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树林前面。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由林中传了出来,道:“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停下脚步,道:“什么人?”
杯中缓步行出个青衣少女,欠身一礼,道:“贱妾奉了朱凤姑娘之命,替两位备了快马,请两位入林更衣。”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又要入林更衣,看来这女儿帮的组织,真是严密的很。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多谢姑娘。”大步向林中行去。
只见两个身着布衣头戴草笠的村女,各牵着一匹健马,站在林中。
慕容云笙暗道:好啊,她们扮作村女杂混在田野村落之中,第一等精明人物,也无法想到她们是女儿带的耳目。
那青衣少女紧随两人身后,行了进来,低声说道:“朱凤姑娘,要贱妾致意公子,三圣门此番来势极为凶猛,一夜间赶到了一百多人,据说主持其事的人,身份极高,随行高手中,有不少是圣堂护法,我们女儿帮在洪州的活动,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因为敌势众大,妾贱等已然奉到谕令,对三圣门中人,斗智不斗力,非到必要关头,不许出手。所以敝帮中人,都已由明入暗,隐蔽起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朱凤姑娘对两位的接迎安排,到此为止,也许以后诸位还会碰到敝帮中人,但她们并未奉到相助两位之命,还望两位多多保重。”
慕容云笙道:“贵帮如此厚待。我等已经感激不尽了,姑娘见到贵帮主和朱凤姑娘时,请代在下致谢一声。”
青衣少女奇道:“怎么,你见过我们帮主?”
慕容云笙道:“上午才和她会过一面,”青衣少女似信似疑的点点头,回顾了两个村女一眼,道:“把坐骑交给慕容公子,我们走了。”
两个村女递过绳绳,三人分向三个方位退去,片刻间,已走的踪影全无。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看起来,那女儿帮主并非夸口。只有她们的精密组织,可以和三圣门的严密耳目一较长短,”包行点点头,道:“咱们更衣赶路!”
那马鞍之上,各放着一套衣服,都是清蓝色紧劲身装,马鞍上各挂着一柄长剑。
包行离开杏花楼时,为了易保身份之税,把那从不离手的钢杖,放在店中,两人都只带着两把长不及尺的匕首。
两人匆匆更过衣服,发觉衣袋之内,各有一付人皮面罩。
包行轻轻叹息一声,道:“女孩子心细如发,果非咱们男子汉能及得。”
除下旧有面罩,藏人怀中,把换下的一袭长衫也藏于鞍下,两人戴上了新的面罩。
包行是一位面容很黑的汉子,慕容云笙却面色淡黄,似带病容。
两人纵身上马,驰出林外,直向正南奔去。
此时,两人离城已远,路上的行人渐少。
慕容云笙看四周无人,低声对包行说道:“包叔叔,咱们走的方向不会错吗?”
包行道:“如是方向错了,女儿帮中人,必会告诉咱们,她们既然未说,想来是不会错了,咱们再走一程瞧瞧,如是找不出可疑之徵,那只有先回杏花楼了。”
谈话之间,突闻得得,由身后传了过来。
回头看去,只见两骑马疾如流失一般,飞驰而来。
慕容云笙和包行,一带马组,让到路侧。
两匹马急掠而过,带起了一道烟尘。
这次,慕容云笙看得甚是清楚,左首一匹马上,正是青衫剑手领队,李宗琪,右首一人,白髯苍苍,身着青衣的驼背老者。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这驼背老者,好威武的相貌!”
包行道:“我认识他。”
慕容云笙暗道了一声惭槐,这包行在江湖上,走动了数十年,识人无数,我怎忘了向他请教。
心中念转,口中问道:“那驼子是什么人?”
包行道:“江湖上称他文驼子,其实他真名文啸风,因为练一种武功,练岔了气,练成了驼子,但他仍是把那门武功练成了。”
慕容云笙道:“他练的什么武功?”
包行道:“听说叫什么.七步摄魂手',居于一种奇门邪功,不过他很少和人动手,一旦和人动手,必取对方之命,是以武林中只知他的武功很恶毒,详细情形,却是未曾听人说过。”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突然想到父亲遗留的拳谱之上,有一种闭|岤移位之法,说明专以对付一种奇数的拿|岤手法,也许就是对付此种武功之用。
一念动心,神兴意会,不觉之间,默诵起那闭|岤移位口诀,沉浸于法诀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奔行了多少路程,突觉坐下之马,停了下来。
定神看去,只见自己马绳,已被包行拉住,那包行已然下了马背。
但闻包行低声说道:“咱们吃杯茶,再赶路吧!”
慕容云笙转头看去,只见两座瓦舍,矗立道旁,原来,这是一处十字路口,道旁两座砖舍。是两家客栈,兼代做酒饭生意,以供过往的旅客打尖休息。
包行低声道:“咱们往东首客栈中去。”
这两家客栈,对面而建,遥遥相对。
慕容云笙目光一转,只见东西客饯外面已拴着四匹健马,其中一匹,正是李宗琪的青鬃马,想来那文啸凤和李宗琪也在东首客栈之中,当下低声对包行说道:“三圣门中人,常常自设客栈,利用迷|药,咱们要小心一些。”
包行微一颔首,大步向客饯行去,口中喝道:“店夥计。”
只见一个二十四五的店小二,应声而出,接过两人马,道:”两位先请里面坐,小店人手不够,小的拴好马,就来招呼两位。”
包行道:“不要紧。”缓步行入店中。
抬头看去,只见李宗琪和文啸凤坐在靠窗口处,低声交谈。
包行和慕容云笙行入店中,似是已引起了李宗琪和文啸风的注意。
两人停下了谈话之声,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在包行和慕容云笙的脸上。
包行神情镇静,对两人投注的目光,若无所觉,就在紧依门口处一张桌上坐了下来。
慕容云笙虽然明知脸上戴有面具,那李宗琪决不会认出自己,但仍然背对李宗琪坐了下去。
但闻文啸风冷冷说道:“夥计,你过来。”
那店夥计刚刚拴好了慕容云笙和包行的坐马,走过来准备招呼两人,听得那文啸凤呼叫之言,只好转身行了过去,道:“客爷有何吩咐?”
文啸凤冷笑一声,道:“老夫进店之后,交代你一句话,你可曾记得?”
店夥计脸色一变,道:“小的忘去了,该死,该死……”
望了包行等一眼,接道:“他们大约吃点东西就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老高抬贵手吧!”
文啸风道:“多少银子,老夫只会多付,不会少结,但事例决不通融。”
店夥计道:“好!小的去给他们商量一下。”
大步行到包行身前,抱拳一个长揖,道:“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小的不是,还望两位大人不见小人怪,多多的担待。”
包行道:“什么事?”
店夥计道:“那位大爷进店之后,就交代了小的,不准再接待别的客人,小的被你老在店外一叫,叫得小的晕了头,忘了那位大爷的吩咐,就接过了两位爷的确绳,如今那位大爷责问了下来,小的无法交代,两位大爷请到对面店中,吃的喝的全由小的代付啦。”
说罢,又是一个长揖。
包行略一沉吟,道:“如是对面那座客栈之中,也被别人包下了,我们两个岂不要饿肚子么,再说你这客栈中,六张桌子,空了四张,我们占了一张,还有三张空着。空着位子,不卖客人,是何道理?”
原来,这小店中,大张桌位上,除了文啸风、李宗琪包行和慕容云笙占着两张桌子之外,还有两个人坐在壁角处一张桌子之上,那文啸风不肯撵走他们,想来定是三圣门中人了,但闻那店小二道:“你老说的是,不过,小的已经答应了那位老爷。”
只听文啸凤冷冷接道:“宗琪,你去瞧瞧什么人不吃敬酒吃罚酒。”
李宗琪应了一声,缓步行到包行桌位之前,冷冷的望了包行和慕容云笙一眼,道:“两位贵姓?”
那店夥计一看双方直接搭上了语,早已骇得躲向一侧。
包行抬头看了李宗琪一眼,道:“朋友有何贵干?”
李宗琪一皱眉头,道:“我在问两位姓名?”
包行道:“如是朋友不先说明来意,咱们似乎用不着通名报姓吧。”
慕容云笙心想包行的举动,定然会激怒那李宗琪,已然暗中戒备。
哪知李宗琪竟然是不肯发作,冷厉的神态,也突然缓和了下来,淡淡一笑,道:“兄弟李宗琪,两位怎么称呼?”包行似是已准备和文啸风等冲突,故作沉思之状,然后摇摇头,道:“没有听人说过。”
只听文啸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宗琪,不用和他们多罗嗦了,要他们快些离去就是。”
李宗琪应了一声,拱手对包行道:“强宾不压主,两位既是远道而来,希望能入乡随俗的好,现在,两位可以走了。”
包行望了慕容云笙一眼,缓缓站起身子。
原来包行已知道再拖延下去,只有动手一途了,那势非暴露身份不可。此刻李宗琪等似乎还没对两人动疑,不和他们冲突最好。
李宗琪看两人站了起来,似欲离去,微一颔首,退后三步,让开了去路。
包行离开桌位,一语不发,缓步向店外行去。
慕容云笙紧随在包行的身后而行。
包行的步履尽量的放慢,似是能多延一寸时光离店也好。
他的推想不错,就在两人行到店门口处时,一匹快马急驰而到。
马上人一勒绳,健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停住了奔冲之势,那马上劲装大汉,一跃而下,直向店中冲去。
包行和慕容云笙正行在门口处,那大汉却浑如不见一般,直向店中闯去。
慕容云笙一闪身,让过那劲装大汉。
回头望去,只见那劲装大汉一举手,道:“我如限赶到……”
身子摇了两摇,似是向地上倒去。
李宗琪一把抓住那大汉衣服,稳住他的身子,低声道:“那边坐。”扶着他行到文啸风的面前。
包行回目一顾店中情形,大步向前走去。
慕容云笙心知如若再多望一眼,很可能惹来一场麻烦,当下举步向前行去。
包行走入对面一家店内,选择了一处靠门口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低声对慕容云笙道:
“他们已对咱们动了怀疑,只是那李宗琪也发觉了咱们的身手不凡,不是招能够取胜,他们没有工夫和我们动手,只好暂时忍耐一下,但他们决不会放过咱们,如若咱们不愿找麻烦,现在可以走了。”
慕容云笙低声说道:“包叔叔觉着应该如何?”
包行道:“这地方,似是他们的一个驿站,如若咱们在此,可以见到三圣门中一些稳秘,或可找出一些可贵的资料来。”
慕容云笙道:“那咱们留在这里吧!”
包行道:“留这里就未必能看到那飘花令主了”但咱们此行的用心,就是找到那飘花令主!”
慕容云笙道:“此等事,晚辈很感为难,不知该如何才好?”
包行道:“照说两件事都很重要,咱们此刻不能分头去办,为了要保存实力,只好守在一起了。”
慕容云笙道:“一切由包叔叔决定,小侄遵命行事。”
谈话之间,又见一匹快马,奔了过来,马上人是一个佩剑劲装大汉,行到店前,勒下马,直向对面店中行去,慕容云笙和包行叫了酒肴食用,一面留心着对面举动。
片刻之间,突见对面客栈之中,飞起一只健鸽。破空而去。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健鸽定然传递着十分重要的消息,可藉我那苍鹰,不在此地,不然倒可抓它下来了,心念转动之间,突见李宗琪快步奔了过来,直向慕容云笙等桌位之前行去。
慕容云笙还未想到如何对付李宗琪时,包行已突然站了起来,冷冷说道:“什么事?”
李宗琪停下脚步,道:“两位之中,哪一位是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吃了一,最,暗道:他们怎么知晓的呢?”
但闻包行冷冷说道:“咱们也想找慕容公子!”
李宗琪微微一怔,道:“你们也找慕容公子?”
包行道:“不错,听说那慕容公子到了洪州,咱们追寻来此。”
李过琪道:“你们消息很灵通!”
包行道:“彼此,彼此。”
李宗琪冷笑一声,道:“阁下的做功很好,在下适才几乎被阁下瞒过了。”
包行接道:“我们走南闯北,也经过不少风浪,但像阁下这样年纪轻轻,出言却咄咄逼人,倒也少见。”
李宗琪道:“今天让两位见识一番了。”
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包行右腕之上抓去。
包行右腕一转,不闪不避,反向李宗琪脉|岤之上扣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宗琪似是未料到对方竟有着如此武功,疾退两步,道:
“阁下是真人不露相。”
包行道:“夸奖了。”
慕容云笙坐在一侧,心中暗暗忖道:看来今日是难免一战,何不先下手擒住了李宗琪,以制文啸风。
念头一动,心中却在忖思着父亲遗留那拳掌招数中,七招连环擒拿手。
但闻文啸风的声杳,传了过来,道:“宗琪,很扎手吗?”
李宗琪高声应道:“琪儿遇上了高人。”
只听文啸风应道:“有这等事?”
砰然一声,木窗碎裂,文啸风天马行空一般,疾掠而至,一眨眼间,人已落在店门口处。
慕容云笙心中暗暗赞道:“好快速的身法。”
原来那文啸风来不及绕到门口行出,已一掌破空跃飞而至。
慕容云笙突然站起身子,直向李宗琪身侧欺去,口中喝道:“小心了。”
右手却施展开连环擅拿手法,疾向李宗琪抓了过去。
李宗琪一闪避开,还击一掌。
哪知慕容云笙连环擒拿手,变中有变,奇幻莫浏,李宗琪一掌拍出,正好赶上幕容云笙五指回转,一抬扣住了李宗琪的手腕。
这一招变幻莫测的擒拿手法,表面之上,看去似是巧合,其实乃是经过了精密算计之后的变化。
文啸风人虽赶到,却未料李宗琪连一招擒拿手也避不开,不禁微微一怔。
慕容云笙五指加力,李宗琪顿时感觉着半身麻木,抗拒之能完全消失,文啸风冷笑一声,驼背一探,腿不屈膝,脚不离步,人却陡然欺进三尺。
慕容云笙左手一抬,按在李宗琪背心之上,道:“站住,阁下再向前行进一步,我就发掌力震断他的心脉,”文啸风已然扬起的右手,缓缓垂了下去,冷然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包行接道:“江湖上无名小卒,不劳下问,”文啸风望望李宗琪,轻轻咳了一声。道:
“琪儿,是否还有挣脱之能。”
李宗琪摇摇头,道:“义父不用管我了.只管出手,琪儿就算被震断心脉而死,但相信义父也能替我报仇。”
文啸风眉头耸动,目光转到慕容云笙的脸上,道:“阁下有何条件?”
包行道:“我等并无找事之心,两位却是咄咄通人,追踪而至。”
文啸风冷冷说道:“老夫在问你们的条件?如若两位耳朵不聋,当已听明白老夫之言了。”
包行道:“此刻此情,阁下暂处下风,似是用不着威风凌人。”
文啸风脸上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之中,十分激动.良久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道:
“老夫问你们条件,意求和解,已是老夫毕生之耻了”包行缓缓说道:“在下等也和两位无怨无仇,只不过为两位逼的如此而已,只要阁下答应在下等两件事,我等立刻放人。”
文啸风道:“第一件?”
包行道:“阁下要负责约束属下,不再干涉我们的行动。”
文啸风道:“第二件呢?”
包行道:“如若在下等万一和人动手,阁下如若在场,要听从在下吩咐一次。”
文啸凤怔了一怔,道:“这算什么条件,难道要老夫相助你们不成?”
包行道:“阁下要我等开出条件,目下我等是开出来了,答不答应,要阁下去考虑了。”
文啸风冷冷说道:“好!不过,时效只限三日,三日之后,如若再为老夫遇上,必取尔等之命。”
包行略一沉吟,道:“也许三日之后,我们相隔在千里之外,就此一言为定。”
慕容云笙右手一松,放开了李宗琪,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
李宗琪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阁下的擒拿手法,十分奇奥,在下很少见到,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慕容云笙一拱手,道:“好说,好说,阁下太夸奖了。”
李宗琪又仔细的瞧了慕容云笙一眼,大步向前行去。
文啸风紧随在李宗琪身后,向前行去,又行入那座客栈之中。
包行低声说道:“咱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天了。”
慕容云笙道:“咱们此刻很安全吗?”
包行道:“安全的很!有那文啸风保护咱们,三圣门中人无法加害咱们了。”
慕容云笙道:“那文啸风生性暴急,但他对那李宗琪却似是情意很深。”
包行沉吟了一阵,道:“你刚才施展擒拿手法,确是高明,别说李宗琪了,就是那文啸风和你近身相搏,也未必能防守得住。”
慕容云笙道:“文啸风对咱们恨若刺骨,岂愿真的履行诺言,咱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一些才成。”
包行道:“照那文啸风的为人,出口之言。确是铁案如山,决然不致悔约……”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飞驰而至,打断了包行之言,抬头看去,只见三匹马一色的白毛如雷,金蹬玉鞍。健步如龙,再加上那辉煌的鞍镫,烘托出一股华贵不凡的气势,慕容云笙抬头看去,只见三匹白色健马上,分坐着三个身着白衣,背插长剑的少年。
三人一样的马,一样的衣服,一样的俊俏面目,个个白面无髯,金环束发。
骤然看去,白衣白马,三个人都有如下凡金童,但慕容云笙看了一阵,发觉三人面色目的很难看,有如雪中之冰,白中隐隐透青。
而且,三人的年纪和装束大不相衬,看年龄,三人似是都应在三十以上,但那一身装束,却是十几岁的童子穿着之物。
慕容云笙打量过三个白衣人,目光转到包行的身上,只见他微微垂首,举筷夹菜,心中若有所惧,不由大感奇怪,正待开口告诉包行那三个白衣人的行踪可疑,耳际间已传入了包行的声音,道:“快些吃饭,不要看他们。”
声音细微,似是极怕别人听到一般。
慕容云笙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又忍不住转脸望去。
只见三个白衣人勒马在路口停了片刻,文啸风已带着李宗琪急步而出。
狂傲不可一世的文啸风,对三个白衣人却似是极为尊重,遥遥的抱拳一揖。
三个白衣人留在马上欠身还了一礼。
文啸风行到三人马前,低言数语,三个白衣人突然一勒马,健马折向东方行去,被店房遮住,消失不见。
直待三个人身影消失,文啸风和李宗琪重回对面店中,包行才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慕容云笙道:“什么事?”
包行道:“那三个白衣人,你都看到了?”
慕容云笙道:“看到了,而且晚辈看的十分仔细,这三人一大把年纪,却穿着那等奇奇怪怪的衣服……”
包行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慕容云笙道:“这个晚辈不知道。”
包行神情严肃,缓缓说道:“雪山三怪,听人说过吗?”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没有。”
包行道:“此刻时间有限,我无暇仔细告诉你了。总之这三人武功高强,非同小可,在下一生中只败过两次,一次是败在令尊手中,一次就败在雪山三怪的手中,想不到这三人竟然也投入三圣门中。”
突见白芒一闪,一个纸团直向慕容云笙飞来。
慕容云笙右手一件,接边纸团,凝目望去,只见上面写道:“目下高手云集,两位处境愈来愈险,还望小心珍重,如若不愿离去,最好能换套衣服,扮作村人。”
下面署名李宗琪。
慕容云笙望着纸团,交给包行瞧过,包行立时起身,行到炉边,随手投入火中烧去。重行步回原位,低声说道:“那文啸风果然是言而有信,看来三圣门要在此布下陷阱,准备对付一个极厉害的人物,咱们找店东求身衣物。”
两人行入后后,包行以十两银子的重金,购得店东两套旧衣。
慕容云笙扮作一个跑堂夥计,包行却扮作一个老农。
两人重行走回前店,只见店中几个客人,都已离去。
只余下一个补锅的老人,还在店中,自斟自饮,这等荒野小店,只有一个厅房,只因此地位处要道人来人往,生意很好,这客栈房中,摆了十几张桌子,这时,除了那补锅老人自占一桌之外,而无其他客人,包行略一相度店中形势,选择了一个紧傍窗口的桌位上坐了下来。
木窗半开,包行可清楚看到店外大道上的景物,慕容云笙扮作一个跑堂的夥计,和店中真正的跑堂夥计站在一起,慕容云笙为求那真的跑堂夥计合作,塞给一锭银子,此时,艳阳高照,大道上一片静寂。
这本是一条行旅往来的要道,突然间行旅绝迹,出现一种异常的平静。
显然,这是三圣门中人的手段,使来往行旅,暂时断绝,意识着这地方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慕容云笙等的心中焦急,望了包行一眼,包行微微颔首,示意他多多忍耐。
又等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有一批行旅拥至。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来人大都是精壮的汉子,扮装着各种不同的身份。
大都分人行入了对面店中。
其中一个中年文士,带着两个青衣童子,向慕容云笙停身的店中行来。
那真的跑堂夥计低声对慕容云笙,道:“你留心看着,”大步迎了上去,欠身说道:
“诸位里面坐。”
伸手去接左面童子手中的提箱。
那童子摇摇头,道:“我自己提着。”
慕容云笙藉机打量那中年文士一眼,只见那文士年约三旬以上,身着蓝衫,头戴方巾,白净面皮,脸上无须。
两个青衣童子,都在十六七岁左右,一个提着红色木箱,一个背着长剑。
那中年文士赤手空拳,衣裙飘飘的行入店中,目光转动,打量了店中形势一眼,突然挥手一招,道:“夥计。”
那真的跑堂急急行了过去,道:“你老有何吩咐?
中年文士轻轻咳了一声,道:“那窗口的老者,似是你们附近的人?”
店夥计道:“不错,你老有什么事?”原来慕容云笙和包行等,未雨绸缪,早已和那店夥计商量好了答对之词。
中年文士道:“你去通知他一下,要他早些回家去吧!”
那店夥计亦瞧出今日形势不对,这人虽然文质彬彬,随行童子身带长剑,不似普通商旅,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禁回头望了慕容云笙一眼。
慕容云笙急步行了过来,接道:“那位老丈和敝东是亲戚,在下等不敢启齿,咱们做生意,哪有撵走顾客之理。”
他说的声音很高,有意让那包行听到。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你去要他换个位置坐吧,我要那靠窗的桌位……”
慕容云笙道:“这个,这个……”
中年文士冷漠一笑道:“你还是不敢去说……”目光转到右首背剑童子身上,接道:
“去要那老丈让开桌位。”
那青衣背剑童子应了一声,大步行到包行桌子旁,随手一掌,拍在木案之上,包行叫的四盘小菜和一只酒杯,突然自行跳了起来,酒溅、汤溢,了一桌子!
第三十一回风雨欲来
包行见青衣背剑童子拍案震起了自己桌上的酒菜,故作惊骇之状,转过脸来,望了那童子一眼,道:“小兄弟,怎么回事?”
青衣童子冷冷接道:“谁是你的小兄弟了。”
包行道:“你这点年纪,要老汉怎么称呼呢?”
青衣童子道:“不用称呼了,你搬搬位置就是!”
包行奇道:“老汉一向就在此地用酒,半年来未曾移动过地方。”
青衣童子冷冷接道:“今日移动一下不妨,”包行应了一声,起身行到壁角处一个桌位之上。
慕容云笙又端两样小菜,一壶烫热的老酒。行了过去,放在包行桌上。
包行低声说道:“注意他们提的木箱。”
慕容云笙微一颔首,退了下去。
只见那中年文士,行到靠窗桌位上,坐了下去,那真的跑堂夥计,早已收拾了酒杯菜盘,抹净桌子上的酒汤。
就这一阵工夫,又有四个五旬左右的健壮大汉,各带兵刃,行了进来,坐在靠门口处一张方桌之上。
慕容云笙忙着送茶上酒,一面却留心着店中形势。
片刻工夫,店中又拥进来十几个人,整个店中的桌位上,都坐满了人。
慕容云笙约略的估计了一下,连同那中年文士,店中已然有十四五个人。
细心观察之下,慕容云笙发觉了这些人,个个精神充沛,神芒内敛,分明都是第一流的武林高手。
显然,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埋伏,这两家荒凉的小店,正是他们选择主要战场,一场大风暴,即将掀起。
只见那中年文士,伸手提起木箱,放在木桌之上,打开箱盖。
慕容云笙一直对那木箱有一份好奇之感,觉着这些人既是准备打架而来,不知何故还要带了一个木箱,这木箱之中不知放的何物,看那中年文士打开木箱,立时凝目望去。
他还未看清那木箱中放的付么,忽见人影一闪,一个青衣童子急急奔了过来,突然伸手,一把打住了慕容云笙的左腕脉|岤。
慕容云笙本待反抗,突然警觉到自己改扮的身份,停手未动,让那青衣童子抓住了自己的腕|岤。
那青衣童子冷笑一声,道:“现在,店中用不着你们多管了,你们回房去中。”
慕容云笙道:“店中这多客人,呼酒送茶,小的如是不管,岂不要砸了饭碗……”
语未落口,突然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传了过来。
那青衣童子顾不得再管慕容云笙,突然转身一跃,下落到原位之上。
那号角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充满着杀伐韵味。
全室中大部酒客,闻得那号角声后,都为之精神一振。
那中年文士陡然站起身子,双眉耸动,回顾了一眼,道:“各位准备好了吗?”
大厅中除了包行和补锅的老人之外,齐声应道:“准备好了。”
中年文士微一颔首,探手从木箱之中抓出一只健鸽,放出窗外。
但闻一阵鸽翼划空之声,健鸽冲霄而起。
中年文士又从木箱中取出五枚形如桃核的红色弹丸。放入怀中,接道:“诸位未听令谕之前,不要妄动,但如闻令出击,还望能奋勇争先,违者要身受五刀分厂之苦。”
厅中大汉,齐齐应了一声,各自取出兵刃,突然间,一匹快马驰过,吹起了一声尖锐的哨声,那中年文士突然站起身子,目光扫掠了全室一眼,低声对那佩剑童子说道:“把闲人撵日后宅。”
那青衣童子大步行到那补锅老人身侧,冷笑一声,道:“老丈请到后面,躲一躲吧!”
那补锅老人一伸脖子指指耳朵,道:“你说什么?”
青衣童子怒声喝道:“你到后面躲一躲,”那补锅老人点点头,担起担子向外行去。
那中年文士一皱眉头,道:“不能让他出去,”青衣童子应了一声,突然一闪身子,一个箭步,直向门口抢去,希望拦在那老人前面。
那补锅老人正巧换肩,一转身上担子,正好挡住了那青衣童子的去势。
那青衣童子去势虽快,停收之势亦快,陡然之间,硬把向前奔撞的身子停住。
在这一瞬间,那老人已将担子换过肩头。行出店外。
看上去,那老人走的很慢,实则快速无比,只是他举动自然,室中之人,都未思念及此而已。
直待那老人行出店外,慕容云笙才摹然惊觉。暗道:这老人好快的身法。
那中年文士似是也警觉情势不对沉声喝道:“抓他回来。”
他口中喝叫,人却离位,快速绝伦,一个空中翻跃,越过两个桌面,直向店外奔去。
待那背剑青衣童子,向外追赶时,已然落在那中年文士身后数尺。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那补锅老人已然行到数丈开外。
这时,大街上一片静寂,除了那补锅老人和中年文士之外。再无其他之人。
经此一变,店中之人,似是已把包行和慕容云笙忘记,无暇再顾到两人。
只见那中年文士一长腰,两个飞跃,已追到那补锅老人身后,右手一探,抓住了那补锅老人的担子。
这时,突闻轮声辘辘,传了过来。
那中年文士手抓担子,略一停顿,突然放手,又跃回店中。
慕容云笙只看的大为奇怪,暗道:这人怎么回事,明明看他抓住了那人的担子,也不见那补锅老人还手,或是有何举动,这中年文士怎会突然自己放手退回店中……
心念转动之间,瞥见一辆黑篷马车,飞驰而到。
只听一阵急快的梆子之声,箭如飞蝗,迎面而至。
耳际间响起了健马悲嘶之声,四匹拉车的健马,刹那间满身中箭,倒地而亡,奔行的马车,也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乱箭骤然而至,健马中箭之际,车身前陡然间飞起了一道寒光,交错流转,光绕车前。
这变故来的太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刀光环绕下,掩去那人的整个身形,只见森森寒芒,匹练般绕转车前,无法看出是何许人物。
这当儿,那中年文士突然双手连扬,手中红色的弹丸,脱手飞出。
那绵密的寒光,只护在车身之前却无法护挡两侧。
只听一阵波波轻响,那红色的弹丸分击在车身木轮之上。
弹丸分裂,爆现出一片蓝色的火焰,那火焰极是强烈,着物即燃,只不过一瞬工夫,篷车一面,全为火光笼罩。
但见寒芒轮转,飞跃而下。
飞蝗狂雨一般的长箭,突然顿住。
寒芒敛收,现出一个长髯垂胸,手执缅刀,身着青衣的老人。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老人是驰车之人呢,还是车中主人?
这时,整个篷车,都为那蓝色的火焰笼罩。开始燃烧起来。
慕容云笙目力所及的大道上,仍是一片寂静,除了那青衣老人之外,再无其他的人。
这时,坐在店中之人,都还静坐在原位之上,手捧兵刃,一语不发,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那青衣老人望了那烧车的蓝色火光一眼,冷冷说道:“火王彭谦。”
那中年文士缓缓行出店门,接道:“正是小弟,大哥别来无恙。”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他们还是故旧好友。
只见那青衣老人脸色一片肃穆,冷冷说道:“你没有把我烧死,很失望吧!”
火王彭谦满脸迷茫之色,道:“大哥怎会坐在这辆篷车上呢?”
青衣老人目光迅快的扫掠了四周一眼,道:“这么说来,你不知车中坐的是我了?”
彭谦道:“不弟不知。”
青衣老人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缓缓说道:“咱们十几年不见面了。”
火王彭谦缓缓说道:“是的,大哥息隐林泉,不知居于何处,小弟纵有相寻之心,却是无有可觅之处。”
青衣老人虽然明知身在险地,但仍然十分镇静,当下哈哈一笑,道:“彭兄弟适才说是不知车中坐的小兄,是吗?”
火王彭谦道:“不错,如若小弟如是大哥,决不敢施展火袭。”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不知者不罪。”
火王彭谦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接道:“大哥,那篷车之中,还有人吗?”
青衣老人道:“如是有人,现在也被兄弟那毒火烧死了。”
彭谦突然纵身而起,跃近篷车,陡然一掌,向满是火焰的篷车劈去。
掌风到处,一阵嚓嚓乱响,车架分裂,整个篷车,分成两半。
凝目望去,只见车中盘膝坐着一人,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人当真是沉得住气,那车上已然满是烈火,他竟仍然能盘膝坐在车中,不为所动,这等镇静工夫,未免近乎愚痴了。
只见那车中人,在适才箭如飞蝗的攻袭之下,身上竟未中一箭。
这证明那青衫老人的刀法,超异过人,绵密无经,泼水难入。
但闻火王彭谦口中咦了一声,突然一伸右手,快速绝伦的抓出那车中人。
敢情那人早已被点了|岤道,无能挣动,是故才那般沉着。
彭谦脸色一变,挥手一掌,拍向那人,希望拍活他的|岤道。
那青衫老人却淡淡一笑,道:“不成啦,他被点了死|岤。”
彭谦道:“这是大哥的杰作了。”
青衫老人道:“好说,好说,他想杀死为兄,为兄是不得不尔。”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事,小兄想不明白,请教贤弟。”
彭谦冷哼一声,道:“大哥请说。”
青衫老人道:“咱们有八拜之交,想来兄弟不会不答小兄的问语了。”
彭谦道:“那要看大哥问的什么了?”
青衫老人道:“这大道两侧的客店之中,满藏武林高手,都是贤弟带来之人了。”
彭谦道:“不错,都是小弟的夥伴,”青衫老人道:“贤弟这等劳师动众,精密设计,不知想对付何人?”
火王彭谦冷笑一声,道:“我想大哥心中早已明白,用不着问小弟了。”
青衫老人此刻反而有着无比镇静,淡淡一笑,道:“小兄当真不知,哪有明知故问的道理。”
火王彭谦伸手在那盘膝而坐的大汉鼻息之间一探,果已气绝,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
“大哥当真不知,小弟就只好奉告了。”
青衫老人道:“为兄的洗耳恭听。”
彭谦道:“大哥几时投入了飘花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