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合睡如死猪,想从他口中掏出什么话来已不可能。寂寞地在房内来回转了几圈,我将他的警告抛在脑后,跨出了门去……
这座宅子我比昌合要熟悉的多,沿着走廊,不觉就回到了自己曾经住的房间。推门的时候,心突然跳得厉害,止也止不住。
门缝流泻出浅浅的蓝光,透过缝隙看去,我僵立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l=预告一下,因为这周我有些事,更新进度会稍微缓慢一些。不过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下周开始此文只要不出意外会保持日更!!!日更哦亲!!!!!!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3╰)╮爱你们
正文22祖宗,两难了
这一看,将我看傻在了原地好久。
闺房是我的闺房,房中物件无一不如以前,昨日今日竟似重合。连桌角摆着的那束白樱,依旧花白如雪,枝叶葱茏。
若真要说有所不同,便是我面前这由千丝万缕的幽蓝光线,结成的一人来高的“薄茧”。茧壁外表虽然光华流转,但看清其中的物什并不困难。那是条幼龙,蜷曲着身子安然沉睡。
踏前一步,想将那龙看得真切些。待瞧清了,人又似受了蛊惑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探入那片流光之中。触碰刹那,我被冷得打了个哆嗦,可掌下空空如也,着力一握,依然如此……
怔神间,背后一道风声袭来,本能地侧身避了开。
那置我于死地的戾气收住得恰是好处,堪堪擦着那团蓝光,消失了。
转头,面无表情的昌合君负手立在门槛处,像个黑面煞神。
揩去脖子的一抹血痕,我指着龙影幻象,道:“这就是你要用春叶秋华救的……人?”
他不言不语,但释放出的气势威压,却表明他此刻动了很大的怒气。“嘭”的声,这回碎的是我刚才站的角落里的青花瓷瓶,碎片还没落地就化为了齑粉,沙沙洒了一地的白。
一个动怒的昌合君,我有几分胜算了?我算了一算后,觉着还是不要算的为好,一扯袖子,仰仗着环境熟悉,从窗口翻了出去。
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大地微微震颤,想是昌合又将猰貐那小畜生放了出来追赶我。
果不其然,才奔到花海中央,天上一片庞然黑影罩了下来。落地时,宛如雷鸣,激起尘土漫天,几棵枝干细弱的松柳接连倒在了地上。猰貐朝月一声嚎叫,银白月牙蒙上了层血红光泽,到底是个了不得的上古凶兽。
往左右看了看,猰貐来了,昌合君却不在。想是他觉着一个猰貐对付我绰绰有余,眼前的猰貐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卷舌舔了舔利齿,尾巴一甩朝我扑了过来……
……
猩红的血滴顺着荆棘,蜿蜒流下,渐渐汇聚成一条小小的径流。猰貐硕大的眼睛摆在我面前,血盆大口将将离我的脖子不到一尺,颈上的长毛甚至扫到了面上。
暗自松了口气,手一松,为荆棘缠住的猰貐被重重丢出了一丈多远。沾着一身鲜血的妖兽趴在地上一声呜咽,想爬起来,又被扯倒了下来。
我走过去,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伤你,但你的主人实在欺人太甚!”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往它嘴里倒了倒,念念叨叨:“回去告诉昌合,我也不欠他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这回伤了你,下回见了他肯定又要找我麻烦,所以以后能不见还是不见了。”
猰貐狠狠瞪了我一眼,摸了摸鼻子,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废话多了点。拍拍屁股,趁昌合没来前,一溜烟地跑了。
毕竟是从小住的地方,想从中溜出去并不难。循着记忆,找了条偏僻小径,一路掩去行踪,御风快步疾行而去。出山口时,站在高坡上望了望远处那片花海,灯火如旧,可惜早已是物是人非。这里再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只是,为什么昌合君要复生的人,会是我?
我虽糊涂,但不至于连自己曾经的元身都认不出。重生之前的我与昌合素昧平生……等等,昌合那一头银发在我脑海里晃了晃。好吧,退一万步来说,他是当年我阿娘救回来的小子,可也不过数面之缘。
绞尽脑汁,也琢磨不出昌合费尽功夫做这事的理由,也只能得出他或许只是——吃撑了,闲得慌的结论了。谁没个兴趣爱好呢,没准昌合就喜好钻研起死回生之术呢?
心有所思的我,只顾门头赶路,却没注意到远方奔来一线浓浓黑雾。待注意到了,那一线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已如鼓点般疾行到了跟前。黑旗猎猎,煞气冲天,我竟一头撞上了魔族的军队?
想起独孤鸩的部下正率兵在附近与妖族交战,心中不禁叫苦连天,我这几日算将这辈子的霉运都踩了个干净。
打头在前的先锋已瞧见了我,二话没说,一柄长枪从天而降,笔直地挡住我转身就逃的步子:“前方何人!”
我欲装作没听见,继续逃。
一人道:“你若再跨前一步,便承认自己是妖族的j细,那就休怪本君无情了。”
这声音何等耳熟,我调转回目光,果见一身玄铁铠甲的长奉君勒着缰绳,容色孤冷地俯视我:“说话!”
长奉算是我重生来遇到的第一个故人,百感交集都来不及,还能功夫说出什么话来呢,难不成上前去打个招呼:“好久没见了,长奉,我们一起去喝个酒?”
我不开腔,气氛几乎凝滞住了。等察觉出不对,张开嘴时,那边已有个士兵张弓搭弦,欲将我做j细处死了。
箭是射/出了,却只射/出了半截路,便为一条银丝所拦。循着丝线望去,原是柄鱼竿,再向上看去,是个穿着蓑衣、提着鱼篓的青衣人。那人出现得悄无声息,不仅是我,连长奉君,也未意识到。
这样的人物定不是个简单人,同样意识到这点的魔族,立刻摆开了队形,严阵以待。
“阁下是何人?”长奉冷问。
青衣人提了提鱼篓,示意自己仅是个钓鱼的。
“与她有何干系?”
“我与她没有干系,你也与她没有干系,为了没有干系的人,耽误了你的行程,值得么?”青衣人淡淡道。
长奉斜后方一人打马凑近,附在了耳边,虽极力压低了声音,仍可勉强听那人道:“魔君,我们本就落后了一步,实在不宜再做耽搁。”
话是这么说,可直觉中,我感觉出相比于赶路,长奉对青衣人的忌惮更多一些。
这一场对峙,以长奉扬鞭而去为了结。目送那一瞬远去的行军,难言一缕失落,他日把酒相别之时,再未想到,再相见已成了陌路人。
“不久就会再见,你在失落个什么劲?”青衣人一瓢冷水泼下。
这口吻……为何如此地招人厌?
假惺惺朝他拱了拱手:“方才多谢了。”此人敛去了一身气息,吃不准到底是神是魔,亦或是妖。长奉或许感知出了他的身份,但我到底不如魔族的嗅觉敏锐。
“一丝诚意都没有,你还不如不谢。”那人刻板道。
“……”我意兴阑珊地提步离去:“那就,不谢吧。”
这人口舌忒毒了些,再说下去,难保我不会失态,撸袖子破口大骂。
他也不拦我,任我而去。相距甚远之时,悠悠飘来一句话:“遇事莫急,不妨多待片刻。”
神神叨叨的一个怪人。
此处离青丘甚远,因惦记涂山环的病情,独行回去的我考虑要不要去附近神族处借个飞禽走兽的坐骑,既省力也便当些。盘算间,上空传来清脆鸟鸣,一只雪白莺鸟盘桓了一圈落在了我肩上,嘴里衔着颗珍珠,显是传信而来。
珍珠由青丘寄来,上书道,涂山环病情恶化,危在旦夕,涂山小白一怒之下欲将少燕斩杀出气。一看此信,落实了我将才的想法,更要重新择条捷径回去了。
从这处回青丘的捷径,据我所知只有一条,便是穿太山,过鉤水,向西行。这比通常所行的那条路,要快上近一倍的时间,但唯一顾虑的是太山中住了只散布瘟疫的蜚兽。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这个时节蜚兽多半在冬眠,却也不是绝不能行的。
做好打算,便要看看这周围可有神族,走了两步,又停了住。莫名其妙的,青衣人的话浮在了耳边,多待片刻么?
这一犹豫,又有第二只传信鸟扑腾着落下,赤红鸟身,长长羽翎,略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咦,这不就是秦卷原身的缩小版么?!小凤凰和它主人一个德性,甫一收翅,就亲热地往我怀中钻,在胸前蹭来蹭去。
……
一头黑线地捏着它尾巴倒提了出来,晃了晃它,指着它骂道:“死色胚!”
神似秦卷的凤眼里立刻水雾氤氲,委屈地叫了声,小模样还挺招人疼的……
算了,它又不是秦卷,和它置什么气?
将它摆正了,捧在手心里:“说吧,秦卷派你来做什么?”
尖尖鸟喙轻啄了下我的掌心,尾巴一抖,一片长长的凤羽飘了出来,化做一片薄笺,上面是秦卷的劲拔柳体:“太山埋伏,青丘勿回,择主路,至昆仑。”
“青丘……出什么事了么?”我低低问道。
小凤凰滴溜溜转着眼珠子,表情无辜地回视着我,一看到它我就想起秦卷,我那颗心啊就忍不住暴动起来,想要往死里蹂躏它……
罢了,拿袖子蒙住它的脑袋,不看你总行了吧。
冷静下来仔细看这两封信笺,内容可以说是截然相反,是该信前一个,还是后一个呢?
被裹住的小凤凰一直不甘心地蠕动着,好不容易钻出个脑袋,看我踟蹰不定的模样,着急地叫了声。
“别人没安好心,你家主子也是一副花花肠子,不可全信。”我咂巴了下嘴,做了个英明的决定:“这样吧,我各取一半,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这里特别说明下,昌合君复活的是女主,但不是因为喜欢她的缘故。这里是所有的人都是各有心思,女主自己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她不是无能,只是过去的生活让她习惯了藏拙。至于这章,都要被咬死啦,还不痛打那只趾高气扬的小畜生?!(捉个虫)
此章出现了个小萌物,大家可以把它叫做小花卷~
我自己和女主一样废话好多……还是要说句=l=是下周一起日更哟亲们~下周一还会有惊喜哦
正文23祖宗,缱温柔
不走捷径,又要赶时间回青丘,这个选择决定了我是不得不去弄个坐骑来了。
可当初爹娘为避世隐居,挑得山头那是万中无一的荒凉之地。极目远眺,方圆百里之地了无人烟,没见着哪处有仙气充盈之地,真真为难了我。一面担忧着昌合随时追上来,一面尚抱着侥幸心理一路走一路找。
摸索了会功夫,出得密林,却上了条两丈宽的道路来,前后迢迢,不见人影。有路便是有人家,已经丧气的我心想,再大不了找头毛驴,一路晃回青丘去得了。
风未起,两旁翠林却是枝叶婆娑,乱影重重。绵绵细音,犹如鼠兽啃噬木头,一波一波,接近过来。
数点寒光,昭显来者绝非善意。
下一瞬,原先站着的地方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尺来长的细针。
与此一时,伏在林间的鬼祟黑影腾空而起,四面包抄而来。
我没学过正儿八经的拳脚之术,凭得全然是这副身子醇厚的仙力,及无师自通的木灵之术。我不是未曾忧虑过,这样子半吊子的水平遇上例如现在这样的个中高手怎办?现在我却发现,即便是个半吊子,但三十六万年仙力的半吊子,应付他们绰绰有余。
不出几招,我坐在石头上,摇着片芭蕉叶扇风。小凤凰在袖兜里胆战心惊地探出脑袋,张望了一眼,又“吱”的声躲了进去。
看着地上凌乱的尸体,扶着额有些无力。这些壮士,一看失手就纷纷自尽,速度快得连我喊个“停”字都赶不上。
抹去他们的化形,露出的真实面容让我微微愕然。我原以为只是附近某个山头沼泽里的妖魔,可没想到对方却是……神族。秦卷信中说的不假,是有人要取我的性命,那些人又是怎样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尸体曝于地上未多久,渐渐变得虚无透明,散入风中,散漫无形。神族死后无痕无迹,派他们来的人考虑得相当周密。
有一,就有二。
回去的路上,陆陆续续又杀出几波无名刺客。最后一次在离青丘不远处料理了十人后,我终于猜度出了这一路背后的主谋,或者说是主谋之一是谁了。我从青丘出来,唯一一个一路同行的,只有昌合……
回顾最初留在青丘那夜,也是我在客栈先误收了某人的传信,然后赶去了蒲柳亭,遇见了昌合。他显然在候着什么人,而如果不是我误打误撞闯去,去见他就是收信人。而那样传信的法子,只有神族才知晓,这样一来,有些事就解释的通了。
为何刺杀高俊上皇的昌合会出现在青丘,又为何昌合对春叶秋华知晓得这么透底?只因神族有人与这个妖皇勾结在了一起,那么昌合去刺杀高俊上皇就有可能是那个神族所……联想到这,我及时刹住了随之而来的可怕念头。
但如果他要杀我,为何不在路上就动手?反而在我要回青丘之时才姗姗派出刺客来?最让我不解的,就是神族中人对我这个头一回从白茯山出来的人下杀手的理由。
想破了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入得青丘,涂山氏将涂山环受伤的消息掩盖得非常好,四处皆是过小年节的张灯结彩。无人注意到走在路上满腹愁思,不看路的我。
袖兜一紧,手腕被浅浅啄了一啄。
不理。
又啄了一啄,这回狠了点。
还是不理。
小凤凰在里面使劲打了个滚,将要低头教训它一句,肩被人一带,后背靠进了个坚实的胸膛。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死士也忒大胆了些,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都敢下手?第二个就是想法子抽回去,手未抬就被钳制住了,背后人平平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
秦、秦卷?
仰头想瞧一瞧,被他反攥着的手抽了筋,我“哎呦”一声叫唤道:“疼疼疼。”
他冷笑了声,斜乜着我:“现在知道疼了?”就是牢牢扣着我不放。
旁边路过个婆婆,瞧了我们这阵仗一眼,抿着干瘪的嘴笑劝道:“小娘子贪玩,相公教训了两句便是了。现在这样,回头心疼的还不是相公你自己?”
“就是就是。”我忙附和道。
等意识到自己这漏风的嘴说了什么不着边的话时,秦卷一手捧着那只小凤凰,朝我笑得意味深长。
“你儿子啊?”我讪讪道。
小凤凰在他掌心腻歪了会,又张着翅膀歪歪倒倒地扑到了我身上,一个劲往胸里钻。
我大怒:“有什么样不要脸的老子就有什么样不要脸的儿子!”
集市静了一静,周围人纷纷侧目。
秦卷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将我连着小凤凰拎到了偏僻一角巷之内。
“为什么不直接回白茯山?”
“我要救涂山环。”干巴巴道。
秦卷没什么耐性道:“涂山环有救了,你可以回白茯山了。”
本来他若不执著于此,我还没起什么疑心,可他这般作态,我的牛脾气也上了来:“我答应涂山小白要救涂山环,便是她得救了,我也要亲眼看一看才踏实!”
他清清冷冷地看我,我目不斜视地回视他,他的眸光沉淀下来,被扣着的手松了须臾,接而又被紧紧捉住,按在了肩旁。秦卷的脸庞陡然放大在脸前,唇上一痛,舌头狡猾地趁机钻了进去。
这次他的力道很温柔,温柔得近乎粘腻,舌尖一遍又一遍地缠着我的,极有耐心地摩擦着我的双唇。
跨前一步,他贴得我更紧了些,吻也随之加深了。
他将我抱起了点,鼻尖相对,吐息交互:“云时……”
在我第一次死里逃生之后,我就给自己建了个无形的龟壳子,小心翼翼地将软弱的自己、胆小的自己、孤独的自己,藏在了里面。我不敢对任何一个人敞开这些,说服自己一个人只能依靠自己。我话多,哪怕一个人都能碎碎念好久,我害怕与人交心,可也害怕孤独寂寞。
暴戾的秦卷,失控的秦卷,我尚有力反抗与挣扎。可这样温柔的秦卷……
秦卷的吻温柔而不容抗拒,我一团浆糊的脑子昏昏然,终是卸去了全身力道……
=
回到涂山府邸,涂山小白亲自在门口相迎,他迎得自然是秦卷。看情形,似是秦卷也离开了段不短的时间。
“仙上。”涂山小白先是朝秦卷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出乎我意料地接着也朝我和颜悦色地颔首:“云姑娘。”之前与我相对时的剑拔弩张的模样,在那张狐狸脸上觅不到一丝踪迹。
秦卷说涂山环得救了,看来不是作假。而当我们入府,在花厅瞧见了眉飞色舞、巧笑言兮的涂山环,我才真真切切地相信了。我离开不过两日,一个几近踏入鬼门关的人,转眼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神族舍得动用春叶秋华了……
俄而我的想法却被花厅里背对着我坐的另外一个女子所打破。
涂山环很亲昵地蹭在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真切道:“这回若不是有姐姐,阿幺当真要没命了。”
光是看女子仪态万方的背影,就已让人觉着这应是个不可方物的娇柔美人。可她一开口,又让人推翻之前的娇弱想法,语声温柔,语速稳健,是个难得兼具女子柔美与男子气度的世家女。
“几万年的姐妹,谈何谢之?”她笑言着回首,见了涂山小白也仅是点头示意。
待瞧见了秦卷才不慌不忙地起身,低头作礼:“浅清拜见仙上。”她行的礼并不多隆重,说话的口气也不似涂山小白与秦卷那般拘谨。细思过来,这个重华的未婚妻确有几分凤族血统,算起来与秦卷还沾亲带故。
涂山环咋一见到,才恢复了些许气色的脸颊顿时白了一白,眼神闪了闪,移向了别处。
一番交谈方知,秦浅清是奉命带着她们族的至宝来救得涂山环一命。至于是奉谁的命,她的身份已言明了一切。说来,重华这个帝王做得是有些窝囊。放眼八荒,登基还未立后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彼时我死在战乱中,他还未登基,因着我的缘由被他那六亲不认的老子打入轮回去历劫受罚。我死后过了这般久,他仍是一人,估摸他爹生怕他娶了老婆生了儿子,就彻底没他这个太上皇啥事了。
这么一想,扫了眼在场人,一种微妙感涌了上来。秦浅清是重华正式定亲的未婚妻,涂山环一心倾慕重华,二人居然相处得如此和谐。
转念一想,也不难理解,涂山氏这样的世家,莫说秦浅清,就是重华在这也要给其三分脸面。又想着当时白茯山老山神对我道过,言高俊上皇也替重华递了与我相亲的帖子,我不禁大为感慨在,这老狐狸算盘打得未免太好了些,天下最好的都要给他们高俊国不成?
谈话间,涂山环一直躲躲闪闪不敢看我,到了各自散了时她和逃也似的离析。
不过仍是被我在门口逮了个正着,她受了很大一惊,往后大退了一步:“你,你做什么?”
我也为她这反映吓了一跳,跟上来的秦浅清恰到好处地扶了涂山环一把,眸子在我与涂山环之间一转,对着我道:“这位姑娘是?”
明明我在厅中坐在秦卷身边那么久,她却好似才看见我这个人似的……不得不说,神族的门第观念远大于一切自身修养。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找她说话,她知道就好。”我笑指了指涂山环。
女人间的事男人本不该插手,可涂山小白是个护妹心切的主,对我道:“救阿幺是秦姬而非你,之前的事我不做计较,那个承诺也不得作数了。”
“那个承诺自然是作罢了,但我与涂山二小姐说些私话都不可么?”我笑眯眯道:“没准,涂山二小姐还有些话要对我说呢?”
“哥哥,无妨。”涂山环吐字甚艰:“我是要与云、云姑娘说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咳,此章起入v了,一v三更。从今天起我会日更,偶有意外更不了的话我会尽量提前和大家请假的~
啊啊啊,我肿么还没写到我爱的萌点呢!看看大纲我好着急啊!!!!!我要加快进度,握拳!日更是正确的!
看文愉快~
正文24祖宗,诉衷肠
一避开众人,涂山环脸色突变,死死盯着我:“那日的事你没有说与其他人吧!”
瞧着她强撑起的几分狠色,我不由微微一笑。
这一笑更将她笑慌了神,细齿将唇咬得发白:“你,你……”
“你”了半天,她肩一垮,逐渐卸了气势:“那件事是我做得有些过火了,对、对不住你。”堂堂涂山氏的二小姐能说出对不住这两个字实属不易,看来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将她的小姐脾气收了不少。
我仍是笑望着她,在笑得她即将恼羞成怒之时,才慢悠悠道:“区区三个字就想打发一条人命官司,二小姐是你太天真了还是看我太好欺负了?”
涂山环显然没料到我竟敢张口要挟她,涨红了脸急促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二小姐也莫着急,我不过想像你打听件事而已,只望你坦诚相告。”
“什么事!”涂山环硬邦邦问道。
四处张望了下,快步走到她身边,放轻了声音一字字问出那个盘绕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却万未想到,涂山环莫名其妙地看向我:“什么墨玉镯子?我从未曾见过。”
见我不信,她恼怒地挥袖就走:“不知就是不知,我骗你作甚?!”
手快于脑,先一步攥住她袖摆,我也动了气:“你说不知就是不知?”一人最最真实的所思所想便是于梦境之中,梦中她明明与那手戴墨玉镯子的人相熟,现在却矢口否认,当真以为我好欺?
拉扯间,涂山环一恼之下反手推来一掌:“放肆!你个贱民!”
我避也不避,直接横手挡去这一掌,不顾她又惊又怒的神色,凭空招出一捧冰水统统泼到她身上,将她淋了个彻底。
涂山环失声尖叫,我强忍着快聋掉的耳朵,提起她衣领,吼道:“今日你不与说清楚,我就把你生生冻在这里,造个狐狸冰雕!”
数九寒天,被冻得肤色青紫的涂山环,气得浑身颤抖,眼眸由黑变金。“嘭嘭”几簇真火在冒出,直袭向我。
满庭芳蕊,狂风肆起,水火相交,好不热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庭院里响起一人清喝。
涂山环借机一把挣脱了我,跌跌撞撞奔向来人,扑在他怀中大哭出来:“重华哥哥,这个贱民她羞辱我!你快杀了她!”
站在圆月门处的人是展念,可涂山环口中却叫着他“重华哥哥”。
世事当真有趣,曾几何时,我也曾这样赖在他怀中撒娇哭闹。如今瞧着这一幕,我以为自己应该是嫉妒的,哪怕是有一点点的失意,可我发现自己的那颗心就如同滩死水般平静,静得,连我自己都心惊。
“阿幺,别闹。”简单的四个字就成功哄住了涂山环的眼泪。
“我道你去了哪,竟跑到这来和涂山二小姐打起架来了。”秦卷从重华的身后抄着手懒懒走出,嘲笑我道:“跑出去两天,果真出息了许多。”
踩着一地狼藉,我扯扯嘴角:“切磋切磋而已。”
涂山环一听,眼珠子都瞪圆了,又要闹起来。重华低头安慰了她几句,嘀咕了会,神奇地将她竖起的刺抚平了,满身温顺地像只小鸟一样依在他身边。
重华就像很多年前为我收拾烂摊子一样,冲秦卷与我抱歉道:“阿幺被我和他哥哥宠坏了,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多担待。”
“没关系。”我笑一笑,又重复了遍:“没关系。”
在他与涂山环离开时,我忍不住喊住了他,无视其他人的莫名神色,认真地问:“涂山环与你非亲非故,脾气又不好,你为什么这么迁就她?是……真的喜欢她么?”
他们这些世家子女,应没被问过这样直白犀利的问题,便是巧言能辩的重华也是稍楞,徐后道:“阿幺,很像我一个妹妹。”
这个回答,叫涂山环才收住的眼泪又滔滔不绝地流了下来。
秦卷走在我旁,突然不冷不热道:“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好了,做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你哪只眼看我想哭?”我呆呆问。
他睇了我眼,十分的冷。我想不想哭不太清楚,但却很清楚秦卷他现在很不高兴,可为什么不高兴我又不清楚了。
这男人的心,海底针一样莫测,让我这个纯粹的女子都自愧不如。
“我其实在想,之前我没搞懂的一件事,现在总算搞懂了。”我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
与昌合联络的人,如果是重华,那一切就解释的清楚了。在我记忆中,重华始终是那个白樱树下替我簪花,让我牵着他衣角,这样就不会走丢了的温柔少年。万年相别再见,和其他所有走上权谋之路的人一样。为了拉拢青丘,他会与涂山环暧昧不清;为了执掌实权,他会与神族最不屑的妖族联手,刺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神族也罢,魔族也罢,在权势上,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如此也好,重华不再是宠着我的重华哥哥,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了。萍水相逢后,也只是一场擦肩而过。
紧握袖角的手缓缓松开,簌簌落下一缕碎纱。
从路上到厢房,秦卷都没有再与我说一句话,而我心有所思,未在意。在与之分别时,肘部被人一抓,身体凌空一起,甩在了秦卷肩上。
一声惊叫,惹来少燕兴高采烈地拉开门:“祖宗,您可回……”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与秦卷,“哗啦”,又缩进了身子重重关上门,声音从门里传来:“小、小人什么都没看见。”
“……”
这样大“强抢民女”的阵仗,到头来秦卷却仅是要我陪他喝酒,再次突破我对他古怪脾气认知的上限。
“我不能喝酒。”上次宿醉的惨痛经验还没从我记忆力褪去,并且好心地劝他道:“喝酒误事,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少喝酒为好。”
他从橱子里拿出个桑木大盒,打开放至案上,齐齐十二个长颈瓷瓶。颇有意趣的是,这十二瓷瓶身上,皆镂空刻着不一的花卉,似是按着十二花令雕琢的。
按捺不住新鲜感,挑开一瓶嗅了嗅,清冽梨雪,盈香满脸。
我道:“美酒。”
逐一挑开了木塞,一一嗅去。
秦卷自斟了杯,浅浅啄饮着,凤眸半垂,似是看我,又似未看我。
闻香归闻香,我却滴酒不沾,老老实实将酒瓶放置了回去,道:“你想问什么直说就好了,千万莫要勾我喝酒。我酒品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头来祸害的还是你。”
秦卷只是喝酒,好似没听见我说话般。
晓得他与我赌气在,只得硬着头皮,自言自语道:“我对你们之间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掺合其中,我与昌合相识是偶然……”
既然说了,便一口气将我与昌合如何相遇,之后他又威胁我去偷春叶秋华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完了。当然,中间掩去了龙侯山所遭遇的事情。
话尾,我舔舔唇,下了个结论:“表面上昌合与重华似站在了一条线上,但昌合那厮太过j险狡诈,我觉得他的心思绝非那么简单。以后见着这个人,你得提放着点。”
我可也没忘记,眼前这个人,也是个对神帝之位虎视眈眈的主。真想一想,秦卷做神帝也没什么不好,声望贵重,修为高深,资历嘛,连高俊上皇见了他都要低个头。况且秦卷做了神帝,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也能跟在后面沾点光。
口干舌燥时,眼下递来个水盏,我欣然受之。一饮而尽,嘴砸了下,而后就木住了。
黑着脸看向秦卷,他也正瞧着我,叹了口气:“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就一口气交代完了。以后要是别人算计我,只须逮了你去,连拷打都不用,就将我供了个干净。”
“……”
憋屈了会,我谄媚道:“大人您不生气了?”
他觑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拖长了音:“刁民。”
刁民,就刁民。
房中暖意融融,我酒量终是没有秦卷那样千杯不醉,一杯就让我脸热身软,怎也撑不住脑袋。
神魂昏然之时,秦卷倚靠了过来,拧了下我的腮,笑道:“醉了?”
我推搡开他:“热,别过来。”
一起一落间,绘着蝙蝠彩锦的椽木,变成了冬日漆黑清澈的夜空。秦卷蜷着膝,小心将我的脑袋枕在上面,右手执着柄扇子,徐徐替我扇着风:“还热么?”
“好点了。”呼出口郁燥之气,人也略清醒了点。
闭着眼就这样假寐了会,我道:“你会和重华一样么?”一问出口,我失笑了声:“我失言了,你就当没听见。”
却听秦卷冷道:“确实失言了。”
扇子拍上了我的嘴,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忙讨饶。
余后我道:“秦卷,做神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高俊上皇……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还有四海八荒的其他神族们。现在虽然重华是神帝,但神族中有一大部分是对高俊上皇唯命是从。这些也就不提了,很多人都不知道,高俊上皇有个宠妃,她是前任魔尊的女儿。所以暗地里,前任魔尊的一群拥趸,是支持上皇的。还有……”
难得秦卷耐着性子听我说话,兴致一起,我就将以前听到的有意思的故事、经历一一说尽。
说到累了,仰视满天星子,我伸出只手比划了下,长长吁了口气:“秦卷,你说我们都活了几十万年了,和这天地差不多的年纪。争这些有意思么?”
“正是活的久了,不争不是更没意思?”秦卷反问。
我道:“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可我怎么就没你那样多的想法呢?”
“那你想要什么?”扇风的扇子慢了下来,换成了张薄毯盖在了我身上。
“我啊,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离你们这些血雨腥风中的大人物远远的。和平常姑娘家一样,会做女工,会作画。有个能说贴己话的闺蜜,和她一起疯一起闹,一起偷看好看的男子。”我慢慢道:“最好呢,还要有很多亲人,过年过节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吵吵闹闹。你知道么,我特别喜欢看别人家窗户的灯火,觉着特别温暖。”
“偷看好看的男子?”他似只听见了这句话:“既然是寻常姑娘家,就不想嫁个好人家么?”
闭着的眼皮颤了颤:“我不敢,尤其是,你们这样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
正文25祖宗,风云起
打从白茯山出来后,难得这几日的清闲。
秦浅清来了这青丘,重华的身份也不再掩饰,一日后就做回了原来的高俊帝,坐与宴厅首位,与涂山老家主谈笑风生。秦浅清落落大方地伴在一旁,她与一般女儿家不同,八荒之间的时事政治亦独有见解,偶尔进退有度地添言两句,叫涂山氏上下刮目相看。
涂山环坐在左下他哥哥旁边,遥望着重华与秦浅清,眉目间隐有郁郁之色。
我取了筷子捣珍,慢慢嚼着,看着宴上风云暗动。论身份,秦浅清何能与涂山环相较,但未来神后之尊,涂山环却又是比不上的。
伺候在旁的少燕,见我饶有兴趣盯着那几个痴儿怨女,遂传音入密与我将神族几任王后来历道了个遍,最后他发出恨不能为女儿身的感慨道:“出身再好又如何,不如嫁个好人家。”
“别看涂山环现在憋屈着,等她嫁去了神族,重华宠着她还来不及。秦浅清不过占着个凤族后裔的虚名头,”我不以为然道:“娘家连几个能上台面担事的叔伯子侄都没有,到头来定是要看涂山环眼色的。”
少燕将我的话稍一咀嚼,点头称是,又道:“祖宗,小人有一事不明。”
“讲。”
“你与神帝不过初见,怎将他的名讳叫的如斯熟稔?”
“……”我噎了噎道:“这个,他长得有点像、像你,故而一见如故。”
少燕双目如炬:“真的么!”
八卦讨论完毕,又在角落里坐了会,将案上所有的美食通通染指了后,觉着没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了无兴味时,一团毛球非常自来熟地钻入我怀中,左滚右滚。
一把按住它,我咧开了嘴,白牙闪闪。
溜出宴?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