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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第24部分阅读

    平地。饶是天子脚下,宵禁森严,也没有谁能看出,那背阴一处,两缕黑烟闪动,便是两个人来,不一会便到礼亲王府,两人居高临下,纤手搭在额上一看,只见府中好几处全是灯烛辉煌,兀自未熄,好似有什筵会一般,中凤连忙一扯桂香悄声道:“你看,这府中直到这时,灯火还未全熄,一定有事,你我来得也许正是时候呢?”

    桂香也低声答道:“闻得喇嘛闹鬼全在夜间,说不定此时就正在出点花样亦未可知,我们何不趁此下去,到灯火最盛的地方去看一看。”

    中凤摇头道:“下面人多,你我全是夜行装束,万一一下闪避不及,就非出乱子不可。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屋上窜过去,等到附近再作计较。”

    桂香点头,两人商量之后,再一看那灯火最繁盛的地方正在宅南第二进的一座院落里面,便径从房上一路飞跃过去。不一会,去得渐近,再定睛一看,那座礼亲王府一共七进,坐东朝西。那座院落正是南边第二进的一个跨院,还隔着一座院落便见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更夹着金鼓之声,再窜到跨院前进的屋上伏身一看,只见那座跨院一共五开间,左右均有厢房,室中一群喇嘛,正在敲打着法器,不断的在跳踉着,虽奇怪的是有的喇嘛,竟套着神头鬼脸,光怪陆离不可名状,简直像一群山精海怪在打架一般,两人不禁都觉得有点好笑。

    忽见中立一个红衣喇嘛,倏然高擎着一柄长可六七尺的铜铃,连摇不已,那铜铃大响之后,所有装神弄鬼的十几个喇嘛一齐膜拜在地,屋中所有灯火全暗了下去。霎时间,灯光一片惨碧,远远看去,更觉阴森异常,那些伏在地下,头戴神头鬼脸的家伙,蓦然全都站起来,被那绿色灯火一逼,便无异真是一幅地狱变相,转瞬又从那红衣喇嘛身后,纵出一个半袒着左肩,双||乳|莹然的红裙少女来,一只腿屈着,一只腿立在地上,旋风而舞,那件红裙,被旋起得老高,雪腿粉股都陈眼底。中凤方唾了一口,向桂香悄声道:“这闹的是什么鬼?天下竟有这等不要脸的女人,这样跳跳蹦蹦的到底算什么呢?”

    桂香悄声笑道:“这也许就是行法咧,您别看轻他,说不定就是教人送命的着子亦未可知。”

    接着又指着跨院门外道:“您看,那边来的那个身穿团龙马褂四开气袍的少年人也许就是六王爷呢。”

    中凤一看,果然有个身穿亲王服色的瘦削少年,后面跟着两个俊仆大踏步走进来,一见那红衣喇嘛便道:“法王,您多辛苦咧,今夜行法又该完了吧,到底要多少时候才可以大见效验咧?”

    那红衣喇嘛且不理他,把手一摆,那个半裸少女,纤腰忽然向后反折,一路筋斗打到院落当中,接着各神头鬼脸的人,一齐从室内走出来,又敲打着诸般异样法器,围上那少女一阵跳动,那少女在人丛中又是一路筋斗,四面八方乱翻乱滚了一阵,然后倏然站起身来,直趋室中向那红衣喇嘛,拜了两拜,又向身后闪去,那红衣喇嘛这才单手举掌道:“恭喜王爷,这功行便将圆满咧,再有七天,我那秘咒便可炼成,一切人等,只要知道他生辰八字,生死祸福便全掌握在王爷手里呢。”

    中凤桂香一听,那少年果是六王允祀,料有蹊跷,相互伏在屋脊上一打手势,索性看下去,接着又听允祀道:“果能如此,我自不吝赏赐,但不知此法如成,是否可以同在一个时候咒禁多人魂魄吗?”

    那红衣喇嘛,咧开大嘴笑道:“要费了这几个月的劲,只能咒一个人,还能算我红教中的妙法吗?王爷如若不信,七天以后,便可以当试验的。”

    说着,灯火立即大明,那些小喇嘛们一个个卸下面具、收起法器径去,那个少女也转向屏后。允祀又笑道:“法王真个法力无边,我岂有不信之理?此间法事既毕,且到我那外书房小坐,容再请教如何?”

    那红衣喇嘛笑道:“王爷又想问我什么呢?还是那梅儿图的妙诀吗?”

    允祀道:“今晚倒并不是为了这个,此地耳目众多,不宜多说,咱们还是到那书房去,您喜欢的是爆羊肉老白干,我们到那里去,边吃边说不好吗?”

    红衣喇嘛一笑,立刻放下那柄铜铃道:“既是王爷有话,我遵命就是。”

    说罢,两人相携出了跨院,桂香连忙一扯中凤,在房上也低着身子跟了下来。遥见允祀和那喇嘛,出了跨院,便从一条火巷径入第三进正屋的院落。二人略一瞻顾,便也从跨院房上,窜过火巷,到了第二进房上.再伏在屋脊上向第三进看时,允祀已经携着那红衣喇嘛,走入第三进正房右边屋子内去。二人一见下面连那两个小听差也进了屋子,院落火巷两边无人,又相互一打手式,从火巷墙上,飞跃到第三进房上。桂香低声道:“云小姐,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事商量,您替我在房上把一把风,待我伏向檐下去窃听一下好吗?”

    中凤点头,立着掣剑在手,向鸱角后面将身藏好,看着前后院落和火巷中动静,那桂香一稳背上短刀,和胁下革囊,右脚挂在檐下一夜叉探诲,先向房里一望。只见四扇明瓦窗,中间两扇虚掩着,内面果然是个书房布置。允祀和那红衣喇嘛已在房中落座,一左一右,离开窗户还不到五尺。两个小当差,一个正在献茶,一个在忙着收拾一张梨花小几。桂香见状更不怠慢,左手一把抓紧檐下一根椽子,一个珍珠倒卷帘,将娇躯在檐下绷好,斜着头向窗中看时,两个小当差均已退出去,允祀已在和红衣喇嘛说道:“法王这魔胜之法果然有灵,太子的疯魔已经一天一天的加重,但目前能与我在父皇面前争一日之长短的,还有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八阿哥三人,这三人一日不除,将来大位决无法能致,法王能为设法,将这三人一网打尽吗?”

    那红衣喇嘛哈哈大笑道:“我这妙法,连青宫太子尚且可以使他入魔疯癫,何在乎那三个?王爷您请但放宽心,只要我这大法炼成,便可随心所欲了。”

    允祀道:“但愿如此才好,果能如此,我将来一定颁行天下,以红教为国教,尊法王为护国禅师,令天下佛门子弟皆受节制。”

    红衣喇嘛又大笑道:“我倒不在乎那个,果真王爷有一天正了大位,只求为我辟一处大大的宫殿,按月拨上数十名美女,供我行法之用,便感激不尽咧!”

    允祀也笑道:“这更是手到擒来的事,不用说到了那么一天一定照办无讹,便现在我不也照常供养吗?不过我有一事实在费解,世俗释子,自从佛教传入中土以来,无不力戒杀盗滛妄酒,怎么法王荤酒不忌,专一喜和少女打交道咧?”

    红衣喇嘛道:“这是各有宗派不同,不但世俗那些秃厮儿,要我那活罪受,便我喇嘛教下,荤酒尽可不忌,不也一样不许娶妻生子吗?”

    允祀看了他一眼道:“那么法王又为什么与众不同?是不是当初我佛也留下这一个宗派咧?”

    红衣喇嘛笑道:“我有我法,何必是佛爷留下?您瞧,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如若全做了佛门弟子,大家不嫁不娶,男人女人全避得老远的,不出数十年,早绝了种咧,还能有这花花世界吗?所以我才独创欢喜禅一派,以免自绝,如若不信,我先念个偈子您听,一听便明白了。”

    说罢念道:“男欢女爱,无遮无碍,一点灵犀,成此世界,俗人无知,大惊小怪,我今勘破,得大自在。”

    允祀大笑道:“由你,由你,不过法王果真如此说教,却难免令人大惊小怪咧!”

    红衣喇嘛正色道:“当然有人会说我这是魔道,当入无间地狱,可是谁又管得了那许多咧。落得受用,便是自在,王爷以为如何?”

    允祀不禁一怔,随又笑道:“您那欢喜禅已经好多时不为我说法呢,今晚有兴再做一次无遮大会吗?”

    红衣喇嘛大笑道:“怎么王爷也打算入我教下,做一弟子吗?不过一时之间人选哪里凑得齐咧?还是改天吧。”

    说着,那两个小当差的已将酒肴送上,在那小几上摆好,请二人入座。允祀一面又附着一个小当差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那小当差的点头,匆匆径去。红衣喇嘛一面入座,一面看着窗隙笑道:“王爷又差人去唤我那座下的几个女弟子吗?今天恐怕不易作乐呢!”

    允祀失惊道:“难道她们有什么事情羁身不能来吗?”

    红衣喇嘛笑道:“她们除陪我和王爷行法,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羁身?我说的是另外的一件事,少时王爷便知道了。”

    说着又对那个留在室内的小当差道:“你赶快去到我那卧室之中,取两粒阿几酥丸来。东西在我床头多宝橱里,你只一问我那随侍的徒儿,他就会给你拿来的。但是快去快来,千万别耽误了。”

    那小当差连忙答应,方才举步,红衣喇嘛又道:“你顺便再教护院把式费虎和哈胜两人来一趟。”

    允祀诧异道:“好好的吃酒作乐,您又唤他两个来做什么?”

    红衣喇嘛笑道:“王爷少待便知道,此刻我却难以明白奉告咧。”

    说着两人便举杯对酌起来,不一会,那先出去的小当差领了四个少女进来,俱各脂香粉腻一身艳装,一进门,先向允祀请安,又一同向红衣喇嘛行礼之后道:“王爷和法王唤我等有何吩咐?是又预备做无遮大会吗?”

    红衣喇嘛道:“王爷传唤你等,当然是有此意,可是今晚与往日不同,大家且慢脱衣,等一会再说,你们既已来了,可先在一旁侍候便了。”

    允祀越发诧异,正待问时,那后出去的一个小当差的也已拿了两粒丸药领着两个带着刀浑身束扎好了的护院把式进来。红衣喇嘛笑问两人道:“你二人自问功夫如何?如若遇上武当少林两派能手,还可以对付吗?”

    费虎哈胜一齐道:“小人虽然也下苦功练过几年功夫,如论寻常盗贼遇上决不含糊,不过真的要和武当少林两派高手较量那就难说咧。”

    红衣喇嘛笑道:“你二人这话还算老实,不过我现在当着王爷要差你们去立一件大功,对面却正是一个江湖能手,如以你二人平日功夫绝无取胜之理,所以先把你二人找来,赏你们每人一粒灵丹,吃下去,包管身轻力大,手到擒来。”

    说着取过那两粒阿几酥丸,每人一粒,立迫着吃下去。

    费虎哈胜因允祀对那红衣喇嘛一向极为崇敬,平常有时又能为人治病,也颇见效,哪知厉害,连忙遵命吃下去,正要问王爷和法王有何差遣,那红衣喇嘛,猛然把手向窗外一指道:“来人已经伏在窗外檐下,你二人火速前往擒拿,不可延迟。”

    费虎哈胜闻言,各自掣刀在手,飞步退出房外,便向窗下而来,桂香绷在檐下听得分明,不禁大惊失色,幸喜费哈两人均未穿窗而出,须从明间绕出来略容辗转,连忙一个紫燕穿帘,纵落院中掣出兵刃,撮口一打胡哨,便纵向房上。那费虎人一到那院落里,药性也渐渐发作,一见眼前黑影一闪,敌人已经上房逃走,忙一转身,将刀护住头脸,也纵上房来,那起落之势,竟比平日轻快多了,不由高兴,大喝一声道:“大胆匪类,竟敢来王府窥探,还不束手就缚吗?”

    喝着,手挺短刀,便向桂香砍来。桂香一见来人身手矫捷,更加着忙,连忙举刃相迎。中凤藏身鸱角后面,也连忙取了一柄柳叶飞刀在手,纤手一扬,低喝一声:“无知蠢物,还不与我滚下去!”

    只见寒光一闪那一刀正打在费虎琵琶骨上。桂香心方一喜,谁知费虎虽中飞刀,却毫不在意,和没受伤一样,手中短刀仍逼过来,两把刀磕个正着,呛啷—声,桂香不禁右手震麻,那口刀几乎脱手飞去,这种硬砍硬斫的手法是稍习武技决不会有的事。桂香不由更加惊异,连忙一闪身窜过一边,再看自己的刀已经缺了一个大口子,但不容喘息,那费虎又挥刀砍来,简直疯狂一样,但刀起带风,力大无穷。哪敢再去接招,忙又纵过一边,避开来势。中凤也打出第二口飞刀一下插在费虎胁下。如依常理,人决受不往,但费虎仍然若无其事,也不追寻发刀之人,仍挥刀向桂香赶去。这一来,不但桂香骇然,便连中凤也莫名其妙。这个敌人何以竟似铁汉一般,忙将那口未发飞刀藏好,越过鸱角,一挺手中宝剑赶来。忽听院落里大吼一声,又窜上一个莽汉,那个来势便如僵尸一样,竟是直挺挺窜上来,房檐上的瓦片登时碎了一大片,简直不像夜行人的身法。中凤心方暗笑,凭这种人,居然敢上房和人动手岂非怪事,谁知那哈胜因为出来较迟,药性发作更厉害,心智已经全模糊,只知见人就砍,更绝无手法可言,闷声不响,一举手便挥刀砍来。中凤哪容他砍到,娇躯略闪,便将来势避过,心因来人太笨,不愿下手伤他,又觑准他只凭一股盛气纵来,下盘一点不稳,趁着闪避之际,抬起腿来,在他胯骨上轻轻一点,只听咕咚一声,人便倒裁下房去。再看费虎时,已将桂香逼向屋角,但脚步也越加沉重,踹得那房上的瓦克喳直响,桂香却一招也不敢接,只一味闪避着。下面已经锣声大起,不由一个箭步,窜向费虎身后,照着对待哈胜的方法,一抬腿将他又踢下去。中凤掉头再看时,那哈胜刀已撒手扔去,却在院落里,张着二只空手,仍作攫扑之势,似在逐人,忙向桂香低声道:“大嫂快走,这其中虽有蹊跷,我们却无法再逗留了。”

    桂香见赛虎被打落,娇喘道:“这其中蹊跷我全知道,今天如非您同来,我便算完了咧。”

    说着,仍从屋上一路向府外窜去,中凤一见桂香喘息不已,惟恐有失,连忙贴身随着,遥见府中一片锣声和喧嚷之中,夹着无数灯球火把蜂拥而来,只西北角灯球稍稀,似乎有一点空隙,连忙一扯桂香,直向西北角绕了过去。才纵过两重院落,眼看离开围墙已经不远,一路更无阻碍,后面人声虽然嘈杂,也未见上房追来。两人心方一宽,猛见围墙下面,一条黑影,便似弩箭一般,直扑过来。中凤,一见来的是只高大猿猴,看去浑身漆黑,差不多有十五六岁孩子那么大,两只碧眼闪闪生光,那一只利爪便似钢钩一般,一面一抡宝剑抢在前面迎敌,一面向桂香低声道:“大嫂仔细,马猴来了。”

    桂香也忙做准备,那只马猴一窜上房来,便直向中凤扑去。中凤并不闪避,只就着来势,挥刀向上一迎,打算趁来势,一下将他两只前爪削去。谁知那马猴,竟非常灵慧,一见中凤手中宝刀迎来,立收住扑势,双爪一缩纵落一边,一伸右爪转向侧面,来夺宝刀。中凤冷不防一个畜生竟有此巧着,几被抓着手臂,慌忙向后退出半步,用剑护着右臂,再向着马猴爪上迎去。那猴子见一下又未抓中,一撤右爪,身子一侧,左爪又来取中凤双目。中凤乘势纤手一转,叶底泛花,又向那马猴左爪上挥去。那猴子竟无惧怯,左爪又自撤回,吱吱连叫,一下倒纵出去六七尺远,却不退走,仍旧拦住去路。中凤大怒,猛然纵起,挥剑赶去,忽听身后桂香低叫道:“云小姐留神,下面又上来一只畜生咧!”

    连忙扭头看时,果然另一只马猴又向身后扑来,那一只竟是腾身而起,前后四爪齐施,只这一掉头工夫,离开脑背之间,只有尺余远近,闪避已是不及,忙将身子一挫,使出—个大脱袍架式,就势一转,一剑挥去,那后窜上的原是一只雄猴,来势极猛。却无法收住,一下挥个正着,只听得惨嗥一声齐腰砍成两段,直向房下落去。那先上的一只雌猴,坐在那里原是绣敌之计,一见雄猴被杀,不由厉叫一声掩面逃去。中凤连忙向桂香一打招呼,上了围墙,直向府外民房窜去。幸喜出府以后,并未有人追下来,两人脱险,一路飞纵出去老远,方才停住脚,窜落在一条小胡同内少歇。桂香喘息略定,不禁苦笑道:“我到底不行咧,万想不到,在这北京城初出手便丢此大人,以后真不敢妄动了。”

    说着,忙将见闻一说,中凤不禁大惊道:“原来那红衣喇嘛,用的竟是这种该死的毒药,那今天我们真算是侥天之幸咧。如非我冷眼看出那个鬼东西下盘不固,将他们踢了下去,真一味死拼下去,那是越打越厉害,除非将他脑袋或者两腿砍去,才肯罢手,否则便不堪设想了。”

    桂香忙问道:“那阿几酥丸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一吃下去便有这等厉害,连您这飞刀打在身上全不觉得呢?”

    中凤吐舌道:“这是蒙古秘制毒药,只一吃下去立刻兴发如狂,和人拼斗不死不止,只不伤中要害,连疼痛全不觉得。在元顺帝时,曾用以抵抗过一次明兵,开平王常遇春因此吃过大亏。但是这种东西只一用上,绝无解救,死状之惨,更令人不忍卒睹。第一次人不知厉害勉强吃了下去,第二更无人再肯上当了,所以当时没有能再用下去,想不到这红衣喇嘛,竟把这种毒药教两个无知的护院把式吃了来对付我们,这真歹毒极了。”

    接着又笑道:“不过那两个该死的东西,被我踢下房去以后,一时决不会死,神智一昏,便不分敌我见人即拼,也够他们受的咧。”

    桂香道:“怪道他上来一刀便几乎将我的刀磕飞咧,原来是这种毒药所使,那就难怪了。”

    说着又向中凤道:“时候不早,您先请回去对王爷说一下,我不送了,今后如能出去我必定到您那儿去看望,也许明天又见,恕我不便邀您到我那儿去了。”

    说罢便告辞径回十四王府,中凤也仍从房上回到雍王府去不提。

    在另一方面那允禵虽然让桂香去允祀府中探听,心实惴惴不安,自从二鼓以后,便在花厅上和程子云两人一面吃着酒,一面下着棋,正等着回音。看看三更已过,仍不见人回来,不禁全有点心下忐忑不已。先是允禵道:“怎么她一去老不回来咧,不要在六阿哥府中出了事吧?”

    程子云却拈着棋子摇头道:“关于这一点,王爷倒可放心,以俺知道,六阿哥府中并无能手,最多不过两只马猴,她足可料理得,即使出点事,也决不会便失陷下去。”

    说着又一看左右道:“你们有人看见李飞龙没有?”

    那福宁恰好侍立一旁,忙答道:“您是问李包衣吗?他方才吃了几杯酒,已经睡咧。”

    允禵方说:“蠢才,真是该死,怎么竟睡咧?”

    程子云却笑道:“这倒难怪,他老婆今夜去六阿哥处探访消息,事前只王爷知道,如果那张桂香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咧?俺所以要问看见他没有,也就是不放心那妇人太伶俐了,其实与他无关。”

    允禵笑道:“怎么老夫子对这女人老不放心,难道凭她真敢当j细不成?”

    程子云摇头笑道:“非也,圣人曾经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女子已经难养,何况她又是一个极伶俐而精干的女人咧!所以俺就不得不加以防范了。”

    正说着,忽听得檐际微风飒然,桂香已经窜了进来笑道:“程师爷,您好哇,原来横说竖说到底还是对我不放心,那有什么法子咧?”

    接着又向允禵笑道:“王爷,托您的洪福,我已回来咧。不过,那六王爷府里,却没有程师爷说的那么平常,我今天如若不是靠了王爷的洪福,丢人不算,还真回不来咧。”

    允禵不由大惊道:“难道这一次,你又在哪里遇上能手不成?”

    桂香看了程子云一眼道:“那府里能人是没有,可有一个极厉害的东西,可惜我们程师爷竟没有能算出来,以致我便几乎把这条小命儿送在那里呢!”

    程子云笑道:“你是说的那对马猴吗?那也拦不了你呀,俺怎么又料错咧?”

    桂香道:“马猴倒是真的拦不了我,已经被我宰了一个咧。不过红衣喇嘛竟用阿几酥丸让两个护院吃了来对付我,您能料到么?”

    程子云不禁啪的一声放下棋子,把鼻上大玳瑁边墨晶眼镜一推道:“你说什么?那红衣喇嘛竟来这一手吗?那我更料事如神了。”

    说着又向允禵道:“王爷,李大嫂今晚真不虚此行,只这一个消息便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咧,这事早已在俺料算之中,这才叫诸葛之所以为亮咧!”

    桂香不由又瞪了他一眼道:“吓,原来您早已料定,存心要让我把小命儿送掉咧。您既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也有个计算防备?这个道理,我们倒得当着王爷来说说咧!”

    程子云又把手指头在空中划了个圈儿笑道:“非也,凭俺焉有存心让大嫂去送命之理?俺说料事如神这句话,是另有所指的,不信您只问一问王爷便明白了。”

    说着又向允禵道:“王爷,俺不早对您说过了,那太子的疯狂症侯,决非魇魔之术有灵,一定是一种可以致狂疾的秘药所致吗?如今由李大嫂目睹身受的事来说,已经足可证明俺的话没有猜错咧。这阿几酥丸不就是个令人发疯狂的东西吗?我相信太子的病一定就是被人用这种药毒的。”

    允禵道:“这阿几酥丸又是什么东西,怎么李大嫂说是几乎把命送掉,你又说是太子的疯狂也在这个上面,我倒越听越糊涂呢!”

    桂香忙把去六王府的经过,只瞒着中凤同去相助的话,其余全说了,又将阿几酥丸的作用也说了。允禵吐舌道:“一个药丸就这等厉害吗?照这样一说,这太子的病,一定是六阿哥害的,已经毫无疑义了。不过你去窥探也是上不得奏折的事,如何才能表明皇上,让他知道这件事是六阿哥做的呢?”

    程子云大笑道:“王爷,您也疯了吗?这件事依俺说,只咱们能知道,便与王爷有利,却不必让皇上知道咧。”

    允禵不禁愕然道:“此话怎讲?我们既然能抓到这样的好把柄,为什么不去奏明父皇,也报复六阿哥一下呢?”

    程子云又大笑道:“您当真打算把此事奏明皇上吗?那俺明天就卷铺盖回去咧。”

    允禵不禁又是一怔道:“这又为了什么咧?”

    程子云笑道:“如果您真的把此事奏明皇上,万一皇上一查,真的不错,太子的病霍然而愈,将来这个储君您还有份吗?俺程子云又何必老待在这里陪着您吃酒下棋呢?”

    允禵这才恍然大悟道:“老夫子言之有理,不过这事如何应付才好呢?难道那六阿哥在父皇面前捣我一阵鬼,累我挨上一顿申斥,就这样罢了不成?”

    程子云一晃脑袋,差点没有把那付大玳瑁眼镜摔掉,一面用手扶好,一面笑道:“王爷如依俺之见,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于此事,目前不妨把气量放大一点,索性和六阿哥打成一片,让他先去收拾太子和各位阿哥,替王爷为渊驱鱼,等到有那么一天,俺再出上一两个馊主意,把他一收拾,那不省心多了吗?”

    允禵把手一拍,推过棋局大笑道:“妙,妙,卿真孤之子房也。我虽不及汉高祖豁达大度,自信这点气量还有。不过话虽如此,六阿哥却不比我,他向来是骄纵惯了的,要想和他打成一片,却不容易呢,老夫子还有什么高见吗?”

    程子云闻言偏着脑袋,沉吟了半晌,摸着项下道:“王爷果真要联络他倒也不难,不过,事前非先向他露一手,让他来求王爷不可,那又非再让李大嫂辛苦一趟才行。俺知李大嫂今晚虽然未吃大亏,却十分怪俺,未必肯再去,所以这事俺虽有妙计,也只好暂时藏着,等几天再说了。”

    说着从那大墨晶眼镜里面觑着桂香脸色。允禵笑道:“这本来你不好,怎么怨得她怪你呢?不过,这事关系我他日的成败太大了,我想只要与事有济,她也决不会因此便袖手旁观的,你何妨先说说看呢?”

    第十七章 疑云

    桂香本在一旁,静静的听他二人讲话, 一闻此言忙道:“王爷,不是我不识抬举,竟敢驳回王爷的金面,这事还是免劳照顾吧。万一我竟不出程师爷所料,是个来卧底的j细,把这里的秘密泄漏出去,再一去不回来,那可糟透了咧。府里有的是能人,您要有什么差遣,还是着别人去吧,我可不能让程师爷再担着心事咧。您瞧,今晚如果我不是回来得正是时候,我那当家的再糊涂一下,在那里走错一步,那还了得?”

    程子云哈哈大笑道:“大嫂,俺早知道您会有这一手咧,不过,俺虽对大嫂有点疑惑,也是为了王爷的大事,您要和俺易地而处,还不也是一样吗?要不然俺和大嫂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要和您过不去呢?如今,俺这条妙计不妨说出来,您去与不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只看王爷对您如何咧?”

    说着又向允禵道:“俺这条计,是打算请李大嫂明天或后天,再到六阿哥府内去一趟。最好能将那红衣喇嘛诅咒太子的证据盗个一两件来,否则六阿哥随身应用的东西,能捞他一点来也行。只等东西到手,第二天王爷便差人将所盗东西,密封差人给六阿哥送去,再附上一封信,他便不得不来求王爷咧。到了那个时候,您再稍假颜色,还不一拍就合吗?而且这么一来,从今以后,他也决不敢再在王爷背后捣鬼了。您看,俺这个馊主意还用得吗?”

    允禵不由又拍手赞好,回顾桂香道:“程师爷这条妙计委实可用,大嫂明晚请再为我一行如何?”

    桂香冷笑道:“论理既有王爷之命,我便明知非死不可也得去。不过程师爷这条妙计并不太新鲜,只不过要我演一出红线盗盒而已,可惜我却没有那道太乙灵符护身呢!如若把这条不值钱的小命儿冤枉送掉,他老人家再说我跑了,着我当家的要人,那未免太不值得咧。”

    说着,掣出那把刀来道:“王爷请看,这可不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骗人的,您瞧这把刀,缺了这大一个口儿,便是老大凭证,我可没有这胆子再去咧。”

    允禵程子云两人—看,那刀果然缺了二三分深,豆瓣大一块。允禵忙道:“这是毒药驱使所致,如果那两个护院把式今晚一丧命,明天谁还肯再吃那药?只凭真功夫,难道大嫂还怕他不成?此刀既损已经无用,我现藏有一口宝刀,便取来奉赠以偿今晚之劳,并壮行色如何?”

    说着便向侍立的福宁道:“你快去我那秘阁之中,将我那口宝刀取来。”

    福宁领命,连声诺诺而去,程子云又笑道:“对,对,今天那口宝刀算是遇着主人咧,也只大嫂才配用它,如果您佩上了这把刀,再遇上这样的事,便决无亏吃咧!”

    桂香看着他又冷笑道:“我没有那大福命,配使那把宝刀,也没有那大胆子敢再去送死。”

    程子云见她娇嗔满面,愈显妩媚,允禵不但没有生气,反看得呆了,连忙又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兜头作了一个大揖道:“咱们多少有点同门之谊,您就半点不能担待俺吗?算俺又错咧,当着王爷,俺就此向您谢过赔罪还不行吗?”

    桂香见他真的必恭必敬的作揖下去,不禁笑得格格的道:“您可折杀我咧,我是一个女子,又是当中的一个小人,您多担待吧。”

    程子云趁势下坡,把舌头一伸,扮了一个鬼脸儿道:“啊唷唷!这真不得了,原来您把俺的话全听去咧。您放心,只此一遭,下不为例,从此以后,俺如敢再在背后说一句,任凭处置如何?”

    这一来,不但桂香笑了,连允禵也大笑不已道: “算了,话既揭开,以后大家就不必再提了。我不早说过这是老夫子不是,不能怪得大嫂吗?玩笑是玩笑,正经是正经,明晚大嫂还是再去一趟才好,否则连今晚之行也没有什么大意思了。”

    说着福宁已经从秘阁回来,左手提着一个碗大革囊,单膝一屈,向允禵道:“回王爷,奴才已将宝刀取来。”

    说着将那革囊献上,桂香见那草囊团团的,不过碗口大小,心里暗想这个革囊的形式,哪里像个藏刀的?允禵已从福宁手中接过革囊,从里面掏出一圈银光闪闪的东西来,用手一开那东西上面的弹簧,只听嗒的一响,那团银光,忽然一闪,变成一把一尺七八寸来长、三指来宽带着银丝软鞘的短刀。

    允禵再握着刀柄一掣,只见那刀便似一泓秋水一般,带着一片青白光华抽出来,桂香不禁看得呆了。

    允禵却笑着递过来道:“大嫂请看此刀如何?”

    桂香接过一看,只见那刀身寒气逼人,通体除两道血槽而外,满隐着片片龟纹,银什件,银吞口,银丝缠就刀柄上面嵌着三粒明珠,还有四块宝石,全都光华隐隐,那刀鞘却是两片蛟皮制成,外面又细细的缠了一层银丝,尖上两个银钩,一个可以搭向银鞘环,便似带钩一般,另一个正好搭在刀柄另一银钩上,盘起来,正好便似一条腰带,如果系在腰上,乍看决不知道那是一柄柔可绕指的宝刀。正在玩赏着,程子云忽然咧着大嘴笑道:“大嫂,您看这柄宝刀如何?”

    说着索过那刀和那缺了口的单刀,左手擎着缺口的刀,右手用宝刀削去,只听得呛啷一声,便削去二寸来长一段,接着呛呛连响,那把刀便被削成数段,一面将刀递还又笑道:“您有此利器,再凭那路刀法,便再遇上几个服了阿几酥丸的家伙也挡不住咧。”

    桂香不禁喜孜孜的笑道:“此乃王爷所藏圣宝,我如何能受得呢?”

    允禵笑道:“物贵致用,此刀在我处不过一件珍贵之物而已,一到大嫂手中,便如虎生翼呢。我早说明在先,取来便是为了奉赠咧,你难道让我收回吗?”

    桂香连忙叩头谢了,将刀入鞘,向腰上一缠,只略松一些便如一条银带一般。允禵又道:“此刀正是当腰带用的,大嫂如觉腰围小些,那刀尖上的银钩是活动的,只向上略移,可扣紧不致脱落了。”

    桂香仔细一看,果然那两个银钩可以伸缩上下移动,向上稍移,便可束紧,不由更加高兴。连忙解下,仍然盘好,藏入革囊,收将起来。程子云猛一看那支画烛笑道:“天都快明咧,大嫂和王爷全该安歇了,如何再去六阿哥府中的事,只好明天再为细商咧。”

    允禵一看厅上铜壶银箭,已经丑末寅初,不禁叫声:“啊呀,真不早咧!”便令各人退去,自己携了桂香,径赴赐而来。走到楼下,桂香红着脸笑道:“王爷今天又不打算回到上房去吗?已经都快天亮呢!”

    允禵携着她的手悄声笑道:“你不愿意我在此地,打算撵我回去吗?”

    桂香也媚笑着附耳道:“我是何等人,焉敢撵王爷回去,不过王爷龙体要紧,便贱妾也须歇一会儿,要不然明夜再去六王府功夫便要大打折扣呢!”

    允禵这才笑着,自回福晋处去,一宿无话,不提。

    第二天二更以后,桂香带了那把宝刀,又将身上结束停当,别过允禵,一跃上房,仍然先绕了一个圈子,折向雍王府而来。这一次却遇着玉英值夜,一见面,递过暗号之后,玉英便笑道:“年二爷果然病了,这总领队由王爷本人暂代,今天已经吩咐过,只要您一来,便先去红香小筑休歇,着人去禀报他来相见,不必先去见云小姐了。您到红香小筑去,我这就去回王爷呢。”

    说罢让出路来,只笑了一笑便自径去。桂香被她这一笑,转有些面红耳赤,奔向昔日所宿那座院落而去。一到院落里面,荣嬷嬷已经迎着道:“李大奶奶,您这些时多辛苦啦。王爷知道您今夜必然回来,已经备下酒筵和您接风咧。”

    桂香搭讪着道:“荣嬷嬷您好,我还没有跟您请安咧!”

    荣嬷嬷慌忙道:“李大奶奶,您折煞我的草料咧,凭我要让您跟我请安,那不倒转来了吗?”

    说着慌忙行礼,一面低声道:“自从您走后,咱们王爷,哪一天不思念您几场?您不信只去一看便知道了。”

    桂香不由一怔地低声道:“那么,我走之后,大姑娘也伺候了王爷吗?”

    荣嬷嬷忙道:“您口上可得积德,凭大姑娘她怎么会伺候王爷呢?倒是您走后,王爷又娶了一位年妃倒是真的。”

    桂香又悄声笑道:“我知道,那年妃就是年二爷的妹妹,不过听说那云小姐也住在府里,王爷对她又怎样呢?”

    荣嬷嬷道:“您问这个吗?人家那是年二爷的人了,王爷已经拿她当了盟嫂和亲戚呢。同时她又算是福晋的妹妹,前几天连老皇妃全认为宫眷把她召进宫去过咧。”

    桂香笑道:“原来这丫头已经是年二爷的人了,难怪她处处回护着汉子咧。”

    接着又格格一笑道:“我听说年二爷已经有了正式夫人呢,难道她是个二房吗?”

    荣嬷嬷道:“二房虽是二房,可是她也跟正室夫人差不多。要依我看,将来的年二奶奶,还未必能赶上她咧。人家不但人品出众,人缘也好,不用说别的,她来了才只这几天,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喜欢她?”

    桂香道:“本来她就生得怪讨人喜欢的,不用说别的,只她那两个小酒涡儿,连我也怪喜欢的,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年二爷那样人物,这倒真是一双两好。”

    说着又笑道:“我想这一顿喜酒也快咧,您知道在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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