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听这话,龙女当即抬头紧盯着他。
“你果然是要出卖我!”
话声未落,龙女身形一展化为巨龙,翻翻滚滚的向林达压来,小小的魂玉虽然有藏须弥于芥子的功能,但是巨龙身形太大,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林达立即被逼到了角落里。
“喂,我是好意啊!”
林达吼着,可是龙女却不管不顾,就在林达感觉到窒息的时候,眼前却是一阵景物变换。
青天白日,朝朝云霞。
出现在林达眼前的,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个身着白袍的白发老人。
→第十七章 可叹青衫←
林达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一个只能用仙风道骨来形容的老人。
月白色的散袖长衫在身,白发如雪披散在肩头,脸色虽然很苍白,但他眼中的慈悲,足以润泽大地。
世上仙人中有此风骨者,不过一二之数,眼前这位,莫不是……
“吾乃碧落红尘之主傅青衫,师门不幸,收徒如此,让小友受苦了。”
果然,那仙风道骨的老人便是碧落之主傅青衫,一个舍身渡化亿万恶鬼的大慈悲者。
“晚辈林达,见过碧落之主。”
林达虽是魂魄之体,但礼数却不能少,虚漂漂浮在空中,恭身一礼。
“莫要多礼,小友,方才情势紧急,若非你有魂玉贪命在手,我几乎无法留你的魂魄,有无礼之处,望小友见谅。”
林达一听便心中明了,方才是傅青衫以魂玉贪命将自己纳入其中,为的是保存魂魄的灵识不灭,要知如果没有肉体相依,魂魄直接显于天日之下,每过一息,灵识便会少一分,虽说一时三刻也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但却是能避则避。
傅青衫此举,实在是帮了林达的大忙。
不过林达需要惭愧的是,这魂玉贪命,还是自碧落苏横波手中夺来。
“傅前辈,晚辈实在惭愧,这魂玉贪命……”
林达刚想解释并且来句道歉什么的,毕竟亏欠他人还受其恩惠,于心不安。
傅青衫却连连摆手,言道:“莫要多言了,魂玉贪命只能护你片刻,待我先将你的魂魄归入本体,其他事情先放置一旁。”
“多谢前辈。”
林达知道此刻情势危急,也不多言,而且在知道傅青衫用魂玉贪命护他魂魄之时,林达就猜到了这碧落之主还要助他魂识归元,对此言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凝神以待。
只见傅青衫一抖袍袖,祭出了林达曾经见过的七修剑之五——轮回。
此剑在傅青衫手中用出,其形貌并非像林达当初所见的那般阴森,只见其形若圆盘,约莫也就手掌大小,色泽极黑极幽远,仿佛能吸尽一切光芒。
傅青衫施用此剑时也并非像方敛眉那般费力,只见他剑诀一掐,轮回剑已经到了林达头上,再变换手诀,林达只觉那剑中生出一股绝大的吸力来,不由自主的被吸入其中。
这一次,不像上次那样有昏黑的晕眩感,在以后的几息之间,林达清楚的感觉到了魂魄与肉体的接触与融合。
那是一种由熟悉到陌生,再由陌生到熟悉的奇特经历。
身体是你的,与生相随,但你曾经仔细了解过它么,了解生命竟存在在何处,了解那勃勃生机从何而来,了解一次次的生命颤抖由哪些器官合力动作,了解哪里有亏欠,哪里又充足满溢?
在几息之间,林达经历了一次完全清醒的融合过程,这个过程让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第一次生出了对自己拥有绝对控制权的满足感。
“小友,是否无恙?”
慈详的声音,唤醒了林达。
林达张开眼站起身,对傅青衫恭敬一礼:“多谢前辈赐我一次如此宝贵的经历。”
“佛家有言五蕴皆空一切神通便出于心,道家也说无须借助他物,人的身体便是一具自已自足的宝库……”
傅青衫说的似乎是不相干的话,但林达知道像他这样的高人,所言所行皆有深意,于是不敢怠慢,侧耳细听。
“佛道两门不愧是流传千载的宗门,对这世间种种规则的了解,已经到了极致。”
“相对而言,无论是碧落红尘,还是黄泉,虽然以功法力量盖世,都显得太肤浅了。”
傅青衫说着话,再看看听到皱眉头的林达,不禁一笑。
“小友,你听出什么了?”
“这个……,很抱歉,晚辈资质愚钝,不明白前辈的深意。”
林达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傅青衫刚才说话的深意在哪,不禁有些羞赧。
“听出才怪了,我刚才只是发牢马蚤而已。”傅青衫呵呵笑了。
林达不禁有点无语的感觉,不过,这句玩笑话之后,却是感觉与这位身份非凡的碧落之主拉近了许多距离。
“傅前辈,那方敛眉……”
提起方敛眉,林达犹豫了一下,此人已经被林达用净世之炎焚得点滴不剩,若眼前这位是其师父,那么无论如何也是一桩煞风景的事,怎么去说呢?
“有此孽徒,老夫真是惭愧。”
“他真是前辈您的徒弟?”
林达觉得难以相信,这般伟大的师父,那么恶劣的徒弟,怎么教出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寻一清静地,再详谈一番?”
“但凭前辈吩咐。”
于是傅青衫在前,林达紧随其后,自那青石广场一路向后,重重迷雾在傅青衫身前皆是自动散开,未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一幢小楼前。
这小楼青砖素瓦,无甚装饰,步入其中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寻常人家的住宅而已,唯有二楼还算有些文雅书卷气,墙上几幅泼墨山水画,临窗摆的黄花梨卷角牙琴桌,一老一少在桌前席地而坐。
傅青衫举手一翻,掌中现出了一壶清茶,另一只手中则是凭空出现了两只杯子。
茶壶与杯子皆有淡淡虚影,仿佛投影一般,但倒出来的茶水,却是清香扑鼻。
林达看了胸中敬佩猛生,这一手并非魔术,也不是隔空取物之类的小把戏,而是传说中的静室生烟,也就是虚空生物。
一壶二杯则是凭空中造出的,此等已是仙术,寻常散仙尚且习不得。
品着清茶,傅青衫用很悠远的声音开口讲起了方敛眉的来历。
“那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小友,你可曾听说过九子鬼母么?”得来肯定的答复后,傅青衫又言:“三千年前,正是万年战争的……,你可能没听说过万年战争,我现在也不方便跟你说,这种事情,还是要由师门长辈来告诉你。”
“总之,万年战争令四维崩陷,不仅修真界受其遗害,甚至波及到了其下的凡间。”
“北极崩绝,洪水滔天,西极陷落,十日同现,尾山不周,亿万凡人魂魄无处栖身……”
傅青衫口中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林达却能想像到波及到凡间的那场灾难,给修真与凡人带来了多大的伤痛。
几千年,对于凡人来说,是已经久远到无法回顾的年代,但深深烙印在他们头脑中的恐惧,却让这些无法永生的凡人,用颤抖的笔端,记录下了当时在天灾之下,人如蝼蚁,时时刻刻有覆灭之危的恐怖与凄偟。
那些支言片语,依旧以神话的形式在凡间流传着,方舟、大禹治水等等等等……
“后有仙人以绝大毅力耗费百年光阴,补天漏弥地缺,终于令世界四极平稳,但也是自那时起,修真界有了不允许凡人居住的规矩,因为一场浩劫,修真尚能自善其身,但那时修真界的十数万的凡人,却是无一幸免。”
说着,傅青衫遥望窗外碧空,眼中的慈悲之意,越发的令人心折。
“说远了,小友莫怪。”
半响,傅青衫这才转首向林达致歉。
“此等修真界秘闻晚辈首次听闻,大开眼界,多谢前辈。”
傅青衫一笑,继续言道:“那时尾山不周,万万计的冤魂无处可去,便滞留在人间与修真界,渐成恶魂,小则缠身附体,为祸一人,大则怨气盖天,为祸一方,那时的凡间,真可用人间地狱来形容。”
“其后的五百年,修真界的妖仙二族通力合作,在上下两界中搜扑冤魂,终于在五百年中将这些冤魂封在栖霞城中。”
“只因万万冤魂,若是投置于地府,则个个都要受那万劫不复之刑,可怜这怨鬼本是善鬼,天地不劫,他们又会成为恶鬼?万般的错处,都在我们修真中人身上。”
“于是前辈您就发下宏愿,栖霞不空誓不成仙?”
林达看傅青衫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极端崇拜。
“只是弥补过去的疏漏罢了,无所谓宏愿与否。”
傅青衫淡然一笑,林达还欲多言,却被他摇首制止:“几千年没和人说话了,这话就不知怎么的多了起来,还是说那九子鬼母之事吧。”
“九子鬼母的原形,大多是身怀六甲之妇,死亡时胎中婴儿一息尚存,这样,阴阳并存之格局,加上意志坚定不愿离去的执念,让鬼母无法投胎转世,于是以鬼为食,继续养育腹中婴儿。”
“两千多年前,栖霞城中便有数以万计的鬼母存在,后大都因意志不坚而令腹中胎儿死亡,令栖霞城中多了一个个厉魂。”
“但是几十年前,我却偶然发现城中尚有一九子鬼母存在,而且是养育千年,终近临盆。”
“我思虑再三,要知厉鬼生子,应了天地之道中绝处逢生的格局,生出子来,都有大能力与大怨念,若是此子将来为祸一方,则又该如何是好?”
“唉……”
说到此处,傅青衫长叹一声,有往事不堪回首之感。
“前辈,方敛眉生性恶毒,其所作所为,并非是您的错。”
“我叹得并非是自身,而是方敛眉,二十年养之教之,却仍然无法让他弃恶从善,可怜他一身根骨天成,若是能够从善而终,弃恶奉德,不做什么也是功德无量的大慈悲,成仙路上,必然比我走得更远,可惜……”
“您是否知道他以转回剑不断的脱壳转世,抵消杀劫……”
“原本我就猜到了,鬼子投世,万亿杀劫附体,时时刻刻不得安稳,一个把持不住,难免要入魔道,以偏门之法化解身上杀劫,以往这些只是猜测,直到遇见你,才确实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那您……不管?”
林达犹豫一下,终于脱口而出这个问题,虽然有点无礼,但他仍要弄清楚,方敛眉这般胡作非为,身为其师的傅青衫竟然置之不理么?
“传七修剑与他,我本就犹豫,却念他二十年中尊师重道,没有违逆之举,这才定下心来,却没想到……”傅青衫长叹,这个法力无边的仙人,w却无法看透人心,也是一种极大的讽刺与悲哀吧。
“却没想到他刚刚炼合七修剑,便以法则之剑将我困住,我为守栖霞城,不愿放弃,只得由他去了。”
“法则?七修剑中的第六剑,那剑能困住您这样能力大成的仙人?”
林达有些愕然,此语一出才知这种疑问是对于傅青衫的极不信任,急忙道歉:“对不起,傅前辈,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事。”
傅青衫一笑,这个看尽世间沧桑的大智者,以海阔般的心境,包容了林达的无礼冲撞。
“法则,法为师天地之法,则乃是以心而定的律条,法则剑,可以将人心之法化为天地律条,一言一行如同天地律令,赦赦生威,谁人可以抵挡?敛眉实力尚弱,只将我困在一地,能言不能行,如此而已。”
“七修剑……这般厉害?”
林达也曾经拥有过七修剑囊,也摸过那柄钝钝的犹如一只烧火棒子的法则剑,这不起眼的飞剑,竟然有如此威力?
“七修剑是玉帝之剑,开天辟地时就已经存于世间,其中的玄妙之处难以尽言。”
“玉帝?仙之玉帝?仙界之主?”
听到玉帝这个名字,林达立即想起了传说中的仙界,那里是所有修真渴望的终点,仙界的主人,便是传说中的玉帝。
“正是如此。”傅青衫点头称是。
“前辈您见过玉帝?”林达又问。
“三千年前曾经拜见过帝尊,帝尊得知我欲渡化恶鬼,便赐我七修剑,可惜老夫身簿力浅,三千年至今,栖霞城中的万万厉鬼,只渡得一二之数,不知何日能够上得天庭,再见帝尊金颜。”
傅青衫摇头苦笑。
“前辈此举功德无量,来日成就必在仙界众仙之上……”
林达想安慰傅青衫几句,却是不知从何处开口了。
散仙与金仙的最大区别,只在于能否飞升仙界。
历数修真界现存的这些大能力者,以闻仲、岐无甘为首的黄泉仙人,以傅青衫、烟赤霞为尊的碧落强者,李太常等一甘散仙,还有道宗佛门等杰出弟子,如林达之父林守真等等,这些修真,修真的时间大多数以万年计。
他们大多早就经历了三九、六九、九九这三次天劫,功参造化,进入了大乘期。
可是在大乘期,他们的力量进展也就到头了。
没有经历仙气洗伐筋骨、褪尽凡胎,修真的力量层次只能到达在大乘期,也就是散仙一级。
不进入仙界,永远没办法升到金仙级别。
所以,飞升仙界不止是为了享受那种神仙岁月,更大的追求,还在金仙那无止境无极限的力量上。
可惜的是,飞仙的基准要求便是功德。
功德是与劫数相对应的一种存在。
自赤子婴儿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功德与劫数便环绕其身,这时的功德与劫数,皆是来自前世。
三界中没有无牵无挂的大自由者,因为人人都被功德劫数困在其中。
并且,功德和劫数是可以相互抵消的,像傅青衫的这样力量层次已经到了尽头的散仙,最大的追求,可能就是积攒功德,达到能够飞升仙界的标准。
功德积攒的越多,到时飞升仙界得到的成就也就越大。
像傅青衫这样发下宏愿不渡尽万万厉鬼誓不成仙,这功德若是成了,就又在原本的基础上翻几了几番。
林达渡化万只恶鬼就有天花护顶的功德,可以想像,一旦傅青衫将这万万恶鬼渡化成功,其功德成就,可能让其在仙界享受帝者级别的待遇。
也无怪乎玉帝要以七修剑相赠。
可惜的是,仙界的功德标准与佛家的不同。
佛家攒功德,肉身成佛飞至西天极乐世界,在成佛过程,每多一分功德,就多一份神通,像什么天眼、天耳、神足、宿命、他心、漏尽等等,好处难以尽表。
而仙界的标准就大大不同,修真在大乘期积攒功德过程中,除了到最后一刻能够羽化登仙,前面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就算功德再高,除了能够得来天降灵液、五花聚顶等异象外,没有任何照顾。
所以大乘期修真对成仙之事,兴趣似乎不多,也致使除了数百年前济世金佛钟离佛颜飞升仙界外,三千年来修真界没有飞升者。
像顾佛颜这般舍身渡厉鬼,肉身仙力皆是一天天的被厉气消弱,却永远也看不到尽头,虽然功德可能已经够飞升的,但受誓言所限,除非栖霞一空,否则没有结果可言。
就像是一场豪赌,要不功德无量飞升成帝尊,要么一切成空转世重来。
林达可以理解傅青衫的苦恼,不过,他似乎小看眼前这碧落之主了。
“可叹青衫抚袖去,万千苦劫谁人承?”
傅青衫微笑着,笑容中没有丝毫自苦自哀之意,那眼中的慈悲之意越发明显,仿佛看透了眼前的屏障,置身栖霞之上,悲怜的望着城中的万万恶鬼。
听着这句话,林达立即觉得一种酸酸的感觉直涌鼻头。
是啊,若非傅青衫困住万万恶鬼,修真界与人间早成焦土,即便是只为了让这万万恶鬼不遭地狱轮劫之苦,其伟大之处,又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他太功利了,以已心渡人,真是需要惭愧一番。
“前辈,我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激动之下,林达站起身来,话语冲口而出。
傅青衫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第十八章 仙气灌顶←
修仙之路,且难且遥远,大乘期无止境的积攒功德,根本看不到尽头,让有些一心追求力量的散仙渐生厌恶。
于是便有了魔之道。
只求力量不问因果,就算是被劫数所困也好,那自是真我性情,无须遮掩。
比较出名的由仙道转魔道的人物,大概就是五百年前叛出碧落红尘的孔拜火了。
孔拜火资质绝佳,仙缘深厚,却由于种种机缘巧合,堕入了魔道,入魔以后其力量境界飞涨,几乎不在当年的济世金佛之下。
入魔者往往无法无天,性格乖僻全凭一已喜好做事,孔拜火的肆意妄为,惹来了全修真界的修真共讨,结果又是数十年的血雨腥风。
虽然随着孔拜火被封印,妖魔两族的反抗暂时被压制,但是矛盾并没有化解,只是在隐藏在桌面下,日见激化。
当然,这都是闲话了,与此次要说的事情无关。
傅青衫虽然被困栖霞城,但天下大事了如指掌,与林达说话时,又持续了他喜欢跑题的老习惯,说到半途才转回来继续与林达谈正题。
这次一老一少讨论的东西,是林达修炼出那只火灵,身上所带的净世之炎。
林达决定要帮傅青衫渡化栖霞城中的万万厉鬼,所依仗之物,自然就是火灵所拥有的净世之炎。
在林达拥有之前,这种可以焚毁一切甚至灵魂的火,似乎从未存在于世间,即便同修不灭明焰的林守真,好像也没有这般本事。
林达为傅青衫讲述了他曾经见到过的,林守真空手炼丹的本事。
“那应是恒行之炎。”
傅青衫若有所悟,“恒行者,无始无终,永无尽头,你父亲由不灭明焰修炼出的火,是能够跨越一切的时间之火。”
“恒行之炎……”
林达喃喃自语,林守真对他说过,不灭明焰只有筑基,其后的成就,全看个人的天资与机缘。
“不灭明焰应是孔拜火所创,当年他被钟离仙师封印时,我亦在侧,却没想到那个肆意妄为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创出这般神奇的功法……”
“孔拜火现在被照妖镜与镇妖宝塔封于小孤山下,不过这两件神器现在都不在其原有主人手里,封印已经松动了。”
“几百年的静思,应该让他的执念淡一些了吧,希望他出来时不再以往那样执着。”
傅青衫叹了口气,对于也孔拜火,他亦有惜才之意。
“孔拜火究竟因何事妄动干戈,想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一个妖族女子而已……”
听了这个回答,林达还欲多问,傅青衫却摇摇头不愿再谈此事。
“小友,你的净世之炎,能焚毁世间一切阴暗物,栖霞城中那千万怨灵经你烧焚,能去尽一切冤气,投身轮回,再世为人,这可真是功德无量。”
“傅老,那净世之炎不知是否对您有帮助?”
交谈了这么久,两人之间距离接近许多,林达遂对傅青衫以傅老称之。
“万数的怨灵,在栖霞城中是沧海一栗。”
傅青衫摇头笑笑,几千年中,他不知渡化过多少以万数计的怨灵了,也没见到栖霞一空。
“这……”林达有些为难,“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依老夫看,你的火灵还是雏形,除非你能摸索到办法令其完全长成,否则一次清空万只恶灵,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无济于事……”
傅青衫的话很对,林达知道,净世之炎虽有渡化恶鬼的功用,但是每次施为均需要火灵触到恶鬼,并且火灵威力有限,一次万只,要多久才将万万甚至亿万恶鬼渡化一清?
望着林达面上的为难颜色,傅青衫笑了笑,又道:“小友,此事是亿万的功德,并非一两日可以成就,而且,小友你也与此事无关,待明日朝霞散去时,我便开天关送你出城,莫要搅进这闲事中了。”
林达听了这话,回首遥望那应是栖霞城门的方向,眼中变幻着的神色,令人猜不透他现在的想法。
傅青衫不经意的品着清茶,食指在茶杯上一扣一扣,发出细不可闻的脆响。
半响,林达终于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坚毅,开口言道:“傅老,您是否嫌晚辈能力低微,不堪大用?”
“小友,你知道我并无此意。”
“那您为何要逐我出栖霞?”
“栖霞城中恶鬼难数,此等麻烦,小友还是不沾为妙。”
“不,前辈。”
林达长身而起,直视傅青衫,“前辈寄身栖霞,以渡化万万恶鬼为已任,其胸怀之宽阔,宇内无人能及,晚辈没什么大志愿,但也有那么一点小用,希望为前辈效一点犬马之力,望前辈成全!”
“这个……你又何苦。”
傅青衫仰天长叹一声,很是为难的样子。
“前辈!”
林达向前半步,曲膝半跪,双手抱拳,叩下头去。
“好好好,莫要行此大礼,老夫无颜承受。”
傅青衫急忙起身搀起林达,之后一老一少两人四目相接,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欣喜与欢畅,同时开口欢笑。
笑声悠远,似乎能穿破栖霞城沉寂了三千年的封印,直冲云霄,隔日栖霞城重现于霞光中时,竟有了七彩的辉煌颜色,不禁让一直观注栖霞城的碧瑶烟赤霞等人心头讶然。
他们不禁开始猜测,傅青衫究竟怎样了?
不过,此刻的傅青衫,自然是没有心情与他们计较的,即便是他们一些人中怀着不诡的情节,在这一刻,没有什么比栖霞城中的万万恶鬼重要。
傅青衫毕竟修真三千余年,这些年的各种经验沉积下来,足以找出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
林达的火灵尚未成形,这是个问题。
因为火灵集九天九地的火气精华于一体,因此想让其加速成长,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喂其以最精纯的火系法宝。
这世间最最精纯的火系法宝,莫过于凤凰的内丹,凤凰涅槃,九转重生,每重生一次,其拥有的火焰就精纯一倍。
可惜的是,此刻傅青衫手头没有凤凰内丹,普通的火系法宝,也没什么大用,所以这一条否定。
第二个办法,因为火灵毕竟是出自林达,所以只要林达的实力强力,火灵自然就会强大。这倒是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可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让林达迅速强大起来呢?
服食灵丹没有用,原本在修真元婴期以后,提升境界大部分要造领悟,以快速向修真体内灌注元气精华为目的各种灵丹,对境界升华自然没有多大作用。
如何快速的提升力量,以达至修真界能够达到的力量极限——大乘期,这是所有开宗立派的散仙们的千古疑难了。
“可惜没有名师督导速成班。”
“老夫就是名师,有老夫在,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林达在开玩笑,正在冥思苦想的傅青衫,随口也开起了玩笑,林达听了呵呵一笑,表情却有点怪异。
想了几天,傅青衫又详细堪探了林达体内的气脉走向,对因不灭明焰筑基有成,而变得异常坚韧的身体,他赞不绝口。
最终他提出的办法是:灌顶大法。
灌顶大法就是将一个修真凝练出的元气精华,通过天灵府,引入另一修真体内。
本来按照物质不灭定律(这个定律在修真界得到完美的实践和体现,因为他们承认并且研究灵魂的存在),按照物质不灭定律,一种力量转换成另外一种力量(主要是质的改变),其数量得到改变(具体的体现包括破坏、防御、治疗等等,提升与下降),但是总量不变(这个数量是可以计算的,但是修真界没有该死的高等数学,只能估算)。
按照这个定律,一个散仙可以造就另一个散仙。
但那只是在理论中,如果换到了现实里来,传功过程中,必定会有损耗存在,在修真界,这个损耗率是极其惊人的,往往十成中只能余下半成。
这种损耗是因为天之法则的存在,天之道,不允许有不劳而获的存在。
但是在傅青衫这里,却有解决的办法。
那就是七修剑,七修剑是仙界首领的佩剑,属神器一级,其妙用无穷。
七修剑的第五剑轮回,可以制造出一个类似六道轮回的空间,随持有者的意念而动。
傅青衫将二人全部纳入轮回剑的六道空间中,抽离自己元气精华,转入林达的灵府之中。
这种取巧的办法已经将能损耗降至五成,可以说是修真界授徒史上的一个飞跃。
“前辈,不可!”
听了傅青衫的解释,林达却是急忙摇头。
要知道即便是仙人,其元神精华也是损一分少一分,无法恢复的。
二人非亲非顾,林达又怎能承受如此之重的馈赠。
“小友,你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傅青衫叹了口气,“我守护栖霞城已经三千年,这三千年里,仙力日渐耗损,却仍然无法将栖霞恶鬼渡空,再过数百年,待我撒手西去之时,这些恶鬼必将再度让修真界甚至凡间生灵荼炭,与如此劫难相比,老夫的一身仙力,又算得了什么。”
只能再守栖霞数百年……
林达听得此言,才知傅青衫已经虚弱到何种程度。
“前辈……”
林达表情变化不定,似是在做着极为激烈的思想斗争。
傅青衫静静的看着他,在等待他的决定。
终于,林达心思一定,做出了出乎傅青衫预料的动作。
→第十九章 终极剑阵←
林达上前一步,跪伏在地,开口言道:“义子林达,叩见义父。”
傅青衫听闻林达所言,不禁一愣,愣过后,神情有了些许激动,接着口中道了三声‘好’,大袖一抚,搀起林达。
修真中人,往往淡漠亲情,至亲至近的关系,往往也不过是同门师兄弟又或者师徒,而林达出身峨嵋,又名义上拜入丹霞,再是道宗的俗家弟子,在师门上种种复杂身份叠加在一起,凌乱繁杂,难以尽述。
傅青衫前有还魄之恩,后又欲传功与他,这件件恩情形同再造,如果在林达头上再安一个碧落弟子的称号,与其他名头混淆,实在是有些轻忽这番恩情。
于是林达拜傅青衫为父,执子辈奉养之礼,也算是心中稍安了。
“老夫虽然有徒不屑,但上苍垂怜,得子如此,又夫复何求。”
傅青衫虽然修真几千载,心清如水,但似乎仍然被林达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生激动。
“吾儿,为父身无长物,此甲便做为收子之礼,赠与你了。”
傅青衫伸手虚空一招,引来一件软甲,那甲胃是件半身甲,如同金片织成,流光璀灿,林达接过后又觉其轻若无物,一望便知是件难得的法宝。
“此甲名为龙鳞金胄,是当年禹帝所穿之物,避刀枪,水水不浸,内藏浑昂法阵,一经发动能有九龙齐聚,可御之呼风唤雨,威力无穷。”
“……这礼物太贵重了。”
林达捧着龙鳞金胄,半响才吐出一句。
能召唤出九龙的甲胄,又是古时治水的帝王所穿,其价值难以衡量,特别是,这甲上可是嵌着片片黄金啊……
林达此刻所穿还是昆仑的金盏颜道袍,一下子由布衣升级到金甲,着装层次上的转变来得太快,让他很难相信与接受。
“呵呵。”
傅青衫呵呵一笑,没有多言。
自此日起,林达便与傅青衫开始了打造一个崭新散仙的伟大工程。
如此之大的工程自然不能一蹴而至,一边操纵轮回剑,一边还要自散元神传功与林达,耗力之巨难以形容,亏得傅青衫修真千载,操纵元气的本事堪称修真界第一,这才玩得转,但也不能持久。
而且,传功之举是为了林达的境界提升,不是想要造出一个空有一身蛮力的怪物,所以每吸纳傅青衫一分元神,林达都需要勤修数日,以将其转化吸收为自身的元气。
在境界与实力的提升过程中,除了力量源头之外,各种经验也非常重要。
所以,在传功期间,傅青衫不断的传授各种知识给林达。
修真界虽然有门派无数,相对应着的也有各样的功法无数,但是论起源头,也就符术剑仙道佛魔等区区几种。
所谓一生万象,傅青衫的知识层次,就在那个‘一’上。
傅青衫修真几千载,在他开始修真时,碧落红尘与黄泉尚未创立,更别提什么七邪之类的小门派,后被济世金佛收归门墙,那时可称修真界第一人的钟离佛颜本就是集大成者,这才能够开宗立派,傅青衫得其倾囊相授,对各种功法了若指掌。
之后在万年战争中,各门派的修真为了共抗强敌,都将宗门典籍拿出,供他人参详,连佛道两门亦不藏私,傅青衫幸逢其会,得益甚多。
守护栖霞的这三千多年,虽然力量被日益消蚀,但是却有空闲静下心来细细思量那些功法的得失,虽然称不上融会贯通,却也对各种本原以及其衍生而出各种功法,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
此刻,这些知识摆在林达面前,如汪洋大海般将林达淹没,听到傅青衫只用廖廖几句话,就将一种闻名已久的功法阐述清楚,他甚至没时间去详加追问,因为傅青衫继续开口,又在讲另一种更加神奇的功法。
“钟离仙师最得意的心诀,名为上青天,这种心诀极其……有趣。”
傅青衫想了一下,挑了个很特别的形容词。
“有趣?”
林达小学生一样端坐在傅青衫面前,手中挥毫不停,生怕漏掉傅青衫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如果他有意开山成立宗门的话,此刻记下的东西,就足以让他开宗授徒了,不过,他此刻倒真是怀念现代科技,有个录音机就好了……
由于是全神贯注,所以傅青衫说出比较特别的‘有趣’二字,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步上青天,且行且艰难,一步落空则粉身碎骨,就是这么有趣。”
“那这种功法的要点是?”
“不能停,需要日日行功不缀,达到一定境界后,是功法驱动着修炼者在前行,孔拜火以前学得就是这种功法,为他日后的成就奠定了基础。”
成就?
没错,傅青衫把这个词给了偏离正道的孔拜火。
这种态度,也是傅青衫传授知识给林达时的常用态度,只说强弱,不谈正邪。
林达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随着境界的提升,他眼中的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一恍惚,就是近百日过去。
这一天,林达在栖霞上空修炼傅青衫刚刚传授的一种剑术。
说是剑术,也不妥,因为傅青衫传授的这种剑诀,已经超越了‘术’的境界,如果要冠其以名之,大约‘剑阵’这个名词是比较合适的。
与以往修真界需要多人合力的剑阵不同,傅青衫独创的这种‘剑阵’,是一人多剑。
当然,区别不单单只有这么一点。
傅氏剑阵极其复杂,想想看,当一个修真操纵一柄剑时,其变化也就那么几种,直刺横击或者引出剑中的法阵。
当操纵两柄剑的时候呢,一剑横击,一剑直刺,又或者是掉换过来,剑中的法阵也可以相互呼应,做出合击,其复杂程度,翻了数倍。
到三柄剑,各种变化叠在一起,既要相互配合,又要各循其径,就是个极大数字的组合,再加上剑中法阵也要组合,可供选择的攻击方式的数目,已经堪称恐怖,如果剑阵中的飞剑比较高级,藏着的法阵不止一个,还要计算五行生克的配合……,是不是只是想想都觉得头大如斗?
到了四柄剑、五柄剑、六柄剑甚至百千柄,当手中操纵着这些剑,而且还不是计算一次就完事,剑形每变一次,敌人的应对方法每变一次,掌中这些剑的位置、角度、攻击方式、法阵状态等等,都要在心中重新计算……
那是连超级计算机都要崩溃的海量运算了。
傅氏剑阵的基础,却就是基于这种不可能完成的运算。
这是一种迥异于修真界所有剑术的新剑术,精彩绝伦,令人绝望,最妙的是,它接近终极——终极的意思并非是修真界散仙能够达到的标准,而是远远超过这个,达到甚至超过金仙甚至帝君能够拥有的力量,也许,最终极的剑阵能够毁灭一切,只要手中操纵足够多的飞剑,十万,百万,甚至千万。
因此,林达非常喜欢它。
不过对于傅青衫来说,这剑阵也只是三千年来许多个灵感中的一个,曾经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尝试并且试图接近终极,不过他最终放弃了,因为那不可能。
数字的终极是无限的,人的力量却有时穷。
傅青衫最多可以同时操纵十三柄飞剑,那用了他二十年的时间。
其威力么……
在林达的强烈要求上,傅青衫稍稍演示了一下,十柄飞剑相叠。
结果就是林达现在每天一有闲暇,就玩命的练习。
他现在觉得自己以往学习的承天御剑诸决之类的,不客气的说一句,简直都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游戏,就像傅青衫所言一样,修真界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飞剑之术,修真比斗飞剑,除了比法宝比境界外,再无他物。
真正的剑术,是能够超越品级超越境界的。
比如‘剑阵’。
上弦月,长一尺,剑形如残月一弯,水属性,内藏玄冰阵。
飞红,剑长一尺半,火属飞剑,剑身中刻有烈焰阵。
虽然暂时只能操纵两柄飞剑,但是林达决定从比较困难的开始,所以选择了一火一水两柄飞剑。
五行生克之道就那么几种,傅青衫尝试过的十三柄飞剑集合,就含盖了所有,因而拥有这些经验的林达,少走了许多弯路。
双剑交插、互击、进攻,引发剑中的法阵……
林达身在栖霞城上空,操纵着一火一水两柄飞剑,犹有余力。
于是他又从九重葛中掏出一柄剑,此剑名为秦关,剑长四尺,厚重粗笨,是极难得的土属飞剑。
此剑方一祭出,抛入剑阵中,林达全神贯注的心念,顿时觉得如受重山压迫,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剑形、变化、路径……,一个个需要注意的信息洪水般涌进脑?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