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信心一失,立刻险象环生。
虽然没有像对李梦帆那样走投无路,进退维谷的窘态,却也因对方用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心有忌惮,处处掣肘。
眼看看支持不久了。
霍大年道:“贝勒爷在二十招之内就可以挫敌了……”
邹季春道:“恐怕要不了那么久——”
哪知这时忽然有个护院奔来道:“启禀贝勒爷,马厩中有人纵火,还有贝勒爷的寝室附近也冒出了火舌——”
隆贝勒连砍三刀逼退司徒哲,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了火光,怒道:“困住这人,我要活的,我去看看——”
隆贝勒一走,霍大年等人正要一齐上,忽然西边院墙根处“轰轰”两声,烟屑四溅,土石横飞。
院子不大,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小院子的烟屑。
有人大叫道:“邹大侠,这不是贵派的‘火龙梭’吗?”
不错,正是“火龙梭”,今夜对敌没派上用场,助敌逃走,却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司徒哲趁这机会逃出了中堂府。
他不住的喘着大气,想不出是谁会救他?
这个暗中援手的人,不应该是李梦帆身边的人,可能是这府中的人,不解的是,怎能偷了“火龙梭”来帮他逃走?
原来住的地方是不能回去了,只有去另一处租好准备的小民房。
当他关了这小民房的门,刚进入室内,点上了灯,院子传来轻微声响,“卜”地一声,他又吹熄了灯,抓起了断剑。
现在他忽然又觉得,想闯出李梦帆那种名望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他正要自后窗出去,前窗外忽然有人轻叩了几下: “朋友,不必紧张——”
“你是什么人?”
“应该说是你的朋友。”
“朋友贵姓?”
“哈玉——”
司徒哲一震,道:“哈玉?”
“正是。”
“你不是隆贝勒的心腹,过去干过大内的侍卫统领吗?”
“我已不在贝勒府了。”
“阁下的话叫我怎么能信呢?”
哈玉道:“如不是我熟知和珅府中的环境,以及隆贝勒的住处,又怎么能两处纵火,又盗取‘火龙梭’助你脱身?如果没有那两枚‘火龙梭’,朋友!你的身手虽了得,恐怕今夜也难逃出生天吧?”
司徒哲一怔道:“原来是哈大侠相助,快请进来。不是我多疑,实在是四周敌人环伺,不得不小心。”
哈玉入内,司徒哲点了灯,互相打量。
哈玉道:“你可能就是涂了一脸油彩,救走了小蝙蝠的那位口巴?”
“是的。”
“请问高姓大名?”
“王凤楼——”
哈玉道:“王大侠剑术不凡,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说过?”
司徒哲不愿自承是司徒哲。
尽管他不原谅李梦帆,但这事毕竟非同小可,且和他自己的安危有着密切关联,道:“不瞒哈兄,我在师门为大师兄,下面师弟还有三四人之多,奉师命代师凋教三个小师弟,以致这些年来很少离开天山,也就名不见经传了。”
“原来是这样!”哈玉道:“王兄,你今儿晚上到和中堂府的目的是什么?”
这话很难回答,他实在是无意去杀珅的,便含糊的道:“踩盘子的,作为以后必要时行动之准备。”
“王兄,以后千万别只身去涉险,在各王府及权贵府中,混饭吃的人固然不少,但能人异士也大有人在。”
司徒哲道:“我初来北京,不知都有哪些绝世高手混迹权贵之间?”
“神力王先不说,福贝子也是高手,也不谈他。大内供奉齐鸣九的辈份很高,到现在还没出手过。
‘武医双绝,你听说过———”
“当然,武林中的现世华陀。”
哈五喟然道: “他的医术没话说,可惜医德荡然,听说是在太上皇的身边当差。”
“他的武功怎么样?”
“据说武功不在齐鸣九之下,他们虽在大内,但必要时可以派出协办大案,像这次的出浴雕像案就是一例。”
司徒哲道:“哈兄,你以为李梦帆真会雕这出浴像吗?”
哈玉道:“以我的猜想, 自然是和珅的诬陷,因为李梦帆要杀他,他必须先发制人,为他罗织个滔天大罪的罪名,使他无法立足于天地之间。”
“是的,可是为什么大内供奉还不出手?”
“听说太上皇不愿把事闹大,只要缴出那出浴浮雕就可以息事宁人。”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哈玉道: “这种事谁也摸不清,就连一般的官宦权贵之家,尚有‘侯门一入深似海,的说法,又何况是皇宫大内?有些事就算是在里面听到的,也不全是可靠的呢?”
司徒哲道:“哈兄有什么打算?”
“我虽离开了权贵,目前还不打算离开北京,为了弥补过去的错误,应该为汉人多尽一点力才是。”
司徒哲内心不无愧疚, 自己来到北京,所想所做的,除了个人恩怨,到底又做了些什么?
司徒哲留哈玉和他同住,但哈玉谢绝了。
稍后,哈玉找到了李梦帆。
那是跟踪胡四海找上门的。
李梦帆热诚的接待他。
虽是深夜,仍请骆奇外出沽酒买菜,招待佳宾似的。
哈玉道:“李大侠,闻名不如见面,盛名果然不虚,虽仅初次相处,即有如沐春风之感,真是相见恨晚——”
李梦帆笑道;“哈兄过奖了!来,我敬你一杯!”
“好,咱们同干一杯。这两位是——”
“这位是胡四海兄,这位是骆奇兄,为了白大侠蒙冤被押的事,到京里来设法营救。”
哈玉喟然道:“都是和珅这个乱臣贼子,不过这j贼恶贯满盈的日子也快到了!”
骆奇道:“‘铁血十八残’等二十一人溅血,他们绝对不会退缩,甚至更加严密搜索,哈大侠可听到什么新的消息吗?”
哈玉点点头道:“他们网罗高手,加紧搜捕是必然的,据我所知,刚到的有‘秦岭风狼,吴德的师父霍大年、岳松的大师兄林崇明,和‘火龙梭,邹季春等人。今夜王凤楼大侠进入和中堂府——”
李梦帆一怔道:“王凤楼大侠是——”
“李大侠不认识?”
“没听说过。”
哈玉道:“他是小蝙蝠的师兄,用剑,身手不俗, 自称一直在师门代师调教几位师弟,很少到中原来——”
“噢噢……”李梦帆和骆、胡三人恍然大悟,也不由暗暗焦急,要是被擒而泄了底,使对方知道他就是司徒哲,那可真是自投罗网了。
李梦帆忙道:“哈兄怎么知道他去过中堂府?”
“正好我也去——”哈玉说了离开贝勒府的缘由。
李梦帆道:“哈兄妒恶如仇,李某十分敬佩,那王凤楼夜闯中堂府,不知情形怎么样?”
哈玉又说了一切。
李梦帆等人相顾默然。
哈五道:“王大侠豪气千云,令人敬佩,不过多少有点鲁莽,要不是我放火及那两枚‘火龙梭’的话——”
李梦帆道:“的确,若非哈大侠暗中相助,必然栽在那儿。”
哈玉道:“听李大侠的口气和王凤楼大侠并不太熟。”
“是的,只是由于先认识了小蝙蝠,再由小蝙蝠的关系有一面之识——”
“原来是这样的,希望王大侠以后千万别再意气用事,大内高手齐鸣九还没出动,如今太上皇又笼络了另外一位——”
李梦帆一怔:“是谁?”
“武医双绝”江帆——”
“他怎么会——”
哈玉道: “太上皇年事已高,急需一位有真凭实学的大夫在身边,而‘武医双绝’的功利欲望又高,-—拍即合,这些高手迟早会出动的。”
李梦帆喟叹道:“这种人都会忘本?看来反清复明是越来越困难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
哈玉道:“不瞒李大侠,今夜王凤楼与隆贝勒之战,虽说隆贝勒用的是‘烈火,宝刀,依哈某暗中观察,王凤楼即使也有宝刀在手,充其量也只能和隆贝勒打成平手。连哈某也是第一次目睹隆贝勒的身手呢!”
李梦帆道:“隆贝勒有好身手并不令人意外,但王凤楼这样莽撞却是出人意表。”
哈五道:“李大侠,据我还没有离开隆贝勒府之前所知,隆贝勒和和珅早想动傅姑娘的念头,不怕李大侠不上钩。所以,李大侠要特别叮嘱傅姑娘,不可大意。”
李梦帆道:“谢谢哈大侠的关切,我会关照她——”
李梦帆来到砚霜处。
初更不到,砚霜还没回来。
但等不到半个时辰,院中有了声音。
砚霜的轻功不弱,绝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所谓高手,不仅指能打能拼,还有一种灵敏的感觉。
李梦帆以为这人不是砚霜,但他仍原势躺着没动。
屋中无灯,由内向外看较易,内视困难。
李梦帆发现人影已到了窗外,停了一会,戳破窗纸向内窥伺。
他听到极细微的“嘶嘶”声。
那是撮口向内吹气的声音,当然不是吹气,而是吹薰香这类下五门的玩意儿。
李梦帆打了个喷嚏,就不动了。
又停了一会儿,窗子一掀,人影已进入屋中。
隐隐看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不论意图如何,其意可诛,因为他要暗算的是一个已睡的年轻女人。
这年轻人先拔出腿叉子,然后俯身打量。
就在他“噫”了一声,发现是个男人时,人已如扣紧的弓弩,疾弹而起,人在空中,已踹中他的颈上一脚。
来人颇不简单,正要再施其他毒物,李梦帆可不想找这麻烦,在这人飞翻下炕前,另一脚又踏实踩中。
但也几乎同时,窗外又泻进一人,一剑刺来。
李梦帆闪过第二剑,第三剑又到。
“砚霜,是我——”
“唰”地又是一剑,道:“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
“还不是差点为你应劫,着了道?”
“怎么回事儿?”砚霜收了剑。
“你点了灯看看再说。”
砚霜点了灯,愕然道:“你杀了人?”
李梦帆道:“也许还没死,不过死了也好。”
“我看你近来杀气腾腾,好像凶神附了体,杀神降世。”
李梦帆沉声道:“别说风凉话好不好?要不是我今夜来找你的话,你可能——哼!那就不堪设想了。”
“这人是来找我的?”
“他用的是一种无味的迷|药,不是薰香,要不是我有所警惕,早就做了替死鬼啦!”
砚霜要把这人的身子翻转过来,李梦帆阻止了他,用脚一钩,这人面部向上,只闻他口中“格崩”一声,然后向二人猛吹一口气。
李梦帆忙道:“砚霜闭气,快退——”
这显然是含于口中的迷|药,咬破外壳把内中的粉末吹出,大致和刚才在窗外吹进来的情形相同。
只是,他不是在窗外咬破的。
就这时候,李梦帆在他跃起时,一脚又踢中了他的小腹。
他又躺下了。
把窗子打开让药粉飘光,二人这才搜这人的身子,有一封岳松写给唐门的信,说明唐丽花及其二子皆死子李梦帆之手,应速来报仇。
这个人显然是唐门中人,而且是来自附近。
自四川赶来,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人还没死,但内伤极重,口鼻流血,道:“你……你就是……李梦帆吧?”
“不错。”
“唐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那倒无所谓,可是你为什么找她?”
“这……这是和中堂……和隆贝勒的意思……只要她弄到手……不怕你不吃饵……”
“嗯!你是唐丽花的什么人?”
“她是家姐……李梦帆……我们唐家人丁单……单薄……只我唐洁一个男人……你要是能放过我……我可以劝我娘……不要来……”
李梦帆和傅砚霜二人相顾愕然。
唐门世代相传,是用毒世家,也是一个很响亮的门派,武功虽不出名,却也是个个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窝囊。
傅砚霜道:“你怕死?你不想死?”
”也……可以这么幺说。””
“那你为什么要来?”
“母命难违。”
“既然来了就得认命!”
“只怕我娘……难以承受……这严重的打击……”
“噢!你还是个孝子呢!可惜你要是尽孝,就不能尽忠,因为为了你娘而使唐门蒙羞,印不忠于唐家列祖列宗。”
“李大侠……傅姑娘……我宁愿尽孝,不愿尽忠……即使能忠孝两全……我也不愿对……唐家列祖列宗尽忠。”
傅砚霜愕然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以唐门是用毒名家……而沾沾自喜……第一、自有唐门以来……毒死的武林人物中……坏人固然不少,好人也不少……施毒是不光明的……多是乘人不备。其次、我来了之后……听到各方面……对二位风评都很好……”
“那你今夜又为什么要来?”
“只怪家姐夫岳松的怂恿,和外甥女岳慧的哭哭啼啼……不得不……”
李梦帆和傅砚霜二人互视一眼。
傅砚霜道:“他厌恶祖宗研究毒物害人,等于大义灭亲,算李梦帆道:“放是可以,但也不能为我们留下祸患。”
砚霜道:“你不信他的悔意?”
李梦帆道:“应该可信。”
“那不就好了!”
“但有一点我不能不怀疑!”
“哪一点?”
“如他真有大义灭亲的善意,就不该有第二次施毒之举——”
砚霜道:“既然要做好人就做到底吧!”
李梦帆沉吟了一会,才道: “唐洁,希望你心口如—-,从此不要再施毒害人,也劝劝令堂,毒固然可用,非十恶不赦之徒不可滥用……”
“李大侠……傅姑娘……现在看来……二位的盛名果然不假,陷受武林中人爱戴敬仰,实非偶然——”
他吃力地爬起来,拍着身上的泥尘,道:“二位,真能放我一马吗?”
傅砚霜道:“你去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唐洁一边往外走,一边尽在拍着衣服。
李梦帆叫:“闭气……”
但对傅砚霜来说,已经太慢了!
并非她的警觉性不够高,而是心地太纯洁了。
傅砚霜已摇摇倒下。
李梦帆也踉跄退后,顺墙坐下。
“哈哈……”唐洁得意地阴笑着。
他看看李梦帆和傅砚霜,得意地道:“李梦帆,论剑术你是天下第一,论施毒我娘第一!要是论计谋诡谲,那就要数我唐洁了。”
说完,连击三掌,鱼贯进入三人。李梦帆勉强的张开眼睛望去,一个也不认识,都是二十来岁,却不像唐洁,想必是唐门的徒子徒孙了。
“怎么样?”唐洁道:“来时隆贝勒还有点不大放心,似乎大姐做不到的事,我也无法做到似的,他哪知我另有一套?”
其中一个年轻人道:“唐师兄,你是怎么弄倒他们的?”
“哈!他们大发慈悲,要放我一马,我临走时拍拍衣服,就这么——”又得意地耸肩大笑起来。
这时,李梦帆已闭上眼睛,头歪在一边。
另一个年轻人道:“唐师兄,这毒能维持多久?非用解药不可吗?”
唐洁卖弄地道:“其实非用解药不可的毒药不多,因为那种药毒,连我们施毒的人不小心也会危险,而身上的解药有时也会不小心失落了,那岂不是作法自毙?我用的这种毒非常简单,只要在温水中泡上个时辰,毒就可吸出来了。”
“那怎么能——”
“有什么不能?”
“这样,水反而会渗入皮肤之内呀?”
“你们不懂,你们没有这经验?当你们洗过澡,口极渴很想喝水?”
“有,有。”
“如果人体能吸进水怎么会口渴,其实恰巧相反,水能吸出体内的毒,只不过个时辰之后,人醒了还要自行运功疗毒———”
就在这时候,李梦帆的身子有如巨大的陀螺疾旋而起。
在四人绝对想不到的情形下,第一个被扫出的自然是这位唐门的师兄了,这人歹毒阴狠,也就不再留情。
“克剌剌”声中,胸骨塌下了一半有余,在那三个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时,一阵骤雨似的拳腿砸出,其中有一个身子把窗框砸散飞到院中去了……
这是个浴室,是个不太大的浴室。可是浴室中泡了个绝色美女,看法就不一样了。
砚霜已在这浴池温水中泡了四个时辰,此时她微酡的娇靥,长长的眉毛闪闪翕动着。
她终于醒了,看看四周,再看看李梦帆,惊凛之色渐渐消退,却茫然不解的看着自己的身子,再看看他。
因为她是和衣坐在水中,池水正好到达咽喉处。
湿衣贴着身子,有着半透明的裸露,使她很窘。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气急的问。
“你想想看,你还记得些什么?”
“不是我们要放唐洁,他不停地拍衣服,而我……”
“感到晕眩对不?”;
“对对,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这就是妇人之仁,惹事的危机,如果我也和你一样慈悲心肠,那可就乐坏了唐洁,也乐坏了隆贝勒及和珅了!”
傅砚霜有点歉疚道:“以后怎么样?”
李梦帆把经过都说了。
砚霜道:“真是经验老到,观察细微呀!”
“那屋子地上又不是很脏,他站起后不停地拍着身子就是反常。还有,他既已口鼻流血,应是内伤现象。但有时说话却很流畅,有时又故意装着有气无力,支持不住的样子。其实他内伤极轻,只是自己咬破了舌头而流血。”
第 十 章
傅砚霜道:“泡水真能泡好吗?”
李梦帆笑道:“如果没用,你不会醒来,你感觉怎么样?”
傅砚霜皱皱眉道:“还是有点想吐的感觉。”
李梦帆道:“再运功逼毒。”
大约一个时辰后,傅砚霜嘘了口气,笑笑道:“可以了……你出去一下,我换件衣服,你也该休息了。”
“慢着——”
“还有事?”
“砚霜,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我原本无意雕人体玉像,经三女做活模子,各雕了一点搁下之后,我以为非找个十全十美的胴体完成它不可。”
砚霜一愣道:“要我做你的——”
“砚霜,不要以世俗的想法来看这件事……”
“李梦帆,你以为你不世俗对不?”
“在雕刻一件十全十美的作品时,绝对能心无旁骛。”
“一个女人一丝不挂,完全裸裎在你面前,你能——”
“砚霜,我不敢说能一点也不受诱惑,但能很快的把精神贯注在雕刀上。”
“梦帆,我也是个世俗的女人,我不敢……”
“砚霜,说句实话,一个男人如要选个妻子或爱侣,光以胴体来说,玉姑、容格恪和白绫都够了.可是,我们既然是要雕一件旷世无双的杰作,光是身段美好,骨肉均匀还是不够的。”
“告诉你,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女人。”
“砚霜,你在我的心目中是的。”
“你不要强人所难,我……我不喜欢那样。”
“砚霜,我可不是吓唬你,也不是故意施恩,设若昨夜我和你一起晕倒,被弄到隆贝勒那儿去,你的清白——”
“你竟以这种方式来找我做的活模子——”
“世无不老之人,也无不谢之花,青春老去,就不复再见那花容月貌和脂玉般的胴体。如能留下人生中最美好的影子,老来就不必揽镜悲嗟白发,无从夸耀美好的青春,那也等于青春永驻呀!”
“想不到你真会说话,也说得动人。”
“砚霜,边老去了之后,当今的雕塑名手,舍我其谁——”
“好大的口气!”
“事实是这样嘛!砚霜……”
为了完成这旷世杰作,他们都没有休息也没吃东西。
虽是白天,这浴室中仍点着十余支巨烛。
看到她的胴体,缎子无法比拟。
看到她的肌肤,珊瑚已太逊色。
那是玉白和绯红的综合色,使人有半透明的感受,挺拔的双峰、浑圆的小肚脐,纤细而圆的腰,丰隆而上翘的臀……
腿是无可比拟的,光泽、腻滑,不见骨痕,粗细有致,也没有一个小疤。
最初,李梦帆目眩神摇,耳热心跳, 自己变成一团火,视觉中的胴体也变成了一团火球似的。
发乎情止乎礼,这可正是时候。
可是很快地,他能把她当作女神或偶像,猥亵的心思一扫而空,这是一个普通的玉匠所做不到的事。
其实在李梦帆心旌动摇时,砚霜也并非未受感染,“情欲、情欲”,通常“欲”总是跟着“情”而来的。
只闻‘‘嗤嗤’’声盈耳,玉粉飞扬,精神与雕刀加上那活色生香的女神已溶在一起了。
直到粗坯雕好,他才出去弄了吃的东西,然后休息。
五个时辰之后,再接再励,一口气又是一个通宵。
五天五夜也过去了,李梦帆筋疲力尽。
当初带病之身,以三天三夜工夫为边老代雕了一只玉狮子,如今是在雕一位“秋水为神,玉为骨”的女神。
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已快接近完成的阶段了。
傅砚霜的赞叹,使李梦帆在倦极中入睡了。
“笃笃笃”,隆贝勒被一阵敲门声吓了一跳, 由于是三长两短,隆贝勒忙开了门,外面的冷风猛袭进来。
这人带进屋里来的冷风,很决的就被屋中的两大盆炭之驱散了。
“贝勒爷吉祥,打扰您的清梦了吧?”
“是不是有急事?”
“是的。”漆九在隆贝勒身边说了几句话。
隆贝勒是个颇能沉住气的人,也不由面色骤变道:“真有这回事儿?”
“没有把握,哪敢禀报贝勒爷?”
“果真这样,那真是太险了,太险了……”隆贝勒似乎犹有余悸,身上一阵寒颤,像是炭火全熄了似的。
漆九知道这是大功一件,甚至和捉住李梦帆一样地重要。
隆贝勒道:“漆九,怎么知道他没有死?”
漆九道:“‘万里独行客’司徒哲就是小蝙蝠的师兄,而司徒哲目前还和李梦帆之间有点误会呢!”
“为什么?”
“好像是为了白继武的女儿白绫在吃味儿。”
“哦!如今他人呢?”
“前几天深夜独自闯入中堂府,差点被留下的人就是司徒哲。我听李梦帆叫过他的姓名,也听到骆奇及胡四海叫过。”
隆贝勒沉吟了下,才道:“漆九,如果办成了这件事儿,本爵任命你为本府的护卫班领,而且有重赏。”
“谢谢贝勒爷!”
“你知道司徒哲的住处吗?”
“知道。”
“好!马上召集所有的好手开始行动。”
小蝙蝠吃完了蟹黄包子和一大碗卤面,还喝了六两白干,带着五六分酒意,出了这家饭馆。他一个人喝闷酒,是因为师兄胡来又不听劝,心情不好。
喝了闷酒之后,心情更不好。
十月中的天气,好天像小阳春,一下雪就受不了。
小蝙蝠缩着脖子转入小街,刚下的雪上有一行纤巧的足印,一看便知是女人留下来的。
抬头望去,一个美好的身影在数十步前袅袅移动。
酱紫色的棉袄裤,似乎梳了两条不太长的辫子。
这背影很眼熟,小蝙蝠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果然是她——岳慧。
“大妹子,咱们又遇上啦!”
岳慧表情木然,道:“又遇上了,不错!”
“大妹子,这是缘份!”
“哼!你不过是拿人开胃罢了!”
“这是什么话,大妹子,到我的住处坐坐——”
“又没安好心!”
“这是什么话呀!我小蝙蝠喜欢你还来不及呢!走嘛!你放心,我生了张烂嘴,心眼儿却挺不错。”
岳慧被他拉拉扯扯的回到他的小屋中去。
一进屋,岳慧就扇扇鼻子,表示屋中气味不佳。
“大妹子,你要迁就点,单身汉嘛!都差不多。”小蝙蝠去生火烧水泡茶,道:“大妹子,你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小蝙蝠,你不必张罗了,还是坐下来聊聊吧!待会儿乖乖的听我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蝙蝠心头一紧,是不是又中了毒?
试运内功,果然有点不对劲。
“大妹子,没关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你的手中,死也瞑目了。”
“怎么?你不信?”
“我为什么不信?你的外公、外婆、母亲和舅舅,都是使毒名家,耳濡目染,这有什么稀奇呢?”
“知道就好,小蝙蝠,你想活命只有顺着我。”
“我当然顺着你,你晚上睡这头我也睡这头,你睡那头我也睡那头——”
“啪”地一声,挨了一记耳刮子。
“大妹子,你打我,我一点也不在乎。”
“小蝙蝠,把这包药放在李梦帆的茶饭中,我给你解药,而且还要告诉你一件大秘密,大危机——”
“妹子,我不愿做的事.你杀了我也是一样。”
“小蝙蝠,为别人的事毒发而死,对得起你的祖先吗?”
“对得起!李大侠为人处事很有分寸,他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我知道,你是因为你母亲和哥哥被杀而要复仇,可是你没想想,他们害了多少人?”
“你真不想活了?”
“人哪有不想活的,但如不义而活,不如全义而死。”
“你——”
小蝙蝠道:“你娘说过死在她手中的好人约二十余人,你可曾为那二十余个好人的父母、兄弟及妻、子们想想?他们是无辜的呀!”
岳慧怔了一会,道:“你这么说,我可要走了!”
“你去吧!远远离开北京,千万别回来,告诉你,为满人做走狗,下场都很悲惨,最近就有一位高手和李大侠成了朋友,不久之前他们还拼过命呢!”
“谁?”
“岳慧,目前我不能告诉你,相信今后走他这条路的人一定不少。”
岳慧道:“杀母弑兄之仇,不能不报,小蝙蝠,合该你的运气不好,遇上了我,我真的要走了!”
“走吧!”
“你不后悔?”
“绝不。岳慧,当你有—天想通了,顿悟前非时,希望你能到我的坟上去浇一壶水酒,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岳慧真的走了,在院子里她又补上了一句,道:“小蝙蝠,你认为值得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岳慧,如果你不讨厌我,就请为我解毒,要不,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伤害大好的生命。总是有干天和——”
岳慧“哐啷”一声带上门走了。
小蝙蝠深深地吁了口气,道:“完了!死定了!李大侠,我为你而死,没有什么遗憾的,可惜的是……岳慧并不重视我对她的这份感情……而她也不相信母、兄之死是循环报应……”
顿了一会,又道: “算了,趁我尚能走动……我要再去劝劝师兄……”
正要下炕,人影一闪,岳慧又站在炕前,冷冷地望着他。
小蝙蝠一愕,道:“岳……岳慧,你怎么又回来了?”
岳慧不出声,她以为像这种忠诚良友,死而无憾的人,真是世上少见,李梦帆若是隐恶扬善之辈,绝不会交到这种朋友的。
小蝙蝠注定了岳慧道:“岳慧……也许你怕我解了毒找你报仇,所以要回来杀了我,以绝后患吧?”
“你怕了?”
“我说过,死在你的手中绝对无憾,只希望你能觉悟,害人者人恒害之,我仍要告诉你,你的亲人死得不屈,甚至他们尚有余辜。大妹子,你要杀就动手吧!”
小蝙蝠闭上了眼睛。
小蝙蝠,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当众说脏话占我的便宜?”
“大妹子,你不了解男人的心理,他们喜欢一个女人,有的人是猛追硬上,有的却正相反,反而去逗她,惹她生气,这种男人(或女人)大都有点自卑……”
岳慧一怔道:“你为什么要自卑?”
小蝙蝠黯然道:“因为我是师门最没出息的一个人——”
“可是司徒哲是你的大师兄,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
“是……是的。”小蝙蝠突然大震,惊声急问道: “大妹子,你……你怎么知道家师兄是司徒哲’”
岳慧道:“我岂止知道这个,还知道司徒哲已在危险之中,隆贝勒和j相和珅派出了大批高手去捉拿他。”
小蝙蝠大惊,猛坐了起来道:“岳慧,这是真的?”
岳慧冷冷地道:“你是快死的人了,我骗你干什么?我刚才说的大秘密,就是指这件事的。”
小蝙蝠道:“岳慧,如果你能迟半个时辰杀我,让我设法去救家师兄,我将永世感激你。岳慧,家师兄绝对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为什么?”
“因为他要是死了,一件大阴谋将死无对证,果真如此,那将是天理沦亡。岳慧,我相信你不是心地狠毒的女人,你能成全我吗?”
“是不是去找李梦帆?”
“是的。”
“这——”
“岳慧,也只有他能救我师兄……”
“好!我答应你,给你解药,但他救了你师兄后,我仍要杀他。”
“他是救我师兄弟的恩人,我怎能让你杀他?”
“他救了你的师兄,也就等于报了他的恩,因为你师兄死了,就坐实了他雕刻出浴图影射太上皇的丑事,所以你只要通知他去救了你的师兄,你已经不欠他的情了,因为像他那种人,名誉重于生命……”
小蝙蝠本不同意,但事已紧迫,只好先应付着道:“我答应你,快给我解药。”
这是一个混乱的场面。
邹季春已负伤。
霍大年、林崇及童家兄弟合击,也是平手之局。折腾了百余招难分高下,司徒哲一想起扬名立万,压倒李梦帆,就精神百倍。
但一边还有个隆贝勒,手中有“烈火”宝刀。
为了避免司徒哲的同党来援,隆贝勒道:“请四位退下来!”
霍大年等知道,这多少有点取巧。以隆贝勒的身手,不须取巧,大致和司徒哲差不多,可是今夜绝对不能再让这个关键人物逃脱。
当然,隆贝勒也不能在十招内得手。
上次断剑之恨,使得司徒哲的斗志更亢奋。
在“烈火”宝刀的狂攻下,司徒哲居下风,但“八臂雷公”的技艺的确不凡,一时尚不致落败。
“啪!啪!啪!”连击三掌,这是暗号。
四周屋顶上突然探出一干人头,且箭已上弦时,司徒哲略一分神,“呛”地一声,长剑又被切断。
这次断得多,刚好一半。
以这半柄残剑来对付“烈火”宝刀,那就相形见绌了。
况且司徒哲又是疲兵。
其实最大的危机仍是他的斗志。
司徒哲自发现四周百余神箭手后,即难以聚精会神,不一会,残剑又断了一截,连柄在内,已不足尺半了。
斗志一失,即不可收拾,肩上被砍了一刀,接着被扫了一脚,倒下时,“烈火”宝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俗语说:出多大的风头,栽多大的跟斗。
司徒哲此刻忽然体会到,扬名立万而达到李梦帆那种境界,实在太不容易了。
现场上的人撤退极快。
今夜很顺利,一切都依计而行,漆九这下子可神气了。
几乎不到两盏茶工夫,李梦帆、小蝙蝠以及骆、胡及蒙面的哈玉赶到,却扑了空。
当然,一看血渍及雪地上打斗的足印,即证明小蝙蝠的消息正确。
“李大侠,糟了!咱们来迟了一步!”
李梦帆道:“快!我们追下去,分两路,一路追向隆贝勒处,一路向和珅处……”
由纷杂的足印看来,人是到隆贝勒府中去了。
李梦帆当机立断,交待骆、胡等人监视隆贝勒府前后,勿让他把人(或尸体)弄走,他自己则去了神力王府。
时已三更刚过,王府中一片宁静。
偌大的深宅大院,非但屋宇重重,千门万户,陌生人会迷失其间,就是院墙,也比一般民房高出一倍。
李梦帆来到签押房附近,就被查猛发现。
“什么人?”
“王爷在么?我是李梦帆。”
查猛忙抱拳道:“原来是李大侠。王爷在厅中。”
“烦请查猛兄通报—声—一—”
“李大侠请跟我来吧!王爷最近常提起您,怪您不常来和他联络呢!”
李梦帆动容道: “王爷不避闲言,我却不能不为王爷着想“这也是实情,可是正因为您自重自爱,王爷才不管闲言闲浯。”
到了大厅,不等通报,李梦帆入厅,就要行礼道: “草民李——”
神力王玉珠忙道:“得了!得了!怎么又来这套呢?坐吧!我还以为你把我玉珠给忘得一千二净了呢!”
李梦帆道:“王爷,实不相瞒,我有急事相求——”
“什么事?坐下再说也不迟!”
“这事十万火急,真的司徒哲已落入了隆贝勒及和珅手中,请您立刻阻止他们杀人灭口,也要提防司徒哲被他们击成重伤,而忘了记忆——”
“哦!真有这回事儿?”
“是的。”
玉珠道:“你说司徒哲在什么地方?”
“在隆贝勒府中。”
玉珠想了一下,喝道:“查猛,备马跟我一起去,另外速派人到兵部去借调两百名火铳来,远远地监视着隆贝勒府。”
“喳!”
玉珠去得够快,但隆贝勒防了他这一手,像是刚在炕上睡觉醒来似的,衣扣还没完全扣上,匆匆进大厅,道:
“王爷吉祥……”一看玉珠的冷森目光,连忙拜下。
但玉珠冰冷地道:“隆贝勒,这大礼我实在不敢当,请起!”
“王爷深夜莅临寒舍,又有什么差遣——”
玉珠道:“把人交出来。”
隆贝勒惶惑地道:“王爷,什么人?”
“司徒哲。”
“司……司徒哲?”隆贝勒摊摊手,苦笑道:“您这不是和我开玩笑吗,司徒哲早已经死了,您向我要人,这……这……”
玉珠冷冷地道:“我过去把你低估了,想不到你还真会演戏,我问你,你刚才带着人上哪儿去了?”
“王……王爷,刚才我在睡觉……”
“胡说!”
“是真的,王爷莅临,属下叫醒了我,顺便告诉我,接到密报,说是乱民李梦帆隐伏在某民房中,属下们来不及叫醒我就去了,结果扑了个空。”
玉珠“哼”了一声,但他内心不由不暗暗佩服他的谎言,编得这么快。
由于他们去抓司徒哲的现场上没有外人,他的这套谎言就能暂时瞒过。隆贝勒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仪表也不俗,却是鹰视狼顾,年轻而堪称j雄。
他事先已有准备,除了在打斗的现场上暴露了身份以外,来回在路上都不同行,而且曾易容化装。
玉珠道:“我有可靠消息,司徒哲落在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