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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合掌第1部分阅读

    《九合掌》

    作者:周郎

    第一章 太平架

    “边澄这小子,真他妈不是东西。”陈良气愤愤地自言自语。

    本来么,二人说好一起出来游历中州的,没想到边澄中途钻进了少林寺,撇下他陈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多没意思。

    更可气的是,边澄只不过是在少林寺中执役的,也不过就是打打杂而已。如果边澄是去当方丈,或许陈良还会高兴些。

    最让陈良觉得不可理解的,也最让陈良生气的是,他不明白边澄钻到少林寺里去到底是想干什么。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边澄想在寺里学上几年少林功夫。

    自少林寺立寺以来,少林功夫就一直被视为冠绝武林的绝艺,而少林寺也一直都是武林人心目中的武学圣殿。

    陈良当然不会,也从没想过要否认这一点,但他还是认为凭他和边澄现在的功夫,闯江湖已经足够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进少林寺去“深造”。

    因为他们的师父是公孙奇,当年的天下第一杀手,“快剑无敌”公孙奇。

    陈良相信,能抵挡公孙奇的那一手快剑的人,整个少林寺中也绝对找不出几个来。

    更何况他们还有另一个虽然一直在教他们的武功,却一直都和他们以兄弟相称的大高手。

    这个大高手就是钱麻子,“合欢梳”钱麻子。

    莫非边澄以为在公孙奇和钱麻子这两位大高手身边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还不够么?

    陈良想不通。

    于是他就去喝酒,喝闷酒。

    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闷酒,总是很容易醉的。

    陈良现在就快要醉了。

    不仅快醉了,而且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口闷气也越来越让他难受。

    陈良瞪着醉红的眼睛,四下乱走,他想找个出气的人。

    还真找到了。

    那人满脸横肉,麻点片片,三角眼,吊脚眉,正凶霸霸地在客栈门口骂一个小孩:

    “小贼种,看老子不剁了你的手。”

    那小孩也不含糊:“麻雷子,你血口喷人,老子又没偷你老婆。”

    麻雷子嗷地叫了起来,一脚将小孩踢飘了起来:“宰了你个小贼种。”

    没错,陈良找对人了。

    麻雷子见那小孩哼哼哟哟地直打滚,这才满意地吐了唾沫:“便宜了你。”

    照例,麻雷子逞完威风,是要威严地巡视一番敢怒不敢言的观众的,但今天,麻雷子的眼睛一下定住了。

    陈良正懒洋洋地用手指点着他:“一个,两个,三个,……”

    麻雷子莫名其妙,怒吼道:“酒鬼,你找死。”

    敢于侮辱麻二爷的人,只怕还没出世呢!陈良只作没听见:“十个,十一个,十二个,别动,一动就数不清楚了。”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麻二爷的脸涨成了紫茄子。

    因为陈良在数他面上的麻点。

    麻二爷面上的麻点,怎么能由这混小子乱数!麻二爷脸上的麻点,还从来没被人数过呢!陈良叹了口气:“妈的,你的脸还真够红的。这下数不清了。”

    哄笑声中,麻二爷一声虎吼,扑了过来。

    麻二爷能在这个城里的这几条街上称王称霸,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麻二爷除了有股浓烈的泼皮狠劲外,手底下着实也还练过几手功夫。

    只不过这几手功夫的年头远了点,还是麻二爷小时候跟家里护院的武师学的,而且麻二爷这人恒心也不够,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到现在功夫也还只有那么几手,还练得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对付这几条街上的“高手”们,也确实够用了。

    麻二爷刚跳起半尺,便被人拉住了:“二爷,杀鸡焉用牛刀,看我们的。”

    这是店里的两个伙计,麻二爷的两个打手。一胖一瘦,个子倒是差不多一般齐。

    陈良笑呵呵的:“你们两个上么?也好,先让麻二爷喘口气儿。”

    笑声未停,陈良胸口已重重挨了两拳,身子直飞上了半空,足有五六丈高,然后远远摔了出去,不动了。

    众人的心都缩紧了:这一下这乱说话的小伙子还有命么?胆小的转过了头,不忍再看了。

    麻雷子一怔,心道:“看不出这俩小子倒是深藏不露之辈呢。”不由得面上变色。

    两个伙计自己也怔住了:“哈,想不到我二人竟有如此本领,又何必再受麻子的闲气,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揍麻子一顿,这条街就是我二人的天下了。”

    他们骄傲地吹了吹拳头,不屑地朝陈良唾了一口,相视一笑,转向了麻二爷。

    往日麻二爷可没少教训他们。麻二爷虽不是高手,但那拳头打在肉上,还是挺痛的。

    麻二爷退了几步。

    伙计见麻二爷如此脓包,止不住都微微一笑,两手一抱胸,不再理他。

    这个变化可是没人能先预料到的。

    几个小孩叫了起来:“哟,这人没死。”“还眨眼睛。”“他还笑。”

    陈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咳了几声,抚着胸口:“娘的,两个狗杂种的功夫还不错么?

    来来来,咱们再来玩玩。……算了,这回该麻二爷上了。若是麻二爷一拳打不倒我,这个……你们这个主仆的位置就该倒个个儿了。”

    两个伙计大喜,不由对陈良大生好感起来。麻二爷却慌了,咬咬牙,大踏步走了上去:

    “老子要是打……”

    “扑”地一声,麻二爷拳头打到陈良胸口,陈良的拳头打在了麻二爷鼻梁。

    陈良没倒下,麻二爷可是昏天黑地了。

    两个伙计见状,哈哈笑了:“哈,脓包。”

    陈良摇晃了一下,又笑了:“麻二爷,再来再来。”

    麻二爷一抹鼻子,拉开架式,哇哇大叫,又扑了过去。

    麻二爷是有脸面有身份的人,怎能受人如此轻慢!乒乒乓乓,一阵拳头着肉声。陈良挨了许多拳头,都是实实在在的挨的,麻二爷则是挨了更多,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众人一下来了情绪了。看来这小伙子还真有两下子呢,方才定是装的。

    陈良边打边笑:“痛快痛快,麻二爷,再打重点儿,你怎么尽挠痒痒?喂,刚才打了大爷两拳的两个杂种,你们也上来吧。”

    麻二爷耳门上中了一拳,仰天摔倒,不动了。

    两个伙计哪把这种莽汉之间的打斗放在眼里。胖伙计一使眼色,二人都是飞速扑上,两只拳头都打在陈良小腹上。

    陈良的拳头也砸上了他二人的胸口。

    两个伙计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儿没喘过气来。

    陈良则是痛得弯了腰。

    两个伙计深吸了一口气,又扑了上去,陈良挺身相迎,噼噼啪啪打成一团。场中顿时哎哟之声不绝。

    众人都觉大开了眼界,这等奇观确是平生仅见。

    不多时,三人都是头青脸肿,血迹斑斑了。陈良不住兴奋地大叫大嚷,开心之极。

    他生怕这两个伙计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连忙放慢了些,以便多打些时候。

    陈良觉得,和武林人比武最没意思了,也许一招之间,对方就败了,含愧而去,或是自己败了,也不好再出手。

    就在几个月前,陈良还和一位大高手正式地比过武,也就在那次比武之后,他就决定,自此往后,不到万不得己,他再也不干这种没意思的事儿了。

    那次比武的结果是陈良输了,但他的几个好朋友,包括边澄,都为他感到高兴。

    因为陈良的对手是欧阳惊天。

    欧阳惊天是明教的现任教主,号称当今天下武林中的第一高手。

    说是比武,其实陈良和欧阳惊天两个人加起来才使出了两招半。

    陈良才玩了一招,欧阳惊天接下了,然后欧阳惊天反击了一招,陈良也接下了。

    但欧阳惊天紧接着使出的第二招却将陈良逼退了一步。

    于是陈良认输,比武结束。

    虽然比武结束之后,欧阳惊天对陈良精奇的招式和深厚的内力赞不绝口,但陈良的心里还是非常地不痛快。

    并不是因为他输了,而是他认为,如果他真的泼出命来跟欧阳惊天硬拚,他未必就会输。

    但比武就是比武,绝对不同于打无赖架,因为高手就必须有高手的风度。

    真正的高手们印证武功的时候,是绝对只能“点到为止”的。

    所以陈良喜欢找无赖打打无赖架,打人也被人打,又不会出人命,也没有什么复仇之类的事,真是何乐而不为呢!边澄就不一样,似乎他不喜欢打架。

    两个伙计此时都已是精疲力尽,实在是不愿再打了,再说,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血肉模糊的。

    但陈良还在打,似乎也没有力气了。

    两个伙计只好咬牙,鼓起余勇,以图击倒陈良,取得最后胜利。

    陈良正打得高兴,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姐,你瞧那人象不象陈大哥。”

    又一个凶狠的声音叫道:“陈良,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

    陈良不禁一声低哼:“妈哟,怎么她们也在这里。”

    他这么一分神,倒忘了自己正和人打架了。

    而且额头流下来的血也使他看不太清楚了。

    四只拳头落到陈良胸口,陈良猝不及防,这回是真被打飞了,仰天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两个伙计也倒了下去。方才他们已经使尽了平生最后一丝力气,当然是非同小可,但他们自己也脱力昏过去了。

    两个姑娘惊呼一声,扑向陈良。一阵莺呼燕啼。

    众人都觉讶然,但也十分解气。

    因为麻二爷是这条街上的魔王,平日里谁也不敢惹他。两个打手也是狐假虎威。这次却让这姓陈的小伙子给教训了。

    两个姑娘抱起陈良,匆匆上了一辆大车。车夫一吆喝,马车启动了。

    众人议论纷纷,均不知这小伙子是什么来历,那两个姑娘打扮不俗,绝不是小家碧玉。

    而麻二爷和他两个伙计没有醒过来。看来众人是要等他们醒过来再走了。

    里正无奈地叫了几个人,万分嫌恶地将三个人抬进了客栈,又叫人去请大夫,那人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地慢吞吞去了。

    不管怎么说,地方上死了人总不是好事,里正总脱不了干系!好在麻二爷虽在地方上作威作福,麻家人丁却不怎么兴旺,认认真真说起来,也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麻二爷自己。

    麻二爷父母已亡,老婆被他打死了,儿子也掉进河里淹死了,闺女跟唱戏班子跑了有几年了,可说是家未破,人已亡。

    麻二爷要真死了,还真没人替他打人命官司。

    第二章 风流债

    陈良刚刚醒过来,还没睁眼,耳边便听到一阵抽泣和低呼:“陈大哥,你醒醒。”

    “大哥……”

    温温柔柔的,情情切切的,就象太阳照在额头上,就象痒痒草触着手心。陈良不由苦笑一下,睁开了眼睛。

    “陈大哥,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抱着他的那个姑娘叫了起来,挂着泪花的小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陈良发现,自己正半倚在人家姑娘的怀里,难怪感到背后柔柔软软的。陈良的脸红了:

    “放,放开。”

    那姑娘一怔,红着脸怒道:“不行,你伤又没好。”

    陈良急道:“我没有内伤。”

    那姑娘恶狠狠地道:“没有也不行,你是我丈夫,我为什么不能抱你。”

    “瞎说八道,谁是你丈夫。”

    “你,就是你。”

    “我不是你丈夫,我什么时候成你丈夫了。”陈良实在是头疼,“这种话你可别乱说,让别人听见了,还不知会想什么呢。”

    “我不管人家怎么想,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做我丈夫。”

    陈良急了:“我不当你丈夫,你快放开,让我走。”

    “你敢。”,那姑娘两手一紧,“你敢不要我。”

    陈良可不敢挣扎。自己被人家抱得紧紧的,越动岂不是越坏事。

    “你放开我好不好?你不放开,我永不理你。”陈良吼道。

    “你要不答应,我就不放。”姑娘也叫了起来。

    陈良没咒念了,只好低三下四地求饶:“你先放开手,我不走行不行?咱们有事好商量。”

    姑娘怔了一下,猛地松开手,将陈良一推,大哭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你偷看人家……呜呜……洗澡……又不要人家……呜呜……

    呜呜……”

    陈良急得直打拱:“好姑奶奶,你小声些好不好,让人听见了。”

    实际上赶车的人已经笑出眼泪了,拚命忍住不出声。

    姑娘的哭声越发高了:“你怕人家听见么?你作贼心虚,……呜呜……人家哪点配不上你,你说。”

    确实,这姑娘除了脾气不好外,配陈良绰绰有余。

    陈良嗷地一声大吼:“你再说,再说看我不杀了你。”

    姑娘更伤心了,猛地抬头挺胸,站了起来,逼向陈良:“你杀,你杀,你杀呀,……让我死了干净,一了百了,再也不受你的气了。”

    她高高的胸脯直逼向陈良。陈良想退,没有退路,想逃,被姑娘的娇躯挡住了;想推开她,又怎能出手去碰她的身子。

    陈良感到她的胸脯已经压了过来,黑得镇人的大眼睛里怒火熊熊。也许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在里面,但陈良眼下可想不起这些来。

    千不该万不该,陈良不该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一个姑娘的千金玉体,被一个年轻男人看过了,你让她怎么办?

    当然是陈良理屈,他显然没良心。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自然得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这个办法是有好几个前提的。

    首先,陈良不想这么早就成亲,他还想再闯几年江湖。

    第二,陈良不能伤害这个姑娘,因为陈良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对。

    第三么,陈良必须马上脱身,逃得远远的。他可不太喜欢这个姑娘。

    陈良蔫头搭脑,可怜之极:“翘儿……”

    他这么一声半是温柔半是无奈的呼唤,立刻使姑娘眼中的凶光一下消失了。面上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表情:“你……你叫我……什么。”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温柔可亲。

    一边的那个少女也羞得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生怕陈良说出什么“不正经”的怪话来。

    “你跟玉奴先回家去好不好,老伯一定着急了……你们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陈良一反往日刁钻的脾气,充起一本正经的大哥哥了。

    那姑娘撅起了小嘴:“是又怎样?我和玉奴就是出来找你的,哼,你想逃开可不行。”

    陈良循循善诱地道:“可我眼下还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单身去办,你们跟着我,不是添乱子么。”

    一边的绿衣少女放下手,转头微笑道:“大姐,别信他的,他又在找理由了。上次咱们放了他,跑得没影儿了。”

    红衫少女眼中顿时凶光大盛:“就是,这回你要再耍什么小滑头,可要仔细着,我绝不放你走的。”

    显然绿衫少女不好对付,她知道陈良在想什么。

    陈良要想争取红衫少女,必须先解决这个“拦路虎”。

    陈良瞪起了眼睛:“我又没看你洗澡,你喳喳什么?这是我跟翘儿的事,翘儿你说是不是。”

    红衫少女马上点头:“就是,玉奴你别管。”显然她也吃醋了。

    绿衫少女气得直跺脚:“大姐,你又上当了。”

    红衫少女怒道:“我上什么当,你少来管我们的事。”

    眼见两个姑娘便要争吵起来了,陈良笑嘻嘻的一旁观看,眼睛却暗暗向车门口瞄。

    机会又来了!车外面响起了一个爽朗豪迈的声音:“陈良,你小子真不地道,竟然敢依红偎翠,左拥右抱,忘了咱们的正经事儿。”

    翘儿和玉奴都是一怔:“孟东野。”

    显然是“八方来朝”孟东野在说话。此人不仅生得伟岸,也有天生一付金嗓子。

    谁也不知道孟东野武功到底怎样。反正他整天威严地四处奔波,排难解仇,却从来没出过手,也没人敢跟他动手。

    孟东野找陈良干什么?这可奇了,莫非陈良和孟东野有什么约会么?

    陈良却喜得跳了起来:“苏三,你小子闹什么玄虚。”

    翘儿二人又是一怔:“苏三。”

    陈良笑道:“不是苏三又是谁?这小子惯会学舌的。但无论怎样,却瞒我不过。”

    车外那人的声音一变,赫然便是陈良的声音,丝毫不走样:“我又没看你洗澡,……翘儿。”然后又是翘儿的声音:“你……你叫我……什么。”

    他竟能学得如此之肖,翘儿和玉奴都是心中一凛。

    陈良怒道:“苏三,你竟敢偷听……这个……!。”

    不管怎么说,偷听人家的私房话,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陈良怒火万丈地冲了出去,翘儿竟忘了去拉住他。

    车下立的那人,果然是“巧八哥”苏三。

    苏三尖嘴猴腮,满面机伶,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看就是个惯于捉弄人的促狭鬼。

    陈良跃上去,一把封住他领口:“好小子,你跟踪多长时间了?你干吗要跟踪我?

    说。”

    他是真的生气了,钵头般的铁拳拎了起来。

    苏三忙眨眨眼睛,大使眼色:“陈良,你怎可对我如此无礼?难道你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么。”

    陈良怒道:“你少花言巧语,咱们之间有什么屁约定。”

    苏三气急败坏:“你他妈是个二百五,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

    陈良依然怒气不消:“你敢偷听,你敢偷听。”

    苏三大叫一声:“老子还不是为你好。”

    “你为了我?笑话。”

    “嘿,你个死脑瓜怎就不开窍呢。”苏三当真是无可奈何了。

    陈良恍然大悟,松开手:“你是来告诉去办那件事么。”

    苏三气咻咻地揉揉脖子:“你知道就好。”

    陈良高声道:“两位姑娘,我还有要紧事,得和苏兄弟前去办理,恕不奉陪了。两位还是回家去的好,免得老伯挂念。走也走也,……”

    陈良一扯苏三,两股轻烟泛起,溜了。

    翘儿和玉奴扑出车去,却只见到陈良和苏三的背影,那已是在数十丈外了。

    陈良和苏三的笑声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很显然,两位姑娘上当了,又让陈良溜了。翘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候,玉奴可就成了大姐了。

    车夫笑岔了气,不住地揉腰。

    第三章 正经事

    陈良吁了口气:“苏三,今儿可是多亏了你了。”

    苏三酸溜溜地道:“陈良,你小子真是有福不会享。两个娇媚如花的人儿就在你怀里,你却见了鬼似的逃开了,真没出息。老子要是你,……唉,只是老子没你这么好的艳福。”

    陈良得意洋洋:“那是,那是,你若有这等艳福,你就不叫苏三,而是改叫陈良了。”

    苏三一瞪眼:“什么屁艳福,不过是偷看人家洗澡而已。”

    陈良的脸涨成了紫茄子,他一蹦三丈高:“放屁。”

    什么放屁不放屁的?……谁叫你偷看人家洗澡……又不要人家……呜呜……”苏三又学起了翘儿的声音。

    陈良吼道:“老子活劈了你。”

    “你敢。”苏三一挺胸口,满不在乎。

    陈良气得一跺脚:“苏八哥,你小子记好了,若是你胆敢将今日偷听的话学给别人听,老子非割了你舌头不可。”

    苏三正色道:“好,我不学给别人听,只学给你听。”

    陈良无可奈何地瞪着他,猛地乐了:“拿你没办法,跟你生气不值得,走走走,喝几盅去。”

    苏三懒洋洋地走了几步:“你想用酒堵我的口?没门。”

    陈良哭笑不得,苏三是个活宝。

    他的朋友都是活宝,他自己岂非也就是一个天大的活宝?

    “瞧这身血,啧啧。”苏三不屑地上下打量一下陈良。他知道陈良的习惯。

    “今儿挺痛快的。妈的,那三个小子还真经打。”陈良眉飞色舞。

    “我说陈良,有件事儿,你愿不愿插手。”

    陈良停住步子,楞楞地盯了苏三半晌;“苏三,你小子什么时候干起这个调调儿了。”

    苏三一怔,怒道:“我干什么了。”

    “你帮人拉起皮条来了。”陈良一脸不屑。

    “放屁。”这回是苏三气极了,“你小子有眼不识泰山。”

    “啊,原来你是我老泰山。”陈良笑了。

    苏三也笑了:“老子日后要生了闺女,打死也不找你这样的混混。”

    陈良居然还伤心了:“呸,你当老子好稀罕么。”

    苏三得意之极:“哈,我女儿就是看不上你这号人。”

    “那你女儿一定看得上我。”

    树林里奔出一个人来,一脸坏笑。

    “臭嘎子,是你。”陈良大喜,一跃而前,抓住来人的肩膀一阵猛摇。

    “轻些轻些,哎哟,好大爷,你是想摇散了我,好去偷看苏三的女儿洗澡么。”

    陈良一怔,苏三火了:“不许偷看我女儿洗澡。”

    陈良怒道:“臭嘎子,你找死。”

    看来,陈良偷看翘儿洗澡的消息,准定是封锁不住了。

    臭嘎子慌了,这二人一发火,自己可要小小的吃一点苦了:“喂喂喂,别当真,陈良,老子不会出去乱说的。苏三,你小子的闺女还没生出来呢。”

    苏三怒道:“那也不许偷看。”

    连陈良也撑不住笑了。苏三简直蛮横无礼。

    “看来你们二位是一起来找我的了。到底有什么大事。”陈良不由有些疑惑了。

    苏三道:“请你打架。”

    陈良讶然:“什么人你二人都对付不了。”

    苏三和臭嘎子可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放眼江湖,就数他们和陈良的“头难剃”!“头难剃”就是说,这三人极其不好惹,千万惹不得。

    “东洋人。”苏三和臭嘎子都不笑了。

    陈良一怔:“东洋人?哪里来的东洋人?”

    这里是在安徽境内,自然没有东洋人了。

    “海宁。”苏三蹦出两个字。

    陈良又是一怔:“海宁。”

    “不错。”

    “多少人。”

    “五个。”

    “武功很高么。”

    “很高。”

    “高到什么程度?跟谁打过架?”

    “他们设了一个擂台,不少高手被打下去了,死了三个。”

    “放屁。”陈良气得吼了起来。

    他可不相信没人能治服这五个东洋人。陈良对东洋人的武功,素来是瞧不上的。

    因为公孙奇是他师父。十年前,公孙奇一剑便刺死了一个东洋武功高手,地点也是在海宁,人数也是五个,这两者之间|qi|shu|wǎng|,会不会有联系呢?

    公孙奇总是说东洋人武功不行,陈良自然也是这么认为了。

    那次比武,中方是五人都胜了。另外四人,则是花拳舟之洞,绣腿仇斯廉、灶君孙超和闪电手庄则仁。

    除了孙超的对手稍强外,其余四个的对手都没走过三招。

    所以陈良听说东洋人竟敢逞威武林时,自然要大光其火了。

    更何况东南沿海一带,倭寇流窜为害呢!更可气的是朝廷的官兵,按说吃粮饷吃得也够肥了,打起仗来总该卖点劲才对,可官兵一遇到倭人,总象破屋碰到山洪一冲就垮。

    官兵的威风,只有在杀中国老面姓的时候才显得出来。

    这回来的不是大队的倭子,只不过是几个东洋浪人而已,他们竟敢在中国设擂台,居然还没人收拾得了他们,这岂非让陈良气破了肚皮,浙江武林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陈良的眼睛绿了。

    公孙奇生气时是绿脸,陈良生气时是绿眼睛。

    但江湖上无人知道陈良的师承,正如没人知道苏三和臭嘎子的师承一样。

    臭嘎子叹了口气:“是真的。浙江武林中,十好几个高手已经败了。”

    苏三也叹了口气:“这些倭子还说要北上找少林和尚和武当道士比武,要横扫武林呢。”

    陈良咽了口唾沫:“你们说一说,上去比武的有哪几位高手。”

    “天目双秀。”

    “天台五老。”

    “西湖散人。”

    “海宁陈家的陈步宁老爷子。”

    ……

    没有公孙奇他们,也没有钱麻子!陈良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了,咚咚乱跳的心也从嗓子眼落了回去。

    花拳绣腿和快剑灶君等人都已退出江湖。比如说,公孙奇现在就整天和钱麻子一起喝酒。

    苏三他们举出的这些人,名头都是极大,至少在浙江武林中是如此但凭真实武功而言,当然不能算是大高手。

    名气大的人,并不一定就有大本事,人的名气是怎么来的,也不一定就和本身有关系。

    有些人的名气是吹出来的,不仅自己要吹,别人也得帮着吹,一来二去,名气就象个皮球,鼓得很足,落到哪里,都能弹起老高老高。

    有些人的名气是拍出来的,也就是先拍比自己更有名的另一些人的马屁,拍来拍去,自己的名气也就随着那些人的名气一起提了起来。

    另有许多人的名气是从祖上继承下来的,比方说,某某是名裁缝,他的儿子就十有八九也是名裁缝,就算手艺差点,别人也认他的字号。

    许多武林名人的名气,就是从祖上,从师门继承下来的,他们命中注定会成为武林名人,却并不一定会成为武林高手。

    对江湖人而言,杀出来的名气才是真名气。

    公孙奇,钱麻子们的名气才是真名气。

    陈良觉得,那五个东洋人不那么可怕了。

    如果打摆台的高手中没有钱麻子,公孙奇等人,确实也代表不了浙江武林真正的实力。

    陈良定下神道:“这些情况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也是在杭州听说的,因此便匆匆赶来找你和边澄,边澄呢。”

    不提还好,一提边澄,陈良的火又上来了:“妈的,这小子鬼迷心窍了,进少林寺去扫地去了,丢下老子一人不管。”

    苏三一轩眉:“陈良,你去不去。”

    “凭什么不去,去。”陈良觉得苏三挺看不起他的,自然很不高兴。

    “还差两个。”臭嘎子直叹气。

    “再过五天,他们就要北上了。咱们得赶快去。”苏三火急火燎起来。

    陈良大怒:“那你们还有闲心管我偷看人家洗澡干什么?赶紧走哇。”

    第四章 柳花店

    三匹快马,电闪一般奔驰在官道上。

    陈良气狠狠地道:“这马跑得真慢。”

    苏三一撇嘴:“这可是老子花了一千两银子,从北地买来的良马。你没见都跑了两个时辰了,可曾慢过一会儿。”

    臭嘎子闷声闷气的:“你们吵什么?横竖也没多少路了,后天就能到海宁。能赶上。”

    “老子恨不能马上就到。”陈良火爆爆的。

    迟到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多死几个高手,陈良自然心急如焚了。

    苏三手搭凉篷,望了一会:“前面有个茶楼,还有一面酒旗,咱们先喝几蛊,也让马吃点儿东西。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陈良一瞪眼:“要歇你们歇,我可不进去。”

    苏三怒道:“放屁,你精疲力尽赶了去,能打赢么。”

    臭嘎子附合道:“陈良,苏三说得有理,先喝点儿吧,我知道你酒瘾早上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柳花酒家和杏花茶楼。”

    陈良的怒火转向了臭嘎子:“你当我是不知道怎么着。”

    也确实,南武林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柳花酒家和杏花茶楼!不是因为这里的酒美花香,而是因为开酒店的妇人和茶楼的主人。

    茶楼的主人名叫任顺子,挺质朴淳厚的一个名字。

    可任顺子其人离“质朴淳厚”四个字相差十万八千里。

    因为任顺子是个开黑店的,走进他的茶楼而没有出来的江湖汉子不知有多少。

    但你也找不到他什么把柄。许多死者的亲友来报仇,却都不知后事如何。

    所以任顺子绰号:“人屠子。”

    但他的名头也仅限于江湖人物的范围内,来来往往的客商可都不知道,所以生意也还满不错。

    然而,杏花茶楼能开业至今,仍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店是黑店,人是人屠,而且那么多江湖人都知道,这黑店居然还是安安稳稳扎在这里,一开许多年,不是奇迹,你说是什么?

    任顺子这人,你能说不是奇人么?

    酒店的女主人名叫花满园,挺有趣的一个名字。

    但花满园这个人却一点趣儿都没有,总是死板板地坐在柜台后面,不理会客人的要求。

    所以柳花店生意并不好。花满园却不在乎。

    花满园的酒家是三年前才搬来的。任顺子的茶楼却盖了五十多年了,那是他任家的祖业。

    说实在话,柳花酒家是因为杏花茶楼出名的,花满园也是因为任顺子出名的。

    到杏花茶楼的人,一眼便可见到对门的柳花酒家里,花满园的长脸。

    所以,有人猜测,花满园可能是任顺子的姘头。但也没什么证据,因为花满园一见任顺子就拉长了脸,恶狠狠的;任顺子一见花满园,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二人没吵过架,没动过手。

    不管怎么说,一个妇道人家,敢在一家黑店对门做生意,而且一做就是好几年,也的确够让人钦佩的。

    至于花满园因为什么一定要在黑店旁边开店,那知道的人就少得可怜了。

    凭良心说,花满园虽已年近四十,姿色还是满不错的;任顺子五十出头,长相也还雄伟。

    三个人下了马,一齐奔进了柳花店,杏花楼里任顺子气得直吹胡子。

    显然,花满园的姿色吸引了不少浪子和过路客人。这一点他任顺子可没什么办法。任顺子没老婆,更不用说什么漂亮老婆了。

    陈良奔到柜台前,大手一拍,吼道:“花满园,拿酒来。”

    花满园脸长了:“你小子乱叫什么?老娘没工夫。”

    她抱手坐在那里,还说自己没工夫,酒店里除了陈良三人外,一个客人都没有,显然是被她气跑的。

    这种生意居然也能做下去,真是异数。

    陈良瞪起了眼睛:“你是不是花满园。”

    “老娘正是,你怎么知道?你小子既然知道姑奶奶的名头,怎么不晓得姑奶奶的脾气。”花满园也火了,“老娘不爱伺侯你们,滚。”

    店主赶客人走,这可是天下奇闻!陈良吼了一声,正欲上前,却被苏三拉住了:“陈良,[奇++网]别跟她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咱们自己拿酒喝。”

    臭嘎子早已奔到后面,现在抱了两个酒坛出来了,似乎是轻车熟路:“花大姐,我们自己动手了。”

    花满园讶然望了望陈良:“苏小子,他便是陈良么。”

    花满园的确有理由吃惊,陈良的确不是一般人,象陈良这么有名的年轻人,走遍全武林也不多。

    而且陈良的名气是他自己用双手打出来的,这就更不容易了。

    苏三也怔住了:“你知道我姓苏。”

    花满园轻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你骂我是猪。”苏三红了眼。

    花满园娇媚地挤了挤眼睛,苏三的火儿马上消了,半边身子都酥了。

    “老子便是陈良,便又如何。”陈良见苏三如此没出息,不屑地坐到桌边,抱起了一个酒坛。

    花满园笑靥如花:“奴家也没有要如何你呀,只怕你要想如何如何奴家呢。”

    陈良笑了,一指苏三:“他可是好几天没沾女人了,一心想着来如何你呢。”

    苏三涨红了脸:“放屁。”

    花满园一扯苏三的耳朵,媚笑道:“苏小子,可不许吃醋,你过来。”

    苏三乖乖跟了过去。陈良和臭嘎子笑吟吟地喝酒,也不去看他。

    “啪”地一声大响,花满园尖叫道:“好小子,你敢动手动脚的。”

    苏三痛得直吸气:“不是你拉我的手,往你胸脯上放的么?干什么打人。”

    “你当老娘好欺负?你手为什么向下摸。”花满园笑骂道。

    苏三理直气壮:“摸了上面,当然就要往下摸了。”

    花满园妩媚一笑:“算了,再过来。”

    苏三气得一跺脚,飞到陈良身边坐下了:“难怪人家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花满园,你已经快成虎了。”

    女人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说她的年龄。象花满园这种说小不小,说老不老的半老妇人就更忌讳这一点。

    花满园奔了过来,伸手就打:“臭小子,占了便宜还卖乖。”

    陈良一伸手,拉住了花满园的手腕子,一带一送,花满园被封了曲尺,倒在了苏三怀里。

    “苏三,抱住花大姐,好好香一个。”

    苏三果然伸手搂紧了花满园,放在自己腿上,实实在在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花满园哭笑不得:“三个不得好死的臭小子,快放下奴家,让人家看见,成什么样子。”

    花满园自称奴家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妖娆十分的。

    象花满园这种开店站柜,抛头露面的妇人,姿色一般都不恶,性格一般都泼辣风流。什么样的男人她们都见过,什么样的场面她们也都遇到过。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对她们来说,不用说都会,更何况在男人堆里滚了这么多年呢?

    苏三那里舍得放,灌了她一口酒:“花大姐,先喝了这交杯酒,苏三还要那个你呢。”

    花满园脸上竟然红了:“放屁,放开放开,老娘去做几样小菜去。”

    苏三哈了一声:“你就是小菜。”

    但他还是拍开她|岤道,松开手。花满园跳了起来,狠狠打了苏三一个耳光:“没大没小。”

    看样子她并没有生气,苏三挨了一个脆生生的耳光,居然也没有生气,而且还笑得挺幸福似的。

    她一阵风似地飘走了。

    不多一会儿,几样精美的菜肴端了上来。真看不出花满园的手艺还真不错,几碟小菜,做得色香诱人。

    苏三伸筷子就夹,被陈良按住了,不由一怔:“怎么了。”

    陈良一本正经地看了菜碟半晌,慢慢道:“说不定菜里面……有毒药。”

    苏三抖了一下,筷子落了地。

    臭嘎子半晌没说话的,现在也跳了起来:“有毒。”

    花满园大怒:“放屁。”

    “我得试试。”陈良一本正经,摸出一锭银子,捻了捻,揪下一小块,又捻了捻,捻成一根针,就往菜里放。

    花满园气得一个耳光:“陈良,你小子没事找事,这等污辱奴家。”

    陈良拿起银针,看了看,揣进怀里,也不说话,也不吃菜。

    苏三急了:“你小子闹什么?到底有毒没毒。”

    花满园又转身扯苏三的耳朵:“你当老娘是任顺子么。”

    对面任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