了之前毒乌鸦的那张脸,被她自己试毒试毁了,最后找了个什么什么的老头,给她治好了。”
碧劫大怒,“可是治好了,那也不是莫寒原来那张脸了,那不是完全凭着梧明山那老头的想象做出来的一张脸吗?本来白白净净的个姑娘,和虎啸也好好的,结果非要作践自己。虎啸本来也没嫌弃她毁容了,她自己非要换张脸,到了最后,你看看现在,一个跑一个追,真是冤孽。”
闻冬想了想,最后说道,“那就不要让戚面瘫和我去了。他的脸好好的,长得也好看,要是毁了怎么办?”
戚白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男人是不靠脸的。”
闻冬一想也是,但是又说,“可是我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男人啊,性格再正常一点最好。你看看中原上有那个叫什么玉竹谱的,据说很畅销,证明中原的姑娘们也喜欢长相好的,为了不耽误你的大好前程,我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闻冬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弄点迷|药,趁着晚饭给他们下了,然后自己再一溜烟的跑掉,省得他们阻止自己。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低呼,接着是呯的一声,闻冬皱了皱眉头,自从自己前天回来之后,这屋子里就没消停过。“闻冬,闻冬。”碧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门被无情的推开,闻冬只觉得手腕上一紧,就被碧劫给拖了出去。
她到达门厅的时候是有些不明情况的,卫夜翎坐在上座,一旁是麻糖店的老板,她冲着老板点了点头,行礼道,“李伯父好。”李老头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就好像闻冬见了麻糖一样,充满了欣喜和激动。
“我说。”李老板咳嗽了一声,“你看闻冬也这么大了,我家那小子,自从闻冬走了之后就茶饭不思的,整天看着麻糖发呆,本来考上的举人,也不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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