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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传奇第17部分阅读

    马走进开在山口的一家酒店,略进饮食,以消赶路疲劳,并向店家询问,有没有看见韦虎头、红绡这等形象的一对夫妻,经过此处,入山采药?

    店家回说不曾见过,因为冯英出手大方,亟思巴结,遂含笑告:“姑娘大概也是入山采药的吧?这小兴安岭以内,到处均可流连,唯独有个黑风洞,却千万不可进入!”

    店家口中的黑风洞三字,几乎把冯英听得呆了!

    她惊得一怔以后,先定了定神,再递过一锭银子,作为特别赏赐,然后才向店家打听黑风洞的确址,是在山中何处?他劝告自己万莫进之故,是否洞中藏有凶险怪异?

    店家千恩万谢的接过重赏,自然不厌其详的,陪着笑脸说道:“所谓黑风洞,是在小兴安岭山中的血焰壁下,黑风壑内,路途难走,还在其次,洞内的一红一黑,两种怪物,却太以厉害,大致一算,约莫有近百位采药人,只见入洞,未见出洞,多半已在洞中化为白骨的了!”

    冯英几乎晕倒的低低怪叫一声,目注店家道:“那黑风洞中,还有一红一黑两种怪物,不会是‘血红半夏黑风草’吧?”

    店家摇头笑道:“不是植物,是动物,名称倒差不多,叫做‘血红壁虎黑风蛇’……”

    冯英叫道:“一只壁虎,和一条蛇?……”

    店家笑道:“姑娘不要看轻了壁虎和蛇,我只知道壁虎会喷毒汁,蛇还会飞,人一沾上就死!详细情形,也不深知,姑娘千万不可一时好奇,到那血焰壁下,黑风壑中,有所轻身犯险!”

    冯英点头笑道:“好,多谢店家盛意,我还想奉托你一件事情!”

    店家哈腰道:“姑娘尽管吩咐,小的当为尽力!”

    冯英道:“我的马儿,是一匹罕见的名驹,入山以后,都是些峰壑涧谷,驰骤不便,想寄在你们酒店中,替我喂养几天!”

    店家笑道:“这事好办,小的敢向姑娘作两项保证,第一是绝对不会偷骑,第二是每天都替它刷洗,并喂它上等马料!”

    这店家相当和气,会作生意,有了这等答复,自然人的工钱、马的草料,又是一大锭银子到手!

    但天下事,着实奇妙,冯英前脚刚走约两三盏热茶的工夫,韦虎头、红绡夫妻,便也进入这家酒店打尖!

    其实,打尖只是较小的原因,较大的原因在于店外槽头上,拴着那匹“照夜玉狮子”马。

    红绡眼尖,一看便认出正是适才那美俏女郎骑来,飞驰卷过的神骏白马。

    既然马在店外,应该人在店中,遂与韦虎头一同进入,先点了酒菜,然后便展目细扫四座。

    这店家十分机灵,用不着红绡开口,便陪笑问道:“女客人看些什么?是不是找寻一位身穿白衣,鬓边并戴了朵小小白花的美俏年轻姑娘,小的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呢!”

    红绡笑道:“她的马在店外,人怎不在店中?店家又怎会知道她和我们,乃是好友?”

    店家道:“因那姑娘才一进店,便询问小的有没有看见两位这等形相之人,入山采药,跟着又听小的说出黑风洞中有险,更似生恐两位遇甚灾厄,立即把马寄养小店,匆匆赶进山去,那等关切情状,难道还显不出彼此是好朋友么?”

    韦虎头取了一锭银子,赏给店家,并含笑问道:“那位骑白马,穿白衣,戴白花的姑娘,起初也不知道黑风洞中有险?”

    店家摇头答道:“她连听说山中当真有个黑风洞,神色都颇觉惊奇!起初只以为洞中有什么可以祛毒疗伤的‘血红半夏黑风草’,后经小的告知,才知道洞中竟有又凶又毒,足以令人丧生殂命的‘血红壁虎黑风蛇’呢!”

    红绡一旁笑向韦虎头道:“如今已可证明那位女郎,至少不是存心想陷害我们的了!事情翻了过来,我们不宜再在此消消停停吃喝,应该快点赶去黑风洞附近,防范她好奇进洞,遭受到‘血红壁虎’,和‘黑风蛇’的灾厄!”

    店家得人钱财,自想与人消灾,一面立即为韦虎头夫妻准备带往山中的饮水、干粮,暨酒菜等物,一面并不厌其详的,向他们说明去往血焰壁黑风壑的方向途径。

    但万事总似数有前定,饶是韦虎头,红绡夫妻,尽量疾赶,仍复迟了一步!

    等他们到了黑风洞口,冯英业已进入黑风洞!

    事情,是这样的……

    冯英进入小兴安岭后,根本不去别处,她是直接拢寻店家所说的血焰壁。

    因为,店家说得清楚,血焰壁旁,便是黑风壑,黑风壑下才有黑风洞。

    冯英依照店家所说,先上了东南方的一座最高峰头,果然看见左侧方数十丈外,有片赤红色的石壁,寸草不生,排云峭立!

    看色泽,看形状,看方位,这就是血焰壁了,在血焰壁下有一处云蓊雾郁的深壑,便是内有黑风洞的黑风壑。

    冯英站在峰头,把方位认清记准以后,便立即动身,赶往黑风壑下。

    谁知她到了壑边,正向云雾中察看下壑道路之际,身后突然有个苍老和蔼的语音,笑声说道:“姑娘不必看了,这是黑风壑,壑下既非善地,又没有什么幽美景色!”

    冯英回头看去,发现丈许以外的平坦青石上,坐着一位须发如银的葛衣老人,老人身边,放了两只巨桶,桶中堆满比鸡蛋大了倍许的巨型蛋类,为数总有八九百枚,甚至千余模样。

    一看道貌,便知是正人君子,冯英含笑问道:“老人家所谓壑下不是善地之语,莫非指那黑风洞么?”

    葛衣老人站起身形,指着那两大桶巨蛋笑道:“姑娘请看,老朽准备了这两桶东西,便是要去找那黑风洞中的‘血红壁虎’,和‘黑风蛇’的麻烦……”

    冯英好奇走过,拿起一只巨蛋,看了两眼问道:“这……这是什么?”

    葛衣老人笑道:“这是鹅蛋,听来虽无甚出奇,但由于天生克制妙理,却对于黑风洞中的两种恶物,产生极大作用……”

    冯英听至此处,接口问道:“既然如此,老人家怎不动手?……”

    葛衣老人道:“光靠几百枚鹅蛋,那里能作为攻击主力?老朽是在等我一位老友到来,和他互相配合,‘血红壁虎’与‘黑风蛇’,便合当数尽的了!”

    冯英随口问道:“老人家尊姓上名,你所等待的老友,又是那一位呢?”

    葛衣老人笑道:“老朽复姓皇甫,单名一个嵩子,虽是中原人氏,却在关外隐居甚久,姑娘未必听过!但我所等的那位老友,叫做‘风尘医隐’赛韩康,便大有名头,其医道之精,足称江湖第一的了!”

    冯英笑道:“这壑下怪物,既惊动当世神医,莫非它们除了凶毒以外,还有什么药理效用?”

    皇甫嵩点头笑道:“那只‘血红壁虎’的所孕丹元,是增强真力,疗治内伤的极佳药物,倘若服用得宜,比上好参苓,更见功效!‘黑风蛇’也可根据以毒攻毒妙理,疗祛一些寻常药物难于见效的特殊毒力!……”

    话方至此,一阵淡淡腥味,突自壑下腾起,使冯英才一入鼻,便有些恶心欲吐!

    皇甫嵩递过一粒色赤如火的奇香丹药,叫冯英含在口中,并扬眉说道:“那‘血红壁虎’又在喷毒猖獗!我于老友赛韩康未到之前,先令这两个奇物,稍煞凶威也好,免得多害死一些无辜生物!”

    话完,双手分白两个大木桶中,抓起鹅蛋,以“飞蝗石”等暗器手法,连珠般投向壑下雾影!

    万物生克之理,委实极妙!约莫三四十枚鹅蛋,掷出以后,那种淡淡腥味己敛,不再自壑下腾起!

    因为,他只顾凝神一志向壑下投掷鹅蛋,却忘了注意冯英动静,这位一向调皮透顶的胆大好奇姑娘,竟悄无声息的,接近壑边,纵身向雾影之中跃下!

    皇甫嵩发现稍晚,情知拦已不及,只好赶紧微凝真气,传声叫道:“姑娘小心,不可过分好奇!壁虎能在七八尺外喷毒,蛇又能自高往下,滑翔飞行,这两种怪物的毒力太重,姑娘虽口含灵药,身负绝艺,也不可疏神大意,令其上身!……”

    语音犹在荡漾,眼前人影又闪!

    这一回的人影,是随后赶来的韦虎头和红绡,韦虎头信服红绡分析,认为冯英有八九成是弟弟韦铜锤的红妆密友,心中十分关切,才到壑边,因未见冯英踪迹,便向皇甫嵩抱拳问道:“老人家请恕冒昧,在下请教一下,老人家是对何人传声发话?”

    皇甫嵩叹道:“是位穿白衣的年轻姑娘,老朽还不知她的姓名,但望她能听我适才所劝,不要进入黑风洞才好,否则……”

    韦虎头听出皇甫嵩话中尚未完全明言的凶险意味剑眉双蹙,向红绡说道:“你向这位老人家请教得详细一点,再复赶来,我先下去,阻止那胆大姑娘,进洞轻身涉险!”

    话完,相当小心的先取了叶遇春所赠丹药,含在口中,然后才向壑下纵去。

    红绡因见他说话相当小心,举动又十分谨慎,遂以为自己纵晚去一步,也无大碍的向皇甫嵩含笑道:“老人家……”

    这“老人家”三字才出,皇甫嵩已向她笑问道:“老朽复姓‘皇甫’,单各一个‘嵩’字,姑娘怎样称谓?适才那位老弟所取含口中的避毒药物,似是‘九转返魂丹’,莫非我老友‘风尘医隐’赛韩康的侠踪已到关外,他……他……他怎么还不来呢?”

    红绡恭身答道:“晚辈红绡,适才外子韦虎头取用‘九转返魂丹’,乃叶遇春兄所赠,他也在等他恩师赛韩康前辈……”

    话犹未了,远处人影双现,有人接口说道:“我在江湖中,只是行医济世,无甚门派关系,对红绡姑娘这前辈之称,有点不敢当呀!”

    红绡见来者是位癯若野鹤的青衫老人,身后并随着叶遇春,遂知是号称江湖第一神医的“风尘医隐”已到,急忙陪笑恭身说道:“江湖序礼,年长为尊!何况,外子已与令高足叶遇春兄订交在先,赛前辈自属长者无疑!如今人手既齐,是否赶紧下壑?免得外子韦虎头与另一位尚不知名的白衣姑娘,出甚意外差错!”

    赛韩康笑道:“红绡姑娘莫急,老夫除了医道,并自诩稍通相术!看你脸上气色,必有大喜!尊夫韦老弟定也吉人天相,凡百不妨!来来来,你既急于下壑,我们便把皇甫兄辛苦搜集的这数百枚鹅蛋,大家分带一下!”

    在四人纷纷动手,取带鹅蛋之际,皇甫嵩向赛韩康问道:“赛兄做事谨慎,你为防万一,苦心寻找的‘千岁鹤涎’,可曾找到了么?”

    赛韩康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向皇甫嵩晃了一晃笑道:“东西在此!‘千岁老鹤’本已难寻,要它肯自动化丹吐涎,更是难上加难,小弟便为此稍耽时日,致累皇甫兄苦等,且俟除害以后,我再好好把敬三杯你最爱喝的‘猴儿酒’,藉为谢罪如何?”

    皇甫嵩哈哈笑道:“你的神通不小,居然又弄到‘猴儿酒’了,这次弄了多少?”

    赛韩康指着叶遇春身后背的一只红葫芦笑道:“这次替你带了三十斤,以后还可源源供应!”

    皇甫嵩“咦”了一声,诧道:“你莫非找着了一群猴子的贮酒之库?”

    赛韩康笑道:“猴子的酒库,虽未找到,却收服了两只精于酿酒善解人意的灵猿!故而,从今以后,你若进中原,便可尽量大醉!否则,我也会派遇春,远出山海关来为你送酒!”

    两位老友,寒暄谈笑之间,率领红绡与叶遇春,从雾影中下到黑风壑底,但韦虎头与冯英的生死安危,已不可测!

    因为,黑风洞外无人,这一位少年英侠,和一位胆大娇娃,显已进入了叶遇春和皇甫嵩曾先后嘱咐,千万不可冒险轻入的黑风洞内!

    他们两人的情况不同,冯英的确是冒险轻身,韦虎头则是迫不得已!

    韦虎头下到黑风壑底,业已看不见冯英人影,只听见冯英的一声惊呼!

    这声惊呼是从黑风洞内传出,显示了冯英不单业已入洞,并业已遇险!

    韦虎头没有时间再考虑了,他半点都不犹豫的,一闪身形,便也进入洞内!

    黑风洞内,居然范围不小,相当宽大,只是毫无光亮,一片漆黑,还有刺鼻难闻、使人欲呕的腥臭气息!

    当然罗!洞中有一只“血红壁虎”,和一条“黑风蛇”,均身具绝毒,哪得不腥?

    还有几乎上百俱的采药人白骨骷髅,虽然血肉早化,但尸味犹存,哪得不臭?

    不过这种腥臭,对于韦虎头,并不构成威胁!

    他遵从叶遇春之教,在下壑时,口中已先含了三粒“九转返魂丹”,妙药在口,奇香在鼻,对于腥臭毒味,自便无甚怯惧!

    他一入洞后,便用尽目力,借着入洞未深,从洞口反映的一点微弱光线,找寻曾经发出惊呼的冯英踪迹。

    找着了!冯英似乎已遭遇了什么不测,她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

    由于她是一身白衣,韦虎头才看出冯英是躺在洞内地上,却还有一条尺来长的墨黑小蛇,躺在她所着白衣以外的胸口部位!

    任何人见了这种情况,加上冯英又一动不动,都会认为冯英业已被那条黑色小蛇,可能就是所谓“黑风蛇”啮伤害死!

    故而,韦虎头又没有时间考虑了,钢牙一挫,伸手便向那黑色小蛇抓去!

    蛇儿不躲,被他抓个正着!

    不是蛇儿不躲,而是蛇儿没法躲了!

    因为,人儿还是活的,蛇儿已是死的!

    冯英之父冯锡范,曾留给她一对专克各种蛇虫的“天蜈宝珠”,冯英送给韦铜锤一粒,另外一粒便藏在自己胸前!

    她一进洞,那条黑风蛇便从高处滑翔飞下,向她射来!

    蛇儿滑飘,无甚声息,等到冯英略有发觉时,却告蛇已当头!

    人倒楣,蛇更倒楣,由于蛇毒太重,冯英立告晕倒!但那条更倒楣的“黑风蛇”,却恰好一头撞中了冯英胸前衣内的“天蜈宝珠”!

    人晕了,还是活的,蛇僵了,却已死去!

    韦虎头刚刚从冯英胸前衣上,抓起了这条身僵已死的“黑风蛇”,鼻中却腥味加浓,眼前更弥漫了一片红雾!

    “血红壁虎”来了!

    韦虎头第三度又没有时间多考虑了,他完全凭直觉行事,就拿手中这条身躯僵硬的“黑风蛇”,当做短鞭,一招“投鞭断流”,向突然在眼前弥漫的那片红影中心击去,天下竟有这种巧事!

    韦虎头手中倘若真是一根短鞭,不论是竹节鞭、水磨鞭,甚或威力更强的寒铁鞭,都刚难克柔,无法伤损那条“血红壁虎”分毫!

    但由于随手用黑风蛇的蛇身当鞭,却无意中起了生克妙用,生生把一条天赋异禀的“血红壁虎”,硬给凌空击爆!

    “波”的一声脆响起处,当空红雾,浓了数倍,那奇腥气息,也强了数倍!

    雾浓不怕,但腥味加强之下,韦虎头却禁受不起的张口欲呕……

    一连串的巧事,如今该算是“巧中巧”了,这样的奇巧,人力安排不来,只能委诸天力,也就是所谓的“福善祸滛,天道不爽”!

    韦虎头心中想要呕吐,才一张口,便有一点豆大红光,飞进了他的口内!

    红光入口,连吐都来不及吐的,便自顺喉入腹!

    韦虎头完全不觉得腥了,他只觉得热!从丹田热起,升向胸腹,散向四肢百骸,热度加强,变成了烫,烫得他似乎极度舒服,却又难于禁受的渐渐失了知觉!

    第十八回奇逢

    火光大亮,洞内通明!

    每人手中一根松油火把,有四根火把之多,黑风洞地势虽然不小,自然也被照得十分明亮!

    这四根火把,是分执在“风尘医隐”赛韩康、皇甫嵩,叶遇春、和红绡四人手中,但才一进洞,红绡手中那根火把,便告把握不住的落地熄灭。

    当然罗,她瞥见冯英倒卧地上,一动不动!韦虎头又躺在冯英身畔,一张雪白俊脸,变得血红,自然以为一步来迟,他们已双双遭害!不单失手落地,熄了火把,并立即“嘤咛”落泪!

    赛韩康示意命爱徒叶遇春拾起火把点燃,找个地方,索性插在壁上,指着地下一条僵硬黑色小蛇,和一些散碎红色皮肉,向红绡含笑叫道:“红绡姑娘别急,‘血红壁虎’与‘黑风蛇’,均已除掉,此处别无凶险,我来细心为韦虎头老弟和那位姑娘诊察一下,他们都只是暂失知觉而已,气息全没断啊!……”

    红绡忍不住的,泪如泉落,呜咽说道:“我……我……我看,至……至少外子韦虎头是……是没有救了!赛老人家没……没……没见他满脸都……都是血么?”

    这时,叶遇春也看出不对,一旁诧然叫道:“恩师请细看一下,韦虎头兄,本是面如冠玉之人,如今怎会变得脸色血红?莫非天佑英豪,因缘凑巧,他……他竟没有损坏‘血红壁虎’的那粒‘丹元’,而把它吃下去了!……”

    赛韩康点头大笑道:“春儿的看法,与我完全一样,事实多半如此……”

    说至此处,已替韦虎头诊过脉象,喜形于色,轩眉说道:“我要赶紧为韦虎头老弟打通全身|岤道,导气归经,舒散血脉,否则,必将未受其利,先遭其害!……”

    语音略顿,又取出那只青玉小瓶,递向叶遇春道:“春儿把玉瓶中的‘千岁鹤涎’,赶紧给晕卧地上的那位姑娘,和红绡姑娘,各服一半,每人再吃上三粒‘清宁护心丹’,等我把韦老弟调理完毕,再细看她们情况。因为‘黑风蛇’毒,虽然厉害,红绡姑娘却似中了什么更厉害的慢性毒力,并已在渐渐发作了呢!”

    说至此处,已不暇再顾及冯英,红绡两人,立刻双手如飞的,在韦虎头全身上下,不住推拿点拍!

    红绡果然觉得自己心中突告升起一种奇异,极难过的感觉,仿佛四肢百骸,都在逐渐麻痹,连呼吸也渐不顺畅!

    但等到叶遇春喂她服下三粒奇香丹丸,并把青玉小瓶中的“千岁鹤涎”,喝了一半以后,那些难过、麻痹、呼吸不畅等奇异感觉,便停止蔓延发作,而告渐渐消失!

    皇甫嵩见赛韩康已满头大汗的,把韦虎头全身推拿点拍了一遍,韦虎头脸上红色,也淡了许多,心知事已无碍,一旁含笑问道:“看这光景,韦老弟真是服了‘血红壁虎丹元’,他爹爹韦小宝的一生奇遇已多,想不到他们韦家的人,福泽都这样厚法!……”

    赛韩康指着地上的散碎血红壁虎皮肉,和那条僵死黑风蛇尸,摇头微笑说道:“照这现场情况看来,是‘黑风蛇’先死,韦虎头老弟,福至心灵,竟以蛇尸作为兵刃,才发挥克制作用,硬把刀剑难伤的‘血红壁虎’打爆!而‘血红壁虎’全身一爆之下,更无巧不巧的,把那粒‘丹元’爆到韦老弟的口内,使他胡里胡涂,不顾一切,不由自主的吞服下去,终于因祸得福,捡了个莫名奇妙的绝大便宜!”

    皇甫嵩笑道:“听来虽仿佛太巧,但苍天欲成其事,往往便巧不可阶,不过,有件事儿,我颇觉奇怪,想不明白!那条‘黑风蛇’的皮骨比‘血红壁虎’还要坚韧,连宝刀宝剑,俱难伤损,它……它却是怎样死的?”

    如今,冯英在叶遇春用“清宁护心丹”和“千岁鹤涎”救治之下,业已恢复知觉,闻言苦笑接道:“那条黑色小蛇会飞,它由洞顶无声而降,先把我毒倒!然后便活该倒楣的,一头撞中我衣内这粒家传宝珠,大概就因而完蛋!”

    说完并从怀中取出宝珠,递给赛韩康观看。

    赛韩康接过一看,失声说道:“这是罕世难得的‘天蜈宝珠’嘛!天蜈克蛇,最具威力,为防姑娘所中蛇毒未清,请自持你这家传宝珠,在七窍部位,多多滚转几次!”

    就在冯英遵嘱施为之际,红绡含笑问道:“这位姑娘,怎样称谓?是不是我们韦家‘小铜锤儿’的好朋友呢?”

    她因与韦虎头米已成饭,木已成舟,两人的好合,更非桑间濮下,而是受了开朗无比的公爹韦小宝指点,故而“我们韦家”四字,说得非常自然,十足是一幅韦铜锤的大嫂意味!

    冯英嫣然答道:“大嫂猜得不错,小铜锤是我朋友,我叫冯英,先父昔年与陈永华前辈追随郑延平、冯锡范!”

    皇甫嵩“哎呀”一声叫道:“难怪才一见面,老朽就觉得你眉眼口鼻的五官部位,似乎有点熟呢,原来是我故人之女?”

    红绡见韦虎头脸上血红色泽虽退了一点,人却尚未醒转,不禁颇为关心地,双蹙秀眉问道:“赛老人家,外子怎么尚未苏醒?他……他原本已因与位居大内供奉的一名什么红衣活佛拼斗,脏腑受了‘大手印’强震重伤,如今再……”

    赛韩康不等她往下再讲,便微笑接道:“你不必担忧,应该希望韦虎头老弟,苏醒得越慢越好!”

    红绡听出对方几分语意,失喜问道:“赛老人家是说外子的脏腑伤势,不妨事了?……”

    赛韩康笑道:“岂止不妨事而已,假如韦老弟能气机均匀的,再睡上两三个时辰,则收益更大!我敢保证他真元充沛,内力倍增,将成为当代江湖中年轻一辈的无敌高手了……”

    说至此处,看着满面喜色的红绡,含笑又道:“红绡姑娘请伸右手,让我为你好好细诊脉象!奇怪!你中的是什么毒?半瓶‘千岁鹤涎’加上三粒‘清宁护心丹’,仍似未能完全祛解控制?这毒力太……太奇怪了!……”

    红绡一面伸手,一面苦笑说道:“我所中的毒力,自然太不简单,因为是当朝天子雍正皇帝所下!……”

    赛韩康“哦”了一声,边为红绡诊脉,边自神情凝重地说道:“这是综合性的毒力,难怪不象是祛毒冯英姑娘所中‘黑风蛇’毒那样;可以药到毒除!但此毒既系雍正所下,又系延期作用,不是立即发作,原因定大不简单……”

    红绡知道象赛韩康、叶遇春师徒,以及皇甫嵩这等风尘奇侠,都是一腔血性,可共心腹之人!“可与言”若“不与之言”,自己岂不“失人”?

    遂毫不隐瞒的,把自己与雍正共同学艺,有层师兄妹的关系,曾扬州随跸,作他贴身护卫!不料这厮猜忌太重,仍暗下奇毒,便于对自己充分有把握控制等情,以及公爹韦小宝与甘凤池、舒化龙等共商的“弱满兴汉”大计,出关远赴鹿鼎山,寻取宝藏,破坏满清帝室风水等大谋,全对赛韩康等,详细说了一遍。

    皇甫嵩听得抚掌大笑:“韦小宝、甘凤池,和舒化龙等这条先行利用雍正凶残,以刺激汉族人心,再伺机除他,以弱满人气焰的谋略,定得高啊!鹿鼎之举,更是有益将来的未雨绸缪妙事!我们都是汉人,也都有故君故土之思,大家把一切私事,都暂时撇开,尽力协助韦氏父子家族,来搅起一番如火如茶的鹿鼎风云如何?”

    赛韩康、叶遇春师徒,正在义无反顾的含笑点头,冯英已因关怀红绡,向赛韩康急急问道:“赛老人家,我红绡大嫂所中既是极厉害的综合毒力,你有没有合用药物?即回春手段?……”

    皇甫嵩一旁笑道:“冯英贤侄女别急,‘风尘医隐’的岐黄手段,倘若自谦第二,当世的五岳三山八荒四海之中,恐怕便无人敢称第一!……”

    话方至此,忽的“咦”了一声,向赛韩康诧然问道:“赛兄,我发现你眉宇间当真颇有忧色!难道……”

    赛韩康不再诊脉,放开红绡手儿,向她低声说道:“韦少夫人,我有句话儿,不知当……当不当……”

    他一来改了称呼,不称“红绡姑娘”,而称“韦少夫人”,二来又把语音压得极低,脸上神情,更仿佛有些难以直言之状,不由人不以为是红绡所中的毒力太以厉害,大家心内一紧!

    连红绡本人,也是这样想法,立刻双轩秀眉,安然笑道:“老人家直言无妨,难以为力,也无所谓,常言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嘛!我若必死,请设法让我略为多活几天,我要赶到鹿鼎山去,钻进清帝祖先的‘龙脉’墓|岤,而死在其中,这样就可以永远受清帝祭拜,作他们的老祖奶奶!……”

    几句话儿,又凄又壮,引起叶遇春等对她的无限敬意!

    只有冯英,毕竟是个聪明绝顶的鬼灵精!她突然伸手搂住红绡,嫣然笑道:“大嫂,你别会错了意!你应该注意的是赛老人家为何突然不称你‘红绡女姑娘’,而改称‘韦少夫人’!据我推测,八成儿是你有了韦家的‘第三代’?对于‘重身子’的‘孕妇’,医生下药,自较艰难,又要顾大的,又要安小的,饶他‘风尘医隐’,是当代第一神医,眉头也难免要略为蹙一蹙了!”

    红绡脸上,烘的一热,两片红霞,立时布满双颊!

    赛韩康看着冯英,正在嘉许性的连连点头,突然有一阵清雅无比的淡淡花香,充满在这原本气息腥臭难闻的黑风洞内!

    赛韩康精神一振,高声叫道:“找花!找花!大家分头来找!只要找着了这朵花,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冯英道:“赛老人家吩咐得详细一点好么?这朵花儿的色泽怎样?形状如何?采摘时有无甚么禁用用金属之物,必需以玉器削下,或以手取等特别忌讳?免待我们浅薄无知,鲁莽从事,糟塌了罕世灵药!”

    赛韩康点头笑道:“冯姑娘问得细心,这是朵‘石根玉莲’,花色纯白,形状也与寻常莲花无二,但不是生在水里,而是生在什么兼有两间灵气的佳石之中,花瓣另有他用,能令韦少夫人余毒尽祛,母子均安之物,是花瓣中心那具宛若小小莲蓬的特别花蕊!必须乘花瓣全开时,伸手摘下,否则,花瓣一合,便永不再开花!这大概是因‘血红壁虎’与‘黑风蛇’,双双伏诛,气机感应之下,‘石根玉莲’遂适时成熟开花,良机不再,我们分头快找!若是韦少夫人找着,便连花摘下,立即把那‘花蕊’吃掉!免得摘下以后,灵气消散,效用难免略减,就太可惜了!……”

    语音至此略顿,又口光一扫,提高大家注意力道:“但无论是谁在摘花之时,都需加注意,提防有甚突然袭击!根据经验,越是在这等蕴有极高价值的天材地宝之旁,越是往往会藏有极厉害的东西,作为防护!……”

    除了尚晕睡在地,神志未复的韦虎头以外,其余的皇甫嵩、叶遇春、红绡、冯英,以及赛韩康等五人,立即分为五面,细细排搜这黑风洞内。

    一来,黑风洞的地势不小,二来刚才那阵花香,又复一作便止,此时令香已在若有若无之间,根本无法根据香味来源找寻,故在一开始时,他们五人可以说是根本毫无所见!

    但红绡在第一进中因无所见,单独一人,摸索向更深的第二进时,鼻中突又略为嗅得那种极为幽雅的淡淡香味!

    她这一喜,岂同小可,赶紧先微合双目,养足眼力,然后再向香味来的方位,凝神细看!

    这一看,看得不禁吓了一跳!

    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相当狰狞可怖的人,右手环抱,把根很瘦很高的尖尖石笋,抱在怀中,右半边面颊,几乎完全紧贴在石笋之上。

    说他狰狞可怖的原因,是这人太瘦!

    太瘦,着实太瘦!全身上下几乎瘦成了披着衣服的一俱骷髅骨架,看不出半点肉儿!

    不对!红绡定睛细看之下,终于看出,此人早死,根本就是一俱骷髅,难怪身上、头上,全都无肉!

    既是骷髅,为何不倒?为何不朽?

    最可能的解释为“不倒”之故是因他右手抱着石笋,右脸贴着石笋,右半身遂有了石笋倚靠,而告不致倒下!……

    不朽之故,是不是这石笋之中,有甚灵奇花样?……

    想至此处,当然不看骷髅,改对石笋注目!

    常言道:“但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红绡这再度有心注目之下,果然看出端倪来了!

    那根被骷髅抱住的尖尖石笋尖端,突从青色之中,微现白色,鼻端并嗅得逐渐转浓的幽雅香味!

    更看得清楚些了,那青色尖端的白色,是朵大小仅如饭碗,纯白色的莲花!

    花身,正一寸寸的从石笋之中,向上冒起!……

    花瓣,则正一分分的,随着上升出现之势,往四外渐渐展开!

    不必思忖,这朵会从石笋中慢慢钻出的奇怪花儿,定是“风尘医隐”赛韩康要大家分头去找,可以使自己祛毒安胎的罕见灵药“石根玉莲”,不想果然被自己于这骷髅怀抱中石笋尖端的极为怪异环境中发现!自己必须镇定一些,千万莫要喜令智昏,乱了手脚,糟塌了这千载一时的良机才好!……

    动念之间,整朵白色花儿,业已完全钻出了青色石笋尖端,那些向外微微张开的花瓣,也仿佛业已开足。

    红绡遂喷出一股真气,向花朵中心那形如绝小莲蓬的特殊花蕊射去!

    因为,她深知这类灵药,最忌金属之物砍削,倘用手摘,又恐延缓误事。遂临时生智,一口真气先喷,人则随后飞纵!

    红绡的功力,不会弱于韦虎头,这一口真气,自然立刻把那形若绝小莲蓬的花蕊喷断!

    人也随后纵到,先张口一吸.把“莲蓬形的花蕊”,吸入口中,稍加咀嚼,使它变成一股甜香无比的“玉液琼浆”,经过喉头,咽下腹内!

    手也不曾闲着,堵住那朵因“花蕊”已被自己吸食,花瓣正自行合拢的白色“石根玉莲”索性生生把它从青色石笋中来了个连根拔出!

    花是白色,石是青色,但在红绡吸蕊拔花之际,却另外还有一条红影,向她的背后飞去!

    冯英的位置,虽然离红绡不远,但若想代红绡挡住这条红影,或对她出声警告,均已势所不及!

    无可奈何之下,冯英只得来了个脱手飞珠,企图以暗器解围!

    这种企图,相当正确!

    正确的原因,在于冯英脱手所飞的“珠”不是寻常的“菩提珠”、“五芒珠”,而是她那粒曾令“黑风蛇”遭了劫数的“天蜈宝珠”!

    珠光闪处,准确无比的,恰巧打中红影,红影只发出了一阵相当难闻的奇腥气味,便告应珠坠地!

    这时,赛韩康、叶遇春师徒与皇甫嵩,也都赶到了第二进洞中,赛韩康高举松油火把,相当感慨的,长叹一声叫道:“皇甫兄,想不到吧?‘血红壁虎’居然会有两条?这条公的,虽比母的略小,毒性稍弱,腹中也没有‘丹元’,但无论你我遇上,仍自相当头疼!若不是冯英姑娘身边,恰巧有粒‘天蜈宝珠’,韦少大人岂不告难逃大劫,功败垂成,那才令人真扼腕呢!”

    红绡闻言,才知自己是在鬼门关门胡里胡涂的转了一圈,遂伸手挽住冯英,娇笑道:“英妹,多谢你啊!你和‘小铜锤儿’的事儿,包在大嫂身上!……”

    她方端起个大嫂身份,忽又想起大哥,便秀眉双蹙的一面把那朵花连根拔起,递向赛韩康道:“这花蕊已服,这花瓣是否还需要用!……”

    赛韩康不等红绡再往下讲,便含笑接道:“韦虎头老弟是用不着了,这‘石根玉莲’花瓣,不单风味绝佳,并具益寿延年效用,因它共有八瓣,少夫人带在身旁,他日孝敬翁姑,岂不足绝好礼物!”

    红绡闻言,居然摇头笑道:“孝敬翁姑,固属理所当然!但我与外子,愿意从别的方面设法!今日之事,大家一同涉险,好处若全被韦家老少占尽,岂不令人汗颜,觉得太不合理!”

    赛韩康失笑道:“韦少夫人太谦!这黑风洞是个毒洞,也是宝山,凡入宝山之人,怎会空手而回?我师徒和皇甫嵩兄,也有好东西可吃,都算是沾了光了!”

    说活之间,举起手儿相示,原来那“石恨玉莲”的花瓣莲茎之下,还有一段长约八九寸,粗如儿臂的青白色藕儿,也被红绡一并从石笋之叶拔出!

    红绡道:“八九寸长的一段藕儿,老人家们与叶遇春兄,分享起来岂不太少?……”

    赛韩康笑道:“不少,不少,这东西虽然大补,却也极寒,我和皇甫嵩兄两人,一次还不敢完全吃掉,要留着慢慢享受!至于叶遇春徒儿,决不吃亏,那‘生莲石笋’的孔|岤以内,还有不少罕世难觅的‘灵石仙||乳|万载空’,他用来洗洗眼睛,再盛上一小瓶,带在身边,济人救世,好处就说不完了!”

    红绡既听他这样一加解释,遂不再客气的,取回那八瓣“石根玉莲”,遵照赛韩康所敦的收藏方法,仔细带在身边。

    这时,忽然听得黑风洞外,传来了急遽马蹄声息!

    皇甫嵩“咦”了一声诧道:“这是两匹好马,黑风洞绝非善地,谁会骑马赶来?并显有急事,赶得这样快法!”

    冯英忽的“呀”了一声,拉着红绡的手儿叫道:“大嫂,马儿既有两匹,大概会是赶来追我,并急于探视你与大哥所受伤毒情况的‘小铜锤’吧?”

    红绡因不明白韦铜锤的情况,遂目注冯英问道:“英妹,小铜锤再怎调皮,他一个人也不会骑上两匹马吧?”

    冯英失笑道:“大嫂不知道么?与小铜锤同行的,还有他师傅……”

    红绡越发诧道:“小铜锤有师傅么?他……他的师傅是谁?”

    冯英道:“是位老婆婆,叫‘白发女管辂’孟七娘,对于阴阳与地、命相卜筮之道,造诣精得很呢!……”

    话方至此,皇甫嵩已向赛韩康笑道:“这真是天从人愿!七娘居然也来凑这份热闹?我们便可尽量放手施为,不必再存任何忧虑!否则,一群外行,胡搞一通,闹出笑话,还是小事,若与目标适得其反,愧对汉族苍生,却是怎生补救?”

    红绡不解叫道:“皇甫老人家把话儿说得明白一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