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火形元婴每日九拜烈日,要直至七七四十九日后方才完成收敛火气的仪式,但是熟悉的元气与心灵触动,却早早的将他唤醒,那触动来自何处?林达疑惑着,神识瞬间将整片沙漠巡游一遍,发现了正处于危难之中的二女,于是便施展出刚刚炼成的大挪移术‘凤羽天翔’在须叟间赶到,救下了二女。
即便如此,他却也不明白,为什么易真和小安会出现在这里。
“哥哥!”
易真再三确认自己所见无误,再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真的感觉到痛后,这才反应过来,俏颜上泪水汩汩而出,一纵脚下飞剑,便扑了上来。
面对易真的热情,林达有点手足无措,看女孩心情激荡,连足下剑光也摇曳不稳,他急忙纵前扶过易真。
“呜呜……”
扑在林达怀中,易真哭得梨花带雨。
林达不禁有点莫名其妙,这才几日不见啊,为何做出这般小儿女姿态?
“小真,小真,别哭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
“师尊、师尊说你死了,魂飞魄散,爸也这么说,大家都说你死了,呜呜……”
易真哭得颇为伤心。
“啊?”林达更是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遇见爸了?你不是刚从这里回去么?”
“刚从这里回去?”
小安御剑过来,接过话头,她望着林达像是看见了一个怪物,“楼兰大战,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
林达难以置信的望向小安。
其时骄阳在天,整个沙漠都因林达的元婴拜日所引发的炽炎火气而变得焦燥和狂乱,林达也在这时知道了一个令他愕然的消息,竟然有千余个日子,在他不知不觉得悄悄溜走,在这三年里,这个世界又有了怎样变化呢?
沙漠边缘,气温依旧炎炽,林达易真与小安三人,并立在一处不应出现在这里的潭水近前,那潭水清澈透明,站在水旁能给人一种浸人心脾般的舒服凉意,完全抵消了高温所带来的炎热。
潭水是林达用‘灵水蛇引’所化,达至元婴期的他,实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水蛇引’这件极品灵器,在他手中,已然可以极尽变化之能事。
“从哪里说起呢……”
当林达问及易真,那日楼兰一战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时,易真有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说起的困惑。
“倾城,还有烛阴。”
林达提醒易真,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两件事。
“烛阴?那个远古恶灵的名字叫烛阴?”易真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太了解,“师尊只说那是一个被上界仙人封印的远古恶灵,没说他叫什么名字。”
“哦。”
林达点点头,不用想都知道此事远非那么简单,是远古的秘密没错,但是绝对并非是一个单纯的恶灵,这种秘密,大概是不能告诉像易真这样的后辈弟子的,她不知情,也在情理中。
“为了降服那个恶灵,嗯,也就是烛阴,黄泉仙人的王乔重伤转世,天妖应龙也受伤颇重,几乎被打回原形,烛阴,究竟拥有多大的威力啊……”
易真面上现出恐惧的很情,仙人在她眼中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了,而这个烛阴,却在仙人的围攻下,仍有能力将一个仙人和一个天妖打至重伤不治,这简直是超乎她理解的一种威力了。
林达点点头。
烛阴的威力,在他预料中,从看到这个占了倾城身体的灵魂将数件仙器同时反击回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是一个恐怖至极的存在,仙人在其手下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最后,她怎么样了?”
林达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这一刻他真怕自己得到的答案是倾城的身躯已被仙人们炼化。
“似乎是烛阴威力太强,仙人们费尽心力,也只能封印而不能将其消灭,后来的战斗很艰难,好像碧落红尘的几位宗主也来了,最后数位仙人合力,才将烛阴封印,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易真的脸上有歉意,“在烛阴出现已前,我和小安已经被师尊用大挪移术送回了洞府,这些事都是后来听师尊讲的。”
“烛阴被封印在哪,你不知道?”
林达有点失望。
易真摇摇头。
“我知道。”
一直在旁默然不语的小安,却在这时开口了。
“你知道?”
林达望向小安。
“可是我不想告诉你。”小安咬了咬嘴唇,目光很倔强,“除非你先说,你打算怎么做。”
林达摇头笑了笑,叹息般的言道:“我又能做些什么,那种层次战斗完全超越了我的能力范围,想干涉也有心无力,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而已。”
“如果你发誓说你永远不会想去救倾城,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
小安又言,她直视着林达。
“师姐……”
易真在小安身边拉拉她的裙角,低声呼唤着。
“傻子,知道这个家伙死了之后,这三年里你真正的开心笑过么,你的感情注定没结果,可是去想一个活人至少有点盼头,要是天天对着一座坟流眼泪,那就太傻了!”
小安虽然修为不及易真,可是她为人很有主见,并且,将事情看得很清楚,这番话传进林达与易真的耳朵,二人尽皆默然。
“林达,刚才你用的是大挪移术吧?那是元婴期的能耐。而且你还把整个极西之地都弄得这般乌烟瘴气,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也知道你现在恐怕是很厉害的,但就算你再厉害,遇上仙人也肯定会死翘翘,何况倾城现在是一个比仙人还在恐怖的存在,你要去救倾城,就是找死。”
小安很肯定的言道,林达看着她,没说话。
“你死不死和我原本是没关系的,但是我不想看到这个傻孩子每日里为你流眼泪,所以,只要你答应我不去找麻烦,我就告诉你真像。”
小安,这个很泼辣的女孩站在那,激烈的话语,笃定的目光,看起来……很有压迫性呢。
林达忽然笑了笑,他对这个女孩的印象,有点改观了。
“好,我答应你,不会主动惹麻烦,不会在没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妄图去救倾城,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保留自己的性命。”
林达有很郑重的语气承诺着。
“发誓。”
小安步步紧逼。
林达讶异的看了一眼她,迎目而来的却是她毫不畏缩的坚定目光。林达不得不承认,他此刻有点怒气在心头泛起,不过,再看看自己的妹妹——易真那副期待的模样,他还是叹了口气,笑笑:“吾以吾名祭忘川,此言终生不悔。”
修真中人自然是不信鬼神的,但是世间亘古长存的、拥有灵魂的伟大事物,都是他们的崇拜物,比如承载魂灵的忘川河,比如支撑天地的四极天柱,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盟誓,一言即出,冥冥中便有无处不在的造物主将誓言记载,若是悔誓,则命途必遭缺失,或迟或早,总会有劫数来临。
以忘川河为誓,足见林达的诚意了,所以听到他的誓言之后,小安也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是很有趣的,仿佛是黑社会大姐看着自己刚入会的小弟,她甚至上来拍拍林达的肩膀,就差说一句‘今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看着她的表情,林达不禁莞尔。
“倾城现在被封印在碧落红尘的白玉京。”
小安如是言道。
林达听了,面上笑容不变,双手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之后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三年间的变化,从易真口中说出,真给林达以隔世之感,其中包括闻仲被袭重伤,镇妖宝塔被夺,以及姑射仙子在丹霞山开宗立派等事,都让他感觉到难以置信,他没想到,在短短几年间,曾经显赫一时、并且大多数修真都认为他们会一直辉煌下去的黄泉仙人联盟,竟然显出了颓势。
闻仲受伤一事,发生在楼兰古城一战之后,自那时起,昆仑派便闭派锁山,昆仑弟子从此不在修真界行走。
“四十日后,便是师尊丹霞开宗门的日子,你一定要来啊。”
林达元婴之功未成,暂时离不得极西沙漠,得知此事,易真也不强求,只是想让林达去看看姑射仙子开宗立派的典礼,林达答应了,她仍不放心,临走时又再次叮嘱着,林达听了微笑点头,二女又滞溜片刻,最终小安终于拉着依依不舍的易真,二人并肩纵剑去了。
看着二女远去的影子,林达收回‘灵水蛇引’,回转身,也不御剑,只是亦步亦趋的向沙漠深处行去,烟沙滚滚,将他的身影遮去。
→第四章 丹霞开山←
丹霞山座落于修真界的西北方,与极西之地的瀚海大漠相距也不过千余里,这种距离,在修真中人来说并不遥远,要不然刚入了修真门庭的易真二女也没能力仗剑而至。
被姑射仙子做为洞府的丹霞山,有个在修真界极为出名的盛景,其名为‘接天莲碧’,指的就在丹霞山后,有一幕宛若流水般的光瀑,其色澄碧,如同流水,每逢时令来至时,那光瀑之上又会映出莲荷朵朵,其时流光溢彩,景致巧夺天工。
其实这道宛若水瀑般的流光,是由于丹霞山位于极西与极东相交之地,海色与日光相交汇而出现的奇特景致,若是在人界,便可以用极光这样的名词来形容了。
丹霞后山,有一阁名曰‘目莲’,目莲阁形状小巧宛若莲蓬,建于丹霞山侧峰之上,立于此阁中,极光盛景便可一一入眼。
这时正是金乌东升之时,看那熠熠火光自东方天际射来,时被山头遮掩,断断续续,像是一缕缕的扇形光焰,北海就在丹霞山之北百余里处,那北海广阔无垠,在金乌山上日头方起之时,北海仿佛是与之相互呼应一般,掀波,拍击长空,于是便有那一墙流水般的幻影之瀑,自天而降,流光溢彩,璀灿耀目,豁然现于诸人面前。
“哇……”
目莲阁中有几个修真界的小辈,他们是跟来侍奉诸位仙人的,仙缘虽是颇厚,但修为尚浅,见识也不广,自然没见过这般盛景,口中不由得轻呼出声。
“李兄,此景颇盛啊。”
有位身着皂色儒袍的中年人,这位中年人生得俊逸不凡,特别是那双眼睛,漆黑无底仿佛两团深不见底的诱惑,此刻那两只眸子里映着星河般灿烂的光影,更是令人目眩神迷,若是在人世界,只是这双眼睛,就足以让万千少女痴迷吧。
此刻,这个俊逸至极的中年人,望着那极光之瀑,开口赞了一句。
被他称为李兄的,是个老人,其人面目和蔼,额下长髯似雪,最让人一见难忘的,便是他的额头前凸了一大块,其上还泛着红光,颇似人间的寿星公。
这般形貌的仙人在修真界也只有一位,那便是散仙李太常,其手中一只仙笔评点天下仙人,其内容荒谬与否暂时不论,只是其有能力将一本‘太常点仙录’置于稷墟之上供万人瞻仰,其修为境界,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修真界有个传闻,就是说这李太常的实力尚在散仙第一人的闻仲之上,不过,最近三年这个说法倒是少有人提了,因为闻仲骤然受伤,连镇妖宝塔都被夺去,其第一的地位已然不保,而散仙李太常倒是依旧潇洒自在无人敢惹,这二仙之间的差距,不说也罢。
那现在这个能与李太常称兄道弟的男人,又是何人?
“这流水之景,只是其一,单单应了接天二字,若是时逢月日同升,则又有莲叶之色现于此瀑之上,那时水映莲色,才是真正的接天莲碧。”
李太常摇头笑笑。
“为仙还要似李兄一般才好,自在天地,无拘无束,见遍天下盛景,论遍天下英雄,岂不快哉。”
那中年人也是一笑。
“此中真意,不是你的宗门真旨相符么?守真你也应晓得。”
李太常犹有深意的言道。
“过往之事我已然忘却了。”那被称为守真中年人笑容依旧自在,“累世种种,不在今朝。”
“好一个累世种种不在今朝,这也是自在天地。”那李太常大赞。
“李兄谬赞了。”
守真微微欠身一礼。
“得知那一战的结果,我尚不相信,因为,对你我知之甚深,今日一见,方才信了。”李太常说完这句,又对着侍奉在他身后的小童言道:“墨生,拿笔来。”
“是,师尊。”
那小童急忙将一直拎在身旁的包裹放于临栏的桌上,再将其打开,现出其中一书一笔一砚来,做完这些,那小童又取水磨砚,过了片刻,一切忙得,这才恭身道:“师尊,一切齐备了。”
李太常来至桌前,翻开那书的第一页,提笔便写,先勾再画,见他这番动作,名为守真的中年人凑身上前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李兄,这未免太过了,上次与闻仲一战,我只是取巧,况且三年之期将至,我二人尚有一战,李兄何必如此匆忙动笔。”
这时李太常已然写得,他摇了摇头。
“我刚才写提‘势’篇,并非‘力’篇,你看错了。”
“哦?”
守真一愕,这才言道:“李兄,你的太常点仙录,势篇写天下大势,力篇写诸仙实力,我可否记错。”
“没有。”
李太常摇头。
“如今这天下大势,怎会是这般写法?黄泉碧落尚在,我怎排得了那首位?”
“黄泉已颓,碧落……”
话至半途而止,李太常摇头笑笑,似是天机不可泄露。
守真望着他,先是叹了口气,再也是一笑。
“将走将看好了。”
李太常给出了这一句,然后又道:“这次丹霞开山之礼,我颇有兴趣,还要叼扰守真几日,不知是否方便。”
“自然是方便的。”
守真尚未答话,却有一音自阁外传入,与之相随的,是一个身影缥缈的倩影,莲步聘婷,步步趋近。
“恭贺姑射仙子开山之礼。”
李太常冲来人呵呵一笑,抱拳一礼。
“这可不敢,太常仙人大驾光临,逸华求之不得,可惜的是,来了还避而不见,只与守真一会,实在是让逸华心有不甘呢。”
姑射仙子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意。
“逸华,李兄与凡尘无缘,你不必难为他了。”
守真开口言道替李太常解围。
“呵呵,看姑射仙子修为又有精进,六九天劫当能安然渡过。”
李太常忽然说了句题外话,这话果然灵验,姑射仙子立即面色转愉。
“不知我丹霞开山,区区小事,怎么引得太常仙人青眼相看呢?”
姑射仙子笑而言道。
“我只想看看修真界的这些小辈,点仙录上的青字篇,也该更新了。”
听了这话,守真与姑射仙子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姑射仙子便告辞离去,由守真给李太常安排宿处,姑射仙子还有很多事要忙,明日,便是开山之典。
竖日。
丹霞山自凌晨起,前后三个山头,千余里的山峦,便尽皆笼罩在一层瑰丽无边的光幕之中,这层光彩出自盘旋在主峰朝凤宫上的一件仙器,那颗环形古玉名为‘业火’,是赦赦有名的三魂古玉之一,此玉失落已久,不知为何竟然忽然出现在姑射仙子手中,无论如何,做为镇山仙器的业火古玉一出,便也证明着在黄泉仙人中一直敬陪末座的姑射仙子,并非如传闻中那样简单。
前来祝贺的各门派代表,早在日前已经来到,此刻按照身份高低,分别驻于三峰之上的各个仙宫之中,黄泉仙人在修真界面子颇大,因此凡是叫得上名号的修真界门派,都前来恭贺,甚至连四大仙派中隐世不出已有数百年的道宗,也派来了代表。
唯一很让人惊讶的是,反倒是黄泉十二仙中的其他仙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这很反常。
自从三年前的连串变故,双壁之中的岐无甘转世,闻仲受伤闭关锁派,在修真界如日同天的黄泉仙人已现颓势,此刻姑射仙子开宗立派,分明是要挑起中兴黄泉仙人的重担,让黄泉仙人这个名字不至于末落,而这种举动,竟然得不到其他黄泉仙人的赞同,实在是件异事。
见此情景,诸位修真猜测纷纷,而那些得道的仙人,却是成竹在胸在默然不语,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哪个修真会把此事当面提出,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黄泉仙人再怎么末落,那也是一个拥有无边威势的名字,岂容他人轻忽?
而且,姑射仙子所表现出的实力,亦是让心惊。
自凌晨起,业火古玉出现后,每隔一个时辰,丹霞山的上空,便会多出一件法宝。
子时起,业火古玉一出,便吸引很多注意力,若说仙器那般庞大莫测的灵气,和业火古玉这个失落已久的名字,早让大多数修真心神不定。那么到了丑时,那件五火七禽扇的现世,却是已经将诸位修真的心绪完全打乱。
五火七禽扇,此扇为仙器极品,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叁味火、人间火五火合成。此宝扇有凤凰翅,有青鸾翅,有大鹤翅,有孔雀翅,有白鹤翅,有鸿鹄翅,有枭鸟翅,七禽翎,上有符印,有诀。
此扇一出,临在丹霞山上,顿时有五火盘旋,七禽相合,一时间照得整个丹霞山恍若火焰云天,直至一刻后才稍敛火芒。
这一刻,丹霞主峰朝凤宫一间静室中,几个相谈甚欢的年轻修真,忽然沉默不语,个个凝神闭目,片刻之后,才有人开口。
“顾兄,这五火七禽扇,可是你们道宗的至宝,怎么成了丹霞的开山法宝?”
一个模样俊俏有若女子的男子,轻摆手中水意潋空扇,疑惑开口。
“苏兄,那业火古玉,也应是你们碧落红尘的收藏,怎么也成了丹霞的镇山宝?”
那个被问的修真,面目清秀气质儒雅,有若温温书生,只是一双眉毛生得锋利,如刀似剑,让他的气质有点犀利,此刻他含笑而答,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
此二人一开口说话,顿时满室的十余个青年修真顿时默然不语,只是竖起耳朵听二人对答,由此可见,二人身份非凡。
没错,这两个修真,便是被喻为修真界六大后起之秀的碧落苏横波与道宗顾远山。
“虽说是三魂古玉尽在碧落,但其中魂玉业火失落已久,并不专属碧落,况且天下灵器,唯有德者拥之,若是丹霞有德,那这东西便归了丹霞也无妨。”
这面目姣好若女子的苏姓修真,正是碧落苏横波,他手中水意敛空扇便是三魂古玉中的贪命所化,因此对于同为三魂古玉中的业火一玉的归属,他并不像是口中所言那么不在乎,这从他略带讽刺的话语中便能看出。
“同物同理,五火七禽扇亦是如此。”
顾远山哈哈一笑。
见他笑了,苏横波也是一笑,在座其他青年修真互相看看,也是齐声开口欢笑,也不知道他们晓不晓得自己在笑什么。
这时,静室外忽有脚步声响起,半响后,一素衣女修进入静室,她手上托着一个茶盘,盘中有绿玉壶绿玉杯,见她进来,原本坐在蒲团之上的青年男修们立即站起。
“诸位师兄,何事笑得如此开怀?”
那女修笑而问道。
“一些闲事而已。”苏横波起身,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易真师妹,丹霞开山你杂务烦多,何必理会我们这些闲人了。”
“哪里的话。”易真微微一笑,“在座诸位皆是各门派的后起之秀,修真界的栋梁之才,师尊吩咐了,让小妹与各位多亲近,并且特意嘱咐小妹送来石中||乳|待客,请各位师兄一边品尝一边欣赏丹霞的开山之礼。”
“石中||乳|,这可是稀奇物,那我就代各位同道谢谢师妹了。”
苏横波欠身一礼。
“不必不必,小妹尚有杂事缠身,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望师兄们见谅。”
易真放下手中玉盘,环目一顾,再身姿款款的欠身一礼,便转身去了。
在她身后,苏横波凝目看了许久,直至易真的身影消失在静室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顾远山低声吟道,苏横波听了微微一愣,随即摇首笑笑,“顾兄莫要取笑,我只是看此女根骨非同寻常,听说她来自凡界,真没想到污浊已久的人间竟然能生出如此灵秀人物。”
“此言倒是不虚。”
顾远山也是点头称是。
二人皆是低语相对,在场诸位青年修真未曾听清,这时,便听闻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一个心动末期,嘿嘿,这便是丹霞宗的开山大弟子,笑话,笑话!”
唔?
听闻此言,二人皆是一愣,随即心头涌起好笑之意,是谁人没有见识到这种程度?要知道那易真修真才不过区区三年,有这种进境已是神速了,其前途却是不可限量至极,面对这种灵秀人物,竟然有人出言讽刺,这种行为似乎只能用愚蠢来形容。
“这位是天师道的张继常师兄吧?”
苏横波看着那个尖嘴猴腮,一看便是命浅福簿的讽刺之人,开口言道,语气很是恭敬,不免让那个张继常有点错觉,认为自己的一言道出了真像,引起了修真界六俊杰之首的重视。
“正是。”
于是他抬头挺胸的应承着。
“张师兄的真知灼见令小弟佩服。”苏横波叹了口气,似乎对于自己没有看出易真只是心动末期而自卑。
“不必,我也只是道出真像而已。”
张继常傲然一笑。
“张兄大才,不知张兄对于明日里丹霞开宗的比试,又有何见解?听说仙笔李太常此刻已然身在丹霞呢。”
苏横波又言。
“仙笔李太常到了?”
不止是张继常,在座诸位年轻修真皆是心头一震,随即目现喜光,能被仙笔李太常评点,甚至因为实力杰出而登上太常点仙录,在修真界诸位新进修真来说,可以说是最大荣耀了,甚至可以光耀门楣。
太常点仙录的‘青’字一篇,是在十年前誊写而成,时值碧落红尘宗主烟赤霞身历九九天劫,因而邀请天下英杰,李太常适逢其会,有感于天资横溢的少年英才如此之多,便在诸位年纪不足二十的少年修真中选出了六位天资最佳者,并且亲自誊写了‘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之句,于是,苏横波、方敛眉、艳禅、顾远山、闻笑笑、倾城六人,名扬修真界。
此六人,皆是名门大派之后,其宗门早就盛名在外,也是不必宣扬,但是对于一些小门派来说,若是能有一年轻弟子荣登‘青’字榜,其意义,远非一个荣光那么简单,更意味着宗门的兴起。
因此,只看今日里又是一次修真界的英才齐聚,又有李太常在侧,这机会,岂非是十载一遇?
想到这些,在座诸位心下各自有了定数,便有人借故告辞,想来是去找师门的宗长讨主意或者是讨法宝去了,不消片刻,静室里便人去室空,只余苏顾二人。
“呵呵。”
人去楼空后,顾远山哈哈一笑,状极开怀。
“为名为利,不足取尔。”
苏横波拎起碧玉壶,给自己和顾远山各倒了一杯石中||乳|,又言:“只可惜了这珍奇灵物,竟然无人欣赏。”
“无人欣赏岂不是最佳,你我二人尽可以独自享受。”
顾远山笑而开口。
“顾兄所言正是。”
苏横波持碧玉杯一饮而尽。
“倒是明日的比试,恐怕会热闹得紧,希望易真师妹不要丢丑才好。”
顾远山把玩着手中碧玉杯,看着苏横波,犹有深意的言道。
宗门开试之礼,早有定规,让门下的新进弟子接受其他门派弟子的挑战,看看本门是否有开宗立府的实力,便是其意图,不过在以往的开山之礼上,此举也只是虚应,一是因为能够开宗立府的仙人,门下弟子大多少而精,实力非同寻常,二是没人愿意得罪一个新开府的宗门,除非与之有宿怨。
不过今日里有李太常在侧,恐怕不会按着规矩来吧。
“呵呵。”
苏横波笑而不语。
这时,却见窗外有毫光迸现,寅时至,又是一件尘封已久的仙器出现。
→第五章 试剑风云←
子时是魂玉业火,丑时为五火七禽扇,寅时则是七宝妙树,辰时又为鸢停邪行剑,这四件仙器,为姑射仙子挣足了面子,当巳时丹霞开宗之礼正式开启,姑射仙子立于礼台之后,迎见诸位仙人时,其受到的尊敬也是始无前例的隆重。
其时百余亩方圆的朝凤宫内一片喜气,有用仙法催动着的百花绽开,又有张灯结彩的喜庆装饰,还有骆驿不绝来往经行的人流,给这座一向冷清的朝凤宫,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照惯例,姑射仙子首先以仙剑环丹霞七匝,然后受诸位修真的恭贺,各位修真又送上礼宝无数,这些东西在丹霞后宫堆成了山,接着,便为宗门开试之礼,丹霞山的诸位弟子,又将观礼诸人带至登仙阁左近,那里早就搭好了观礼台与比试台。
在朝丹宫中央区登仙阁左近,那片空地上,摆开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木台,中央又有一座小小木台,是为比试台。
东方为主席,装饰最为华贵,却只是坐着姑射仙子、散仙李太常、碧落宗主金亦行、道宗夏商周这四仙而已,只因这四仙身份非凡,其他修真没办法与之比肩,来观礼的其他宗主或者其门下弟子,都分别坐在了西南北三个方向的礼台上。
姑射仙子左右看看,说了一番场面话,刚刚宣布‘诸位道友可以给吾门以相试之礼’,自南方观礼台上便窜出一修真来,其身上金光绽现,人便到了比试台上。
此为金光纵地法,是天师道的独门秘法。
“弟子是天师道张继常,欲挑战丹霞大弟子易真。”
那一身青衣道袍的年青人在那里傲然言道。
南方观礼台上,顾远山笑容绽现,而苏横波却是沉吟不语。
姑射仙子看了一眼那张继常,随即点首应承,于是紧身打扮的易真纵剑一跃,来至比试台上。
看到了易真,顾远山微微一愕,随即哑然失笑,悄声对身旁的苏横波言道:“你我二人可谓忌人忧天,对挑战此事姑射仙子怎会没有防范,看易真师妹身上的法宝,今次张继常可要遭秧了。”
“扫霞衣,八卦紫绶带……,咦?顾远你看易真所负之弓,是否是……”
二人皆是见识非凡之辈,略一扫眼,便看出了易真此刻可真称得上全副武装,身上所着阴着火红云霞颜色的紧身衣是为扫霞衣,此衣刀枪不伤水火浸,腰间所围之带,是为八卦紫绶带,此带伸缩如意,一字令出便能困人擒兽,而让苏横波感觉愕然的,却是易真背上所负之弓,那弓似由乌木所制,她腰间所跨箭囊中的箭羽却为赤红色。
“正是桑木弓乌血箭。”
顾远山仿佛羡艳般的叹了口气,又道:“丹霞的家底竟然这般丰厚,怪不得姑射仙子要行开宗之礼了。”
“有这些灵器护体,便是遇上顾兄你,也有一拼之力吧?”
苏横波笑而言道。
“在下自然不是对手。”
顾远山急忙摆手。
“顾兄言不由衷啊。”
苏横波笑而摇首,易真就算是拥有再多的灵器,可是受其本身修为所限,能发挥出的实力,也不过这些灵器实力的十之一二而已,遇上顾远山这般境界的修真,那可真应了一句修真名言,所谓‘一剑破万法’,只要一柄不错的飞剑,便可将这些灵器尽数破去。
不过,这种情况,显然不会发生在易真与张继常之间,这从东方观礼台上张继常的父亲,也是天师道的宗主张盈初的表情即可看出。
“这……”
张盈初叹了口气,抚着长须的手在微微颤抖,在旁的几位宗主皆是面无表情,至于心底是否在窃笑,却是不知了。
身在比试台之上的张继常却没有如苏横波一般的见识,虽然能看出易真身上所负法器不凡,但他仗着修为高过易真一个境界,心中却是踌躇满志,只待着十年苦练在今朝一鸣惊人。
“张师兄,小妹初入修真道,修为尚浅,望张师兄手下留情。”
易真抱拳一礼,虽然身着扎袖紧身劲装背上还背着长弓,但此刻的她,看起来仍然没什么英气,甚至有点文弱,仿佛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被扔在她绝不该出现的沙场之中一般。
“那是自然。”
张继常傲然相对,略略抱拳,又道:“我让你先出手三次。”
观战诸人境界有高有低,眼光有深有浅,不过但凡是能看出易真厉害之处的修真,听闻张继常之言,心中的念头却是别无二致,用句话来说,就是‘好个白痴狂妄小子,我看你怎么死!’
“那就多谢张师兄了。”
易真也不客气,谢过后,便自肩头摘下长弓,自箭壶中取出长箭,弯弓相对张继常。
那乌木与血箭相合之际,立即闪耀出了宛如血轮似的光圈,那光圈当空一闪,便直套在了张断常的身上,血环在身,张继常立即面色一变,像是将空气抽空的压力,让他意识到了事情不像他想像中那么简单,不过,已经晚了。
崩!
弓弦乍响,那弓虽然被易真拉开只得两分,不过在箭出之时,却仍有炸裂之声,而那乌血箭刚刚离弦,便化为一道血光,直逼张继常的肩头。
“五雷正心,破!”
这一刻张继常已然忘了自己所许的三招之诺,自袖中抽出一张五雷正心符,张口一喝,那符纸便自九霄引下惊雷一道,在乌血箭堪堪及身之际,击在了箭身上,轰然炸响中,乌血箭被击得一歪,擦着张继常的肩头掠过。
没想到易真手中弓箭竟然这般犀利的张继常,抵挡了一箭之后,身上的冷汗尚未消去,便又听得易真又道:“第二箭了,张师兄。”
易真话音未落,张继常又觉视野中血芒乍现,这次竟是两道!
“天罡五雷正心!破!破!”
张继常撮口连喝,手中已经撒了九道符纸出去,也亏得他平日里修行刻苦,一手九符之下,引来了天罡正心雷,此雷自九霄降下,是为天雷,一雷击下,顿时将两道血光击飞。
在旁看着张继常应对之法的顾远山,虽然不耻张继常的为人,但仍然不得不赞了一声:“天师道专修符咒之法,果然有其精擅之处。”
不过,在张继常来说,这天罡五雷正心法已经是他的极限,然而这一符刚刚祭出,击飞了两道血光,耳边却又响这样的声音。
“第三箭,张师兄。”
易真的声音依旧从容,还带着点连用灵器而引发的虚弱,不过,这声音在张继常听来却如同催命符一般!
这次是三道血光,迎面而至,张继常虽然及时摸出了符咒在手,却发现救急用的九雷天罡符已在刚才用尽,此刻,又有何物可以应对这次的致命攻击?可叹他天师剑尚未出手,修炼了二十载的九九玄功也未现威力,便要死在自己的轻忽大意上……,电光石火之间,张继常面上是绝望般的神色。
也就在这时,观礼台上的张盈初豁然起身,背上长剑蠢蠢欲动,在旁的一位宗主却是伸手一阻。
“张兄,不值,不必。”
几字过,张盈初叹了口气,明白他人劝阻是为何意,后辈弟子比试台上若是他这个前辈出手,不止坏了规矩更会惹得几大仙派的责难,而且,那易真未必会下杀手,毕竟这是喜庆的日子。
这时,血光已至张继常近前,张继常面若死灰,也就在这时,那三道血光忽然仰射而起,自张继常面上擦过,直射虚空。
果然如所有人的预料一般,丹霞开山的喜庆日子,姑射仙子不愿沾染血气。
“张师兄,承让了。”
易真俏颜上隐有汗渍,连施乌木弓三次,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不过,她面上的欣喜之色,却是难以掩饰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与外人交手,也是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压倒性胜利,虽说其中有计谋的成份,但谁能说一个好的计谋不是胜利的必要条件呢?
张继常木然站在那里,成为一个失败者,让一个女修一鸣惊人,这与他心中的期待相距云泥,失落颓废与嫉妒在噬咬着他的心。
易真款款一礼,转身便要纵剑离去,也就在这时,因为失败而心中百味掺杂甚至有了几分狂乱的张继常,却做出了极其冲动,也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选择。
“易真,莫走!我们重新来过!”
暴喝声中,他背上所负天师剑骤然离鞘,锋芒乍现,直击已经转身的易真背后,而这时易真还没来得及反应,毕竟她修真经验尚浅,与人交手的经验也是太少,听得背后风声灌耳,虽然身上有三四种法器皆可化此危局,但面对天师剑的锋利,却是一时间茫然相对不知如何是好。
“放肆!”
身在观礼台上的姑射仙子,见张继常败后再偷袭,不禁大怒,虽然身离比试台甚远,但仙人之躯,元神已然大成,真是一念所至,万物皆为所用,这时姑射仙子一念起,长袖拂动,便有在易真身后聚风成雨,一阵疾雨凭空而现,叮咚之声乍响,顿时将张继常的天师剑如同风卷残叶般吹拂去了好远。
而恰恰也在这时,张继常身周,忽有惊虹一现,透体而过已将张继常来了一个对穿,自后胸进从前心出,血光迸现时,张继常仍然手掐剑诀,感觉到痛楚及身,这才讶然低首看自己胸前的伤口,口唇蠕动几下,扑通倒地。
“继常!”
张盈初见爱子受重创,急呼一声,展身形以金光纵地法来至比试台上,手按张继常额心,以九九玄功保其魂魄。
东席上见张继常施手偷袭的苏横波与顾远山,本是惊讶起身,却已有姑射仙子出手将天师剑抵挡,再见有剑光将张继常刺穿,顿时一愣,顾远山只是奇怪谁人出手这么狠毒,而苏横波却是已经有了另外的发现。
“金乌剑!”
苏横波恨恨自语,随即一纵骊水风华,御剑而行人已来到了比试台上,可惜此刻那杀了张继常的剑光已然消逝无踪。
这一番变故来得突然,一些修为尚浅的修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